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轶可
这是一种奇特的能力,她擅于用音乐制造出一种新鲜的精神场景。
比如她创作的《水的记忆》,那源自一段游泳池边的记忆。场景里有独家定制的声音、熟悉的气味、特殊的光线,五味杂陈。每个人都爱过恨过忘记过,听她的歌,又都想起来了,看到想念中的那个人,重新来到相遇的那个夜晚,记起暧昧气息里的每一个“对方正在输入”和“省略号”。
这种调调被音乐创作人曾轶可定义为“比较悲伤而有希望”。
曾轶可发在微博上的这段“桃子论”,不仅可看作参加《我是唱作人》的理由,也可看做她出道十年的感悟
“其实我比较在乎‘人大于作品’,首先他是一个善良的人,其次他能听懂我。”曾轶可在《开饭啦!唱作人》里曾这样评价同行毛不易。
知音难觅。作为选秀歌手出道的曾轶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不太被人理解,喜欢她的很喜欢,不喜欢的表示完全听不懂。在《我是唱作人》节目中,无论是同台竞技的唱作人,还是台下的听众,屏幕上的弹幕,对她的评论都走向两极。
必须承认,曾轶可是个气氛渲染高手,更像个诗人,“总会把你引诱到她铺设好的陷阱里”。
曾轶可在《我是唱作人》中
《我是唱作人》播出四期,她总共唱了四首歌,玲珑多面,看似简单却处处有巧思,令很多有经验的前辈也自叹不如,比如狗哥就感叹说自己根本写不出那样的句子,“简单又有力量”,令人能够专心跟着她的音乐“跌入水中、沉入水底”。虽然还是偶尔会跑调,但“迷弟”毛不易说:“她每个喘气都是对的。”
高晓松曾经这样评价曾轶可:一流作词二流作曲三流吉他四流唱功。有意思的是,那些看似“板上钉钉”的缺点却丝毫没有损害她对音乐的热情,反而成了她创作的源泉和动力,让曾轶可更加“曾轶可”。
比如《流言》这首歌,面对网络暴力,她亮明了自己的态度:
“废墟之中难道就没有玫瑰
它是独一无二的
废墟之中难道就没有美好
我是独一无二的”
在澎湃新闻记者采访曾轶可的当天,昆山还飘着细雨,外面温度有点儿低,《我是唱作人》节目录制现场昆山体育馆里却很燥热。曾轶可穿了件白T恤、一条破洞牛仔裤,在舞台上相当有把控力,不带妆,脸庞干净皮肤透亮,与电视里或是海报上差别有点大,是老人家们常说的那种文气的女孩。
当天是《我是唱作人》第五场彩排,赛制有点可怕,一下子要淘汰三个人,上一期毛不易和高进被淘汰了,没有什么不可能,每个人都如临悬崖边缘,必须拼尽全力,曾轶可准备在这一场打架子鼓。
她嗓子不是很舒服,有点咳嗽,每个人的彩排时间差不多是一个小时,曾轶可最后用了两个多小时,不知道是因为乐队中临时换了乐手还是因为要打鼓的原因,前面来回商量了很久,合了三遍,第二遍她认为弦乐最后收尾有些问题,又跑到舞台边和弦乐队商量。最后一遍她终于点了点头。
等记者到了采访间,曾轶可依然在看彩排的回放,哪里的表演欠缺什么?哪里有些跑音,哪里谁提了什么意见,“台太小了,什么都放不了,不像音乐节的台子可以随便玩儿”。
“真的是快打缺氧了!哈哈!”她就像个玩疯了的孩子,舞台就是她的游乐场。看她在台上的表现,这十年的光阴,倒是一点都没辜负。
自2009年《超级女声》出道,十年了,因为曾轶可的“绵羊音”、和被人戏称“曾哥”的长相,让太多人忽略了曾轶可的才华。回忆起那时候,她似乎没太多感受,大概是被问了太多次,这个一直默默向前走的女孩只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太青涩”,“造型有点那个……”
一位观众感叹说:“曾轶可真的长大了,已经是个成熟的羊了……还是那么独特,比从前又多了从容。在节目里没有胜负,一直坚持原创,量变到质变啊,现在的歌也太成熟太高级了。”
童话大王郑渊洁对孩子们说过:坚持可以改变命运,真实可以赢得认可,你可以生活得特立独行不为世俗所困。
这话其实也同样适用于“还是个孩子”的曾轶可。
第一次亮相《我是唱作人》
【对话】
这个节目很适合我!
澎湃新闻:鼓练了多久?怎么会想到自己打鼓?
