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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9月9日,北京南口镇的一处胡同里传来了刺鼻的恶臭味。

由于味道太过浓烈,所以一时之间谁都没找到它的来源。

这天,一位邻居下楼时发现74岁的漆黔生大爷家没有关门,便推门走了进去。

谁知眼前的这一幕瞬间把她吓傻了。

自闭症男孩走失后七个小时(遗物里的孤独症男孩)(1)

只见漆黔生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早已没了呼吸,浓烈的恶臭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桌上的食物早已发霉,房间也乱得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而他的儿子却光着膀子在他父亲的遗体上跳来跳去,还时常挥舞着双手自娱自乐,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没有人知道漆黔生死了多久,也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他跟他儿子漆小明都很怪异,我们经常看见十几岁的小明光着身子坐在封闭的窗上嗷嗷叫唤,谁知怎么就出这事了”一位邻居激动地重复着。

这是怎么回事?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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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2021年4月,漆黔生的哥哥漆畹生去世后,才无意间解开了这个“秘密”。

故事还要从一笔巨额遗产说起。

漆畹生住在1000公里之外的上海,12年前他的妻子就去世了,两人也没有孩子。

唯一留下的就是市区的那套房子,价值大约在1000万左右。

漆畹生去世后,就都转赠给了照顾他十年的护工。

按照司法程序,护工在继承漆畹生的遗产之前是要确定遗嘱的真实性的。

最主要的是,还要确定去世之人是否有“必留份”。

“必留份”就是指:为没有劳动能力的亲属保留必要的遗产份额。

最终,受上海公证处的委托,整理师卡西来到了漆畹生的房子里整理遗物,试图寻找“必留份”的痕迹。

这个房子看起来很老了,灯泡特别昏暗,家具也都是90年代的老样式。

卡西在这里整理出了54页遗物清单,其中就包含着63封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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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信件都有些泛黄了,而且落款处均为“弟黔生”。

在那个没有微信和电话的时代,这一封封信件便记录了弟弟漆黔生近30年的生活状态。

以及那个被遗忘了10年的孩子。

上海公证员季晨在一封尤其厚的信件里看到漆黔生写下的:

“我的孩子是自闭症(孤独症)障碍者,这是终生无法治愈的,他没有与人交流的能力,还会经常重复一些“怪异”的动作,总之我很苦恼”。

看到这里,季晨愣住了,难道漆小明就是漆畹生的“必留份”?

答案或许就藏在这些信件当中。

可令季晨没想到的是,在这63封家书的背后,还隐藏了一个令人心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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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黔生是江西人,1958年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了北京铁路电气化学校当数学老师,后因出身问题受到牵连,哥哥也被错划为右派,搬到了上海居住。

那些年里兄弟二人一直没有联系,直到“文革”结束。

1981年,两兄弟有了第一封书信的往来。

那时漆黔生44岁,没有结婚也没有朋友,他极度害怕孤独。

在信中他告诉哥哥,他一直在找人帮忙介绍对象,还花了25块钱在杂志上登了征婚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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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5月,他在信中告诉哥哥:“我已经结婚了,对方就是我给你提起过的山东农村姑娘,她24岁,长着国字脸,时常穿着鲜艳的碎花裙”。

9月,漆黔生又迎来了两件喜事,他在信中写道:

“我于9月6日11时3分成为了一名男孩的爸爸,我给他取名为漆小明”。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还分到了学校家属区里的一套一居室,一家人似乎过上了稳定的日子。

漆黔生还给哥哥寄过孩子的照片,一丁大点小人眼睛又大又亮的,漆黔生说他对这个孩子就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然而孩子3岁时,一切美好都烟消云散了。

漆黔生在信中说道,他的妻子冯贵香患上了系统性红斑狼疮,几度陷入病危之中。同时用一行小字提到小明:“看来孩子的语言能力发育得会比较晚”。

1994年7月16日,妻子冯贵香因病去世,小明也在9岁时被确诊为“孤独症障碍者”。

那一年漆黔生60岁,办理了退休,他形容自己的生活就是:“‘挣扎’着过”。

季晨发现,从这封信件往后看,漆黔生的字迹开始变得潦草起来,跟往日的刚劲有力形成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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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明上一年级时,他每天早上5点30分起床,7点45分送小明去上学,但孩子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打开书,也不知道什么叫上课,老师直接把他忽略在一边。

周遭的同学也都把他当“傻子”去挑逗,还揪青了他的眼睛。

漆黔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索性在把孩子带回家自己教,经过漆黔生每天的“强化训练”,小明终于会做十以内的加减法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无法把学到的东西用在生活中,而且还出现了一些“怪异”的行为。

比如家里的电视机要一直开着,哪怕小明不看也不允许关闭或换台。

漆黔生本想锻炼他生活的能力,谁知把小明带去厨房后他就拿着一个碗来回迅速移动,颇像精神病学里的“强迫性行为”。

不仅如此,连漆黔生也成了小明的“控制”对象。

小明经常命父亲躺下或看书,在他的意识里这都是“休息”的行为,而且家里的门窗、抽屉、冰箱等谁都不许操控,只能他一个人碰。

“我就连上厕所也要喊他盖马桶盖子,真是一点自由都没有了”,漆黔生曾在信中抱怨。

有时他也会忍不住地对小明发火,可每次发完脾气他都会满心愧疚:“毕竟孩子只是一个孤独症障碍者”。

漆黔生为了更好地照顾小明,早就将最爱的大提琴曲磁带丢到了一旁,为了防止儿子碰煤气他也宁愿不做饭只买着吃。

然而这些都还不算什么,最难熬的就是来自周围异样的眼光和精神的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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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小区里,父子两人永远都是特殊的存在。

