57岁的江西上饶农妇吴芳草(化名)身高1米5出头,体重只有80斤。
30多年前,一名年轻男子流浪至吴芳草家,将她带到义乌打工。吴芳草不知他的名字和籍贯,只唤作“小李”。年轻的她曾幻想过“小李”将自己从丈夫的暴力中解救,但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困窘潦倒、儿女失散以及变本加厉的家庭暴力。
她更没想到的是,“小李”真名叫凌祖青,是安徽含山1990年一起灭门案的嫌犯。30年来,含山警方始终没有放弃追捕,在今年10月查证到线索,找到了吴芳草与其子熊千飞进行询问。最终的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凌祖青已经于2014年被熊千飞所杀。
按熊千飞供述的作案动机,是凌祖青强奸了他的妻子,还殴打他的孩子。在警方通报中,这起历时30多年的案中案,其案情曲折罕见。
但对吴芳草来说,留下的只有懊悔与伤痕。她语速飞快地陈述与“小李”的往事,在停顿间隙插入一声叹息,“没办法,我就这个命,逃不掉的。”
寻获尸骸 警方侦破案中案
浙江省义乌市后义村村民王前进(化名)还记得挖尸现场的情景。那天是11月9日晚上。王前进骑着摩托车,由南向北经过甬金高速时,看到警察们聚集在桥洞下挖掘,一旁停着几辆安徽牌照的警车。不一会儿,又有浙江牌照的警车驶来,送来二十多份热腾腾的盒饭。
熊千飞在警方押解下指认现场。受访者供图
王前进驻足看了一会儿,便看到戴着手铐的犯罪嫌疑人走出了警车。“两个警察一左一右夹着他。”王前进回忆,犯罪嫌疑人穿着一件黑色夹克,“瘦瘦小小的,比警察矮半个头。”
王前进不知道的是,警察们正在挖掘的是一起凶案的死者。死者名叫凌祖青,马鞍山市含山县仙踪镇大凌村人。
含山县公安局政工监督室主任黄政告诉新京报记者,1990年6月,凌祖青涉嫌将前妻及其父母杀害后潜逃,此后一直不见行踪。2020年,安徽公安通过技术手段,发现2010年时浙江义乌的一名叫“熊家毛”的人,其外貌与凌祖青相符。随后,含山警方排查了几万人,掌握了“熊家毛”的生活背景,又分赴江西上饶与南昌找到其妻子吴芳草与儿子熊千飞,进行询问。
黄政透露,在询问“熊家毛”去向时,吴芳草与熊千飞的供述出现矛盾。办案民警意识到两人有所隐瞒,加大了审讯攻势。经过反复交锋,熊千飞最终交代自己于2014年杀死了化名熊家毛的凌祖青。
供述,他当时趁着凌祖青睡着后,用锤子将他杀死。然后骑摩托车带着尸体来到一处高速公路桥洞,将尸体丢入一处现成的土坑后掩埋。
黄政说,熊千飞交代的作案动机,是共同居住期间,凌祖青强奸了他的妻子,还殴打他的儿子。 当问到妻子被强奸后他为什么不报警,熊千飞只是叹气,“当时……也怕被报复。”
11月9日,警方在埋尸地的挖掘现场。 受访者供图
含山警方根据其供述,沿着甬金高速排查后锁定了埋尸地点,随即调来挖掘机搜寻尸体。据黄政介绍,除含山警方外,马鞍山市公安局、义乌当地公安及安徽省公安厅也派出警力协助。
在含山公安发布的官方通报中,挖掘工作持续了三天两夜。黄政回忆,挖掘机采用打点的方式,每隔一段距离就挖一个直径三米左右的圆坑,看到疑似装尸的袋子,便由警察下到坑中进行人工挖掘。到了11月11日傍晚,挖到被层层包裹着的一具尸骸。经过法医鉴定,这具尸骸就是凌祖青。
11月19日,新京报记者走访发现,埋尸地点位置仍有大规模挖掘痕迹,坑边遗留着一个证物袋和一把卷尺,其他挖掘出的垃圾被堆放在一旁。一圈绿色的铁丝网将坑洞围了起来,底部固定用的水泥光滑平整,像是新浇筑上去的。
