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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简称赣,因公元733年唐玄宗设江南西道而得省名,又因江西最大河流为赣江而得简称。江西自古为“干越之地”“吴头楚尾、粤户闽庭”,乃“形胜之区”,素有“文章节义之邦,白鹤鱼米之国”之美称。

江西简称赣含义(以赣为江西简称始于何时)(1)

赣江两岸

大家知道江西简称为“赣”始于何时嘛?下面我就这个问题给大家讲讲。

江西称赣,无疑因为纵贯全境的赣江之故。赣水至战国已经得名,然而以“赣”代称江西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问题很少人讨论,我近日翻检史料,发现这其实是很晚近的事情。

江西简称赣含义(以赣为江西简称始于何时)(2)

江西简称“赣”

西汉初年,在今章、贡二水汇流处设赣县,属豫章郡。此后赣县归属屡有变更,隋唐以来属虔州,为州治。在很长时间里,凡言赣、赣人,均指赣县而言。如唐代著名书法家钟绍京,《资治通鉴》卷二九说他是“嶺(赣)人”,新旧《唐书》本传则说是“虔州赣人”。又如苏东坡谪贬北归期间,与友人书信屡言“度岭过赣”“候水过赣”“已到赣上”,又有名诗《八月七日初人赣,过惶恐滩》,“赣”也都是指赣县和虔州州治之地。

宋高宗绍兴二十三年(1153),以虔为虎头不祥,改虔州为赣州。此后,“赣”更多的时候是指赣州(府)全境。

试举数例:

江西(风水)之法,肇于赣杨筠松、曾文辿。及赖大有、謝谢世南辈,尤精其学。(《王忠文集》巻ニ十,《丛录》)

绍熙癸丑之秋,赣境大水,至浸于(信丰)县鼓楼两樟之间。(《夷坚志丙》卷一)

江西山皆至五岭、赣上来,自南而北,故皆逆。(《朱子语类》卷ニ)

明正德十一年(1516),朝廷设“巡抚南赣汀韶等处地方提督军务”,嘉靖四十五年(1566)定为南赣巡抚,下辖南安、赣州、韶州、南雄、汀州等府。清初延续,至康熙四年(1665)正式撤销。这一时期并延及清代中后期,“赣”一般仍指赣州府境,但范围有扩大的趋势。赣州与原从虔州分出、清代又同属岭北道(后改赣南道)的南安,在称谓上逐渐接近,“南赣”“赣南”成为习语。因此,有时就有以赣代指南、赣情形出现。如《明儒言行录》卷八:“赣人性矫野,(王守仁)为立十家牌法,作业出人有纪,又行乡约,设社学,教郡邑子弟歌诗习礼……岭北风俗,为之丕变。”既云“岭北”,显然是指南、赣二府之地。又明《李友华墓志》:“(万历中)巡抚南赣……在赣十四年,威惠甚著”;《盛京通志》卷七十七《胡有升》:“(顺治五年)以总兵出守南赣…………六年致仕,赣人思其德。”这里单言的“赣”,则是包括南赣巡抚辖区而言了。

尽管内涵逐步扩大,但直至清后期,“赣”一直只是局促于江西南部一隅,并未成为全省概称。历史上,江西的概称有豫章、江西、江右、西江等,兀明时期随着江西行省的设立,也称江、江省,“江”成为江西简称中。清代朝廷诏奏及官方文书中大量使用“江省”“江境”“江抚”“江、闽”“江、粤”等语,曾任江西巡抚的蔡士英有《抚江集》一书,说明清代仍然通行。

但“江”作为省称,易与江苏和黑龙江相混(清代两省也可称“江”或“江省),因而最终未能持久通行,“赣”逐渐取代“江”成为江西简称。现在可断言的是:清末江西称赣已经普遍流行。最早有光绪二十三年(1897)十月初五日上海《集成报》转载《申报》“赣省西学”报道,光绪二十七年(1901)有“赣抚被参”“赣抚李议复新整事宜折”“赣试不停”“赣出教案”等报道,从到光绪三十四年(1908),江西、北京、上海、南京、广州、重庆、武昌、厦门、山东等地多种报刊关于“赣”省的报道多达60条,其后宣统时期短短三年亦近60条。复检《清实录》,咸丰、同治时期官方诏奏中“赣”仍然专指赣州或南赣,“江”则依旧为江西简称,至光绪二十九年(1903)“赣省”出现,以后不断增多,迄光绪末共计6处;《宣统政纪》涉及“赣”省之文激增,多达20处。承廖声丰博士协助检索第一历史档案馆所藏清宫中档和军机档,情况和《实录》相似。自光绪三十一年(1905)护理江西巡抚周浩就厘定江西营制章程上奏折中首见“赣省”,此后亦逐渐增多。其他例子还有很多,如光绪三十年(1904)出版的《江西官报》已见“赣省”字样;光绪三十一年(1905)浙江发生“浙赣铁路交涉”风波;光绪三十三年(1907)江西铸造发行赣字款铜元;三十四年(1908)七月,留日江西留学生创办《江西》杂志,萍乡汤增璧作《警告全赣书》《比较赣人与江浙人之对路事》《赣事拾遗》等文;同年江西洋务局汪钟霖《赣中寸牍》印行,等等。这些例证均可证明,光绪末年“赣”称已极普遍,而且民间较公文使用要更早一些。不过应指出的是,清末江西“江”的概称并没有立即被完全取代,而是与“赣”并用,到民国后才逐渐消失。

