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1125年11月13日-1210年1月26日,字务观,号放翁,汉族,越州山阴(今浙江绍兴)人,尚书右丞陆佃之孙,南宋文学家、史学家、爱国诗人。陆游一生笔耕不辍,诗词文具有很高成就。其诗语言平易晓畅、章法整饬谨严,兼具李白的雄奇奔放与杜甫的沉郁悲凉,尤以饱含爱国热情对后世影响深远。
上次我们写了漏尽钟鸣有夜行,几人故里得归耕——陆游田园诗里的情与志 ,分别以对”道德信念的顽强执着、隐逸养生的欣慰、与对乡土的依恋“等几个方面讲述了陆游的安贫情怀!今天我们继续品读陆游田园诗中爱国情怀和对自身命运的喟叹。
陆游的田园诗主要创作于他仕途受挫的时期。在这段过程中,他仍经常慷慨激昂地抒发保家卫国的决心、建功立业的热情,但对于理想的落空、壮志的难酬经常表现出悲愤难抑的喟叹。因此在其田园诗中,也难免出现此类情怀。
陆游有一大部分田园诗中抒发的情感,与报国无门的苦闷直接相关;或是与宦途失意引发的对自我生命的价值、意义追求的内心感受。其中虽不免有苦闷与无奈之感,但在更多时候,陆游仍心系国家的安危、朝局的发展,流露出超越自己得失穷达的开阔胸襟与苍凉的人生感慨。在陆游的这些诗中,始终贯穿着炽热的爱国主义精神!
对自身命运落差的失落
在陆游之前,北宋田园诗中开始出现较多抒发困顿失意的身世之感的作品,它们多半为叹贫之作,或由叹贫而隐隐有感慨宦途失志之意。明确地抒发因从政生涯激起的内心波澜、并且在身世沧桑之感中,仍展现关切时政朝局的胸怀,此为陆游为古代田园诗开拓的又一新境。
陆游田园诗中也有少数叹贫之作,它们内容琐碎、情调低沉,与北宋以来此类诗作较为接近,个人的特色与创新尚不甚明显。但此类诗作为数不多。数量较为可观,且最足以代表陆游此类田园诗特色的,是那些抒发身分的落差带来的荒谬感、虚无感,以及沉重寂寞感的作品。例如以下诗篇:
《小园》其一
少年壮气吞残虏,晚觉丘樊乐事多。骏马宝刀俱一梦,夕阳闲和饭牛歌。
《灌园》
少携一剑行天下,晚落空村学灌园。
交旧凋零身老病,轮困肝胆与谁论?
《饮村店夜归》
致主初心陋汉唐,暮年身世落农桑。
草烟牛迹西山口,又卧旗亭送夕阳。
在这些诗篇中,都出现了今昔的对比,而且在时间上呈现很大的距离。但诗人的重点并不在于抒发时光流逝的感慨,而在于表达人生时间的两极中,心态、遭遇的悬殊落差。
古代感慨时光流逝之诗常揉入“变”与“不变”的事物,并以“不变”反衬出人生的短暂无常。但在陆游的此类诗歌中,凸显的是双重的变迁:
年龄与处境,而人生的两个时间的端点中并不存在任何过去的见证。少年时仗剑远游的豪气、致君尧舜的初心,彷佛随时光消逝,不留下任何痕迹。如果说,此类见证的存在足以彰显对过去的美好“如今难再”的感伤,那么它的荡然不存,似乎暗示诗人对过去是否“真实存在”的失落、迷惘。
《小园》中所表述的是往日追求的理想,而今如梦幻,如泡影,“骏马宝刀俱一梦”。在这种情况下,诗人只好在读书中寻求乐趣和慰藉,或务农糊口,或与僧道往来以排遣时光。这一年,诗人已经是57岁的人了。人老了,加之仕途不顺,境遇不佳,往往容易回顾往事。抚今忆昔,不禁悲从中来。诗人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写出《灌园》这首诗的。陆游一生的的爱国热情受到压抑,其爱国热忱深藏在内心,一有机会就会以各种方式流露出来。
《小园》
历尽危机歇尽狂,残年惟有付耕桑。麦秋天气朝朝变,蚕月人家处处忙。
村南村北鹁鸪声,水刺新秧漫漫平。
行遍天涯千万里,却从邻父学春耕。
二顷春芜废不耕,半生名宦竟何成?
