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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想象,一个人的手臂被卡在岩石缝里5天5夜,断臂求生的故事吗?

This rock has been waiting for me my entire life.

这块岩石,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一起在等着我。——《127小时》

这句话是这部电影中,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这127小时的浩劫,是宿命般的笃定,从千万年前开始的安排,不寒而栗。

这是一部看着就很疼的电影,疼痛是它的基调。

127个小时的疼痛和孤独,蔓延他的全身,他看着它们淌成紫红色的异样。夹着神经末梢的每一次缠斗和每一条血管的搏动。每一秒,都像在经历炼狱,疼痛渐渐蔓延,从他的血肉到整片大地。

犹他州的蓝约翰峡谷。白云在蓝天游动,映衬着这无垠的沙黄,缄默的巨石看着风呼呼作响地在他的肌肤上抚过,每一寸肌肤的细胞就不再沉睡。他抬头望着烧成火红色的云霞,低下头继续同疼痛谈判。嘴里沁干了口水,皲裂的嘴唇上双眼游丝漫步之间,他见到了蓝约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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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约翰峡谷

这是美国2010年提名奥斯卡最佳电影的《127小时》。

一个真正的“壮士断腕”的故事,只不过。

还要更疼一些罢了。

这还不算什么,好莱坞比这离奇和诡谲的故事多了去。

但一定没有多少电影敢打出这一行字:本片根据真实故事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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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剧照

这个故事只属于强者,它会让每一个怯懦迂腐的灵魂深深惊悸。

对于艾伦拉斯顿而言,蓝约翰峡谷是他生命的界限,在2003年5月之前他不过是个灯火闪烁的都市人,偶尔花上几个假期和大自然亲近亲近。

在那之后,他有了一个新名字——生命的强者。

饰演艾伦的詹姆斯弗兰柯在我眼中一直是个偶像小生,谁叫这哥们托着一张希腊神话里标准的美男子脸,棱角分明,刚健俊美。特别是那一双眼睛,缱倦的眉目,忧郁的眼波,时刻等着女孩堕在那万丈流波的眸里。

但在这部电影之后,我对他大有改观。

奥斯卡最佳男主角的提名,证明了学院派对他的态度,也证明了我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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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弗兰柯

电影的开始,几帧图画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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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剧照

人头攒动,人潮如织,一边是马拉松,一边是早高峰。

导演只用了这样的交叉蒙太奇就浮出了男主角,他是个朝九晚五的都市人,但有一颗搏动体育之血的心。

看样子,他在准备着一次周末远足,借由这样的方式暂时逃离钢铁森森的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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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水

他确实急着逃离,从在家收拾行囊时连连女性朋友的留言都懒得回复,到忘了关闭水龙头。水一滴一滴地无力地逃离水龙头,象征了其实他也只是在无力地逃离城市。

这是一种反讽,此时此刻的家人不过是被丢在电话留言里的信息,而水也不过是种最普通的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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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水的龙头

但到了后面,艾伦最渴望的也无非这两样——家人和水。

凌厉地收拾好行装,他甚至连母亲的留言也懒得置理,一心一意往弥漫尘土的野外逃去。车流在霓虹中流动,他逆流而上,脸上一抹轻佻的蔑视。

离开城市后,黑夜从四面涌进车里,律动的音乐里他打开DV机,重获自由一般地笑着说:我到峡谷地了,陪伴我的只有音乐和黑夜,我爱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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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总是让人快乐,不是吗?

他憎恨城市生活,憎恨机械化的朝九晚五和人们冷漠冰冷的脸庞,所以他向往骨子里的不羁和无拘束的大地与天空,悠远的长风中的骄阳,晒灼他的脊背,他爱这一切,也敢于冒险,每一次的冒险都仿若向都市人做一个鄙夷的挑衅。

“去往蓝约翰还有四个小时半?我只要45分钟!”

