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子恺先生画作-想得故园今夜月，几人相忆在江楼
《孽海花·第二十六回》：“宫里唤金妃做大妞儿，宝妃做二妞儿，都生得清丽文秀。二妞儿更是出色，活泼机警，能诗会画，清帝很喜欢她，常常瞒着太后和她亲近。二妞儿是个千伶百俐的人，岂有不懂清帝的意思呢！世上只有恋爱是没阶级的，也是大无畏的。”很难讲，要看两人是怎样的恋爱，如若到了生死不悔的地步，当然可以无视阶级了，否则，“阶级”这东西仍能拆散鸳鸯的。 8月18日 17:45
《孽海花·第二十六回》：“太监道：‘妃是大妞儿，封了金贵妃；嫔是二妞儿，封了宝贵妃。’清帝心里略略安慰了一点，总算没有全落空，不过记挂着二妞儿一定在那儿不快活了，微微叹口气道：‘这也是她的命运吧！皇帝有什么用处！碰到自己的婚姻，一般做了命运的奴隶。’”皇上言重了，岂止皇上做了命运的奴隶，恐怕世间亦很难有几个人能够跳得出这个大牢笼，去享受真正自由的味道。 8月18日 17:49
《孽海花·第二十七回》：“宝妃道：‘……这些话都是内监们私下互相传说，还加上许多无稽的议论，有的说老佛爷是来给文宗报恩；有的说是来报一箭之仇，要扰乱江山；有的说是特为讨了人身，来享世间福乐，补偿他千年的苦修。话多着呢。’清帝冷笑道：‘哪儿是报恩！简直说是扰乱江山，报仇享福，就得了！’”我用粤语来形容一下：“使乜讲咁多废话吖，佢直头就係嚟攞债咖啦！” 8月19日 17:58
《孽海花·第二十九回》：“却说吾人以肉眼对着社会，好象一个混沌世界，熙熙攘攘，不知为着何事这般忙碌。记得从前不晓得哪一个皇帝南巡时节，在金山上望着扬子江心多少船，问个和尚，共是几船？和尚回说，只有两船：一为名，一为利。我想这个和尚，一定是个肉眼。”是个肉眼并不出奇，虽然《金刚经》里讲过有肉眼、天眼、慧眼、法眼及佛眼几种，但凡夫既未修到佛菩萨的境界，便暂且以肉眼观世态吧！ 8月19日 18:03
《孽海花·第三十回》：“自己很知道自己这种孤苦的生活，万不能熬守长久，与其顾惜场面、硬充好汉，到临了弄得一塌糊涂，还不如一老一实，揭破真情，自寻生路。她想就是雯青在天之灵，也会原谅她的苦衷。所以不守节，去自由，在她是天经地义的办法，不必迟疑的；……”看到这个女人如此观念，认真令我心寒。常听人讲，某件事情天经地义，某个做法又天经地义，其实讲到底就係人的自以为是罢了，我想反问道：“天何言哉？” 8月19日 18:12
今日看完了《孽海花》。有人将《老残游记》《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官场现形记》《孽海花》唤做晚清四大谴责小说，到目前为止，我已统统阅毕。其实我并不理会什么是谴责小说，正如我也不想学别人把《儒林外史》称为讽刺文学一样，我认为它们每部书皆系独立的个体，各自有其特色，岂能单单以“讽刺”“谴责”等形容词就概括尽呢？若一定要给它们这般分类或下此定论，便会令某些读者望而生畏，因为人家未开始看，思维就马上感到局限了，还怎么看得下去？应让读者自行品味，莫总受权威说法的影响。以我个人立场来讲，只问在阅读过程中有冇增长见闻，有冇启发思想，如此而已矣！《孽海花》的著者有两位，先是金松岑先生写过几回，后交曾朴先生修改及续写。曾先生有个笔名居然叫“东亚病夫”，都算係奇特了，或许他内心颇为郁结吧！我内心也是郁结的，但不愿极端贬低自己，我要把李小龙先生于电影《精武门》中那句振聋发聩的话赠与曾先生：“中国人，唔係病夫。”《孽海花》全书共三十五回，最后一回的末尾处还写明：“欲知来者是何人，为何事，且听下文。”然而根本没有下文了，殊为可惜，纵有后来的《续孽海花》，已是他人的创作，同曾先生的文笔无关了。人生亦复如是，试问有几许人可以在未死之前将所有希望的事情都做圆满呢？大多是带着遗憾便走完了此生。看《孽海花》时见有两句话是这样讲的：“富贵百年忙里过，功名一例梦中求。”一例即一律，一律在梦中求啊！你话做人好笑唔好笑？可悲唔可悲？我当然深深认同，并藉此两语作为今次阅读感想的收束。 8月19日 23:50
