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亚华人圈(走出肯尼亚)(1)

◎作者:(美)马克·奥巴马·狄善九 韩慧强/译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6年6月出版

“这是一部个人传记,更是一部家族传记。奥巴马总统的兄弟在本书中回溯了他个人的成长以及他家族的发展,讲述了自祖父起家族的奋斗,直至巴拉克·奥巴马登上美国权力的顶峰。作者自孩提时代在肯尼亚与沉湎酒色的父亲一同生活的经历写起,追溯了自己在非洲、美洲及中国三种文化中感人至深的精神之旅,也回忆了与奥巴马总统之间既深厚又复杂的兄弟情谊。”

我记得在从图尔卡纳盆地往回走的时候,随着我们的一步步升高,气候变得凉爽干燥起来,有些地方出现空气被工厂排放的烟雾污染的情况。田野变绿了,路面也更硬实和平整。居民也不同了,身着民族服装、瘦高而坚实的图尔卡纳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身穿西装、身材矮小而肥胖的基库尤人,他们经营着一间间售卖杂货和饮料的小店。商人的店铺里摆放着中国出产的电视机,并向沿途的旅客供应茶水,以此养家糊口。

小贩们将货摊摆在高速公路出口,向旅客们叫卖毛线帽和挂毯等货物。随着车子的临近,他们的货物看上去十分柔软,就像草原上飘浮着的洁白的云朵。坐在尼桑大轿车的硬座上,我们真想让车子停下,躺在柔软的羊毛堆里做梦,再也不起来。然而,以相当迅猛的强度刮进车厢的风拥抱着我们,使我们感受到生的快乐。我们的车子在继续向前行驶。

唯一亘古不变的是东非大裂谷,这一在地表切削出来的断层以雄奇、奔放的气势向远方伸展着,直至与明亮的地平线融合为一。它是世界上最长、最深的地质断裂带,从北方遥远的叙利亚向南,一直延伸到莫桑比克。那些对科罗拉多大峡谷的雄伟叹赏不止的游客看到东非大裂谷,大约要惊愕得说不出话了。

一个到过肯尼亚的游客总会对那里的林木之美赞叹不已。甚至是那些死树,也自有其别具一格的美——它们的老干虬枝盘曲着向上伸展,怪模怪样,仿佛在非洲巨大的穹隆下默默地祈祷。非洲的稀树草原生长着许多腊肠树,枝头挂满了发酵的果实;粗壮的树枝如手指一般向上伸展,马赛人用枝干中黏稠、有毒的汁液涂抹箭头。金合欢树随处可见,它们宽阔的树冠亭亭如盖,可以为树下的动物遮阴。还有非洲乌木,当地人用作通便剂和制作家具。尤其令人难以忘怀的是在韦斯特兰住宅区的那些树木,每当有清风从卡鲁拉森林吹来,你就能听到低沉的铃声,如同千百只银铃在敲响;可一旦狂风大作,树木就会发出阵阵巨大的叹息声,或如一个人在喘粗气。

在我十几岁时,偶尔与朋友们一道前往距首都数小时车程的恩贡山区,这里的土地宽广而肥沃。此地先前因丰产而一度成为英国农场主的禁脔(这里的意思是禁止分享,不知道用什么近义词代替),如今由非洲人自己经营,经营者有穷人,也有富人,生产大量受人喜爱的出口货物,包括在星巴克出售的咖啡。我们常常在一棵俯瞰葱郁的山谷的大树下休息,清风徐来,我们静静地思考这片美丽山地的未来。这里的环境在美国或中国是绝不可能找到的。那里有的是永远的喧嚣和对成功的无止境的追求,非洲则是一派平和、自由与宁静。

长大以后,我常常回忆起肯尼亚宁静的,甚至是昏昏欲睡的土地。尽管基础建设破破烂烂、摇摇欲坠,可当地百姓仍延续着传统的从容不迫的生活方式。父母经常在家里招待宾客,这些客人对我在美国和中国所取得的小小成功颇为赏识,但对西方人那种喧闹的生活大都很不以为然。我的朋友们彼此开诚布公,他们说话时从不会显露出紧张不安、急不可耐的神情;他们常常抱住两臂,静静地倾听各自的意见。

“在美国生活太难了。”一个来美国观光的肯尼亚人可能会惊讶地说,“在肯尼亚,我们有时间就去跟朋友见见面,消消停停吃顿饭,悠闲度日。可在美国,所有的人都在拼命工作!”

这类外表的随和不仅包含着懒散的乐观态度,其中也不乏倔强甚至残忍的智慧——这种智慧偶尔,尽管不常见,便从他们机敏的讥讽中表露出来。(连载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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