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油翁》是部编人教版七年级下册第三单元一篇文言文,这篇千古流传的文章是欧阳修在毫州时所作。文章通过陈康肃射箭和卖油翁酌油的故事,告诉人们一个深刻的道理:实践出真知,熟能生巧。
原文如下:
陈康肃公尧咨善射,当世无双 ,公亦以此自矜。尝射于家圃,有卖油翁释担而立,睨之,久而不去。见其发矢十中八九,但微颔之。
康肃问曰:”汝亦知射乎?吾射不亦精乎?”翁曰:”无他, 但手熟尔。”康肃忿然曰:”尔安敢轻吾射!”翁曰:”以我酌油知之。”乃取一葫芦置于地,以钱覆其口,徐以杓酌油沥之,自钱孔入,而钱不湿。因曰:”我亦无他,唯手熟尔。”康肃笑而遣之。
在通过神态、语言、动作等细节描写对人物分析的过程中,老师们引导学生会不约而同的得出这样的答案:卖油翁谦虚、淳朴、厚直、不卑不亢,沉着镇静;陈康肃狂傲、自负、傲慢、盛气凌人、不可一世。有的在拓展延伸给学生的启示中,还会得出“在日常生活中不能骄傲自大,否则必定会失败”的道理。
难道陈康肃就是这样一个“一文不值”“狂妄自大”令人生厌,被欧阳修塑造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反面人物”吗?
文章开篇写到“陈康肃公善射,当世无双,公亦以此自矜”。康肃公陈尧咨善于射箭,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能跟他相媲美,他也就凭着这种本领而自夸。
那么历史上有没有这个举世无双的射箭能手陈尧咨呢?还是为文章中心的需要,欧阳修虚构出来一个仅凭会点射箭的皮毛而自我吹嘘,为的是与下文的卖油翁相对比的一个人物形象呢?
下面就让我们一起翻开历史,来认识认识陈尧咨这个人吧!
文中陈康肃公也就是陈尧咨。陈尧咨字嘉谟,北宋阆州阆中人,宋真宗咸平三年的进士魁首,也就是状元。历任通判、考官、知州、知府、安抚使、龙图阁直学士、尚书工部侍郎等职。1034年卒,朝廷加赠他太尉官衔,赐谥号“康肃”,所以又叫陈康肃公。
陈尧咨在高手云集、才人辈出的宋代能够高中状元脱颖而出,其才学出众可见一斑。他也非常喜欢书法,尤其擅长隶书。射箭是他的另外一个嗜好,而且射技超群,“曾以钱币为的,一箭穿孔而过”(《宋史》中记载)。由此我们可以看出陈尧咨是一个才华出众、文武双全的人。
其射箭纯粹是爱好,经过持之以恒的练习,射箭的精妙程度绝非一般人能比。在《渑水燕谈录》中对陈尧咨有过这样的记载:“善射,百发百中,世以为神,常自号曰‘小由基’。”“由基”就是指春秋时期楚国将领“养由基”,他是中国古代著名的神射手。相传养由基能在百步之外射穿作标记的柳叶,并曾一箭射穿七层铠甲,他的外号叫“养一箭”,一箭就足以致胜。当时人们都把陈尧咨当着神一样的存在,陈尧咨又把自己称为“小由基”,由此可以看出人们对他箭术高超程度的肯定和他对自己的高度自信。据传,当时经常有辽国使者觐见朝廷,辽国人素以善射而盛气凌人,宋真宗非常想打压辽使气焰,找了很多善射的人。陈尧咨因“善弓矢、美仪彩”,经常被宋真宗钦点和辽使比试,屡次胜出,从此辽国人再也不提善射之事了。
通过这些历史记载,我们可以看出,陈尧咨的确是历史上一个文武兼备、射箭技艺超群的一个人。这也难怪欧阳修在文章开篇就写到“陈康肃公善射,当世无双,公亦以此自矜”,这其实就是对历史事实的一个客观陈述,并不说陈尧咨这个人目空一切。而且从欧阳修用“陈康肃公”这个谥号来称呼陈尧咨,这其实就是对他的肯定和赞许。
我们再来看看卖油翁这个人。陈尧咨在自家园子里练习射箭,并没有到外面炫耀、卖弄,卖油翁路过此地在外面欣赏也就罢了,可是他却是“睨之”,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斜着眼看陈尧咨射箭。从卖油翁的这一神态描写,我们可以看出他对陈尧咨的轻视、看不起,简直就是“没事儿找事儿”。
陈尧咨历任多地为官,办事果断,为当地做过不少好事。但是他的性情刚戾、暴躁,为政“用刑惨急,数有杖死者(《宋史.陈尧咨传》)”,因此多次贬官,但宋真宗爱其才干,几次遭贬又很快官复原职。就是这样一个文武双全、身居高位但脾气暴躁的人,在无端遭人挑衅之后,只是隐忍地问道:“汝亦知射乎?吾射不亦精乎?”当再一次受到卖油翁满不在乎地“无他,但手熟尔” 的蔑视之后,才非常生气地说到:“你怎么敢轻视我射箭的本领!”之后并没有表现出对卖油翁的无理和傲慢。
最后,陈尧咨看到油从钱孔注入而钱却没有湿,就笑着将他送走了。“笑而遣之”的神态和动作描写,既可以看出陈尧咨对卖油翁“沥油技艺”的“肯定”,又可以看出陈尧咨不与其计较的大度和君子之风。
陈尧咨高中魁首,身居要职,深受皇帝的喜爱和重用,在面对卖油翁的无端蔑视之后,自己虽然性情刚烈,也并没有表现出盛气凌人的姿态,而是看到卖油翁娴熟的技艺之后,笑着打发他走了。在欧阳修平缓的叙事之中,我们丝毫看不到陈尧咨的狂妄、骄傲、自大,不可一世,更看不到欧阳修为了说明“熟能生巧”的道理,而在刻意的“丑化”陈尧咨,更不是想把他刻画成一个与卖油翁相对比的“反面”人物形象。
宋英宗治平四年(1067年),欧阳修遭飞语中伤,自请外任,在出知毫州时写了这篇文章,只是想通过陈尧咨善射和卖油翁酌油的故事表达“熟能生巧”的道理而已。
另外,我们再来看看陈陈尧咨的家庭:
其父陈省华官至谏仪大夫,为人耿直;大哥陈尧叟是端拱二年的状元,后当了宰相;二哥陈尧佐是进士出身,后做了节度使;陈尧咨本人中了状元后,也当了丞相。兄弟三人的成就在当时津津乐道,他们的成就更是令世人景仰。父子四人都是进士,所以史称一门四进士。陈省华的女婿傅尧俞也是状元,后人又称陈门四状元。出身在一个这样的家庭里面,如果没有良好的家庭环境和教育,又怎么能培养出这么有出息的孩子呢?
一门四进士(陈门四状元)
因此我们说陈尧咨并不是一个凭着精湛的射箭技艺而狂妄自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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