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在豫西南,立村久远,繁衍兴旺,如今三百余户、一千多口人村庄从西到东绵延两公里,南北两座山坡,东西向两条主路和一条小河,绿阴下水泥结构的平房、瓦房和楼房,我家就在村西边,今天小编就来说说关于盖房子散文?下面更多详细答案一起来看看吧!

盖房子散文(盖房子散文)

盖房子散文

老家在豫西南,立村久远,繁衍兴旺,如今三百余户、一千多口人。村庄从西到东绵延两公里,南北两座山坡,东西向两条主路和一条小河,绿阴下水泥结构的平房、瓦房和楼房,我家就在村西边。

我小时候在农村,父辈们有两件必办的大事:盖房子、给儿子娶媳妇。

我记事的时候农村大部分住的是草房,我家也是三间草房。坐北向南,留一个正门、两个小木窗户,黄土墙低矮,半尺厚的小米秸秆草铺在檩条椽子上面,粘泥和一些砖瓦压在屋脊和房檐,院子很大、南北长五十余米,用石块垒砌半人多高围成院墙。

母亲最怕刮大风、下潲雨,生怕大风把房坡上的草卷走、潲雨把西墙的黄土冲刷掉。我家西边是一片庄稼地,我记得小时候刮风多、又猛烈,没有遮挡物,父亲和大哥不在家,每逢刮大风瘦弱的母亲坐立不安。入冬的下午,西北风越刮越烈,我母亲站在西墙外看着房顶上的草一缕一缕被风刮跑而束手无策,坐在屋内的我和弟弟听着狂风怒吼、看着紧挨西山墙的房顶露的天越来越大。快黑了,刚回到家的两位邻居大叔搬着梯子、扛着粗木檩顶着六、七级的大风爬上房坡,先用棍棒、石头压住没有刮跑的房草,再抱一些麦秸秆铺在露天的房坡上,等风住了再重新维修。有时刮风下潲雨,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并顺土墙流泥水,风雨过后总见我大哥的干爹(也是泥水匠)和一位姓吴的叔叔拿上泥抹等工具来维护。

糟尽了住草房罪的父母决定在紧邻草房西侧建两间柴瓦房。一来是大哥年满二十岁了,二来是母亲在生产队干活摔断了腿,急于迎娶大嫂来我家主持家务。生产队挣工分的年代生活拮据、物资紧张,父亲利用中午和下午放工的间隙从北山坡拉石头做地基,石头太重每次只能拉上两三块,我们年龄小,他一个人整整拉了三个月才备齐。听说我爷爷去世早,父亲犁、耙、镂样样得手;斧、锉、锯样样都会;村里红白喜事都要请他管事;种庄稼、建房子更是好把式。他自己打墨线、挖地沟,把不规则的石头锉成方形砌起地基,早早准备好檩条、椽子和青瓦,找来一帮帮忙的(那年代不用给工钱,中午管一顿饭),新房建起了,高大、干净、利落,最主要遮挡住了三间房子上面的草不被大风刮跑。

把大嫂娶进家门,我家八口人,除了二姐、我和弟弟上学都能在生产队挣工分。又过两年,辛辛苦苦积攒了点钱的父母开始着手翻新三间草房子。扒掉房顶上的黄草、檩条,推倒前后土墙,把原来的地基加高,找了一帮人和车从后山坡拉够夯前后山墙和一座夹山(间隔房间的墙)用的黄土;把早三个月前从山坡上割下并泡在水里的荆条捞出来放在院子前面的空地上晾干;提前让在煤矿工作的表哥廉价购买了松木梁和檩条;几个月前,父亲每天早上五点钟叫起大嫂和两个姐姐在宅院南吃水井旁拉黄土、掺黄草和成粘土脱坯(长15、宽10、高5厘米的木制模具,把和好的粘土填进去,装实,再把模具去掉成土坯),晴天晾晒、阴雨天垛起盖上塑料布,早起晚归。以至于若干年后我大姐、二姐听见“脱坯”两个字吓得胳膊发软。买了瓦和椽子,准备工作就绪。

我母亲看了个好日子开始动工,那时候农村盖瓦房比现在建一栋别墅要热闹得多。一位领作(有经验的领头者)检验完在地基上支起的壳子板(一种木制模具,约2米长、高、宽约100、50公分,仅一头封口),四五位壮劳力用铁铲向壳子板里装土,装满、立即上去两位壮汉,每人提起一把带把的原石夯锤在壳子板内夯土,夯一阵,下面再填土,直到夯平,去掉壳子板,一小段土墙显现,壳子板继续向前支、第二层、三层,直夯到与原来的两间瓦房墙平座。

