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南宋时期在哪里改道的(北宋时期的北流)(1)

北宋时期的“北流”与“东流”之争

宋代河患比唐代所,也比两汉多。同时,由于北宋都城位于黄河下游,河患对于王朝治乱关系甚大,加之北宋朝廷有利用河水、湖塘等阻滞辽金骑兵的设想,因此,治理黄河的过程中也带着边防的目的,从而在北宋时期发生了围绕治理黄河的三次东流与北流之争。

景祐元年(1034年),黄河在濮阳横陇决口,径直向东北方向分流,形成了所谓的“横陇河道”。庆历八年(1048年),还是在濮阳,在横陇决口点上游商胡县再次发生决口,且决口形成的新河道进一步向北摆动,经大名至乾宁军(今沧州北,宋时与辽国交界)入海。其所经过的路线称“北流”。

黄河南宋时期在哪里改道的(北宋时期的北流)(2)

宋代初期占八十余年,后期至北宋末止才七十余年,而后期中治河的争论却特别多,往往挟持着党争或对人的成见,因之,问题更弄得复杂。

商胡再决之后第四年,即嘉祐五年,又在大名地面;另决开一条二股河,阔二百尺,下流接四界首河(见前表)。据当时韩贽称:“四界首,古大河所经,即《沟洫志》所谓平原金堤,开通大河,入笃马河,至海五百余里者也。”为要跟商胡的北流有分别,宋人特称作“东流”。谭其骧说:“至仁宗庆历八年(一〇四八年)……后十二年,又在今大名东决出一股,东北循马颊河入海。自此至宋亡数十年,黄河主流有时行东股,有时行北股,有时二股并行,还有决徙在二股以外的。”按“二股”是专名,如果了解为东股和北股,那末,“五股”又该怎样区别呢?认专名为通名,是一个严重的错误。

二股河经行的地方,旧史里面没有详细的记载。胡渭以为即唐马颊河之故道,至安德县(今陵县)后东北合笃马河,但唐代的马颊起自某处,是一个疑问,我已在前文第九节提出。如果四界首河确即汉之笃马河,则依《水经注》五所说,二股河下流过安德后,应经西平昌(今德平)、般(今德平)、乐陵(今同名)、阳信(今同名)而入海。《宋史·五行志》,熙宁二年八月,“河决沧州饶安”,饶安在今沧县东南一百三十里,或是二股经行的地方。再如韩琦称“自德至沧,皆二股下流”,司马光称专行二股,“是移恩、冀、深、瀛之患于沧、徳等州”,都是浑括的说法。

按宋的沧州辖清池(今沧县东南四十里,饶安于熙宁五年省入)、无棣、盐山、乐陵、南皮(今均同名,惟盐山、乐陵二县治略有变更)五县,德州辖安德、平原二县,然而韩琦等并不是说那两州所属各县都是二股河通过。至二股河上流所经,确见于《宋史·河渠志》的只有堂邑(今同名,熙宁七年,刘㻅说:“博州界堂邑等退背七埽,岁减修护之费”)、夏津(今同名,熙宁五年,“河溢北京夏津”)、将陵(今德县。绍圣元年枢密院奏:“上流诸埽已多危急,下至将陵埽决坏民田”)三县,《禹贡锥指》四〇下对上游经行,叙来虽颇详细,然而并无证佐,下游则全记笃马河的经途,这里所以不予采入。《清一统志》曾说:“其在今南皮、盐山、庆云及山东海丰诸县界者,乃宋嘉祐中二股东流之故道。”海口偏北,从河决饶安一事来看,似比《锥指》为比较可靠。

黄河南宋时期在哪里改道的(北宋时期的北流)(3)

《禹贡锥指》

宋朝既连续碰着北流、东流的大变局,于是不得不讨论对策,当日的主张,大致可分为三派:(甲)李立之请在恩、冀、深、瀛各州筑生堤三百余里,堤基距离河身远的或至八九十里,用意专系抵御河水的漫流。(乙)王亚等称:“黄、御河带北行入独流东寨,经乾宁军、沧州等八寨边界,直入大海,其近海口阔六七百步,深八九丈,三女寨以西,阔三四百步,深五六丈……天所以限契丹”;与(甲)派的意见接近,同是维持北流的。(丙)宋昌言等“献议开二股以导东流”,即“于二股之西置上约,擗水令东,俟东流渐深,北流淤浅,即塞北流,放出御河、胡卢河,下纾恩、冀、深、瀛以西之患”。

司马光当时亦赞成这一个方案,不同的只是主张缓进,不主张急进,要候到河水东流的分量确占全河量八成以上,而二股河下流沧、德一带的堤埽又经稳固,才将北流闭塞。奈都水监张巩等急欲立功,神宗也同意这样子做法,就在熙宁二年八月把北流封闭。然而同一年之内,黄河又在闭口之南四十里许家港地方,向东溃决,水灾延及大名、恩、德、沧、永静五州军境。

