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史记》的记载,张仪是苏秦同窗好友,他们都是鬼谷子先生的门生,一起学习纵横之术。苏秦曾经自认为才能比不上张仪,而当时苏秦先出山促成了东方六国合纵抗秦,建立了不世功勋。

始尝与苏秦俱事鬼谷先生,学术,苏秦自以不及张仪。张仪已学游说诸侯。——《史记·张仪列传》

张仪如何解决秦国最大危机 通过连横破坏齐(1)

在东方六国已经没有了张仪的用武之地,张仪于是决心西行入秦,到秦国去发展,用自己的连横之术来施展自己的才能,张仪和苏秦这样一对同窗好友,在政治舞台上,两个人变成了针锋相对的政敌。因为只有拼尽全力、竭尽所能,才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

张仪如何解决秦国最大危机 通过连横破坏齐(2)

张仪到了秦国后,起初的几年里并没有施展开自己的才能,公元前320年,苏秦死于齐国以后,张仪的连横之术开始占据上风,东方的合纵联盟开始瓦解,依据《史记》的记载,苏秦合纵活动的年代在张仪之前,苏秦死后,张仪活跃于列国之中,秦人才开始频频东出。但依据1973年长沙马王堆出土的帛书《战国纵横家书》中,记载的一些历史事件来看,似乎说明张仪的活动年代在苏秦之前,关于这个问题有待于史学家们去进一步研究,今天我所谈论的张仪还是以《史记》的记载为最基本的史料依据。

三晋之地:三晋之地并非用武之地,齐楚联盟才是秦最大威胁。

韩、赵、魏三国地处中原,正面挡住秦兵东进的路径,因此三国与秦国的厉害冲突最为激烈。张仪起初在三国活动,连横盟约时断时续,因为三国对秦国抱有戒心,所以张仪的连横之术取得的成绩不大。张仪意识到三晋之国不可以争取之后,便将目光放到了其他三国的身上。燕国首先被他排除了,因为那是合纵的发起国,也是东方六国中实力最弱的国家,对于秦国而言,燕国存在可有可无,争取不争取并不影响秦东出的大局。

张仪如何解决秦国最大危机 通过连横破坏齐(3)

东方六国之中齐国最强最富,因为它地处沿海有鱼盐之利,楚国最大,地域方圆五千里,带甲的战士一百万,但政治上保守缺乏进取心,虽然国大国力却不强,但是齐楚两国的合纵却最为稳固,成了六国的后盾。张仪认识到这一问题,要取得了连横的成功必须打破齐楚两国的合纵,才能瓦解六国合纵的基础。只要最强的齐国与最大的楚国同盟破裂,那么东方六国就合纵不起来了,大家就要急着去讨好秦国,也就便于秦国把东方六国各个击破。

逐利:张仪利用人性的弱点,抓住了诸侯们的软肋。

张仪分析了当前秦国外部的局势后,主动请缨出使楚国,张仪曾经做过楚国国相的门客,知道楚国国君楚怀王是个志大才疏、容易轻信于人的昏庸之人,他身边的宠姬郑袖和宠臣靳尚是两个贪利的小人。

秦欲伐齐,齐楚从亲,于是张仪往相楚。楚怀王闻张仪来,虚上舍而自馆之。曰:“此僻陋之国,子何以教之?”仪说楚王曰:“大王诚能听臣,闭关绝约于齐,臣请献商於之地六百里,使秦女得为大王箕帚之妾,秦楚娶妇嫁女,长为兄弟之国。此北弱齐而西益秦也,计无便此者。”楚王大说而许之。——《史记·张仪列传》

张仪如何解决秦国最大危机 通过连横破坏齐(4)

张仪游说楚怀王,冠冕堂皇地说:“秦楚是近邻要和好,秦齐两国势不两立,秦国十分憎恨齐国,只要楚国与齐国绝交,秦国就送给楚国商虞之地六百里的国土。”楚怀王贪利,不假思索下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张仪,公开与齐国绝交。