曾轶可:练了一周,还行,我之前也打过。之前玩过了其他乐器,就是鼓没有玩过,走到第五期了,大家都发大招了,我觉得我也表演一个“其他”的东西吧。
曾轶可此前就在一些音乐节上玩过打鼓
澎湃新闻:心理压力大吗?
曾轶可:其实也还好,比上一场可能会大一点点。
澎湃新闻:为什么会参加《我是唱作人》?来之前是否有担心自己音乐太独特被早早淘汰?
曾轶可:来就是因为这个节目很适合我!自己原创歌曲,然后跟大家一起唱新的歌,挺适合我的。淘汰不淘汰,我既然来了,我觉得就无所谓。我内心的想法是要么就不来,要么来了就好好地弄。
澎湃新闻:来之前每一场的歌曲都是怎么打算的?
曾轶可:最开始我是打算挑新专辑里面的唱一些,还准备了四首还没发布的歌曲,有一些存货,但后来觉得那些歌不适合在这个舞台上。所以我第二期第三期都是自己新写的,重新填的词,或者是重新谱的曲,等于重新写了一首歌,比赛前两天写的。我觉得会更适合,感觉效果也还不错。
澎湃新闻:你写歌这么快的吗?
曾轶可:对,最快一个小时就写完了。
澎湃新闻:对前几期自己的表现满意吗?
曾轶可:我觉得还行,算是发挥比较稳定,结果输赢也还要看观众喜好,但我觉得我自己表现是比较稳定的,没有出重大的错误。因为我是很爱出错的,在音乐节或者在其他地方很容易出错,比如说可能忘词或者是音不太准,但这次我觉得莫名其妙的挺稳定的。
曾轶可去年8月发在微博上的一张图,并配文字:谢谢今晚为我照亮的每颗星。虽然我忘了词,但我会记得你。
澎湃新闻:跑调这个事情,你自己怎么看?
曾轶可:就是自己玩嗨了,音乐节的时候玩的比较嗨,有时候蹲起来站起来或者怎么样,但是可能在这个节目里面我就觉得要好好唱,自己控制自己就好了。
澎湃新闻:有没有特意再去训练一下自己?
曾轶可:都还好,就是也有去学声乐,吉他或者是其他东西也都在学,都在慢慢的积累,觉得比以前是强多了,还正常增长,但我今天嗓子有点不舒服。
澎湃新闻:以前觉得你都是小女生的那种范儿,为什么这次这么炸?
曾轶可:我觉得专辑里面的歌曲可能一定要悦耳,但是现场我觉得肯定是比较挑动观众的那种(情绪),我觉得很开心,我喜欢让他们感觉很惊艳。现场是跟专辑不一样,还是要有设计和改变。
澎湃新闻:毛不易都成你迷弟了,你怎么评价他的音乐风格?
曾轶可:我们有点像的部分是比较细腻的感觉,他也是内心比较细腻,就是描绘的事物很细的一个写作歌手。
曾轶可与毛不易的互动。
澎湃新闻:这次来“唱作人”都是比较强的人,有没有从他们身上学到什么东西?
曾轶可:热狗那种比较放开的气场,毛毛比较细腻的情感。
澎湃新闻:其实你也是非常细腻的那种。
曾轶可:我觉得我就是一个自由的,不想被束缚的一个人,因为在我们年代里面,很多人慢慢被社会被生活束缚了,但我是不想被束缚的!
澎湃新闻:如果你被关在“小黑屋”里,你会选择谁?
曾轶可:要看当时,因为我之前有想选择汪苏泷、梁博都想选,那是当时,如果是这次的话,我也不知道,因为这次我们是上下就两拨,我不知道是谁选谁。
曾轶可
坏的东西没有必要去理解
澎湃新闻:你现在上台还会紧张吗?
曾轶可:还好,我刚刚不紧张,但是第一次来这个节目的时候,第一场大家都很紧张。
澎湃新闻:所以你生活里是一个特别放松的人?
曾轶可:看到喜欢的人会紧张,其他的我觉得还好,
澎湃新闻:你觉得自己最失败的一件事是什么?
曾轶可:生活可能有时候错过了非常多的东西,有时候因为自己可能没有下定决心,然后就错过了一些本可以做的事情,比如说喜欢一个人的话,也没有跟他怎么样。
澎湃新闻:《流言》这首歌是在什么状况之下创作出来?
