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德衡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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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演义》里“蒋干盗书”的故事,想必大家都耳熟能详。曹操夺荆州后,整军百万屯于江北,兵锋直指东吴。东吴大都督周瑜支持孙权主战,调兵遣将,积极备战。曹操帐下谋士蒋干与周瑜乃是发小,提议自己过江劝降周瑜。周瑜见蒋干来营,便召集东吴所有将领,以为蒋干接风为由,办起“群英会”。席间,周瑜佯醉,不仅不让蒋干将劝降的意思说出口,而且还故意泄露了自己伪造的与曹操水军将领蔡瑁、张允的私信。因为这封假信,曹操将自己帐下唯一擅长水战的蔡瑁、张允杀了,为赤壁兵败埋下伏笔。所以曹操遣“蒋干盗书”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而在解放战争中,曾有抗日常胜将军之称的宿将陈长捷也当了一回曹操,干了一次“蒋干盗书”的亏本买卖。
蒋干趁周瑜“酒醉”偷走周瑜事先伪造的私信
(一)傅作义问:天津被围城,你能独立支撑多久?陈长捷答:起码守半年!1949年1月,辽沈战役、淮海战役相继结束。为防止已被包夹在东北、华北中间的平津地区的蒋军从海上逃往长江以南,刚刚入关的东北野战军受令迅速夺占天津。时任东野参谋长的刘亚楼率领38军(东野1纵,辖4个师)、39军(东野2纵,辖4个师)、44军(东野7纵,辖4个师)、45军(东野8纵,辖4个师)、46军(东野9纵,辖4个师)以及43军(东野6纵)128师、49军(东野12纵)145师,配属东野特种兵司令部(炮兵、装甲兵、工兵)大部共计22个师34万人合围天津。
东北野战军入关
天津作为平津地区重镇,又是塘沽港口的门户,早在1948年6月,身为“华北剿总”总司令的傅作义就启用在抗日战场屡立战功的陈长捷担任天津警备司令,为自己守住后路。陈长捷到任后,为弥补天津守军兵力的不足(天津战役前,虽然蒋军对外宣称天津守军有13万人,但正规师只有6个师,分别为86军26师、284师、293师,62军67师、151师,94军43师,其余均为地方保安师、宪兵团、警察以及临时增编的部队),他高度重视城防建设。
陈长捷,阎锡山旧部,曾在抗日战场多次打败日军板垣师团,被称为抗日常胜将军
天津自古就是北京的“海上门户”,城防体系完备。到了抗日战争,曾经占领天津的日军和在日本投降后接替日军的美军,都曾加固过天津的城防,所以在陈长捷到任之前天津的城防建设基础已经非常好。但是陈长捷并没有满足现状,他在接手天津防务后的半年,数次征夫进一步完善天津城防。
一是将天津城外20里内的所有房屋和树木清除,扫清射界,不让我军隐蔽接近的机会;二是将围绕天津的护城河拓宽至10米、挖深至4.5米,将南运河的水引入护城河,并堵塞护城河的入海通道,使护城河水深达3米;三是大修碉堡,除了确保围绕天津的城墙上每隔30米就有一座碉堡外,在天津城内的制高点和重要街口都建有碉堡。战后统计,天津光巨大碉堡就有380座之多。为了确保城防建设质量,陈长捷曾多次亲临现场,奖优罚劣;为了防止护城河水结冰,陈长捷入冬后还安排官兵每天到河面上砸冰。
天津城防部署图,在总攻前被天津地下党送出城交给刘亚楼,图中在天津城外围加粗的一圈线即为天津城墙
陈长捷在天津城防上花费的功夫,即便是蒋某人也颇为赞许。1948年底,蒋某人到天津视察防务,就给予这个因不是嫡系而长期得不到重用的晋军将领高度评价。他说,如果各地的守备司令都如陈司令这样负责,把防御体系搞的好好的,我们还会失败吗?
1948年11月底,我东北野战军入关。大兵压境,傅作义不放心,再次来天津视察。在视察中,傅作义问陈长捷:“万一有一天天津被围城了,你能独立支撑多久?”陈长捷回答:“不会比长春差!天津起码能守半年!”傅作义又问道:“你是说天津的工事比长春还要坚固吗?”陈长捷答:“起码不比长春逊色,天津旁边有个塘沽,这是长春不能比的。”傅作义最后问:“如果撇开塘沽呢?”陈长捷答:“起码也可以坚持三个月!”