父母亲在村里人缘好,盖房子期间亲戚、邻居帮助铲土的、运送檩条的、和泥的相互穿梭;妇女们帮助母亲烧茶的、送水的、做饭的人来人往,老人们坐在院墙外喝着茶、抽着烟品头论足,小孩子们在院外嘻戏,过年一样热闹。

土墙夯平座,六七位匠人用土坯垒砌夹山和东山墙成三角形;我父亲和两位编匠正在空地上弯腰编织斜耙(用泡水的荆条编织成能覆盖三间房子的大网席);木匠们已经准备好了主梁、檩条。农村上主梁特别讲究,要挑选个好日子,中午十二点前必须上好主梁。上梁那天,母亲在邻居的帮忙下早早蒸了三大锅小白面馒头,馒头里面装有分钱、大麦和谷物,象征将来有钱、有粮食。正屋后墙上贴着红纸黑字“姜太公在此诸神退位”,主梁上贴着喜庆的联对。鞭炮是不可少的,放了五七个二踢脚、点燃一挂长鞭,二十多个壮劳力把主梁一半抬进墙内,站在墙上的人拉,下面的人推,不大时间主梁一头落在北山墙,一头放在南山墙指定的位置,梁脊由两根绳东西向稳定,木匠师傅校正。母亲趁势把小白面馒头和糖果递上墙头,主事的向下面抛洒,大人孩子慌忙去抢,据说抢住了有好运。邀请厨子做的中午饭有十个菜、两个汤、大白面馒头还配有酒,我最喜欢那肥肉片子,半尺那么长,流着油,吃一片真解馋。

稳固了大梁,下午该上檩条了,我教书的五叔上午就过来准备在主檩条(横在正屋夹山与主梁脊上)留下墨宝,这下只见他倒骑在主檩条上用毛笔写下“某某某于x年x月x日建”,碗大的字刚劲有力,父亲的名字赫然印在房子顶部,很值待别人眼馋。

编织的斜耙已经被众人卷成圈,直径一米五、十二米长,苍龙一般,用粗麻绳捆了中间和两头。上斜耙才是真正的力气活,那年代没有吊车,大约四五十个壮劳力参加,众人先把斜耙移到房后,后墙站上十几位,下面的一头横着穿上五六根木杠子,后面的准备推,随着主事的一声号令,墙上的人用力拉绳、站在斜耙头的人抬起杠子、中间和尾部的人向前推,大家喊着号子齐用力往上一点一点挪,斜耙上了一半,又攀上房顶十余人。汗水湿了衣服,号子声吓跑了鸟雀。当下面的人把斜耙尾巴用棍棒顶上房檐,匠人们校正位置,解开绳子,把斜耙慢慢展开从房脊顺南房坡平铺到房檐,众人松了一口气,擦着头上的汗从墙上下来喝口水、抽支烟各自回家忙其它活计了,匠人师傅再次校正、力争铺严实。三四位匠人把和好的粘泥从房檐向房脊摊在斜耙上,粘泥上面扇青瓦,一层压一层,上高下低,工工整整,鱼鳞一般。往房顶上运粘泥也是体力活,三位壮劳力把盛粘泥的布兜从下面抛给站在房檐上的人,房檐上的人稳稳接住布兜绳倒进匠人的泥盆里,动作优雅,几位俊女躲在近处偷偷看着这几位标男展示着体力的自然美;力气小的把布兜挂在绳子上由上面的人拉上去,干活的脸上、手上、衣服上都是泥,大家看看互相一笑。青瓦扇好,起屋脊,座上工匠们自制的龙头飞檐,屋脊上的鸟兽,美观、大方,匠人们走后父亲拉来白灰,用细白灰把房子里外刷白,干净、亮丽,柴瓦房冬暖夏凉。自此我母亲再也不怕刮大风、下潲雨了。

八十年代我侄子已经七八岁,父亲给大哥另划了一处宅院,大哥找人购买了方正的料石、红砖、青瓦、又粗又直的木料,半个月时间建好了四间瓦房,已累弯了腰的父亲忙来忙去帮个小工。哥嫂搬走了、两个姐姐出嫁了、弟弟外出,我也考上学并留在城市工作,老宅少了喧闹。结婚、买房,我把父母接到城市给我们看孩子。父亲卖了牛、锁了大门,热闹几十年的老宅冷清了。

孩子上初中,闲不住的父亲非要回家。父亲生病时,五间土墙瓦房漏雨、地基过水,父亲已经没有能力翻新了,弟弟临时做了维修。父亲去世后一年,弟弟推倒了老房子,在原址基础上建起了五间钢筋水泥结构的平房、厢房和高大的门楼。我埋怨弟弟没给老房子留张照片,每次做梦仍是和父母生活在老房子里,那里承载了我们全部的欢乐和幸福。

薛 庄

2021、1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