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飞去哪里?”

2012年5月10日,糯康在引渡他到中国的包机上,问了警方这样一个问题。在4个小时的飞行过程中,这是他说的唯一一句话。当警方告诉他是飞往北京后,他没有再说话,而是低下了头。

作为湄公河惨案的主犯,在过去被抓后的15天里,他一直表现得颇为淡定。据专案组成员介绍,糯康一向自认有文化、也见过大世面,似乎一直在极力保持着“体面”。

但就在登上飞机前的移交过程中,他却显示出了另一面。当时,老挝警方让他跪下,他没有挣扎,果断地按指示跪在地上。依照老挝的习俗,罪大恶极的犯人是没有权利跟警方平起平坐的。随后,糯康配合着拍下了这样一张照片:

湄公河大案糯康移交全过程(湄公河主犯糯康移交时下跪)(1)

移交手续完成后,糯康被押解上了飞机。人们很难猜到这位毒枭此时的心情,但可以肯定的是,从踏上中国领土的那一刻起,等待他的将会是最严厉的审判。

曾经的糯康,在金三角地区是如何为非作歹的?为何说他千不该万不该做的事,就是招惹中国?在生命的最后日子里,他又耍了哪些小聪明,以致我国专案组的一位老审讯员非常气愤地表示:他简直就是个无赖?本期,魂说要为大家解开的,就是这些事。

一:糯康其人:善于收买人心,生性多疑

梳理糯康的“发家史”,极具金三角大毒枭的典型特色:先是为了赚钱当兵打仗,后是通过贩毒暴富,并最后走上招兵买马的道路。

最开始,糯康加入的是毒枭坤沙的蒙泰军。当时坤沙手下头目众多,而且个个都是跟他有着过命交情的,按理来说像糯康这样的小人物很难入得了他的眼。

但偏偏,糯康是众人里比较有文化的,又精通多种语言,坤沙认为他属于有能耐的人,曾一度非常赏识他。

1996年,坤沙在走投无路后,选择向缅甸政府投降,糯康自然也跟着老大哥“投诚”。此后,坤沙的“毒品帝国”虽基本瓦解,但糯康却硬是靠着自己的小聪明,重整旗鼓。

他一面散尽家财,贿赂缅甸政府军高层,一面联络金三角地区的民兵团以及坤沙旧部,很快就形成了一个新的团体。最“风光”时,他的犯罪集团共有100多人。

当时,糯康的公开身份是一个村镇的民兵团团长,表面上负责保护地方治安,实际上做着贩毒的生意。

对于这些事,当地政府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2006年1月份,迫于泰国方面的压力,缅甸政府才不得不开始清剿糯康。

明面上的身份没有后,糯康带着手下转到孟喜滩一带,从此他的生意除了贩毒,还多了一项:打劫来往船只。

那么,这样的“江匪”为何能在金三角地区横行霸道多年呢?要知道,他的实力跟当年坤沙的数万人武装力量相比,根本不在一个重量级上。原因很多,最重要的有3点:

其一,糯康极善于收买人心。

贩毒和打劫来的钱,糯康会留下大部分,再用极少部分发给窝点附近的穷苦村民。比如,给他们修修桥、修修路,再时不时给上一点金钱好处。

湄公河大案糯康移交全过程(湄公河主犯糯康移交时下跪)(2)

日子久了,这些村民开始维护他。遇到有警方前来,常有村民主动给他通风报信,并把他藏匿起来。孟喜滩一带本来就遍布森林,要藏个人太容易了,缅甸军方根本抓不住他。

其二,对于不顺从者,糯康下手极为狠辣。

与一般的毒枭不一样,糯康很少在外人面前发火、暴怒,他总是显得很低调。每次遇到不服者,他表面都不发作,只是暗地里让人把对方绑了、处理了。他曾表示:每个人都会恐惧,不是怕死,而是怕你会成为打死他的人。

有一回,一个颇有实力的赌场老板,当众挑战糯康的“权威”。此后,老板便发现自己身边的兄弟、朋友,一个个接连失踪。见老板慌了,糯康让人给他带话:这是给你立下规矩。这样的人,谁能不怕。

其三,糯康生性多疑,极少相信人。

与一般的毒枭不同,糯康是一个心机极深的人。他不拍照、很少公开露面,更不愿意相信什么人。他居无定所,就连法律意义上的妻子也没有。

以上3点,是糯康集团得以长期存在,并在金三角为非作歹的根本原因。

二:2011年湄公河血案,13名中国人惨死

2011年10月5日上午,两艘中国运输船,进入湄公河水域:一艘叫“华平号”,另一艘叫“玉兴8号”。当时,船上装的货物有瓜果、蔬菜以及柴油,这都是在出港时有据可查的。

但在12点左右,“玉兴8号”船长突然发出紧急求救,称“马上报警!有人受伤了!”也就是说,那时候船只已经受到了劫匪的袭击。但随后,工作人员再跟他联系时,船长已再无应答。

