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独行月球》上映10天,票房就破了20亿,成为2022年暑期档最大的票房贡献者。

它是成功的商业片,拥有票房保证“沈马组合”,情节紧凑,场面热闹。但热闹之余,也有诸多遗憾,比如导演设置了多个大议题,最终讲述的却是煽情励志故事;科幻部分不够硬核,喜剧部分笑点老套;如麻花过去几年的作品一样,是网络段子集成,破碎、尴尬;煽情也显得突兀,充满了无缘无故的爱和莫名其妙的集体情绪高涨。豆瓣上,有人形容它是“过期的科幻灾难保鲜膜包裹着发霉的喜剧剩菜”。

沈腾是这部电影的绝对主演,片方宣传的噱头是“含腾量100%”。他尽责地完成了这个角色。他被遗忘在月球,被袋鼠揍,被全世界围观,努力自救,但总是踩不到点上,弯弯绕绕,最终壮烈牺牲。

无论是否喜欢这部电影,至少在一件事情上,各方达成了共识:沈腾尽力了。

《独行月球》上映期间,另一则有关沈腾的新闻是:第36届大众电影百花奖,入围最佳男主角的沈腾获得0票。当事人既没有表现出愤怒,也没有借机卖惨,观众替他鸣不平,他依然慢半拍地在微博上为新片做宣传。

沈腾在京圈的地位(贵圈沈腾尽力了)(1)

沈腾能扛票房,离不开奇妙的观众缘:他有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年轻时够帅,发福之后,英俊变为圆融、亲切。出道至今,他扮演的角色总是讨喜,春晚上的郝建、《夏洛特烦恼》里的夏洛、《西虹市首富》中的王多鱼,以上这些角色,不高大、不完美,有点怂,贱嗖嗖的,时常鸡贼,又总是心软。

沈腾第一次进入公众视野是2012年的春节联欢晚会。台上,他与黄杨、艾伦合作表演小品《今天的幸福》,导演、编创都是闫非——后来电影《夏洛特烦恼》的导演。沈腾扮演的角色名为郝建,一个洗浴中心的搓澡工,满嘴东北腔,人如其名,有点磕碜,但有情有义。连续三年,沈腾以郝建之名出现在春晚舞台上,很快变得家喻户晓。

沈腾在京圈的地位(贵圈沈腾尽力了)(2)

2013央视春晚,沈腾、 玛丽、杜晓宇、王琦表演小品《今年的幸福2》

那是沈腾与开心麻花相辅相成的时期。登上春晚之前,他已经在这个团队里待了9年。有时导演,有时演出。成名之后,媒体想从他身上挖出这段漫长等待时期的故事,沈腾很坦诚,“没有什么苦可诉的”。他反复讲述的故事只有一件——第一部话剧演出时,单位领导们雪天站在剧场门口,为前来看戏的观众退票、报销来回车费,因为观众太少,演出成本太高,不划算。有时,这个观众数目是4,在另一些版本中,这个数字是5或者6——他记不清了。

再没有什么值得诉说的苦了。没有住过地下室,没有揭不开锅捧着3箱泡面度日的时候,吃方便面纯粹是因为馋。创作是愉悦的。他坚信喜剧一定诞生于轻松的环境中。他很少排练,剧本基本靠聊——一种独属懒人的创作习惯。懒到他卧室墙上全是手写的“你要努力”“要珍惜时间”——这些都是他的姐姐看不下去,写下来激励他的。

他在开心麻花第二年就接到电视剧《青春正步走》的拍摄,他后来说自己没有好好钻研剧本,只是凭借小聪明稀里糊涂演。之后那些年,导演王连平偶尔发来微信,祝福他的进步,又叹息“你不好好演戏你就可惜了”。但“即使这么点拨我,我也没有 ‘以后我跟你好好联络啊,多上你的戏啊’,从来没有过。”他后来在《鲁豫有约》上说。

沈腾第一次登上春晚那年年底,电影《泰囧》上映。连续5天,《泰囧》单日票房过亿,业界哗然。彼时任开心麻花CEO的刘洪涛正为公司“略有盈余,但没赚什么钱”的境况发愁。《泰囧》让他看到了新的可能性,“看了《泰囧》之后,我们觉得这不是我们应该做的喜剧电影吗?”