大家都喊漆黔生为“老夫子”,每当提起他时大家就会讨论:他就是住在4单元里的那个“怪异老头”,整天不说话,每天下课提着包就急匆匆的回家。

在邻居的眼中,小明的孤独症就是被“圈养”出来的。

邻居张秀红是学校退休职工,她说她曾见过父子两人去赶集,一米八的小明安安静静地跟在漆黔生的身后,两人都穿着锃油瓦亮的脏衣服。

有时小明还会回过头来冲大家笑,可漆黔生一把就把他拽回身边,张秀红说:“我想孩子是愿意说话的,只是他爸不让说,可惜了这孩子,长得那么好”。

漆黔生不知道别人对他的评价,只是在心中抱怨着他并不喜欢这群邻居:

“我没结婚前他们说我将来‘断子绝孙’,结婚后又说我‘不要脸’,说我找了个年轻的媳妇,一把年纪了还要孩子”。

漆黔生害怕孤独,甚至用一生的时间去抵抗它,却从来没有真正脱离过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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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岁那年,他“剖析”自己,对哥哥说:

“我好像就是一个孤独者,我胆小、没自信,医生说“自闭症”大多来自遗传,或由后天导致的,不知小明的病情是否与我有关,总之我很自责,甚至在每个深夜里想要杀了自己,但我不能抛弃小明”。

“他已经没有母亲了,如果再没了我,他就真的孤立无援了,可我死后他该怎么办呢”?

漆黔生拼命地为儿子谋划未来,给他办理残疾人证,四处委托人照顾他。2007年4月的一封信中,他对哥哥说道:

“我们能否住在一起?这样对方有事了还能打个120,小明不知道什么叫‘营救’,不如我们搭伙过日子吧”。

此后,两人的通信中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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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漆黔生写下的最后一封信,4年后他就死在了家中。

学校曾联系过他的哥哥漆畹生,对方声称弟弟一直患有高血压和心脏病只是他从未提及。

柒畹生还说,他自己也年老多病无法出远门,所以委托学校处理弟弟的身后事和遗产。

漆黔生去世的那天,邻居跟着警察来到了现场,她回忆说,漆黔生家里的墙上满是密密麻麻的虫卵,冰箱里的菜都长毛了。

一个月后,公安局公布了漆黔生的死因:突发疾病。

但至于他死了多久,到底是不是因疾病而去世的,已经无法对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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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距离漆黔生离世已经近10年了,季晨在了解完事情的经过后开始担心小明的情况。

他是否还活着?有没有人照顾?如果小明还在世,那么漆畹生的遗产分配就要重新考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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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的那天晚上,是一位好心的邻居把漆小明送到敬老院的。

2021年8月,季晨联系到了这家敬老院,院长孟凡水还让季晨与小明通了视频电话,视频里的小明白白胖胖的,看起来生活得不错。

季晨还了解到,漆黔生生前还为小明留了一个14万余元的存折。目前漆小明每个月靠低保和残疾人补贴的大约1600元维持生活。

据孟凡水说,小明在这里生活的近10年里,除了一对佛教协会的夫妇,没有任何人来看过他,好像整个世界都遗忘了这个困在孤独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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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说,漆黔生去世的前五年,曾带小明来过敬老院三四次,两人都想住在这里,但每次都犹豫不决,也不知道为什么。

其实哥哥在信中也曾多次劝漆黔生把小明送到敬老院或福利院,可漆黔生也只是嘴上答应。

当然,现在已经无从得知漆黔生当时的真实想法了。

2021年11月,季晨联系到了北京一家心智障碍者家庭支持中心希望他们能多去看看小明。

12月,同为孤独症障碍者的家长兼志愿者孙立伟来到敬老院看小明,令他惊奇的是,小明竟然能把家庭住址和自己的名字以及父母的名字写出来。

大家都觉得,这是漆黔生怕儿子走丢反复训练教会他的,孟凡水说:“看来这个父亲在儿子身上寄予了太多的爱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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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漆小明名下有父亲为他留的遗产,所以不符合漆畹生遗产的“必留份”,2021年10月,漆畹生的护工翠翠继承了全部遗产。

关于遗产“必留份”的事情季晨已经解决好了,但漆黔生和漆小明的故事却在她的心头难以忘却。

她发现像这样的“孤独症障碍者”的家庭有很多,而且经历都相仿,于是季晨想到了为他们办一个“遗物展馆”。

她想通过这种方式呼吁“孤独症障碍者”的家庭互相帮助,从而建立一个密切的“大家庭”,告别孤独和无助。

在得到护工翠翠的允许下,季晨将漆黔生写给哥哥的63封信件摆在了上海闵行区莘庄店42coffee店的角落里。

漆黔生生前用的桌子和笔墨也放在了此地,季晨说:“我希望大家来了解这些信时,可以体会到漆黔生当时的处境”。

由于没有找到漆畹生对弟弟的回信,所以这里便成了大家为漆黔生“回信”的角落。

另外,这十年里漆黔生的小区中又多了一个孤独症障碍者,邻居们纷纷唉声叹气:“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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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2007年起,每年的4月2日被称为“世界孤独症日”,据统计中国孤独症患病率大概在1%左右,目前我国有超出1000万的孤独症障碍者,其中有200余万人为儿童。

在这里,希望大家都对“孤独症障碍者”多一分包容与理解,他们没有恶意,只是不知道如何与我们相处而已。

他们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来自星星的孩子”,其实说的就是这么个道理。

在你身边,有没有见过困在“孤独”里的孩子呢?

对于漆黔生与漆小明的事情,你又是怎么看待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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