傅作义,抗日名将,我军攻克天津后,傅作义在北平起义
陈长捷的“三个起码”,多多少少让傅作义吃了颗“定心丸”,但故事的发展却没有按照他的剧本来。
(二)大战在即,天津守将派人“和谈”,刘亚楼将计就计,布设迷魂阵1949年1月3日至12日,围困天津的我军在清除完外围18个据点后,连续三次向天津守军发出劝降令。面对曾在辽沈战役中所向披靡的东北野战军,即便是对天津城防很有自信的陈长捷也有些没底。
兵力不足是陈长捷最大的软肋。前期,他将天津防务划分为三个区。南区因为工事坚固,由94军负责;西北区因受威胁较大,由陈长捷亲率86军负责;东北区由62军负责,其中62军151师居中策应。但是天津地形南北宽、东西窄,面对34万之众的东野,他担心我军集中优势兵力强突一点,所以战前他非常想摸清我军的主攻方向。此时我军的劝降令让陈长捷心生一计,那就是安排天津要员出城和谈,通过和谈打探我军作战部署。
作为天津战役前线总指挥的刘亚楼接到和谈消息,敏锐察觉了陈长捷的企图。大战在即,天津守军投不投降又岂是天津要员可以左右?于是刘亚楼与45军军长商量,决定顺水推舟,唱一出“群英会”。
刘亚楼,开国上将,曾是新中国第一任空军司令
如何攻克天津,刘亚楼早已定下了“中部突击、拦腰截断,先南后北、分割包围”的作战思路,并按照38军、39军为西突击集团,44军、45军为东突击集团,49军145师为南突击集团,43军128师为总预备队的部署下达了准备命令。
为了唱好“群英会”,他安排45军158师带着所有的大口径火炮、装甲车和坦克赶往天津城北,并通知天津代表团前往城北,在临时搭建的“攻城指挥部”里进行和谈。看着城北出现的大量我军部队以及装备,瞧着“攻城指挥部”里挂着的地图和沙盘,混在代表团里陈长捷的密探,已经非常肯定东野的主攻方向就是城北。为了让陈长捷对城北就是我军主攻方向这个论断深信不疑,刘亚楼还命令158师炮兵团在和谈当日下午,连续对北城墙炮击20分钟。终于,陈长捷上钩了。他把负责居中策应的151师移防到天津城北,结果造成中部空虚,为我军迅速夺下天津创造了有利条件。
在我军军史上,45军是有名的“能打能抢”,辽沈战役后,158师就组建了自己的炮兵团
(三)我军三分钟打开天津城门1949年1月14日10时,面对执意顽抗到底的陈长捷,刘亚楼下令发起总攻。曾经让陈长捷夸下海口,起码可以守3个月的天津,居然在29个小时后就被我军全部占领。蒋某人在大怒:就算放对方进城,29小时也逛不完(天津)。
陈长捷除了弄错主攻方向,造成中部防御空虚外,对东野的装备实力和当时的天气情况也判断不准。
我东野参与天津战役的炮兵部队共有野战炮营4个、榴弹炮营4个、重炮营5个、重迫击炮营5个。总攻发起后,几百门大炮1个小时的火力奇袭除了摧毁陈长捷的炮兵阵地外,还将天津城防炸的体无完肤,铁丝网、路障、城墙在倾泻的炮弹下烟消云散。还有护城河,这原本是我突击分队最大障碍。但没想到一月天津天气太冷,一夜之间护城河面就结了厚厚一层冰。当突击分队带着木板、苇子来到护城河边准备涉水过河时,看见需要炮弹才能炸出窟窿的厚冰,纷纷丢下杂物,踏着冰面向对岸冲去。
入关前早已鸟枪换炮的东北野战军
天寒地冻,我军踩着天津城外结冰的护城河发起冲锋
城门前本来修有大量的工事、碉堡,光地雷就埋了半里长,但是突击城门的45军135师403团1营1连悍不畏死,踩着炮火延伸的时间点冲锋,在躲避炮火袭击的敌军还未从掩蔽部出来的时机抢占了城门左侧三处碉堡,三分钟杀开城门。
天津战役中,我军官兵踩着炮火延伸的时间点发起冲锋
炮击过后,守敌看见被我军撕开的突破口,立刻组织反扑。我一连战士在副营长的带领下装上刺刀与敌人展开白刃战,接连打退敌人8次冲锋,自身也伤亡惨重。但是凭借着一连这处突破口,为后续上来的兄弟部队巩固和扩大突破口奠定了基础。15日凌晨,当404团占领江南造纸厂后,民权门800米的纵深防御工事被45军完全突破。随后,由西向东攻的38军与由东向西攻的45军会师金汤桥,将天津守军拦腰斩断。见败局已定,天津残敌纷纷弃械投降,陈长捷及众多国民党将领被俘。
(四)雪藏十年—刘亚楼一生最得意之作仅29小时结束战斗的天津战役,创下了我军夺取大城市最快的速度。我军总结三大战役经验教训时,也将“天津方式”与“北平方式”“绥远方式”并称为解放战争的“三大模式”,可见这是对天津战役极高的评价。而对于刘亚楼将军来说,天津战役也是他一生最得意之作。
刘亚楼将军在天津战役前线指挥部的经典照片
刘亚楼将军虽然早在红军时期就指挥作战,曾担任过红十二军三纵一营二连连长、一营营长兼政委、红四军12师35团政委、红2师政委,在苏区五次反“围剿”战斗和长征中都有过不俗的表现,但苦于担任政工岗位居多,一把手指挥作战的机会不太多。
1936年后,刘亚楼将军先是在红军大学学习,后担任红军大学训练部部长、抗日军政大学教育长。1939年,他又被送到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并以参谋身份参加苏联卫国战争,直到1946年6月,才回国担任东北民主联军第一参谋长。
整整十年时间,刘亚楼将军都没有机会在战场大显身手。早在红军大学学习期间,刘亚楼曾向毛主席写信请战,但是也被毛主席婉拒。所以,雪藏十年后回国担任四野参谋长,特别是此次一线指挥天津战役,可以说是刘亚楼将军多年来的夙愿。
可惜的是,虽然天津战役后东野于1949年5月组建第十四兵团,由刘亚楼将军任总指挥,但是在南下作战时,刘亚楼将军被抽调担任空军司令组建空军,所以天津战役也成了刘亚楼将军亲自指挥的最后一仗。
刘亚楼将军不负众望,在起手一穷二白的条件下,利用短短1年多的时间就组建并训练起一支初具战力的空军部队。1950年12月,奔赴抗美援朝战场的我军空军,更是在实战中求训练,从最初的不会空战,到后来配合苏联飞行员在鸭绿江南岸平原成功压制美空军形成“米格走廊”,就连周总理也盛赞“我空军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其中与刘亚楼将军呕心沥血的付出是分不开的。
“米格走廊”虽是鸭绿江南岸平原的一小块空域,但这标志着当时刚建立不久的我军空军已是有一定战力的空军
刘亚楼将军在训练场勉励新中国培养的第一批女飞行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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