北流闭后,“水或横决散漫,常虞壅遏”,试看熙宁四年,二股河上流已堙塞了三十余里,十年正月,文彦博又奏,德州河底淤淀,泄水积滞,那末,东流不得通利,大概可想而知。所以东流仅仅行了八个年头(熙宁十年七月),河水即从澶州大决,完全南徙,先向东汇入梁山泊,随后分为两派:一派合南清河入于淮,一派合北清河入于海(明艾南英《禹贡图注》引方氏说,建、绍后,黄河决入巨野,溢于泗以入于淮者谓之南清河,汶合济至沧州入海者谓之北清河”)。八月,又决上游之荥泽,虽然未及一年,澶州决口即已修塞,然而到元丰四年四月,仍自澶州溃决,恢复原日的“北流”,东流于是淤塞。换句话说,东流的历史实际上并不够十二年。

黄河南宋时期在哪里改道的(北宋时期的北流)(4)

东流比北流相对的不利,正所谓昭然若揭,可是宋人不明大势,没有了解前事之失,后事之师,只因孙村(在澶州)的地势低下,遇着夏秋霖雨时候,潦水往往东出,哲宗刚刚即位,回河东流的建议又死灰复燃。这一回争执的论点,大概借国防为掩护。事缘宋代北边,西起保州(今清苑)的沈苑泊,东至泥姑海口,连绵七州军,屈曲九百里,有一连串的塘淀,“深不可以舟行,浅不可以徒涉”。

仁宗朝以后,即明白地或秘密地从事扩张,借此以阻契丹戎马之足。他们以为如给浊河经过,便成平陆(王觌奏),而且河决每西,则河尾每北,若复不止,南岸遂属辽界,自河而南,地势平衍,直抵京师,可为寒心(安焘奏)。当日执政如文彦博、吕大防等都主张这一说,范纯仁、王存、胡宗愈等则持反对的态度。

王存引石晋末耶律德光(辽太宗)南犯,何尝无黄河阻隔为反驳,苏辙尤力称“地形北高,河无北徙之道”。奉派赴视察东、西(西河即北流)两河的范百禄等回奏也称,按行黄河独流口至界河,又东至海口,查得界河未经黄河行流以前,阔一百五十步,下至五十步,深一丈五尺,下至一丈。自黄河行流之后,今阔至五百四十步,次亦三、二百步,深者三丈五尺,次亦二丈,虽遇近年泛涨非常,而大吴以上数百里终无决溢之害,此乃下流归纳处河流深快之验。塘泺有御辽之名,无御辽之实,冬寒冰坚,尤为坦途。如沧州等处早因商胡之决而淤淀,至今四十二年,迄无边惊。

藉令河能北去,中国占上游,契丹岂不虑我乘流侵扰?北方沿边,自古往来,岂塘泺、界河所能制限?对于当日东流的主张,驳斥最为深切。然而承办河务的人员,向来以河工为利薮,因又借口于北流的南宫、宗城连年溃决,请在孙村口故道分泄涨水,改换名目来避免攻击。末一点虽经苏辙驳以“河流暴涨出岸,由孙村东行,盖每岁常事”,前一点又被梁焘指出“去年屡决之害,全由堤防无备”,怎奈河务人员大有不达目的不肯罢休之势。

这件事争持了好几年,到元祐八年五月,竟准河务官员的奏请,进梁村上下约,束狭河门,弄得涨水四溃(见前表)。宋朝的执政犹不知觉悟,绍圣元年十月,都水使者王宗望断然地封闭北流。可是这一回的成绩,比熙宁二年更坏,不满五年(元符二年),河便从内黄冲决,东流断绝。以后北流最少也保持了六十多年,东流比北流相对的不利,更加明白。宋人受过这两场严重教训,不敢再提东流,而且边事日多,河务已退居次要的地位了。

黄河南宋时期在哪里改道的(北宋时期的北流)(5)

《锥指》四〇下说:“禹河本随西山下东北去,贾让请决黎阳遮害亭,放河使北入海,是也;时不见用,而宋之北流实行其道。河入海之路,宜近不宜远,孙禁议决平原金堤,令入故笃马河,行五百余里入海,是也;许商阻之,而宋之东流,卒由笃马河入海。……惟其言之当于理而已矣。”持这样的眼光,来衡量治河方略,直是一套非常迂腐的书生之见。

第一,贾、孙的建议,下至北流、东流时代,已过千年,黄河的本身及其环境,已不知经过多少变化,多少“当于理”的事故;胡氏竟以千年后偶然性的变化,认为千年前已预见的真理,太过拟不于伦。

第二,贾、孙两人的建议前后仅相隔十年,如说两种都“当于理”,我们试设身处地,当日应该采用哪一种呢?或是两种兼用呢?第三,北流的冲开,先于东流十二年,如认北流合理,为甚么再闹出东流?如认东流合理,为甚么二十年后便即填淤?可见“当于理”那种说法,很难两相贯通的。第四,明人已有决开铜瓦厢,使河复归北方的揭出,假使依胡氏的论证,则由明末至咸丰五年之治河,都是多余的事。第五,商胡在今濮阳东北,黎阳在今浚县东北,商胡所决开的路,跟贾让意中所指,并不相同;而且“北流”的历史,最多不过一百十余年,联系着时间性来看,哪能说是“当于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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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摘自《黄河变迁史》

黄河南宋时期在哪里改道的(北宋时期的北流)(7)

书名:《黄河变迁史》

作者:岑仲勉 著

出版社:重庆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2年3月

出品方:华章同人

书系:华章大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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