群臣皆贺,陈轸独吊之。楚王怒曰:“寡人不兴师发兵得六百里地,群臣皆贺,子独吊,何也?”陈轸对曰:“不然,以臣观之,商於之地不可得而齐秦合,齐秦合则患必至矣。”楚王曰:“有说乎?”陈轸对曰:“夫秦之所以重楚者,以其有齐也。今闭关绝约于齐,则楚孤。秦奚贪夫孤国,而与之商於之地六百里?张仪至秦,必负王,是北绝齐交,西生患于秦也,而两国之兵必俱至。善为王计者,不若阴合而阳绝于齐,使人随张仪。苟与吾地,绝齐未晚也;不与吾地,阴合谋计也。”楚王曰:“原陈子闭口毋复言,以待寡人得地。”——《史记·张仪列传》

张仪如何解决秦国最大危机 通过连横破坏齐(5)

这个时候,楚国朝堂上大多数是祝贺的逢迎之人,还有闭口不言的明哲保身之士。唯独从秦国来投的陈轸,他发表了自己的观点。陈轸提醒楚怀王不要轻信张仪所说的话,对于秦国一定要有所戒备,等到秦国先交出土地,然后楚国再和齐国绝交不迟。俗话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口头承诺和空头支票并不可信。但楚怀王不愿意听到这种不同的声音,他让陈轸不要继续说下去,等着自己去接受秦国的六百里土地就行了。

六里和六百里:一字之差,谬以千里。

很多人去责怪楚怀王愚蠢、昏庸,但在我看来,在那个天下大争之世,楚怀王确实是个异类,他是个尊诺、重信、守义之人。不过他认为秦国也和他一样重诺、守信,那么就确实有些迂腐了。

秦齐之交合,张仪乃朝,谓楚使者曰:“臣有奉邑六里,原以献大王左右。”楚使者曰:“臣受令于王,以商於之地六百里,不闻六里。”还报楚王,楚王大怒,发兵而攻秦。——《史记·张仪列传》

张仪如何解决秦国最大危机 通过连横破坏齐(6)

但等到楚怀王和齐国绝交,派楚国使者到秦国索要土地的时候,张仪诡辩称是六里地而不是六百里土地。楚怀王上了张仪的当十分震怒,准备发兵与秦国大战。

陈轸曰:“轸可发口言乎?攻之不如割地反以赂秦,与之并兵而攻齐,是我出地于秦,取偿于齐也,王国尚可存。”——《史记·张仪列传》

张仪如何解决秦国最大危机 通过连横破坏齐(7)

这个时候陈轸又说了,这个时候伐秦不是明智之举,不如割地用来和秦国缔结盟约,而后联合起来伐齐,这样一来我们尽管把土地割让给秦国受到了一点损失,但通过讨伐齐国还可以补偿回来,我们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损失了。

楚王不听,卒发兵而使将军屈匄击秦。秦齐共攻楚,斩首八万,杀屈匄,遂取丹阳、汉中之地。楚又复益发兵而袭秦,至蓝田,大战,楚大败,于是楚割两城以与秦平。——《史记·张仪列传》

这个时候的楚怀王根本听不进劝阻之言,他一门心思要雪耻,坚决出兵伐秦。结果楚国战败,最后割让了两座城给秦国,双方才达成和解。

怀王入秦:被张仪欺骗的楚怀王至死不屈,所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到这个时候,可以说楚怀王对张仪已经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但张仪自己并不担心,因为他已经打通了关系,自己在楚国看似险象环生,其实风平浪静。

楚怀王至则囚张仪,将杀之。靳尚谓郑袖曰:“子亦知子之贱于王乎?”郑袖曰:“何也?”靳尚曰:“秦王甚爱张仪而不欲出之,今将以上庸之地六县赂楚,美人聘楚,以宫中善歌讴者为媵。楚王重地尊秦,秦女必贵而夫人斥矣。不若为言而出之。”——《史记·张仪列传》

张仪如何解决秦国最大危机 通过连横破坏齐(8)

张仪再次出使楚国,巧言吝啬游说楚怀王秦楚和好。楚怀王本来想杀死张仪泄愤,但张仪并不担心,因为他早就打通了环节,买通了楚国重臣靳尚。靳尚对楚怀王的宠姬郑袖说:“秦王为了救张仪,会用城池和美女贿赂我王,到时候秦女得宠,您的地位就要受到影响了。”