自大,狂妄但很可爱。

此时的艾伦享受着疼痛,因为那让他感觉自己是自然的一部分,都市里可没有什么机会享受这般粗粝,带着血腥味质感的痉挛。所以摔倒之后,他第一件事是拍下自己的丑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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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的他,全然放松着自己,做着狂野自然的幻梦,血管里澎拜着野性。

他在行进途中遇到了两个远足的女孩,他的自信是写在脸上的。走路太无趣了,不如攀岩,所以两个女孩哭笑不得地和他去徐徐在峡壁之间蠕动,一番对话则吐露了他的梦想——野外向导。可惜,他是个坐在办公室的工程师,大自然不需要工程师,一切都是亿万年的造化,鬼斧神工得丝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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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同行

关于女孩担忧岩石的运动,他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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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下了伏笔,一个很痛的伏笔。

四周是陡峭的壁,围着中央的一湾湛蓝,恍若星河之浩渺,又似黑夜中托起的一颗蓝宝石。凉气氤氲,洇开无限蔚蓝,峡谷下面的洞天是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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峡谷下的池子

艾伦和女孩们嬉戏在池里,先抑后扬。现在的他有多么潇洒肆意,后面的他便有多么悲惨戚戚。

和女孩们分别之后,艾伦表面下应下了她们的派对要求,但他们之间的心灵颤动着不同的频率,隔着一层文明的隔膜。

艾伦向往的是全然的野性和生命力,而女孩们则是偶尔的玩乐休憩。

和女孩们分开之后,故事才真正开始!外在的痛苦

艾伦继续前往蓝约翰峡谷,他梦里澎拜无数次的地方。

贪婪地抚摸岩壁,感受那亿万年的触感,以人类的血肉去触碰古老的造化,他无疑是爱着自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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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触碰岩壁

电影的16分钟,艾伦遇到了那块他命中注定的石头,说来也诧异。本来他在城市,它在荒野,两者千里开外,却命中注定。会不会在什么地方,也有块石头等着你我呢?

一阵猝不及防的疼痛和神经纤维的痉挛,艾伦定睛一看,自己的手臂生生卡在石头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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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卡住

疼痛让艾伦从不可遏抑的愤怒到精神恍惚的崩溃再到绝望。

喝水,吃干粮再到喝尿,喝血,一个人的绝境就此形成。

浓度极高的金黄尿水,臭得令人头皮发麻,但在他眼中甘比雨露琼浆。

他扭曲着表情告诉观众这并不可口,观众的表情也定是扭曲,人,是有感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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尿水

青筋暴绽,汗水淋漓,血液的不畅通让心脏绞痛以及口干舌燥让艾伦无所适从。

他想过千百种方法,有荒谬如暴雨涨起石头也有理性若杠杆原理,但是,一无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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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绝望,想象一下,离家千里之外的荒野,四下孤寂,疼痛和焦躁让肾上腺素疯狂分泌,你会明白。

屏幕前的每一个观众都会开始分泌唾液,因为我们的肾上腺素随着艾伦的皮肤的每一秒颤动开始分泌,这就是所谓的感同身受,好的故事和好的演员,会让你发觉这种感觉。

艾伦终于发觉,他此刻真的融入了古老的肌体,那么渺小。导演用了一个上升镜头,缓缓抬升,每一次的上升都让人直冒冷汗,原来我们在自然面前和一日而亡的蜉蝣也没有什么区别,寂灭就在一瞬,但艾伦的故事则告诉我们——

人,是可以战胜自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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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在缝里的艾伦

艾伦不同于莽夫和悲观者的地方在于,他的理性和考量,至少他知道无论多渴,水只有那些。忍着剧痛和不适,他看着自己所有的物资,缜密冷静地想着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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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看着自己的物资

用钝刀敲着岩石,扔出绳子钩住石块,他无所不用其极。人的求生欲望大得不得了,但是一切徒劳。

偶尔抬起头看着那自由的鸟,渴求奇迹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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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阳光如期而至,他贪婪地抚摸着阳光,那热度和澎拜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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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晒着太阳

到了后面,艾伦的体温失调,心跳加速,肌肉抽搐,肉体几近奔溃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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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理戏却是真的求生法宝。一部电影好看可以通过情节的架构和铺设完成,但深度属于心理戏。

画面一转,一个男人带着小孩坐在岩壁上,远山淡影倾斜,光彩缤纷将天幕渲染得若油画一般。原来艾伦对自然的执念来自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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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想留下点慰藉,也或许像驱逐孤独的焦躁,他选择打开DV机,此后直到获救,他一直自言自语似地交代自己的境遇。艾伦本人将这段弥漫血腥味的视频珍藏着,原片在全世界只有他和导演,以及弗兰柯看过,有幸我们也知道了!