义乌后义村附近,甬金高速下的埋尸现场附近还残留着一个证物袋。新京报记者 海阳 摄
警方持续30年缉拿命案疑犯
11月19日,含山警方在仙踪镇召开了通报会,详细讲述了破案过程。在此之前,很多村民已通过手机新闻知道了这一消息。
在凌祖青的老家大凌村,上了岁数的老人们倚着门框,讨论着当年那起离奇的凶案。
在大凌村老人们的记忆里,凌祖青还是当年那个20出头的小伙。他1米7的个头,圆面孔,小眼睛。
村民们说,凌祖青家姐弟三人,他排行最小,平时在家做些农活,闲时就下河钓些黄鳝卖。成年后,他跟着父亲学做木匠活,但技术并不娴熟,只能帮着打下手。
1990年,24岁这年,凌祖青在媒人介绍下,与相隔5公里的大夏村女子席素娟(化名)定亲。席素娟同样是五兄妹中的老幺。大哥席从和回忆,两人在说媒之前并不认识。迎亲这天,席从和第一次看到凌祖青,“他看着挺老实”,又听说凌祖青是学木匠的手艺人,心里更添了几分好感。
在安徽卫视的报道中,姐姐席从秀称,妹妹和凌祖青的婚姻是包办的产物。由于哥哥结婚需要钱,父母就想到了席素娟的彩礼钱。“当时就像一碗水套一碗水,拿她这个彩礼钱,套一碗水。”
然而,凌祖青与席素娟的夫妻生活刚刚开始便走向了破裂。据大凌村的老人们说,婚礼是在腊月举行的。但婚后的头一个月,席素娟便频繁回娘家,之后索性搬了回去。席从和回忆,分居期间凌祖青来席家“闹过几次”,但也无助于挽回婚姻。约半年后,两人正式离婚。
至于席素娟回娘家的理由,席从和称,只知道是夫妻感情不和,不了解详情。席从秀则在接受安徽卫视采访时表示,在办离婚前,凌祖青把席素娟打的躺在床上。
30年过去,没人知道凌祖青当时行凶时想着什么。1990年6月4日,席家的三弟席从江凌晨5点左右回到家,发现席素娟和父母横尸家中。警方从凌祖青家中找到了带有血迹的证物。而在大夏村,警察从村口的池塘中捞出一把斧头。凌祖青的父亲辨认出,这把就是家中做木工所用的斧头。
按含山警方通报,根据相关痕迹证据,警方确定凌祖青是这起命案的制造者,然而此时凌祖青已经不知去向。大凌村村民们记得,从那时起,逢年过节,含山公安每年都会沿着村间土路挨家挨户询问凌祖青的去向,这一工作一直维持了十几年。一位80后的村民回忆,自己升上初中后,学校里还张贴着凌祖青的通缉令。
安徽含山警方今年8月发布悬赏通报,寻找与凌祖青有关的线索。
黄政对新京报记者表示,含山公安几乎每年都会向兄弟单位发送带有凌祖青照片的协查函,一旦发现相似者,便会去到当地进行调查。“有一点线索就走访,全国跑。30年都没有放弃。”
11月22日,新京报记者在大凌村看到,凌祖青家的祖屋是普通的三间平房,院落的围墙已坍塌,院子里长满荒草。村民们告诉记者,凌祖青的父母已经过世,姐姐嫁到了别村,哥哥则在县城打工,很少回家。
“外乡人”带走一对儿女的母亲
吴芳草的家位于江西上饶市西郊董团乡的山岭间。一条十几公里长的崭新柏油马路连接着外部世界,一座投资金额25亿元的国际物流园已经初具规模。据一位当地村干部介绍,近几年,董团乡的经济得到很大拉动。住宅越修越漂亮的同时,许多在外打工的村民也受到吸引,回乡就业。
家乡的发展也给吴芳草一家带来惠处。女儿熊桂桂(化名)在附近一家生产光伏材料的厂子找到了工作,吴芳草则在家照看4个里孙、外孙。
11月24日,新京报记者见到了这对母女。今年57岁的吴芳草1米5出头,瘦小,留着一条乌黑的马尾辫。她将手插在牛仔外套里,低垂着头,踱着小碎步走在村庄道路上,举止间透露着一丝羞怯。