江西简称赣含义(以赣为江西简称始于何时)(3)

江西千年学府“白鹿洞书院”

不言而喻,“赣”称的流行一定不始于光绪末年,而应有一个发展过程。但究竟早到何时,则还需要研究。《清史稿》有以下三条有关记载:

《列传》一五八《牛鉴传》:

“(道光二十二年[1842]者英等)合疏以保全民命为请,略日:江宁危急,呼吸可虞,根本一摧,邻近皖、赣、鄂、湘,皆可航溯。”

《列传》二百七十七《王东槐传》:

“(道光三十年[1850]奏言)若开矿之举,臣曾陈不便,顺天已停,而湘、赣等省试办,惊扰百姓,利害莫测。”

《列传》二百十王拯传》:

“(同治三年[1864]疏言)拟请饰赣、皖、楚、粤各疆臣,值此事机至紧,无论如何变通为难,总当殚竭血诚,同心共济。”

按说有这几条证据,本可以认为道、同间称江西为“赣”已渐流行。但鉴于以下几方面原因,我以为还有可疑。

其一,我翻检了很多咸同时期的史料,未见江西称“赣”确证;尽管说有易,说无难,特别是我的阅读面相对于浩如烟海的同期史料当然还是太少,但问题是《实录》和档案材料也是如此,这就不能不慎重了。

其二,我一度认为是同治年间江西称“赣”铁证的赵之谦文献被否定。同治十一年(1872)冬,著名学者和艺术家赵之谦到南昌,协助巡抚刘坤一撰修《江西通志》,光绪十年(1884)逝于江西。其间他在书信中多有谈及在“赣”情形,并有《赣省通志》部分手稿存于上海图书馆。但近询该馆有关人士,“赣省通志”四字非执叔亲笔,而是民国收藏者的题识;而当下拍卖会上出现的诸多赵氏涉“赣”书札,权威的赵之谦墨迹集中不见著录,公认真品的赵氏书札只说“江西”“江省”“江右”“像章”等,因而疑点甚多。笔者特请教清华大学古代书画鉴定专家邱才桢博士,他断然认为这些拍品全为低仿赝品。据此,以往著录中个别涉“赣”的赵氏书信,也就难为信据了。

其三,《清史稿》成书于民国,编撰者往往用当时语言概括史料,包括诏奏文字。举一个类似的例子,《德宗实录》载:光绪二十九年七月护理江西巡抚柯逢时奏:“赣省义宁、新昌二州县父界地方,有黄冈山,久经封禁。”同年《江西官报》上刊登了奏折原文,详尽很多,但这一段内容相同,唯”赣省”写作“江西”。这显然是宣统年间实录馆臣综述奏折时做了改动。因而,《清史稿》的上述三条材料,也就值得存疑了。至少,《牛鉴传》一条明言”略日”,说明经过作者概括而非原疏文字。

因此,江西简称为“赣”的约定俗成,可能还是光绪朝即19世纪70年代以来的事情。我推测清末民初“赣”逐渐替代“江”成为江西简称的原因,因与电报的应用有关。因为费用的昂贵使电报文字大量使用简称,并且要求精确规范,不易误解。鉴于电报在中国的流行正是1870年代以后的事情,这一推测不为无据。我很希望,有更深人的研究可以证明或证误我的观点。但显然,相比于许多省份,如蜀、粤、闽、晋、豫、皖、滇、黔、浙、陕等简称的确定均不晚于明代,江西称赣是很晚的事情,距离现在仅百余年。由此,“赣”也走完了它从小到大的历史道路。

江西简称赣含义(以赣为江西简称始于何时)(4)

古代江西赣州城楼

搞清“赣”作为江西简称的时间也是有意义的,至少读古籍时可避免犯错。比如,我们不能把古籍中绝大部分的“赣”当作江西看待;又如在清代档案整理拟题或写文章时,将清初江西称为赣省、江西巡抚称为赣抚也属不够严谨。此外,以赣称来鉴别书画文物,则是一种辨伪的有效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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