归来每羡农家乐,月下风传打稻声。
在这些诗篇中,过往虽疲累却仍含有机会与希望的仕宦生涯,与如今平静却规律且单调的农村生活形成强烈对比,诗人心中的激荡尽在不言中。从“惟有”、“却从”、“竟何成”等简短词语中,不难感受到陆游难言的苦涩。
以上诗歌均作于淳熙八年(1181)至十年(1183),即陆游被罢提举淮南东路常平茶盐公事之任,回到山阴奉祠的前三年期间。在此之前,他已经历过南郑前线金戈铁马的生活、在巴蜀流徙不定的生涯,三年前(淳熙五年,1178)终于奉召还朝,并得到入京奏对的机会,却又只得到提举福建常平茶事、提举江南西路常平茶盐公事等与素志不符的职位。
宦海浮沉多年的陆游在淳熙八年回到山阴时已五十七岁,回首前尘,他既难免感到疲惫,更难掩心情的波澜。邱鸣皋已发现:“在他这时期的诗中,较多地出现了专写『落差』、揭示理想与现实矛盾的作品,他总是把两种截然不同的遭遇,两两对照地结撰在同一首诗中,从而揭示理想、希望的破灭,从而表达他的苦涩与愤懑。”
其实这种“两两对照”的内容一直到十几年后依然断续地出现。例如作于庆元元年(1195)、开禧元年(1205)、三年(1207)与嘉定元年(1208)的四首诗:
《春晚杂兴》
小市湖桥北,幽居石棣西。蒲深姑恶哭,树密秭归啼。山茗封青箬,村酤坼赤泥。平生汗简手,投老惯扶犁。
《秋思绝句》
枳棘编篱昼掩门,桑麻遮路不知村。平生诗句传天下,白首还家自灌园。
《岁未尽前数日偶题长句》
短褐萧萧一幅巾,明时乞与水云身。平生不售屠龙技,投老真为种菜人。釜粥芬香饷邻父,阑猪丰腯祭家神。联翩节物惊人眼,傩鼓停?又见春。
《小筑 》
小筑并湖堤,茅茨不厌低。引泉浇药圃,砟竹树鸡栖。夕霭山常淡,秋芜路欲迷。平生草玄手,老去学鉏犁。
这些诗虽陆续作于十余年间,却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平生”这个词。“平生汗简手”、“平生诗句传天下”、“平生不售屠龙技”、“平生草玄手”等回顾、总结一生的语气,既表达对个人才能的高度自信,更含蕴对平素所学、经世之志无法发挥的不甘与无奈。乡村生活与田园背景在这些诗中,本质上只能是自我崇高抱负与才华的反讽。
显然,这种理想与现实的冲突、自我身分的落差,与恢复之志不遂一样,是陆游一生始终不能完全摆脱的心结。此段时期的这类诗篇,不像过去多为七言绝句,而是五七言律,且揉入较多生活情事的描写。因此“今”与“昔”的对比突出度略逊过往,语气的沉重感也较没有那么明显。但失落怅惘之意依然挥之不去。
这种失落感有时又藉由自嘲、自贬表现出来,例如作于淳熙八年的两首诗:
《菘园杂咏》
雨送寒声满背蓬,如今真是荷鉏翁。可怜遇事常迟钝,九月区区种晚菘。
《芜菁》
往日芜菁不到吴,如今幽圃手亲鉏。凭谁为向曹瞒道,彻底无能合种蔬。
“晚菘”为秋末美食,但诗人居然在已属秋末的九月才开始“种”它,难怪以“迟钝”自嘲。“荷鉏翁”的身分已够狼狈,更何况连这种身分也不能称职,“遇事常迟钝”中要表达的显然是“一事无成”的沉重伤感。
第二首诗末两反用刘备闭门种芜菁之典,意为向政敌喊话:我与刘备不同,如今已是无能到底、毫无反扑可能的农夫。“如今真是荷鉏翁”也好,“彻底无能合种蔬”也罢,都在自我贬抑中流露出深深的不甘与自怜。
《南堂杂兴》
十里城南禾黍村,白头心事与谁论?
