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对着镜子刮胡子顺口说了句：“这胡子、鼻毛、耳毛咋都疯长得这么长呢？”妻子不免一笑，意味深长地拉长了音，加强了语气说：“你不是一直喜欢‘一枝红杏出墙来’么！……”我惊讶她的记忆力总是那么清晰，尤其关于我的哪怕细小琐事、陈年往事，这句话仿佛就在嘴边等着我似的。
那是一生中两人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在奋斗中苦乐并存度过，记忆深刻。在西安的近郊某小镇糊口，做服装定制生意。处在都市，面对的顾客可都是衣着前卫潮流的帅哥靓妹。俗话说“越缺啥就越想啥”，读书不多的我，就想着往文化上挨边挤靠，别让人家看你是农村人又没文化，那样的话服装定制生意可就要惨淡了。胸无点墨，啥都不是，凭什么设计？就心想着在思想文化上套套近乎，像装修门面一样也粉饰装点一下自己，糊弄一下是一下。透过外在看内在，落实到实际上来，就想做一座个性别致点的醒目能吸引爱美女顾客脚步的广告牌。
本着设计定制服装要走在潮流前面（至少紧跟潮流）这一基本认识，于是穷刮搜索脑库存，想当然自以为完美地选择了一句唐诗，醒目地写在了广告牌的下面，作为店名理念的诠释说明。广告牌全称是“新优美制衣——愿你一枝红杏出墙来”。择日待把偌大牌子兴高采烈挂上去的时候，妻子伫立目视良久，一旁悄悄拉我衣角质疑问道：“你咋刻这么句诗在上面？”顿了下又说：“你想的‘一枝红杏出墙来’的本意是祝女顾客们穿了我们设计制作的服装能紧跟潮流，犹如争春开起的第一朵花那样美丽引人瞩目的意思。可它还隐含另一层意思，尤其当它用在人身上时——人‘红杏出墙’是啥意思，你没仔细考虑过？”
我听了想了想，瞬间就蒙圈了。压根当初就没考虑那么多，就考虑第一层本来意思了。可新牌子已经挂了上去，总不能新开张就取下来重做吧？那不等于宣告关门了？当时情形下也就只好将错就错了，尽量不去想它就是。其间只有一个关系要好的顾客像我老婆一样好心提醒过我一次，就再没人提起过。也许都是老顾客，她们知道我的为人粗浅吧？总之，生意没有因为我自以为是一时聪明做了这个自以为优雅的牌子而萧条。由衷感谢顾客给我的信任和支持。
但这事也成了我被妻子时不时拿来提醒一下的惊木尺子。它既是一把量我真实高度的尺子，也是夫妻青春时期闯荡社会同甘共苦往事记忆的一个插曲、一个见证。当我笑话妻子没读多少书、没什么文化时，只要她委婉一笑，轻轻的把这事拿出来一抖，我立马就像被针戳穿的气球，还原瘪到原来的位置厚度。所幸的是，那些岁月，当事业蒸蒸日上后，春天身边的那些红杏也只是外表上的靓丽诱人，从没有超出我原来理解的表层的那点意思“红杏出墙”。这点说来，妻子开玩笑拿这说事回忆往事的时候，没有失去从容，或许还带了点温馨，也就仅仅是表层的玩笑话了。我想有时候单纯一点，只领悟事物的表层意思，也不是全部不对的，凡事不能一概而论。
——以此为记，纪念往事，珍惜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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