又好久没有找甜姨他们了，故此下午去他们家坐，忠叔和甜姨一看到我就很高兴。从甜姨口中得知，原来老法师于前个月过身了，是我妈妈的乡里梁三女告诉甜姨的，她把梁三女发的微信让我看，应该不会假的，我先是惊讶，继而不禁黯然。曾有两位大德，使我在学习佛法的路上获益良多，一是南怀瑾先生，二是老法师，如今这两位哲人皆已仙逝，我叹道：“斯人远去，真係令人感慨！”据说老法师是7月26日凌晨两点离世的，而那天刚好是我农历六月廿八的生日。国内有不少人对老法师特别抗拒，所以我在网上颇难搜索出与其相关的消息，若非今天到此，我也无法知晓，希望将来可以在西方极乐遇见他老人家。 9月3日 23:59
昨日我同忠叔和甜姨讲，复杂的道理不妨用现代人能够听明白的简单说法表达，便容易吸收了。甜姨问我《心经》开头几句经文的含义，尤其不识个“空”字所指（其实她从前已问过了），她大概将“空”想象成什么也没有吧，但我又不是高人，缘何总叫我解“空”呢？唯以自己的个人观点略谈一下。甜姨说梁三女那个群（也许系微信群）不是随便接纳人的，可能要对佛法在行，境界比较高才得，我笑道：“如果甜姨你认为空即係咩都冇，或者人死咗，乜都冇嗮就叫做空，噉就唔怪得之阿梁三女唔畀你入佢个群啦！”言罢，拍髀而仰天大笑，惹得他们两公婆亦笑了。我在一阵狂笑声中，暂且遮盖住那说不出的忧愁。 9月4日 23:33
爸爸中午一返嚟就讲超市入面人头涌涌，应该係啲人怕今次疫情影响，所以先至抢购。妈妈叫我到肥婆间铺买箱米粉，我去到埞，听一个婆乸同肥婆讲起水街市场嘅抢购现象，等婆乸行开后，我就同肥婆讲：“人哋香港嗰边有过万病例，都唔会话怕冇得食，但係呢度啲人竟然怕冇得食。”其他人就无谓理嘞，我只係劝父母唔好学人去争住买隔夜粮，事关你又抢、佢又抢噉样，累到真正想买餸煮饭嘅人反而买唔到嘢，因为畀人买埋佢嗰份，噉做法认真唔啱。 9月5日 23:59
看到2012年某一期相亲节目里有个男嘉宾，都算是奇人了，他在第一轮女嘉宾们选择是否留灯的环节之后，竟说其所带提包中就有这次的亮灯情况，我话：“吓？唔通真係有呢啲奇人嘅唔通。我曾经幻想过好多次自己就係呢啲奇人，等我睇下佢点奇法。”只见他从包内取出一纸，上面写着“21”，正是此际21个女嘉宾留的灯数，这种犹如先知的能力岂不令人惊喜？我话：“佢做到我做唔到嘅嘢。”原来我无数次幻想的事情，早就有人变为现实了。 9月6日 23:56
弟弟向我推荐《空手道冠军：我们几个都是被李小龙打服了》这条片，其实类似的视频我都不知看过几多了，因此不觉稀奇。但是由于我和弟弟目前的关系疏远到不如往昔，有时也欲找个机会点醒他，让他私下想一想，他若不当一回事，我亦冇所谓，于是我睇完后就复佢：非常好。很多人话要感恩，大多指的只是亲人，我觉得还要感恩一种人，就系影响我们思想突破狭隘观念的人，而李小龙先生就是其中一位。他不但影响了我，亦由我影响到弟弟你，这是我要提醒弟弟的，因为你对旧事的印象已然渐渐淡漠忘怀。比如若干年前，我同你讲起某类武术时，你就讲了一句话：“我认为截拳道已经係最好咖喇！”这便是你已忘记的旧事。坦白说，我亦曾怀疑过李小龙先生的功夫未必高强，但经历多了，见闻广了，又听过不少香港的老一辈影星对他的评价，我才意识到很难有人超过他，我指的是真正的技击术，而非成龙那种杂耍式打斗。 9月6日 23:58
今天系祖婆的生辰兼亲戚们聚餐之日，我们基本上年年都会前往食这一餐饭的，然而此次要例外了，皆因妈妈的身体未康复，爸爸和我唯有在家陪她。晚间时妈妈同我开玩笑，说我可以独自去食大餐的，我听了却正色道：“妈妈你又唔去，我自己去有乜用咋？又冇人同我讲话（尤其是平辈），又冇人睬我，重话我唔叫人添（指旧年年头那件事），去嚟有乜意思啫？莫讲话今日唔去食，就算係一世唔去都冇咩可惜啊！”话虽如此，若不是与某些亲戚搞到面左左，我岂有不愿见见大家呢？ 9月17日 23:52