惰偷已坠先人训,迂拙仍辜圣主恩。
病退时时亲蠹简,兴来往往出柴门。
斜阳倚杖君知否?收点鸡豚及未昏。
《租税》
占星起饭犊,待月出输租。遇嶮频呼侣,扶辕数戒奴。畏饥怀饼饵,愁雪备薪樗。意象今谁识?当年赋两都。
这两首诗分别作于开禧三年(1207)与嘉定二年(1209),距陆游淳熙十六年(1189)罢归山阴已近二十年。随着岁月的淘洗与对世事理解的益发透彻,两首诗相较于前引作于淳熙八年的作品,由于语气较不激烈,悲怆之感也似乎没那样尖锐,但自嘲意味与寂寥之感依然浓厚。
前首诗先从身处环境与友人阙如写出与世隔绝处境,再以“惰偷”、“迂拙”两度自贬。末句意指如今自己已成了“不能耕”,只能点收家禽家畜的老人,既与前面的“偷”与“拙”形成呼应,也与作于数十年的“荷鉏翁”遥相映照,处境每下愈况之感尽在不言中。后诗中的自我形象较为“能干”,但所作所为已全然与农夫无异。句尾虽云“意象今谁识”,但言下之意似乎是,连自己也快无法回忆起当年像班固一样鼓吹崇儒、强调礼制、参与国家文明建设的那个自己了。占全诗大半篇幅的务农细节描写,显然有种反讽的意味,自伤身世之感依旧弥漫于字里行间。
《杜门》
寂寞山深处,峥嵘岁暮时。烧灰除菜蝗,送芋谢牛医。笕水晨浇药,灯窗夜覆棋。杜门君勿怪,迟暮少新知。
《晚步》
地炉附残火,将夕鸟雀喧。
食已了无事,扶杖闲出门。
披披归云阵,淡淡新月痕。
平生足忧患,岁晚信乾坤。
缓步牛羊巷,浩歌桑柘村。
九原不可作,吾意与谁论?
《村居书事》
过门车马谁曾入,塞路蓬蒿不复锄。雨漏日惟支败屋,鼠余时自缉残书。
与仕途不达最直接联系的往往是深刻的孤独感、隔离感。陆游经常将自我形象置于一片幽闭荒凉、或广漠萧瑟的环境中,以抒发孤孑隔离之感。上述诗篇都作于秋、冬之际,景象原本就比较萧条,与诗人冷落的心境,遂构成一片片荒寒的意境。次例中虽也有看似豪壮的“浩歌”之举,但那只是投闲置散处境中,对如今无可晤言者的孤寂感的发泄罢了,本质还是无奈、凄凉的。
对陆游这样一位性格积极、亟欲最大程度地扩充生命价值、实现生命意义的诗人而言,事业无成导致的沉重失落感使他即便回到故乡也难以完全得到身心的安顿,乃至屡次以“客”或“鸿”自况:
《蔬圃》
蔬圃依山脚,渔扉并水涯。卧枝开野菊,残枿出秋茶。病骨知天色,羁怀感物华。余年有几许?且灌邵平瓜。
《题斋壁·迹是沧浪客》
迹是沧浪客,家居罢亚村。
秋菰芼羹滑,社酒带醅浑。
勋业知难遂,文章不更论。
惟余此身在,分付与乾坤。
《舍北晚步》
漠漠炊烟村远近,冬冬傩鼓埭西东。三叉古路残芜里,一曲清江淡霭中。外物已忘如弃屣,老身无伴等羁鸿。天寒寂寞篱门晚,又见浮生一岁穷。