吴芳草(图右)与女儿熊桂桂。新京报记者 海阳 摄
“我那时候也年轻,不懂事,我没读过书,什么也不懂……”
时间回到1990年。吴芳草告诉记者,她的丈夫熊家毛是一位竹匠,平日里去外村给人修农具,有时一个月都不回家。熊家毛的哥哥熊春牛以要饭为生,经常带着乞丐朋友们来吴芳草家吃住,凌祖青也是其中的一员。按推算,她初遇凌祖青是在1990年年底。
吴芳草说,自己的婚姻生活并不美满。自从16岁嫁入熊家,熊家毛对她的暴力便从未间断,最常见的理由是赌博输了钱,拿吴芳草撒气。“一个月打我两三次,一年少说打我十几次。打的厉害的时候,头上全是包,没有一块好的地方。”记者询问熊桂桂,她表示不记得父亲打过妈妈。
在距离安徽含山县大凌村近400公里的他乡,27岁的凌祖青自称“小李”。吴芳草回忆,“小李”看着很老实,会帮她管教孩子。但很快,“小李”便展现出凶横的一面。他趁着家里没人的时候强奸了自己,还威胁她不要说出来,否则就伤害两个孩子。
1993年的一天晚上,“小李”提出带吴芳草外出打工。在吴芳草的表述中,她一半被强迫,一半也自愿——希望能从丈夫的家暴中逃脱。那一年,熊桂桂8岁,熊千飞6岁。吴芳草想带着两个孩子一起走,但害怕这么一来熊家毛“会要我的命”。她也想过带走一个孩子,想到年长一点的熊桂桂可以烧饭给弟弟,彼此照应,于是作罢。
而在安徽卫视的报道中,熊千飞称,母亲和凌祖青的关系被邻居撞破,邻居劝凌祖青不要做这样的事,否则可能挨打。这件事发生两三天后,凌祖青便带着母亲出去打工了。
熊桂桂告诉记者,母亲离开后,父亲熊家毛在几年里“疯狂地找她”,足迹踏遍上饶周边。而到了每年寒暑假,熊桂桂也会骑自行车载着熊千飞,去妈妈的娘家、弟弟家询问。这样的搜寻持续了几年后,便宣告结束了。从此熊家毛在孩子面前不再主动提起妻子。
对外称夫妻,在家只知道叫“小李”
被逼出走,最终令吴芳草和子女的生活同时陷入了困窘。
熊桂桂与熊千飞小小年纪便失去母亲,而父亲熊家毛并不懂得照料生活,且常年不在家。熊桂桂告诉记者,二人不到十岁就自己烧饭。食材的来源有时依靠乡亲救济的剩菜,但更多时候吃的是大伯熊春牛乞讨来的残羹冷炙。买不起衣服,熊桂桂和熊千飞就穿乡亲送的旧衣裳。
熊桂桂说,小学没有读完,姐弟俩就辍学了。熊桂桂不到十六岁时就定了亲。结婚后,她将弟弟带到身边一起生活了一年。熊千飞满16岁后,能跟着大人们外出打零工挣钱,两人的艰苦生活才算有了起色。
另一边,母亲吴芳草的漂泊生活也很艰难。她告诉记者,她和凌祖青辗转多地后,最后来到了浙江义乌。初到义乌时,她和凌祖青无家可归,只得在露天场所铺一层破棉絮、草席当栖身之地。白天,吴芳草到义乌劳务市场擦皮鞋。凌祖青也跟着去,寻觅些日结小工的活计,挣到的钱只够一天吃一两顿饭。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几年。上世纪90年代末,凌祖青赊钱买来一辆三轮车,四处捡砖块卖钱。一块砖的卖价是5分,他一天搜集1000多块砖,能挣几十元钱。吴芳草则继续擦皮鞋,每日营收在七八元至三四十元间浮动。两人攒下一些钱,租了间平房单间,充作住所。
经济情况稍有好转,凌祖青的生活恶习便显现出来。吴芳草说,他每顿都要有肉菜,尤其爱吃猪蹄、烧鸭,“能把一天挣的钱花完还倒贴进去”;他有酒瘾,一斤白酒没两顿就能喝完;他又重拾零工的生计,没活的时候就去劳务市场找人打牌,每次都会赌钱。