星期日那天同一友人通电话，大概是和他认识以来最差的一次交流，往后不知怎样再交流了。他当时叫我说话不要铺垫，直接讲出来就得了，我听了莫名其妙，还想说一段经历，但他就是不听，并且不断截住我的话，我觉得他太离谱，心里气愤，遂与他争辩了一阵，便匆匆讲完我的疑问，然后收线了。此事令我感叹不已！假设要行十步方能到某处取一物件，除非你有本事飞过去取，否则只好一步步行过去而已，办事如此，谈话亦何尝不是呢？现代人越来越讲究效率，想快些知道重点，不愿听多余的话，这也是无可厚非的，然而必须看情况，若任何谈话都省略过程而单讲结论，相信连性急的人亦不能完全做到。难道你同亲人说话从来是一句起，两句止？你问人家借钱，可否省掉理由而直说：“借钱给我。”你估计人家会不介意、不追问吗？在什么情况下适合言辞简略？譬如有陌生人问路，我指明方向之余，或者附加数语足矣，不必提及我的处世观点。但是同关系密切的人就不好这么对待了，交谈中少不免会夹杂着题外话，这是很普遍的现象。有时你认为是无谓的废话，不见得一定是“废”的，它极可能是促进彼此相互了解的一种方式。那些一味要求对方讲重点的人，其实他们在生活中也常常是长篇大论，甚至还有拖泥带水的时候，只不过是没有自我觉察到罢了。 9月21日 23:47
已读诵完《刘子》（北齐刘昼撰）。《刘子·知人章十八》有云：“龙之潜也，庆云未附，则与鱼鳖为邻；骥之伏也，孙阳未赏，必与驽骀同枥；士之翳也，知己未顾，亦与佣流杂处。自非洞明，莫能分也。故明哲之相士，听之于未闻，察之于未形，而鉴其神智，识其才能，可谓知人矣。若功成事遂然后知之者，何异耳闻雷霆而称为聪，目见日月而谓之明乎？”我欣赏这段文字，试以广府话的形式来表述：“即使好似龙咁巴闭，若然冇祥云托住佢飞龙在天，噉就只能够同啲低等水族做隔篱邻舍；千里马若然冇伯乐赏识佢，亦只能够同啲瘦弱嘅马住埋一齐，地位咁高咁大，喺同一处马槽度饮食；讲到贤士嘞喎，道理又係一样啫，佢喺未遇见知音嘅时候，唯有同啲平庸嘅人群埋一堆。如果唔係挑通眼眉嘅人，简直分唔清边个係好嘢，边个係流嘢。所以话呢，叻嘅人睇人，通常喺对方未出名嗰阵就睇得出佢係有料，噉样先叫做识睇人吖嘛！假如嗰个人经已事业成就嘞，然后你先嚟话早就知佢唔简单，哼！你呢种噉嘅过后孔明啊，差唔多似听见行雷就当正自己有顺风耳，望见太阳、月亮就当正自己有千里眼咁犀利，直头係自欺欺人啦！”以上解说仅是我个人一点别出心裁的意译，当然与直译有差异，但是不离原文主旨。在《三国演义》里，刘备虽然慧眼识诸葛亮（卧龙），却因庞统（凤雏）貌陋，心中不悦，便不重用，他与孙权接见庞统时无甚分别，总之是以貌取人。由此可见，知人谈何容易？若非真正智者，就如同孙权和刘备那种观人水平，纵然是大名鼎鼎的孔子立于面前，你亦会当面错过。 9月26日 23:56
那些惯说人家“想得太多了”的人，姑勿论人家是否想得多，他自己正是想得多，他不去想象出对方可能思虑的事情，如何判断对方是想得多呢？好比甲质问乙：“为什么看着我？”乙反驳甲：“你不看我，又怎知我看你啊？”我感觉与这个“想得太多了”之说有点近似。 9月27日 23:44
爸爸：“冇滚水喇，倒嗮啲滚水渌菜么？”妈妈：“冇咪煲啰。”我：“吓？倒嗮啲滚水嚟渌菜？”妈妈：“唔够水渌菜咪倒啲滚水落去啰，你又好笑啊！”我：“我冇好笑啊，乜我有好笑咩？哈哈……” 9月27日 23:47
我同爸爸正在谈论事情，妈妈在看《七十二家房客》其中一集，叫我们不要嘈住她睇电视，此乃妈妈常说的话。我笑道：“妈妈，我知道你梗係叫我唔好嘈咖嘞，呢出戏做过万次（夸张语），你都还叫我唔好嘈？哈哈……又唔係新鲜嘢，竟然叫我唔好嘈喎？”话音未绝，大笑不已。妈妈也笑道：“再嘈我就飞只鞋过嚟咖吓。”少顷，妈妈又重复头先的话，我笑道：“我冇嘈啦，已经讲完嗮嘞，唔好话你就係想飞过嚟！”（10月7日） 10月8日 2:46