曾轶可:我新写的。它本来是首英文歌叫《truly》就是“真的”。其实就情歌。讲的是“如果你想要环游宇宙,我可以当你的飞行器”,就是一个情歌。但是我听这个间奏会有一种枪林弹雨的感觉。所以我突发奇想就写了一首叫“流言”的歌曲,因为不切实际的言论就像在枪林弹雨之中,但是穿梭在枪林弹雨之后,你又存活下来了。
澎湃新闻:作为公众人物都会碰到这种攻击,你会怎么消解这个不好的情绪?
曾轶可:我会觉得那些随便妄加评论的人,就是他们没事做,如果他们有事做的话,他们应该会在公园,在自己上班的地方,或者在看电影,他不会在网上总是发那种无聊的言论,所以我会把他们归结为一类无聊的群体,不用去care他们的想法。
曾轶可在参加《吐槽大会》时就谈过自己的音乐态度。
澎湃新闻:所以你从来不看网上那些?
曾轶可:我看,但是我觉得我不会在乎。我会把好的东西点个赞,别人表扬我的东西点个赞,或者说别人好的东西我会收集起来,但是坏的东西没有必要去理解吧。
澎湃新闻:我觉得你挺有意思,就是一些沧桑大叔会喜欢你的歌,比如高晓松、左小诅咒、罗永浩,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曾轶可:我觉得他们是喜欢美好的东西。可能因为他们在他们的学习时代,可能向往美好,他们本身内心肯定有纯净的一块地方,人年纪越大应该越向往这种东西。
澎湃新闻:《有可能的夜晚》和《私奔》在抖音上火了,你自己玩抖音吗?
曾轶可:我绝对不玩,浪费时间。但他们翻唱我觉得挺好的呀,他们跟我唱不是一个感觉,我是比较悲伤而有希望,他们是很欢快的,对吧?但我也认可他们的改编,我觉得开心就行,而且他们听过翻唱的之后也会因此找原版嘛,就会发现不一样嘛,挺好的。
我喜欢新鲜感
澎湃新闻:你生活当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创作吗?
曾轶可:潜心在修养。哈哈哈!在养身体,还有养自己的脑子,多看书,然后多吃东西,多健身!很少做那种无聊的东西。
《我是唱作人》节目微博上有关《躯壳》这首歌的解释。
澎湃新闻:最近在看什么书?听什么音乐?
曾轶可:我最近很忙,没有什么时间看书听音乐,但是我看了那本《BGM之魂》。音乐很喜欢五六十年代的美国的一个曲风,风格有点老Jazz,没有现在这么新。
澎湃新闻:有从2009年一直支持你的粉丝,你想对他们说些什么?毕竟挺不容易的,很多人真的是默默挺你。
曾轶可:嗯……对。但是我觉得他们从我歌里面也汲取到一些生活上的营养,我的歌应该也能陪伴他们,我觉得是互相的陪伴。
澎湃新闻:你后来也去国外深造了,不仅学了音乐还学了电影?
曾轶可:其实我学的东西都是为了音乐,比如说我学电影,我拍MV就是为了更好地从另外一个方向去阐述我的音乐。音乐只能表达某一个意思,但视觉会更深刻。比如说我有首歌叫《Can I Kiss You》,听歌曲就是傻白甜的歌。但我拍的出来(MV)在视觉上会把这个体现得很深刻。我们会忘记我们吻过的人,我们喜欢过的东西,我们得到过的吻,但我们不会忘记的是没有得到过的吻……我觉得就把这首歌给深刻了,这个是很有用的,你知道吗?当然这个MV尺度有点大了,但是最后我会把这个写下来,文字也配上去,尽量的去表达。
澎湃新闻:其他的都是手段,目的是为音乐服务。
曾轶可:有这样一个作用,但也是我这个人的组成部分。因为其实所有人的作品不是说你现在学什么你就能写什么,而你写的作品一定是你自己,你走过的路、你喜欢过的人都留在你的身体里,还有你小时候经历过的事情,你突然就迸发出某一个灵感,这个不是说突然你学了什么东西你就有灵感的,这个是你所有的经历,对,所以我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有用的。
澎湃新闻:你也是一个不断想要去尝试新鲜的人?
曾轶可:对,自己一个个去尝试我没有尝试过的东西。而且你知道吗?在这个过程中,你会获得非常多额外的东西,你会认识新的人,那种感觉是比你做的创作要爽多了。我喜欢新鲜感。另外,如果一个人喜欢你,你总是一个样子,他也不会永远喜欢你,因为我觉得值得爱的人,一定是多方面有变化,永远让对方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那种感觉,我觉得那才是最好的一个人。所以我可能也没想那么多,为了创作或怎么样,因为首先我要做好我自己这个人,作为人,我觉得我的身体里、脑子里需要多一点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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