吴芳草说,凌祖青一旦喝了酒便性情大变。吴芳草要他省点钱,挣钱勤快些,他不耐烦地说,“不知道哪天就死了,钱不花干嘛”。吴芳草再多说几句,凌祖青便举起了拳头。吴芳草告诉记者,凌祖青用脚踹她,用拳头抡她,用凳子砸她。最惨的一次,她的头“像冬瓜一样肿”,卧床休息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他经常威胁我说,如果我跑了,或者报警了,他知道我家的住址在哪里。会买包炸药杀我全家。”吴芳草说她相信“小李”真的会追杀过来。此外,吴芳草也不识字,不懂如何买票乘车,从来不敢起逃跑的念头。
在义乌的十几年里,凌祖青没有身份证、从不坐火车,对外介绍时,二人以夫妻相称。关起门来,吴芳草喊他“小李”,“小李”则直呼她的名字。吴芳草也有过疑惑,为什么“小李”拒绝带她回老家见父母,为何一会儿说自己是安徽人,一会儿说自己是河南人。
离家的第八年,2001年左右,吴芳草在擦鞋时被一个老乡认出。他讲述了熊家毛和一对子女的近况,并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通过电话,吴芳草辗转联系上了熊桂桂。又过了两年,吴芳草邀请儿子女儿来义乌一起过年。知道这个消息,熊家毛只对女儿淡淡说了句,“去吧。你妈还是要认的。”
熊桂桂回忆,大约是2003年,他们姐弟俩来到义乌,找到了母亲吴芳草的擦皮鞋的摊位,三人相见。
母子相聚后“充满争吵打斗”
2007年左右,熊千飞来到了义乌,跟着工程队学习手艺。熊桂桂告诉记者,熊千飞从事的是外墙立面工程,需要高空作业,风险高、收入也高。
初来义乌时,熊千飞每隔一阵儿会来吴芳草处吃饭。在饭桌上,吴芳草发现儿子和凌祖青不对付:凌祖青喝了酒以后喜欢说教,他要求熊千飞为人狠一点,多出去赚钱。但十八九岁的熊千飞对于这个将母亲从身边带走的男人并不买账。有一次,他顶撞说,我不是你生的,轮得到你管?这句话激怒了凌祖青,他一巴掌抡过去,熊千飞的口鼻被打出血来。
2009年,熊千飞同一个贵州女孩结婚,次年诞下一子。吴芳草说,她帮着带孩子。一家五口人就开始生活在了一起。
在距离义乌劳务市场两公里多的楼下村,一家人租住了一套一居室。唯一的卧房用帘子分隔,熊千飞一家三口睡在里屋,凌祖青和吴芳草住在外屋。
在吴芳草叙述中,这段持续4年的家庭时光充满了争吵和打斗:儿媳妇脾气火爆,会因为琐事和吴芳草吵架,也会跟熊千飞干仗;孙子吵闹时,凌祖青心情不好,也会打孩子;有时,熊千飞和妻子争吵,妻子去找“小李”告状,后者便扇了熊千飞一巴掌。“小李意思说人家贵州的女孩子嫁过来不容易,我们要向着她。”
吴芳草说,虽然被“小李”打,熊千飞却一直没有还手。吴芳草说,儿子的性格十分忍让,但她也看不透儿子心里真实的想法。
2014年,熊千飞的妻子突然不辞而别。熊千飞同吴芳草前往贵州寻找,却从女方家属那里听闻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凌祖青强奸了熊千飞的妻子,她实在忍受不了,才回了娘家。
吴芳草回忆,据儿媳亲属转述,事发那天,凌祖青要求儿媳自己脱衣服。那时,熊千飞的第二个儿子刚出生不久,“他威胁她说,不遵从的话就要加害小儿子。”
含山警方在通报中,提及了此事:20年多后,熊某飞结婚生子,因为生活所迫一家三口只能和身处义乌的母亲、凌某青在一起生活,没想到本性凶残的凌某青居然强奸了他的妻子,最终导致家庭破裂。
吴芳草回忆,母子回到义乌后同凌祖青对质,凌祖青承认,自己有过“动手动脚”,但是没有强奸。