食午餐时睇电视，看到曾仕强教授的旧演讲片段，他说：“人生只有一个目的，四个字，叫做‘求得好死’。”我十分认同此言，皆因我也作如是观。忽忆起件事，遂对妈妈说道：“妈妈，我想讲样嘢你听。嗰一年我留医期间，有次我喺天台空地散步，从栏河望落楼下，见下边啲人好似蚂蚁咁细。你还记得搞卫生嗰两公婆嘛？就係嗰个男人，佢行埋嚟同我讲嘢，用手指向我旁边冇几远嘅地方，话之前曾经有个人（大概是神经科病人）忍受唔到痛苦，就喺呢度跳咗落去……嗱，嗰个人就係不得好死喇。所以阿曾教授话人生就係‘求得好死’，我认为好啱。”我谈这些话是有寓意的，相信妈妈亦听得明。（10月8日） 10月9日 0:09
昨晚，弟弟在群里向我们推荐他女儿的一篇文章，弟弟：“这个是女儿高中语文老师的公众号，上面有泳仪的文章，可惜没拍到名字。”爸爸：“写得有层次，很好。”弟弟：“初中时语文老师也多次表扬过她作文写得好，看来她在语文上是有点能力的，哈哈。”父母称赞。我看了侄女的文章，我：“一般人多用‘好像’，但她识得用‘好似’二字，现今确系少有。有文艺前途。”今日，弟弟：“碰巧吧。”我：“应该不是碰巧，弟弟你不是说过她看了两次《红楼梦》吗？证明她从接触古典小说里汲取了养分。事关明清小说乃至民国小说家们也是用‘好似’的最普遍，不独广东人常用。刚好昨夜我从一部演义系列的民国小说中看到这个词，可以一证此言。‘谁知阵后忽来了数百人，统执着新式快枪，接连击射，好似连珠一般，无从趋避。’有冇发现‘好似’二字？”弟弟称赞。弟弟：“我以前就是没重视语文学习，从小不爱看书，高考失败后，现在深知语文从小看书培养的重要性。所以泳仪小学时就一直鼓励她多看书，养成喜欢看书的习惯，到了初三后，渐渐看出效果了。”我：“有的事情不能即刻见功的，例如睇书，它是起潜移默化之用。只要积累够多，就算记不了书本的所有内容，到你写作或讲话时，自自然然脑海会浮现字句，有时甚至妙到出口成章，也未可知。又何止睇书，耍太极亦然，有道是‘太极十年不出门’，功夫就是这般来的。”弟弟：“是的。” 10月12日 23:45
早就想读《吴越春秋》了，今日卒之读诵完此书。我经常有读诵完这部书或那部书的讲法，究竟读和看有何区别呢？当然有区别，读诵即逐只字逐只字开口读出来，而看书则是静静地看，无声，其实两种方法均能提升智力，没有说哪样才是最好。我一般看古典小说就安静地翻阅，真係静到声都唔声下，但是古代的经籍就多数要读诵了，我认为开口读可以减少漏字的情形，会比较完整地读完成本书，而且是一项非常好的训练，此时不必多谈。《吴越春秋》系东汉时期一位叫做赵晔的先生所著，人家姓赵，我又姓赵，他有本事写部书出来，吾则弗能矣！但我亦不会因此而惭愧，何以故？事关彼此走的路不同，我做到的事人家亦未必做得到吧！正如屈原话斋：“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难道说我不如人家，就要惭愧到同自己讲：“唉，唔够人叻，真係唔死都冇用喇！”若果对方有某方面不如我，他又是否应该去死呢？哈哈……说笑而已！言归正传（仿佛讲古一般），这部《吴越春秋》与我前年读诵过的《越绝书》有点似，都是描述几位有名的古人，比如夫差、勾践、伍子胥、文种、范蠡等一班历史人物。内中有个典故比较好，讲的是吴王寿梦有四个仔，分别是诸樊、余祭、余昧及季札，因为季札德行高，寿梦意欲传位于季札，但季札不肯。其后几个哥哥都相继登位，诸樊、余昧也想让位给季札，然而季札依旧不接受，且云：“富贵之于我，如秋风之过耳。”这两语颇佳，算得上名言啊！如果说孔子讲的“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是不取不义的富贵，并非完全忽视富贵，那么观季札之言，便真有淡薄名利的味道了，其品格我甚为钦佩。 10月13日 23:57
注：以上皆系我微博（2022年8月18日-10月13日）的内容，这些文字是我的经历和思想记录，不等于是至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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