于是郑袖日夜言怀王曰:“人臣各为其主用。今地未入秦,秦使张仪来,至重王。王未有礼而杀张仪,秦必大怒攻楚。妾请子母俱迁江南,毋为秦所鱼肉也。”怀王後悔,赦张仪,厚礼之如故。——《史记·张仪列传》

张仪如何解决秦国最大危机 通过连横破坏齐(9)

郑袖于是便对楚怀王说:“大王答应给秦国的土地还没有割让,没有遵守约定,如果杀了张仪是无礼的行为,秦强而楚弱,如果秦攻楚则楚难胜,我请求大王让我到江南去躲避秦国的兵锋。”楚怀王听信郑袖的话,赦免了张仪并厚待于他。这次由于张仪得到了郑袖和靳尚的暗中支持,楚怀王又一次上了张仪的当。

楚王至,则闭武关,遂与西至咸阳,朝章台,如蕃臣,不与亢礼。楚怀王大怒,悔不用昭子言。秦因留楚王,要以割巫、黔中之郡。楚王欲盟,秦欲先得地。楚王怒曰:“秦诈我而又彊要我以地!”不复许秦。秦因留之。——《史记·楚世家》

张仪如何解决秦国最大危机 通过连横破坏齐(10)

楚怀王到武关去与秦王会盟,却被不守信用的秦兵劫持被要挟割地。楚怀王并没有屈服而是宁死不屈,拒绝了秦国的无理要求。

顷襄王三年,怀王卒于秦,秦归其丧于楚。楚人皆怜之,如悲亲戚。诸侯由是不直秦。秦楚绝。——《史记·楚世家》

但他被秦国软禁起来,楚怀王在秦国度过了三年的囚徒生活,于公元前296年克死于秦。楚人从最初对这位楚王的怨恨,变成了同情。俗话说弱国无外交,秦楚连横中楚国受尽欺凌,各国都把秦国看作不讲信义的虎狼之国。

张仪欺楚:连横是一种强权政治,秦因强权欺诈,致国祚不长。

张仪背后依靠秦国的精兵良将做后盾,所以他游说韩、赵、魏、燕几国时,本身都带恐吓性质。这几个国家迫于压力不得已与秦连横,齐楚两大国结盟是秦国最为害怕,张仪施展各种欺诈手段,离间齐楚才取得了连横的成功。事实说明连横不是平等的外交,而是一种强权政治,因此史书上才说战国之时专门讲究武力,奸谋欺诈无所不用,纵横家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兴起的。

张仪如何解决秦国最大危机 通过连横破坏齐(11)

秦能够一统天下,其强大是一个方面,东方六国的政治腐败是另一个方面。如果楚怀王英明善断,不听奸臣靳尚之言,不迷惑于女宠郑袖,听从屈原等忠臣的建议,他又怎会上张仪的当呢?值得称道的是楚怀王虽然做了秦国的囚徒,但他在困顿中不是颓唐,更不是摇尾乞怜苟且偷生,而是幡然醒悟、坚决抗争,以自己的死亡悲剧捍卫了楚国的尊严,唤起了楚国人民的抗秦意识,从而也赢得了楚国人民的最大同情。

张仪如何解决秦国最大危机 通过连横破坏齐(12)

当时民间流行这样的政治谚语:“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秦朝末年,陈胜、吴广在大泽乡起义,不仅这支起义队伍是楚地人民,而且它像引信一样,在楚国各地引起了火山式的爆发,全国人民的起义如火如荼的燃烧起来。刘邦、项羽灭秦,就打的是楚怀王的旗号号召人民的。

张仪如何解决秦国最大危机 通过连横破坏齐(13)

回顾这段历史,会引人深思,楚怀王从一个昏庸糊涂的君王,演变成以死抗暴的悲剧英雄给楚国人民留下了怀念。这说明强权欺诈不可取,秦国统一后成了短命王朝,他的祸根在张仪连横时期就已经种下了。

一个人的历史,一家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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