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醒来时,阿琼已经走了,今天小编就来说说关于尸潮100天?下面更多详细答案一起来看看吧!
尸潮100天
1
我醒来时,阿琼已经走了。
飞蛾围绕在灯泡边扑楞着翅膀。灯光闪烁,电压看起来不太稳定。灯泡表面沾满了飞蛾的粉尘,还有一些已经凝固了的污垢,让小小的房间显得更加逼仄。
那些污垢投影在墙壁上,阿琼说像世界地图。
我惊讶地问她在哪儿见过,毕竟现在已经是“尸潮”爆发的第 12 个年头,对于世界、地图、学校这些词汇的印象都被笼罩在灰蒙蒙的尘埃里,就像那颗暗淡的灯泡。
阿琼在我的询问下,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这让我无法忍受,一把将她抱起,开始进行一些有益身心的活动。
简陋的屋子跟随着我们摇曳,灯光将我们的影子融化在“世界地图”里,这是我最幸福的日子。
有光,有飞蛾,雨水充沛,我们像“人”一样活着。
2
现在回想起来,死亡对我来说,并非多么可怖的刑罚。
最初的记忆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污垢,那是血液和残肢凝固后的茧,让我不去回忆,不去探究这一切是从何开始的。在多数记忆里,我只想去死,只想祈祷回到永恒的黑暗里,休息一下。
可世界从不回应祈祷,尽管它聆听祷告。
6 岁时,我还不知道这个道理,总觉得正义理所当然能战胜邪恶。但当爸爸被转化为丧尸的祖母撕咬在地、母亲哭着将我托付给他人,发疯般冲上去后我便不信什么英雄了。
逃亡路上,一名名保护我的“爸爸”“妈妈”,都变成怪物在我们身后嘶吼。
我们东躲西藏,收集物资,前往永远无法到达的隔离点。在一次又一次惨烈的逃亡中,事情开始慢慢发生变化。而我作为人的最后一天,定格在 10 岁的第 42 天。那天我所处的小团体爆发了叛乱,我被当做“储备粮”卖给当地的一个战邦,换来一把来复枪和 30 发子弹。
我曾同42个孩子一起被当做诱饵吸引尸潮。我们被绑在武装皮卡的后面,浑身上下被割开细密但不至死的伤口,由一名“奴隶”驾驶引开尸潮,以方便猎人们进入超市、医院、仓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42名孩子里,我是唯一活着回来的。而我能活下来的原因,就是因为我被绑在的那辆皮卡车,是阿琼的。
3
早餐依旧是飞蛾,我熟练地择去它们的翅膀,用已经沉淀清澈的雨水稍微冲洗,放在炉子上翻烤。今天的调料是一瓶已经过期的十三香,生产日期正好是尸潮爆发那年。记得阿琼指着那一串数字说“过期日期是 2028 年”。
我问那是哪一年?她说“遇见你那年”。
回忆的潮水倾斜而下,将我浸泡。一些已经风干的记忆开始融化,析出在水流里,让我想起了她。
“自己来,还是我帮你?”在发动机的轰鸣中,我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铅灰色的天空下,10岁的我不明白她要帮我做什么。
我回过神时,已经被绑在一节长长的竹竿上,面前站着一名少女,正拿着一把匕首盯着我:“自己来,还是我帮你?”她又重复了一边,语气温和。
我盯着她,发现似乎她并没有比我大多少。她身上的衣服很不合身,很宽大,她便把衣袖裤腿都被挽了起来。她绑着丸子头,鹅蛋脸,柳叶眉,眼睛里像藏了一汪泉水,但脸上涂满了泥土,血液的混合物。
“帮我?你要帮我做什么?”似乎是被我盯得太久,她避开我的视线,似乎有些害羞。
“帮你解脱……”她看向别处,隔壁那辆车上,和我一同作为诱饵绑上皮卡的孩子已被划出许多伤口,“帮忙”的奴隶舔舐匕首上残留的血,一脸陶醉。
被判定为诱饵的孩子大多已经精神崩溃,哪怕被驱逐走向丧尸也毫无表情。
世界一片安静,我听不到引擎的轰鸣、人群的狂笑,直到我感觉冰冷的刀锋剖开静脉,我再次听见她温柔的声音:“马上就会解脱了……”
血液沾到空气,让我嗅到铁锈味。42名诱饵如同睡梦中的羔羊,他们和我一样,都觉得太累了,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刀离开我的身体时,我竟感觉到温暖,血液顺着躯干流下,滴落在沙地上。
少女熟练地将我升高,转身走向驾驶室。
我莫名其妙地又想起她那像清泉一样的眼睛,以及她对我的温声问询。我正在走向死亡,走向解脱,但我为什么会难过呢?为什么我会为她的眼睛而难过呢?一种奇异的感觉在我胸中激荡,是的,哪怕我死去了,也想让她活下去。
末世里,杀死你是最大的温柔。
她不像我,这么迫切想要放弃,她眼里有光,有怒火,有希望……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扭过头,哽咽着对她喊道:“加油,要活下去啊!”