到了下午,泰国军方突然收到所谓的“毒品入境线索”,并在湄公河发现了被劫船只。他们指示船只停下来接受检查,但对方却继续加速行驶。

在这种情况下,军方和劫匪进行了所谓的“火力交锋”,最后的结果是:一位劫匪被击毙,其他居然顺利逃脱。

湄公河大案糯康移交全过程(湄公河主犯糯康移交时下跪)(3)

此后,泰国军方搜查了“华平号”和“玉兴8号”,并对外声称他们在船上查获了大量毒品和枪支。这样一来,湄公河事件在泰国媒体的报道中,一度变成了:

两艘中国运输船在“贩毒”过程中,被“英勇”的泰国军方发现,双方交火后,船员被击毙。

对于泰国媒体的这种单方面说法,我国并没有急于回应。而是迅速成立专案组,并先后派出了大量人员到事发地,进行暗访。

很快,我国警方就从目击者口中,得到了线索:当时船上还有一群黑衣人,后来跑了……

虽然,当时我国暗访警员并不知道这群黑衣人就是糯康集团成员。但这显然说明一个问题:泰国媒体的说法,存在着极大问题。

几天后,船员遗体的发现证明了我方的怀疑。

10月7日,泰国清盛码头先后发现了两具遗体。其中一位双手被铐住,另一位眼睛和嘴巴都被胶带封住,两人身上都有枪伤。一天后,湄公河里陆续打捞出多名中国船员,都存在被铐、被缠胶带的情况。

“警方抓人就抓人,有必要全部枪杀抛尸河里吗?还都被蒙着眼睛?”我方专案组组长刘跃进,提出了质疑。

很快,深知纸里包不住火的9名泰国军人向当地警方投案。案件的真相,终于昭然若揭:一切,都是糯康集团的狠辣计谋。

糯康对往来的中国船只,早就痛恨已久。早前,缅甸和老挝军方曾征用过中国商船,对糯康集团进行过清剿,当时糯康就已经记恨上了中国来往船只。

再加上,糯康曾几次托人给“华平号”和“玉兴8号”船长带话,让他们交过河“保护费”。“保护费”是糯康集团的重要来源,被抓后他曾对记者说过:所有人都得交!

湄公河大案糯康移交全过程(湄公河主犯糯康移交时下跪)(4)

来往的别国船只,迫于他的威胁,一般都会乖乖交上。但中国船长很硬气,根本不买他的账,“华平号”和“玉兴8号”从未交过“保护费”。

这些摩擦,让糯康忍无可忍,想出了一条毒计:劫持中国船只,把毒品放在船上栽赃,最后再让泰国军方与船只交火。

一切都已经水落石出,糯康集团必须为13名中国船员的死负责。

三:他不该招惹中国

糯康之所以敢设下如此毒计,残害中国船员,本质原因是:他在金三角地区早就为非作歹惯了。老挝、泰国、缅甸等各方,都曾对其进行过不同程度的清剿,但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这一现实,让糯康自然而然地认为:只要得罪他的人,他都有能力除掉。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招惹中国。

事件发生后,中国专案组雷霆出击,联合各国对糯康进行了数次大的抓捕行动。

第一次抓捕。

当时,专案组已经断定糯康就是主犯,但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都没底。他跟高调的坤沙不一样,真正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

当时,外界只找到了两张关于他的照片,国际刑警早前发布的红色通缉令上,也是这两张照片中的一张。但这两张照片都是20年前的,清晰度存在着很大问题。就连他的手下在辨认时,也都有很大难度。

但随着警方抽丝剥茧地侦察,一条重要情报突然出现:据情报显示,糯康正在老挝境内的一个村庄里,那里有他和当地一个情人的住所。糯康在金三角地区有不少情人,还给她们买了住宅,平时他经常藏身于情人家里。

得知这一情报,专案组马上联络老挝军方,在2011年12月6日,对糯康进行第一次抓捕。遗憾的是,一进到村,他们就受到了村民的阻拦。

原来,这些村民早就拿了糯康的钱,成了他的线人。结果,由于村民的阻碍和通风报信,糯康硬是在眼皮子底下溜了。明知道他就在附近,却很难抓到他,这成了专案组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湄公河大案糯康移交全过程(湄公河主犯糯康移交时下跪)(5)

此后的数次抓捕。

经过第一次抓捕,糯康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就连平时谈生意,也不敢再露头。他在缅甸找了一个手下出面,大大小小的事皆经对方之手,再向自己汇报。

很快,此人就被警方抓获。也就是到这时,糯康集团的武器和人手情况,才被摸清。此后,专案组和缅甸军方带着重型武器,对窝点进行了全面清剿。虽然没有活捉糯康,但包括二号人物桑康在内的多名头目被抓,集团内部一片混乱。

最后一次抓捕。

2012年4月,在缅甸已待不下去的糯康,带人乘船逃往老挝。而此时,早已得到情报的专案组已经与老挝警方,布下了天罗地网。这一次,失去村民报信,又没有重火力掩护的糯康插翅难飞。

