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碶”,电脑五笔字型打不出,是个生僻字。现代汉语词典对“碶”的注释只有一句:碶(qì),大碶头,地名,在浙江省。是个地名专用字。新华字典除了注为大碶头的地名外,又注上“水闸”二字,可知它是水闸的一种形式。大碶头在北仑区,现为大碶街道所在地。虽然不能说“碶”字为宁波所特有,但宁波带“碶”字的地名之多,在全国是绝无仅有的。除了大碶,街道、镇一级的地名,还有新碶、石碶、五乡碶等,带“碶”字的小地名就数不胜数了。

宁波为什么有这么多带“碶”字的地名,就得名于这种叫“碶”的、用作水闸的水利设施。哪为何只有宁波有这种特殊的水利设施呢?这就必须从宁波的地理特征有关。

宁波的地理特征为:平原水乡、近海、连山。在农耕时代,宁波平原以水稻种植为主,七千年前的河姆渡遗址,就出土了稻谷,证明当时已经开始种植水稻。但宁波近海,地势低平,咸潮要顺着江河上溯,水稻不耐咸卤,天旱时咸水倒灌,农作绝收,所以必须将咸潮挡在用于灌溉的水网之外。而宁波又连山,平原三面是山,处于季风区,年降水量大,降水按季节分布很不均匀,所以,既要排得出水,以免内涝,又要蓄得住水,以利灌溉,要达到阻咸蓄淡的目的,只有建造水闸。在大江河中建造水闸,按古代生产力的水平,无法实现,那只好建在临江的支河口上,但是,就算建在支河口,整扇的闸门,也是难以启闭,于是,就创造出这化整为零的“碶”,将闸门变成为一块块能随时拆装的碶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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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为何叫这种设施为“碶”,我猜想,可能来自“楔”字吧,普通话这两字发音不同,一为(qì),一为(xiē),而宁波话却一样,都念(qì)。如我们称可拼接的木地板,一凹一凸的,叫楔(企)口板,与“碶”的原理是何等的相似。但因为这种设施从一开始就由石材砌筑,从石,所以造出了一个独特的“碶”字来。

再讲讲宁波的堰。与“碶”不同,“堰”并非宁波所特有,但宁波的堰却有其特殊的作用。宁波城区附近的江河口,就有压赛堰、倪家堰,郑郎堰、道士堰等等,有的后来也演变为地名。“碶”是闸的一种,碶板可以活动。“堰”则是坝的一种,是固定的。但堰与坝有区别,堰的横截面是一个底边很长的等腰三角形,或者是一个下边很长、上边很短的等腰梯形,它与坝的区别也是在于底边的长短,所以一般是坝高堰低,而且堰能过水。康熙字典称:“壅水为埭曰堰”。从前在农村,到田沟里捉泥鳅,要掏干中间的水,先捧几把烂泥往两头一封,就是最原始的堰。因为堰最早是用泥土壅筑的,所以不管以后材料怎么改变,其偏旁当然只能是土。

堰有底边长的特性,堰面如同公路的缓坡,所以,它还存在一个交通功能。宁波是平原水乡,河道密布,古代,船只是人们主要的交通工具,但是宁波江河交叉,河口建碶阻隔咸潮的同时,也隔断了交通,船只不能通行。于是,人们就利用堰面的缓坡,用人力将船只拖拉过堰,从被堰所隔的一个水面到达另一水面。所以,旧时宁波的江河交界处,往往建有专门过船的堰,两侧设有人力绞车,过堰时,用绳索系住船头,缓缓将船绞拉上堰顶,然后缓缓从另一坡滑下。宁波人将此活称为“车坝”,至于不叫“车堰”而叫“车坝”,可能是因为比较高的缘故吧。最著名的过船堰要算鄞州高桥镇的大西坝,坝内连着西塘河,坝外是姚江,从宁波城内北上的官船,都要从此处经过。所以,宁波的堰,不但能起阻咸蓄淡的作用,还有交通功能。

下面是140年前的“过坝”场景,照片翻拍于《宁波旧影》,放大后绞车清晰可见,右后堆放着一堆泥,过坝时将泥铺于石质堰面之上,可起润滑防损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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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船的堰,不单单在江河口有,在湖泊口也有。宁波的东钱湖,原是天然湖泊,唐朝县令陆金南,在山口处筑堤,扩大了面,成了人工湖,用湖水灌溉鄞县东乡的农田。后来,湖的西北面陆续筑有七道堰,梅湖堰、栗木堰、钱堰、莫枝堰、平水堰、大堰、高湫堰。莫枝堰有“车坝”,上面旧影就是莫枝堰,可以过大船,其它几个堰只能过湖中渔民的小船,靠人力拖拉。

不管是“碶”也好,“堰”也好,作用都不会是特定单一的,有时也会组合利用,东钱湖的莫枝堰旁边有莫枝堰碶,钱堰、大堰、梅湖堰旁边也有碶。东钱湖其实就是一个用于灌溉的水库,堤塘是大坝,堰是泄洪道,而碶就是它放水灌溉的闸门。江河之间的碶堰有阻咸蓄淡的双向作用,但在这里,它们是单向作用,仅仅是蓄水和放水。东钱湖集水的山体面积很大,汛期雨水集中时,光靠几个碶孔泄水,会抬高湖面,殃及环湖的村庄,所以,这时七堰的堰顶就会过水,用“堰”来帮助泄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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