熊千飞的微信头像。受访者供图
吴芳草说,从贵州回来一个多月后,2014年10月的一天晚上,在晚饭的饭桌上,熊千飞的大儿子又被凌祖青打了两巴掌,熊千飞和他发生争吵。
她记得,平时不喝酒的熊千飞那天喝了很多白酒。
第二天早晨醒来,吴芳草发现凌祖青和熊千飞都不在。她不记得熊千飞是什么时候回家的。熊千飞说,凌祖青已经被自己赶跑了,当天便带着她举家回到上饶。“他叫我不要再管这个人了,我就没有再问,跟着他回去了。”吴芳草说。
回到家中的吴芳草与分别20多年的丈夫熊家毛重逢。那时,熊家毛因患癌症,已经卧床不起。2015年,熊家毛去世。
11月下旬,新京报记者来到楼下村走访,沿街询问餐馆主、超市老板、街坊邻居,小区保安等,皆未找到认识这一家的知情人。一位街道干部说,因事发时间久远,且楼下村人员的流动性大,难以获知这家人当年的居住信息。
命案通缉疑犯死在异乡
按吴芳草与熊桂桂的讲述,回到江西后,熊千飞前往南昌打工,吴芳草则在老家照看孙辈。她出了六七万元,又借了点钱,将祖屋推倒,修缮了已经离乡的大伯熊春牛的房子,住了进去。
在熊桂桂的手机上,熊千飞仅存的微信聊天记录是6月份给姐姐打了200元钱过来,托她多买点水果给俩儿子吃,“老娘太省了,姐多照顾一下他们俩兄弟”。过了一个月,他又打了150元过来,“随便买点水果菜,刚好微信上有150,不够过两天我再发。”
熊千飞与姐姐熊桂桂最后的聊天记录,他嘱托姐姐给他的孩子买点水果吃。受访者供图
微信头像里的熊千飞穿着白色T恤,抿着嘴凝视着镜头。他的头发染了色,用发蜡做了一个突起的发型,右胳膊的文身惹人注目。他的微信签名是“愿你不似我,孤独有人说”。
熊千飞打工时的老板饶段(化名)说,在他看来,熊千飞的性格与工作态度都不错。熊千飞从事高难度的高空作业,每天工作10小时,能挣300多元。到点之后,熊千飞会主动提出加班,“我把这里干完,老板你给我买包烟抽怎么样?”
饶段回忆,熊千飞不曾与人起过冲突。就在熊千飞被警方带走前几天,他突然反常地旷了半天工。饶段询问才知道,工地的工头嫌弃他干活慢,骂了几句。熊千飞没有当面争执,而是选择了逃避。饶段安慰他,“你不是跟他干,是跟我干,以后有什么情绪直接跟我讲就行了。”熊千飞才回去上班。
没过几天,饶段突然接到了消息,说熊千飞被警察带走配合调查。他急忙打通了熊的电话。在电话里,熊千飞安慰他说没什么事,自己下午还会回去上班。后来,他便在电视上看到了熊千飞涉嫌杀人的新闻。
几乎同一时间,吴芳草也从老家被警方带走协助调查。她对记者表示,自己是从公安口中知道“小李”死于熊千飞之手。更没想到“小李”的真名叫凌祖青,在30年前还杀过人。
在安徽卫视的报道中,熊千飞回忆了事发当晚的情景:“那天晚上,他打了我儿子,孩子太小,吃菜没夹住,掉到了桌上,他用筷子打头,然后又用巴掌,很用力地打头,我妈就说,你要打就打死我吧,他说你以为我不敢啊,说着就拿个菜刀,说我三四个人都敢杀,我还不敢杀你啊。”
熊千飞说,虽然是将二人暂时劝下了,但在酒精的刺激下,他积攒了多年的恨意,终于还是在那个夜晚爆发了,趁着凌祖青睡着的时候,他举起了锤子。
目前,熊千飞案已被移交义乌市公安局。12月2日,新京报记者致电义乌公安,对方表示,案件目前还在侦查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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