三年后,电影《夏洛特烦恼》上映。上映前,沈腾上《非常静距离》造势宣传,那时,他最出名的角色仍是“郝建”,主持人李静开玩笑说:“说沈腾主演可能没票房,必须说是郝建主演。”

沈腾在京圈的地位(贵圈沈腾尽力了)(3)

《夏洛特烦恼》剧照

2015年国庆档,《夏洛特烦恼》与《港囧》《九层妖塔》等影片同档竞跑。它看上去毫无胜算,改编自小众话剧,成本只有2000多万,主演沈腾和马丽都是银幕新人。但最后,《夏洛特烦恼》票房14.4亿,破了多项纪录。他真正被观众记住了,不再活在“郝建”的阴影下。

开心麻花通过《夏洛特烦恼》成功进军电影产业。电影为开心麻花带来1.31亿元净利润。同年年底,开心麻花正式挂牌新三板,估值从3亿暴涨至50亿,成为“话剧第一股”。

之后一段时间内,沈腾与开心麻花相辅相成。他参加综艺,出演电影,继续上春晚。突出的成绩总和开心麻花有关:2017年上映的《羞羞的铁拳》,票房22.13亿,位居2017年票房榜第三;2018年,《西虹市首富》上映当天票房破2亿,最终票房超25亿,是开心麻花出品的电影中票房最高的一部。

沈腾在京圈的地位(贵圈沈腾尽力了)(4)

但从这一年开始,沈腾与开心麻花也开始踏上不同的道路。沈腾在公众视野中越来越出名,他出现在综艺节目《王牌对王牌》第三季舞台上,成为观众在一段时间内每周都能看到的熟脸。电影事业中,他也一路突飞猛进,晋升“百亿影帝”。

开心麻花却不断面临口碑危机。2018年国庆档上映的《李茶的姑妈》,同样改编自开心麻花同名话剧。它在线下剧场表现很好,改编成电影,豆瓣评分却只有4.6。观众开始对开心麻花式的喜剧感到疲惫,永远是废柴逆袭又幡然醒悟的故事模型,搭配破碎的段子、尴尬的笑点、对女性的物化,这些都使它面临口碑危机。这一年的娱乐圈也不平静,天价片酬、阴阳合同、偷税事件……开心麻花两次IPO申请都遭否决。2019年5月,它不得不终止挂牌。

开心麻花当然知道沈腾的票房号召力。2020年12月底,常远导演的电影《温暖的抱抱》上映,海报上,沈腾位居二番,最终却只亮相10分钟。2021年,电影《日不落酒店》上映,影片标注沈腾“特别出演”,事实上,他只是以“纸片人”的形象出现。观众大呼上当,从此以后,演员表有沈腾的电影中,“含腾量”成了重要的度量衡。

沈腾在京圈的地位(贵圈沈腾尽力了)(5)

沈腾“客串”电影《日不落酒店》

开心麻花成就了沈腾,但也开始消耗他。对这一切,沈腾似乎并不在乎,至少表面看上去如此。他一直都不是有野心的人,从小没吃过什么苦,自称拥有“天底下最伟大的父母”,以为家里的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懒”,毕业进了开心麻花,便足够让他觉得自己“特别幸运”了。成为赫赫有名的电影明星,他所想的也不过是“在家躺着,玩两年游戏,那就太开心了。”他的名利欲望早在话剧舞台上被稀释得差不多了。

只有两次,沈腾“主动”争取过。一次,他主动去宁浩的《黄金大劫案》试戏。负责选角的副导演告诉他:“腾哥,你看,如果说嫌你有点老你能接受吗?”他心想:“行啊,总比说我演得不好容易接受。”

还有一次,在《欢乐喜剧人》的比赛中,沈腾不顾同伴反对,坚持用默片的形式致敬卓别林。他扮演卓别林,在公交车上被误解,与小偷斗智斗勇,被小偷扎伤,帮乘客拿回物品,车上乘客冷漠旁观,四散退去,他成了一个悲剧英雄。在《人物》杂志的采访中,沈腾这样表达那次演出带给自己的感受,“那一场的演出我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因为以前所有的演出我在过程中我都能得到反馈,观众什么时候笑,笑多长时间,我都心里有个大概,唯独那场演出。特别静,特别静,静得你不知道大家是认真在听或是说没有人关注你,真可怕,当时想就踏踏实实演吧,什么都不想了,最后,哇,等那一刻,哇,大家起立鼓掌,所有观众都自发起立鼓掌,特别震撼,那时候你才知道,观众一直在认真看,这样的时刻对我来说是最珍贵的,因为在那一刻你才知道,哇,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自我表达尝试。更多时候,对他而言,创作就是一帮兄弟凑到一块儿玩。不是那么主动求取的,也没有那么多曲折苦难的注脚。成功当然需要必然,但也充满了偶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