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觉醒了,我们呢?
何曦悦
“我让语音助手把灯关了,结果它不仅把灯开个不停,还发出冷笑。”
3年前,全球各地不少人被亚马逊智能音箱接到指令后发出的冷笑吓得够呛。今天,又有不少人拍下家里两台智能音箱煞有介事互相聊天的视频,加上“笑哭”配乐发到社交网站。
如果再有人惊恐提出这是机器的觉醒,可能会被不以为然、嗤之以鼻——我们自认已经非常熟悉人工智能的运作原理。
我们对AI的未来,真这么胸有成竹吗?
(一)
在最近热播的电视剧《你好,安怡》中,2035年,与人类极为相似但并不具备自主意识的“芯机人”走入千家万户,绝对服从人类的他们变成了保姆、服务员和工人。同时,几个“芯机人”异类也开始出现在人类社会,他们拥有和人类一样的情感、意识与思考能力,一系列机器人与人类家庭、社会的复杂纠葛随之而来。
与宫斗、穿越、职场斗争等戏码不同,《你好,安怡》将目光放在类人机器人与人类共存的伦理问题上:机器人自我意识觉醒后的一系列挑战,机器人与人类之间的情感摩擦,比人类更加专业、智慧的机器人一旦具备了破坏性我们该如何应对……
在古装、言情、家庭剧占据电视剧主流的今天,讨论科技伦理似乎并不讨巧。提起中国的科幻影视作品,人们津津乐道的似乎只有《流浪地球》《疯狂的外星人》等寥寥几部。尽管有几部国产科幻大片正在路上,但科幻题材的电视剧“出圈”作品则少之又少。这似乎与中国突飞猛进的科技发展水平并不相称。
不提拍摄手法、创作水准等见仁见智的评价,可以肯定的是,《你好,安怡》对鼓励中国观众接触并思考科技伦理颇有益处。以往人们熟知的科技伦理大片总以西方社会为背景,通过欧美的话语体系与思维方式展开,如《西部世界》《黑镜》《苍穹浩瀚》等。对于中国观众来说,当故事背景转向熟悉的人群与生活,无疑会有更强的代入感,对机器人伦理问题也会有更深的危机感和探究动力。
(二)
放眼互联网世界,关于科技伦理的讨论,正以一种更有趣的方式走进人们视野。
前不久,一条关于人工智能奇妙“脑回路”的微博曾吸引数万网友转发关注。
这位网友分享了在开发游戏AI中的一件趣事:技术人员在一个“狼抓羊”游戏中设定的逻辑是,如果狼抓到了羊就奖励10分,撞到障碍物就扣1分,而为了保证尽快完成任务,每秒钟狼都会被扣0.1分,结束时得分越高奖励越多。
听上去合理的训练规则,却收获了越来越差的训练结果。工程师们仔细检查后才明白,原来扮演狼角色的AI发现,狼在大部分情况下都很难抓住羊,而追逐的时间越久扣分就越多,因此AI分析后,决定在游戏一开始便一头撞死自己,这样反而能获得最高分。
虽然不少网友指出了算法设计中的问题,但这也暴露了人类为AI设定“终极目标”时极易出现的漏洞:我们往往忽视了一些人性中默认的最高准则。
尽管有人认为阿西莫夫的“机器人三定律”或类似法则可以解决这一问题,认为只要设定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在这一前提下保护自身,就能有效避免机器冷酷无情达到目的时可能带来的风险。
然而,仅以自动驾驶为例,就可以发现最高准则不一定能解决复杂的伦理困境。
各国在制定自动驾驶伦理法则时,就曾面临经典的“电车难题”:假如车辆的终极任务是保证人员安全,那么当街角出现一群小学生,在没有更多选择的情况下,是应该撞上去保全驾驶员,还是不顾驾驶员安危避让以保护更多行人?如果仅以伤害人数多少来决策,那么人的年龄、职业、社会地位和亲属关系是否就应完全不加考虑?
退一步说,即使AI能完美实现人的最高目标与偏好,但人类社会的价值体系本身就存在阴暗面。
从人工智能的实际应用来看,歧视、逐利、低俗等人性弱点,都逐渐在算法运行过程中一一显露。线上聊天机器人变成说脏话、种族歧视的不良少女;应用于招聘、保险、司法审判等领域的算法可能存在职业、性别、种族歧视;人脸识别技术也不断被曝出应用于售楼处、卫浴门店等,收集顾客信息用于牟利。
技术本身无善恶,但写在人性中的贪婪、欲望,让我们无法保证每名开发者、每个商业主体都能善用技术。而技术愈精进壮大,其身后的阴影也会随之扩张蔓延。
这并非杞人忧天。事实上,在技术不断创新试错的今天,大部分人对智能科技滥用的警惕性还远远不够。
(三)
一个人类与强智能机器共存的未来似乎无可避免,而只有把AI伦理议题以平易近人、深入浅出的方式丰富呈现,放到社会舆论场中央,才能讨论得更全面、更透彻,我们也才能越来越接近一个完善的人工智能体系,才能公平给予社会成员全面参与、自主抉择的权利。
关注AI伦理的不再只是AI工程师们,哲学、伦理学、法学等各学科力量都在被吸引进来。这一关系每个人未来命运的话题,无疑还需要社会公众提升参与意识,积极讨论和监督。
与此同时,除了描绘人类与智能机器共舞的未来,大众传媒也应积极引入更多伦理议题,提升人们的警惕性和辨别技术风险的能力。
这并非鼓励人们抗拒技术、因噎废食,而是一份邀约,邀请每个人知情、参与,共同完善技术体系。在机器人觉醒之前,我们本身应当觉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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