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上的著名军人，细细想来，绝大部分都是因为保家卫国而名垂青史。
近两天，随着央媒陆续公布2020年6月中印边境冲突时重伤的英雄团长及牺牲的四位烈士名讳、当时的战况，以及英雄们的生平，整个中文互联网的气氛变得凝重而肃穆。
现实又一次告诉我们，战争离我们并不遥远。但是，“中国人总是被他们之中最勇敢的人保护得很好。”华人的血脉和文化之所以绵延数千年而不断绝，一方面靠的是文人的薪火相传，另一方面，更靠的是军人们的铮铮铁骨。文事武备，相得益彰，共同铸就了中华魂。
然而中华境内承平日久，歌舞升平，枕戈待旦的日子渐行渐远。直到印军犯我边境，才让许多人幡然醒悟：我们的四邻，一直并不太平……国人自古并不好战，所有的军事行动，立足点一般在于保卫家乡，极少出兵侵略他国。但是，就像西汉名将陈汤击退北匈奴郅支单于时的上书：“宜悬头槀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这句“虽远必诛”，激励了两千年来无数中国军人，前赴后继，保家卫国，无论是国家强盛之时，还是羸弱之日。
笑谈渴饮匈奴血
说到戍边，近年来我脑子里首先想到的常常是东汉名将耿恭。岳飞的词句：“笑谈渴饮匈奴血”，描述的就是耿恭困守疏勒城的悲壮传奇。
故事发生在东汉明帝、章帝之际，北匈奴单于以两万人的军队，围困耿恭驻地，将其围入疏勒城中。当时正值汉明帝驾崩而无暇发兵，救兵不至，车师国又背叛汉朝，与匈奴合兵进攻耿恭。
两万人围攻几百人，汉兵粮尽，陷入困境。汉军将士把弓弩上用动物筋腱做的弦和盔甲上的皮革等都统统煮了吃了，拒绝匈奴的招降，坚守城池。直至章帝继位，才出兵战败匈奴。当援兵来到耿恭守城时，城中仅余26人；待随汉军回至玉门关时，仅剩了13人，而且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玉门关守将感动得亲自为他们沐浴更衣。后来民间故事俗称“十三将士归玉门”。这段史实距今快两千年了，今天读来，仍然有动人心魄的意味。
这个守城故事里，颇有几段可以拍成电影的场景：
一个是守城战开始的时候，耿恭命令军士们把箭簇涂上毒药，号称汉军的箭头有神灵护佑，如果匈奴人被射中，将有怪事发生。果然，匈奴人一被射中，剧痛无比，继而伤口溃烂，像开水烫过一样，到了夜晚，伤口愈发地疼，整个军营都是哀嚎声。更没想到的是，数百人的耿恭守军，居然趁着晚上的暴风雨来劫营！匈奴兵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耿恭的敢死队杀死杀伤多人。匈奴人只得溃败而去。
两个月后，匈奴官军反扑，把耿恭围困到疏勒城。匈奴人改变打法，准备久围，并且切断了上游水源。到过祖国西部的人都知道，那里的水是多么宝贵。耿恭带上将士四处挖井取水，可疏勒城在半山腰，挖了十五丈都没见到水。又累又渴的将士们，只得靠喝马粪里的水汁，顽强硬撑着。就在他们濒临绝境的时候，连神灵都来帮助他们：耿恭向井跪拜，向天祈求，不久后奇迹出现了，井里冒出来飞泉！众将士大喜过望，不由得纷纷跪下来齐呼万岁。这段经历看起来像小说，却是煌煌正史里所记录的。
再然后，就是岳飞所述“笑谈渴饮匈奴血”的场景：匈奴人派使者来劝降，许以高官美妻。耿恭把使者一刀砍杀了，并在城头上烤他的肉，吃给城外的人看。城外的匈奴人哭成一片，喊杀声四起。
这是中华戍边史上极其著名的一个关节，可惜历史教科书上不再详细谈论它了。耿恭和他的队伍就是在这么艰难的环境下，以百敌万，没有人叛国，没有人临阵脱逃，镇守国土到援军来临的一刻。当然，从耿恭手刃敌国使者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做了最坏的打算。
耿恭迎来了不幸中的万幸，即使他和部属一共仅仅十三人回到了玉门关，但是他毕竟成功地守住了国土。另外一支名耀千古的铁军，则没有那么幸运了。那就是唐朝中期抵御吐蕃的“安西军”。
万里一孤城，尽是白发兵
安西军最后的经历，在史料中记载不详，大多数学者判断，公元808年，安西四镇已经孤悬异地四十多年，当吐蕃大军攻入安西都护府的所在地龟兹城（今新疆库车县）时，郭昕率领几千名已是苍髯皓首的大唐安西军全部阵亡。
近年来很知名的一部电视剧《长安十二时辰》，主角张小敬，就曾在安西军中服役。
安西都护府驻地龟兹，离首都长安有万里之远，再加上当年大唐兵荒马乱，安西四镇在大唐和吐蕃之间数易其手，直到最后一任安西大都护郭昕派出的使节到达了都城，朝廷才知道，安西还在自己人手里。镇守安西的最高统领郭昕，是名将汾阳王郭子仪的侄儿，他镇守安西四十多年，直至最后和部下们一起战死，从热血青年到垂垂老矣，从未辜负过后世给他的“铁血郡王”这一称号。
他的将士们也是如此，匆匆几十年，红颜白发，几乎没有等到过朝廷的支援，只是秉持着守护家园的赤诚之心。很多军士可能甚至不是战死，而是在千里风沙中逐渐凋零。
非常巧，上面写到的两支部队，一支来自汉朝，一支来自唐朝。
我们现在自称为“汉人”，在国外也自称为“唐人”，汉唐两代，是令华人气吞万里的时代。当时的戍边军人，他们的精气神，从上面可见一斑。
数千年之下，今天，在冰冷的西域，我们的戍边部队，依稀又有汉唐的风采。
宋朝诗人陆游写“铁马冰河入梦来”，既有豪迈，也有无奈。世上总有战乱的阴影，总有敌国外患。中国人安土重迁，有着深厚的家园情结。不过，有些人离家万里，正是为了家人平安，只是他们的家人有十四亿之多。
他们是任何一个时代最值得尊敬的人。
我想，这就是人民英雄纪念碑位于首都正中心的原因吧。最念念不忘的家人，放在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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