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圆按:此文原于2006年8月14日发于“书法江湖网”,并于同一天在《汕头日报》见报。其后曾见《书法报》连载类似之系列文章。十年后于2016年又发于本人微信公众号“雅湛轩”上,今天似仍有重发之意义。)
电脑的发明,互联网的出现为人类科技文化的进步和传播提供了极大的便利。然而电脑又是人发明制造的,其中的各种系统、程序也是人脑的产物。人的知识缺陷也就必然会造成其所创编出的相关电脑程序的错谬。
中文电脑输入输出的发明和互联网仅为我们阅读和编辑出版工作就提供了在其出现之前难以想象到的方便。笔者还曾为此特写了一首七律《网上寻书乐》:“寻书网上驾通衢,倏忽腾挪万里途。老鼠轻蹦书下载,阿猫急窜画传输。千篇万卷萃盘碟,充栋汗牛化黍铢。此乐何如当舞蹈,他时有蓄捋长须。”
但是乐归乐,电脑在为我们提供极大方便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些由于软件开发者知识缺乏和错谬等原因造成的困扰。比如笔者接触得最多的一个中文繁简字转换软件,由于开发者中文文字知识缺乏、错谬等原因,造成了在利用该软件将中文简化字转换成繁体字的过程中,往往出现令人啼笑皆非的结果来。现仅就比较普遍常见的情况选择列举于下:
(一)“里”与“裏”
在中文繁体字中,"里"与"裏"是两个词性各不相同的字。“里”是量词,如“千里”,也可以是名词,如“里程”,这个“里”是与土地一类事物有关的;“裏”则是形声字,形旁是“衣”,声旁是“里”,用为方位或时间代词,如“里面”、“夜里”转成繁体就应是“裏面”“夜裏”。而“里程”、“公里”、“千里”等则是保留原貌才对,其中的“里”转为“裏”就是画蛇添足的多此一举,但电脑却老喜欢干这傻事。
(二)“松”与“鬆”
在简化汉字中,作为植物名词的“松”(song2)与作为动词和形容词,以及由形容词引申而来的名词的“松”(song1)都是同一个字。但是,在繁体字中,作为植物名词的“松”(song2),以汉字的六书分,是形声字,从“木”为形旁,从“公”为声旁,一看就知道是与树木有关的。作为动词、形容词,以及由形容词引申而来的名词的“鬆”(song1),同样是形声字,但其形旁是与毛发有关的“髟”。电脑的简转繁就只能一遇“松”就不管三七二十一,通通转成“鬆”。如“黄山松”是黄山的松树,给这么一转就成了“黄山鬆”,呵呵,山的松弛或松动,可都是可怕的事情噢。
(三)“余”与“餘”
在繁体字中,“余”与“餘”是两个意义不同,不能通用的字,在简化汉字中则通用为“余”。电脑是个机械的东西,在简转繁的过程,一遇“余”就都转成“餘”了,却不辨其只有在作“多余”解时才须转为“餘”;而作为姓氏用字的“余”和文言文中作为人称代词的“余”都并非多余,是不应转成“餘”的。
(四)“范”与“範”
电脑简化字转繁体字时,一见到“范”,就给转成“範”。其实在简化字中,“范”一身兼两职,而在繁体字中“范”与“範”却是职责分明的。“范”是姓氏用字,出于祁姓,后以封地范邑为姓,如春秋战国时期的范蠡、宋朝写《岳阳楼记》的范仲淹等。“範”的本义是模子,古时铸钱的模子叫“钱范”,引申为“范畴”、“范围”、“模范”等,如此类词义的简体字“范”转繁体时都应为“範”,而作为姓氏的“范”就不在这个范围了,姓范者给改成“範”姓是很有意见的。
(五)“斗”与“鬥”
在繁体字中,“斗”与“鬥”是两个并存的字,读音也不相同。“斗”是名词,如天文类的“星斗”,容器类的“海水不可斗量”,由容器类名词而转为量词的“李白斗酒诗百篇”都读“斗(dou3)”。“鬥(dou4)”在汉字六书中归属会意,是两件武器在互相冲击,是一个动词,如“鬥争”、“打鬥”等。“斗”和“鬥”虽然读音、词性不同,但在简化字中都同是一个“斗”字,电脑程序在将其从简化字转成繁体时,照顾到了这个动词的“斗(dou4)”,而忘了作为名词和量词的“斗(dou3)”。这样一来,我们豪情万丈的诗仙李白就成了与人斗酒的俗士;更有如“武林泰斗”就会转成“武林泰鬥”,这个“武林泰鬥”究竟是个啥?勉强猜作武林的超级斗士吧!武林的超级斗士虽然已是很厉害,但比起泰山北斗的尊显来,就还是有天壤之别。
(六)“舍”与“捨”
在繁体字中,“舍”是一个名词,如“宿舍”、“房舍”;又是一个量词,古代行军三十里为一舍,如“退避三舍”;还有一种是音译的专用名词,如“舍利”、“舍利子”;而“捨”是一个动词,如“施捨”。从字源看,“捨”是“舍”的派生字,是一个形声字,形旁从与动作有关的“扌(手)”,“舍”是声旁。以上这几种情况在简化字里,都已简化为一个“舍”。电脑简化字转繁体则对“舍”一概转为“捨”,这么一来,实在不妥,在繁体字的环境里,“舍”是源字,是父;“捨”是派生字,是子。在父子都该同时登场的环境,儿子却老是挤占掉老子的位置,真让人发噱,而象“舍利”、“舍利子”这些用了上千年的专用名词,给转成了“捨利”、“捨利子”,也真让刚一接触的人不知所云。
(七)“发”与“發”、“髪”
在简化汉字中,“发”既可是名词,如“头发”;也可是动词,如“发展”;也可用作量词,如“百发百中”,其用作量词是从动词引申出来的,故动词和量词的“发”转换成繁体都是“發”。这个“發”以六书论,是一个会意字,是一个张弓搭箭而待发的形象。名词的“发”转换成繁体则应是“髪”,这个“髪”以“六书”论,是一个形声字,形旁是“髟”,声旁是“发”,可兼作名词、动词、量词的“发”就是取这个声旁而来的,本是“髪”的简化,取同音通假,而也作“發”的简化字。但是电脑将这个简化的“发”转成繁体时,就只能转成“發”,把它的根本来源的“髪”倒给忘得一干二净。这样一来,本是白头发的老人的“白发老翁”就成了“白發老翁”(无条件地发放一些老头给人家),这一转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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