这三首诗分别作于绍熙二年(1191)、四年(1193)与庆元四年(1198)。与自嘲意味明显的诗篇相较,这些诗的语气更显平静。诗人已不再追忆意气昂扬的过往、或嘲弄如今百无一用的自我。彷佛已逐渐接受了现实,但年华渐老、功业无成、被遗忘的寂寥无奈之感,依旧挥之不去。“沧浪客”、“羁鸿”、“羁怀”,对当时安居故乡的诗人而言,当然不是实指浪迹天涯、走南闯北的漂泊,其实质是由于从原有社会身分中松脱、跌落所带来的漂移不定之感,以及深沉的孤独感。
总而言之,在陆游之前很少有田园诗这样多面地表现僻处农村的士人自我身份认同被现实横加打击、以致断裂失落的孤寂感。与北宋抒发个人困穷失意之感的田园诗相较,陆游诗突出表现的是超越个别事件导致的贫困之叹的、更深切无奈、令人失落茫然的悲哀。
对社稷苍生的系念
虽然半生困顿,然而,陆游毕竟没有被现实打倒,骨子里依然坚定地保持着身为知识分子的自我认定,这使其诗的困穷失意之感并未沉溺在无止境的自伤中,而是仍与对社会的使命感、责任感相联系。
在绍熙元年(1190)以后,或许由于南宋的“中兴”局面随着孝宗的退位、驾崩而结束,朝廷乱象随之日益增加,因此陆游诗在慨叹自我困穷之际,也逐渐出现爱君忧国之情,心系社稷之意。例如作于绍熙五年的系列诗作:
《雨夕排闷》其一
买牛耕剡曲,举世笑迂疏。
流落愈忧国,衰残犹读书。
滔滔安税驾?耿耿独愁余。
破屋秋多雨,情怀用底摅?
《雨夕排闷》其二
烟雨暗郊墟,颓然卧草庐。虫喧梦回枕,灯伴读残书。短褐频关念,荒畦久废锄。更堪湖水涨,累日食无鱼。
此组诗作于绍熙五年(1194)秋。本年六月宋孝宗卒,光宗竟不为执丧,引起朝野震动,不久被迫退位,宁宗随之继位。前首诗中的忧国之意应即由本年朝廷政局的动荡而引起。“举世笑迂疎”的孤独处境恰与“滔滔安税驾?耿耿独愁余”相呼应,诗人的孤高自赏之意,与对臣僚在“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局面中奔竞不止的反感、无奈,洋溢于字里行间。
后诗中的“短褐频关念”承接着对朝政的忧心而来。滔滔者天下皆是,平民的福祉除却自己还有谁在乎?此诗里的“闷”感已超越一己穷达的考虑,交织着对天下的忧念。
又如《闵雨》二首:
《闵雨》其一
黄沙白雾昼常昏,嗣岁丰凶讵易论。
寂寂不闻秧鼓劝,哑哑实厌水车翻。
粟囷久尽无遗粒,泪席尝沾有旧痕。
闻道忧民又传诏,苍生何以报君恩?
《闵雨》其二
赤日黄尘江上村,徵租惟有吏过门。
微风敢喜北窗卧,大旱恐非东海冤。
千载傅岩疑可致,一篇洪范向谁论?
