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是中国现代文学的奠基者,同时也是中国现代文学的巅峰。在鲁迅先生的笔下,记载着各色各样的现代人物,他们或许是搅动风云的文化巨擘,也或许是微不足道的贩夫走卒。他们的存在丰富了现代文学史上的人物图景,让当时草创的现代白话文学从一开始就达到很高的艺术成就。
今天要讲的这一位正是鲁迅先生的同乡——范爱农。
范爱农生于1883年,名肇基,字斯年,号爱农,是清末著名革命团体光复会的成员。光复会1904年成立,蔡元培任会长。光复会的入会誓词为“光复汉族,还我山河,以身许国,功成身退”,极具反清意识,更以暗杀和暴动为主要革命手段。光复会积极联络会党、策动新军,主要活动范围在上海、浙江、江苏、安徽等地。1905年徐锡麟加入光复会。徐锡麟正是范爱农的老师。
1905年冬,范爱农随徐锡麟夫妇赴日留学。当时正在日本留学的鲁迅应陈子英之邀前往横滨迎接,就在这时开始与范爱农相识,官吏检查范爱农等人的行李时翻出给师母带的绣花的弓鞋,鲁迅看到后嗤之以鼻,摇了摇头,被范爱农看到了,范爱农从此对鲁迅不满。范爱农等人在火车上互相让座,鲁迅又看不过去,摇了摇头。至此鲁迅和范爱农之间已经心生间隙。
1907年,徐锡麟被刺杀的消息传到了日本。原来徐锡麟回国后,在做安徽候补道,办着巡警事务,这正是一个适合于刺杀巡抚的职位。在日本的鲁迅、范爱农等人照例开了同乡会,痛斥满洲的无人道,并在会上讨论是否发电报回北京。鲁迅是赞成发电报的,而此时却有不赞同的声音,这个声音正是来源于范爱农。
“杀的杀掉了,死的死掉了,还发什么屁电报呢。”
范爱农的意见引起了大家的不满,大家一致决定要发电报。
正是有了这样的交际,从此鲁迅总觉得这范爱农离奇,而且很可恶。天下可恶的人,当初以为是满人,这时才知道还在其次;第一倒是范爱农。中国不革命则已,要革命,首先就必须将范爱农除去。
直到1910年,鲁迅回到绍兴做了教员,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再次碰到范爱农。时间相去甚久,两人终于冰释前嫌。在两人的交谈当中,鲁迅知道了范爱农的境遇。他在《范爱农》中写到:
“不知怎地我们便都笑了起来,是互相的嘲笑和悲哀。他眼睛还是那样,然而奇怪,只这几年,头上却有了白发了,但也许本来就有,我先前没有留心到。他穿着很旧的布马褂,破布鞋,显得很寒素。谈起自己的经历来,他说他后来没有了学费,不能再留学,便回来了。回到故乡之后,又受着轻蔑,排斥,迫害,几乎无地可容。现在是躲在乡下,教着几个小学生糊口。但因为有时觉得很气闷,所以也趁了航船进城来。”
在这一次相遇之后,两人反倒熟络起来。“从此他每一进城,必定来访我,非常相熟了。我们醉后常谈些愚不可及的疯话,连母亲偶然听到了也发笑。”
在同年冬天,绍兴被王金发带兵从杭州进驻。鲁迅做了师范大学的校长,范爱农做了监学。鲁迅和范爱农等人成立了一家报馆,刊载文章辱骂军政府。
后来许寿裳写信给鲁迅要他前往南京,鲁迅和范爱农商议之后辞去了校长职位,前去了南京。自此之后鲁迅和范爱农再也没有见过一面。
而事情也恶化了。他们成立的报馆被一群兵们捣毁,有的成员甚至受了伤。在鲁迅前往北京的时候,范爱农的监学职位也被收走。
再后来鲁迅从同乡那里得知范爱农落水淹死了。鲁迅心感悲凉,为其写了一首诗:
把酒论天下,先生小酒人。
大圜犹酩酊,微醉合沉沦。
此别成终古,从兹绝堵言。
旧朋云散尽,余亦等轻尘。
后来鲁迅回到故乡,得知了更多关于范爱农死亡的细节。范爱农后来生活困难,常常希望收到鲁迅的来信。一次和友人坐船去看戏,喝醉了在船头小解,终于掉到了水中。鲁迅心中也难以确定他是失足还是自杀。
鲁迅笔下记录的范爱农是一个失落的文人,在革命的年代无法安放自己的身躯和心灵,他寄希望于革命,却又在革命中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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