在对糯康的抓捕过程中,专案组发挥了重要作用。老挝方面在沟通后,也同意:将糯康交由中方来处理。

但此时,泰国和缅甸两方都出来说话了。

泰国方面认为:他们早前就已经立案调查过糯康,也下过通缉令,现在中方和老挝有引渡协议,那中方可以先带回去审讯。但审完,还是应该把糯康送回泰国,进行审判。

而缅甸方则认为:糯康的国籍是缅甸,那自然应该由他们来审。

湄公河大案糯康移交全过程(湄公河主犯糯康移交时下跪)(6)

对于这些要求,专案组当然不会答应。我方提出了两个,让他们无法反驳的理由:

其一,13名船员是在我国船只上被害,糯康集团劫持的是中国人,杀害的也是中国人,中国才是最有权审判他的人。

其二,中国警方在侦查过程中发挥了重大作用,这是全世界有目共睹的。早前,我国也已经抓捕了不少糯康集团主力,现在他们中很多都已经在中国了。在审判糯康时,只有对他们所有人进行交叉审讯,才能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可商量余地,泰国、缅甸方都无话可说。

四:想花600万保命,微表情专家:他未悔过

从2012年5月10移交,到2013年3月1日被执行死刑,为了保命的糯康,使了无数伎俩。

中国是法治社会,所有的审讯都是在全程录音和录像的情况下进行的。对于湄公河惨案,心理素质极好的糯康采取的是“甩锅”的方式:他反复强调,这件事是手下干的,自己毫不知情。

但他忘了,手下的头目们为了自保,早就把他“出卖”得一干二净。他们全部指认:是糯康谋划了整件事。

2012年11月6日,泰国、老挝的13名证人出庭作证,包括糯康在内的4名主犯被昆明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处死刑。

对于这样的结果,糯康居然当庭表示要上诉。

此后,被吓破了胆的他,开始恶意逃避审讯。

有一次审讯中,他突然故意假装晕倒,想阻止审讯进程。经验丰富的专案组医生,怕他真出什么问题,便掀开他的眼皮查看。结果发现他虽然不睁眼,但眼球子一直在打转。很显然,他就是装的。

湄公河大案糯康移交全过程(湄公河主犯糯康移交时下跪)(7)

甚至,为了逃过制裁,他还曾有过假装大小便失禁的时候。对于他这种行为,专案组人员只能愤怒地表示:他简直就是个无赖!

这些招数都行不通后,糯康则希望“用钱买命”。当时,他拿出了600万,希望中国政府能对他宽大处理。不得不说,这个罪大恶极的毒枭,还真是习惯了事事用钱摆平的作风。

事实上,早在被引渡到中国前,糯康的部下和情人们,就想过用钱赎他。他们曾凑了200多万,希望老挝方面能放糯康一条生路。但当时有中国的压力在,老挝方面怎么可能敢放人?读到这里,大家或许就能明白:为何我方一定要引渡糯康。

除了愿意给13名船员家属600万赔偿外,当记者问他糯康“你是否想过实施犯罪会受到法律的制裁”时,他也直言:“我做的事情大错特错,要向13名船员家属道歉。”

但事实上,他真的知错了吗?

事后,相关微表情专家们对他在庭审时的表情,进行了专业的分析。众多专家基本都认为:他在庭审时眉部平顺,眼睑形状正常,目光没有任何回避法官的意思,始终保持着水平向前。

湄公河大案糯康移交全过程(湄公河主犯糯康移交时下跪)(8)

这样的面部表情,在专业人士眼中可以解读为:他当时并没有愧疚感和负罪感。他说的道歉之类的,也就没有任何诚意,因为他未悔过。

虽然,微表情不能作为审判一个人的依据。

但想用600万获得宽大处理,糯康显然就是在痴人说梦,这根本不是钱的事!中国的法律,不容践踏。

要知道,在被他残害的13个中国船员里,最小的才18岁,还有两名女性和一对父子。他们的亲人,正忍受着死别之痛。

2013年2月26日,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做出终审裁定,糯康仍然是死刑。据报道,此后糯康曾给孩子们留下过话,希望他们能好好读书,不要跟自己一样。

几天后,很多仍旧来往于湄公河的中国船员,都收到了这样一则消息:湄公河主犯糯康已于今日,被执行注射死刑。那一刻,很多船员都哭了:13名同行,大仇已报。

糯康被判处死刑后,不少老百姓曾过这样的担心:以后中国船员在湄公河,是否会遭到糯康部下的报复?总不能让警方每天给他们护航。

但事实证明,自湄公河案后,虽然金三角地区仍然有大量毒枭横行,但中国船只不是他们敢惹的。他们明白:一旦惹中国人,糯康就是他们的下场。

我们也相信,终有一天这一地区会获得长治久安。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包括中国缉毒警察在内的世界缉毒力量,一直在努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