这是典型的自弃心理,但艾伦更像是在驱逐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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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自己录下的丑态,屏幕里的自己无助且癫狂地喊着救命。眼睛里的黯淡波澜不惊。

自嘲和凄凉顿生心扉,绝望,不过如此。

随即那眸里的一潭死水又晃动几点波光粼粼,希望很渺小,但也存在。

弗兰柯的调度很好,细微处的眼神功夫让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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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极端的饥饿和干渴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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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始幻想女孩的派对,巨大的史努比狗狗,无处不在的冰饮和热辣的女孩,冷气喷薄之间人们欢声笑语。面对无比惨淡的现实,他开始寻求精神的慰藉和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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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脱总是让人快乐,不是吗?

他的臆想终究被右臂的疼痛和四下的死寂拉回,人在绝望中,一切都弥足珍贵。

吃掉自己的隐形眼镜,象征着艾伦已经决意放弃文明人的绝望,准备释放求生的野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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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了母亲的留言,想起了同事的问候,也想起了种种自己关于人际关系的敷衍和潦草。鬼知道他该有多么懊恼和自责。

是啊,再不愿意见到的人也好过面前堵着一块石灰岩。

人,最需要的是水。他皲裂苍白的嘴唇向他告示着缺水,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渴望着水,拧巴巴地缩成一团,他在脑海中闪过千万种饮料的样子,人世间最煎熬的事莫过于此。

为了求生,在45分钟,他决意改变战略,对!断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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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太钝,反倒成了肌肤痛苦的根源。

这个时候,黄金万两也比不上一杯冰水或一把瑞士军刀之于艾伦。

他的脑海此时浮现童年时,自己拍摄妹妹弹钢琴的画面,家庭总是能让人平静,悠扬的钢琴声衬托着艾伦的窘态,有些荒诞的真实。

在这般光景下,艾伦仍然想着借此前DV拍摄的女孩照片来一发,尽管他并未真的继续下去。但我不认为这是雄性生物的自然反应,我认为这是为了让自己存留一丝活下去的念头,活着的感觉需要搏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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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智渐渐模糊,他的脑袋里开始逃避,幻想各种奇异的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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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暴雨如注。

乐观之中,是最大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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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弥留之时会反思过去的错,艾伦回想起了前女友和家人,回想起对他们的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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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女友

无语凝噎之间,精神也来到崩溃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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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幻想是人之常情,艾伦当然不是神,是人,这更为后面的他的爆发铺垫,震撼人心的往往是最平凡的爆发!

最大的讽刺是,即使同时报了警,警察也会等待48小时才会确定失踪人口。

艾伦也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去向,在他眼中他们是世俗肤浅的,而自己是自然的选民。但是弄巧成拙。

天呐,这回真的山穷水尽。

壮士断腕,痛即是生

在极端的痛苦下,艾伦借由对命运的愤怒,刺向自己的胳膊。

他用刀尖探索着自己的手臂,骨头,神经,血管,经脉,一切的一切,痛得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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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崩溃,却激起了艾伦敢于天斗的勇气,这块岩石一直等着他,他偏要告诉它,你等错了!

关于这块岩石等待着他的宿命论,让影片的主旨升华,也将故事向最高潮推进。

第一步扭断骨头,第二步挑开神经,第三步割断肌肤,第四步,拉扯断肢!

艾伦极尽可能保持着清醒,看着自己切割着自己。

血流如注,黑色的筋脉外露,每一次碰触都让观众和艾伦头皮发麻,一刀一刀,切了整整4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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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我所说,痛苦是这部电影的基调和伟大之处。他一直在逃离,但此刻,他决定直面鲜血淋漓的人生。这一段在国外首映时吓得老太太直接晕厥,和引起人们生理不适。

很难想象是如何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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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获救了,5天5夜的疼痛告一段落。

又经过几小时的步行,他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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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灵魂已然强硬过肉体,原来走进真正的大自然,是不屈与抗争。这是一部值得每一个户外爱好者带着虔诚几近朝圣心情观睹的电影,因为他会告诉你:痛苦并不可怕,接受痛苦才真的可怕!

相信命运,但别臣服命运!

詹姆斯弗兰柯的演技大有进步,整片基本是由他一人撑起,眼神和表情已然接近真实的艾伦拉斯顿,特别是在断臂的情节,苍白的面部和因为疼痛游离的眼神让人身临其境。但比起真正的艾伦拉斯顿,这不过是电影。

对他而言,这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他是战胜疼痛的人,用疼痛完成了自己对于生命对于自然的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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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拉斯顿本人和妻子孩子合影

时至今日,艾伦拉斯顿依旧热爱户外运动。

如他在博客写着的:

“生活是空虚无趣的,只有在荒野之中,我们才有创造非凡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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