青蔬半亩垂生死,且唤邻翁共灌园。
此组诗作于同年夏,两诗均由个人的困乏贫穷延伸至对时局的关切。前者将一己困穷之感消释于对“君恩”的感念,后者则进而书写对时局的忧念。“微风”句反用陶渊明《与子俨等疏》之典,也将自己与高卧北窗、不问世事的隐士划清了界线。“大旱”句反用《汉书》中“东海孝妇”之典,与“一篇《洪范》向谁论”共同表达的是:旱情恐非单一冤案引起,而是因政局震荡引起的灾异,只是自己此番忧国之意与警世之心无由诉说。即便有才比商代傅说的自信,却无他得到君王知遇的幸运,因此忧国报时之志只能藏在心中,与邻翁相伴灌园,以撑过这场大旱。
作于同年秋的《大风雨中作》,也以声势惊人的暴风雨中“老病无避处,起坐徒叹惊。三年稼如云,一旦败垂成。”的困顿之感为主,但在结尾云:“夫岂或使之,忧乃及躬耕。邻曲无人色,妇子泪纵横。且抽架上书,《洪范》推五行。”暗指上位者政事失误、行为乖戾,以致百姓受到灾异之殃。
宁宗即位后,南宋政坛并未显出多少新气象,反而又陷入赵汝愚、韩侂冑两大集团相互争斗的漩涡,再度造成时局的动荡。乡居的陆游虽然远离政争风暴,却仍心系国事。作于庆元四年(1198)秋的《村居》云:
《村居》
孤村浅浦近江城,西折坡陀一岭横。
墟落烟生含暮色,园林风劲作秋声。
年丰租税无逋负,酒熟乡邻递送迎。
老病愈知难报国,只将高枕送余生。
此诗的重点不在抒发个人获取功名之志,或泛写身世坎廪之感,而是直抒欲报效国家之忠忱,以及日益年迈导致一腔赤诚恐将落空的悲哀。若联系创作此诗的创作年份来看,这份对于“报国”之心能否实现的悬念,很可能也起于对国家前景的忧虑,源自对庆元党禁造成朝局纷乱的不安。
又如作于来年(1199)秋的《九月七日子坦子聿俱出敛租谷鸡初鸣而行甲夜始归劳以此诗》,先是感叹螟虫肆虐、导致庄稼受损,自家与佃农的生计都陷入困境,最后却仍归结到:“官富哀我民,榜笞方甚威;渠亦岂得已,抚事增歔欷!”其中,既有对农民的同情、以及对官吏“榜笞”催租的谅解,似亦有隐忧官民冲突、官逼民反之意。直至年逾八旬,陆游在仕进无望、功业无成的失意感中依旧不忘关切时局。
《残年》
残年垂八十,高卧岂逃名。
泥巷多牛迹,茅檐有碓声。
炊菰觞父老,煮枣哺雏婴。
遣戍虽传说,何时复两京?
此时正值宋廷决定对金用兵之际。陆游虽无缘参与机要,也对此有所耳闻。首联云隐居不仕并非出于“逃名”的自我意愿,言下之意是僻居于农村从根本来说是有违自己初衷的。中两联的平淡生活再度渲染寥落之感。尾联遥遥呼应首联,暗示的是,由于北伐大业再度启动,即便自己已至残年,身如老农,内心深处依然掀起对于“高卧”处境的波荡,并重拾对于抗金、收复的自我抱负与期待。
在陆游之前,只有极少数的诗人偶尔在田园诗中叙写自己的生活状况、思想情绪时,关注了社会问题。例如陆游甚为倾慕的同宗陆龟蒙,其《江墅言怀》、《村夜》二首即属此类作品。但是在陆龟蒙诗中,诗人将自己的贫病潦倒、国家的战乱频仍与农民的穷困疾苦熔于一炉,并突出刻划了自己艰困窘迫的生活情况,因而有力地表现了幽愤哀痛、百忧交结之情,笼罩着浓厚的末世情调。
陆游诗则相对比较平和。尤其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诗人“衰残犹读书”的不甘沉沦的意志与依旧存有“报国”、“报君”之念的执着。其诗因而在失落中仍存在对未来的希望与向上提升的力量,不似陆龟蒙诗那样流于衰飒。
综上所述可知,陆游田园诗中的困穷失意之感,主要表达的不是物质生活的匮乏之叹,而是僻处田园、仕进无望,无法发挥毕生抱负的深沉无奈与悲哀。这也是其诗有别于先前田园诗的一大特色。
就陆游诗本身而言,此种羁穷寂寥之感的表达,其激烈悲慨的程度在绍熙元年之后程度略有减轻。另一方面,忧时爱国之意开始注入其中,与个人的身世之慨打成一片,使诗的格局境界更显开阔,也流露诗人不因一己穷达而改易的心系社稷之怀,以及身为士者的深刻责任感。
作为知识分子的根深蒂固的身份认同,使陆游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努力尝试实践某种符合道义的生活方式,落实维护儒家价值观的生活态度。他甚至赋予一度令他感到失落、无奈的躬耕生涯符合经书义理的意义。力耕之咏因而成为陆游田园诗中又一特色鲜明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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