她本已拉开车门的胳膊僵住了,转身不可思议地望着我。
我从回忆的深潭中走出来,发现虫子已经有些焦黑,匆忙将把十三香撒上去,香味一点也不像过期的样子。
其实,尸潮时代里不仅死亡没有意义,过期日期也没有什么意义。
此时厚重的天空压在头顶,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屋内的灯忽明忽暗,似乎是楼顶的发电机需要维修了。我觉得有些晃眼,便小心翼翼地将灯泡拧下,轻放在充满泡沫的盒子里。
早餐过后,我开始了一天的巡视——检查门窗,清点物资储备,磨刀,检查弹药是否受潮。最后蹲在储藏室的地面上,屏住呼吸,掀开粘在玻璃窗上报纸的一角,用眼角的余光往下楼下。
从 13层楼向下望去,枯萎的草木在寒风中颤抖,丧尸们散落在不大不小的院子里,到处都是烧焦的汽车残骸,骷髅头旗帜依旧竖立在院子中央未完工的二层小楼上,那里在“尸潮”来临前是这座小区的物业中心。“尸潮”爆发后曾那里曾是军队的临时指挥部,然后逐渐变为骷髅战邦的行宫。
此时的行宫墙壁上覆盖着一层褐色胶质,我尽量不去看它,因为那不停涌动的胶质下,不时会浮现出细碎的牙齿、毛发和苍白的眼睛。
那是行宫被丧尸攻破后“皇帝”引爆弹药库的残骸。
那天无数的残肢飞向高空,烈火熊熊燃烧,人和丧尸的哀嚎已无法区分,战邦的“皇帝”在绝望中按下引爆器,彻底熄灭了这座城市最后一个保留地的火种。
那天阿琼拉着16岁的我我躲在汽油桶中,被爆炸的冲击波炸飞,落在这栋 13 层烂尾楼的二楼平台上。
她拉着我不停向上跑,直到来到顶楼。巧的是这里有一间安装了门窗的屋子,我还记得它的门牌号:1301。
可能是“皇帝”的怒火太过耀眼,尸群自杀般涌向熊熊燃烧的行宫。我还记得战邦首席猎人在死前的怒吼:“哈哈哈,这些狗日的,急眼了!哈哈哈,他们急眼了!”说完,猎人丢掉卷刃的刀,炸膛的手枪,在身上挂满手雷,从掩体后走出来,疯狂的奔向腐臭的尸群。
“哈哈哈,老子偏不让你们如意!”轰的一声,那名来自白山黑水间的老猎人化为血雨,淋在每一位战士的脸上。
最后的勇气在胸膛中激荡,人类的尊严让所有的幸存者向丧尸们发出不屈的怒吼:“冲锋!冲锋!冲锋!”战士们将汽油淋在自己身上,点燃,冲锋。
此时的我,躲在窗后,耳边响起阿琼当时的喃喃:
“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4
虽然16岁我作为奴隶生活在战邦底层,但那一刻我依旧被战士们的勇气感染,气血翻滚,面色潮红。
若不是阿琼抱着我,可以能我也已经冲向尸潮,战斗至死。这已经不知道是她第几次拦着我赴死了。
为此我们第一次爆发了争吵,我压低嗓音,猛地用手将阿琼抵在墙角,嘲笑她的怯懦,质问她为什么见死不救?
她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低声说:“活着,比死更需要勇气。”
战邦沦陷的第三天。聚拢在小区内的尸潮因食物短缺渐渐散去,饥饿和寒冷驱使我们寻找物资、加固门窗。我们小心翼翼地在丧尸堆里找到一些罐头,从尸体上扒下几件破损的冬衣。
残存在小区其他楼宇中的幸存者组织起几波逃亡,但最终只有四五个人驾驶着卡车逃离了小区。运气好的幸存者有机会化为灰烬,但大多数被感染后继续游荡在小区。
我们曾计划逃离这儿,但瘦弱的我们无法和丧尸们正面抗衡,只能躲在屋子里。
我们的皮卡车身有些黄色的涂鸦,锯齿状的利齿焊接在车辆周围,车轮中央镶嵌着一只亮晶晶的天鹅,四周焊满了尖锐的刀片,车顶的天线被她改装成一条黄色的尾巴。她叫它皮卡丘,每次出发前,她总说皮卡丘会带我们回家。
我唯一一次见到阿琼的眼泪,就是在皮卡丘被逃亡者驾驶着逃离之后。
因为当时尸潮还未散去,楼道里还有零星丧尸在游荡,她压低声音啜泣着,我从未见过这个坚强、聪慧、勇敢的女孩子露出这样的表情,她眼睛红肿,泪水从明亮的眼眸里溢出来。
我理解,那是我们的伙伴,每当我被捆绑在皮卡丘的车尾,作为一名合格的“诱饵”划破自己的手掌,疯狂地朝着身后狂奔的丧尸们挥舞,看着它们癫狂又触碰不到我的样子放声太笑。
每当丧尸即将抓住我时,阿琼总会用匪夷所思的技巧避开致命的撕咬。
透过顶楼的玻璃,年幼的我们看见细微的光穿透云层,洒在城市的废墟上。幸存者驾驶着皮卡丘朝远处驶去,密密麻麻的丧尸从四面八方朝着小区汇集,那种骨头与骨头摩擦的声音和丧尸们猩红的眼睛,成为了我永恒的梦魇。
阿琼握住了我的手,掌心的温暖让我从惊恐中平静下来,我们打开窗户,并排坐在窗沿。
风吹干我脸上的眼泪、鼻涕、血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凝固在我的脸上,像带了一张面具。
门外,丧尸们正用指甲、牙齿、骨头摩擦着防盗门,脚下,密密麻麻的丧尸如潮水般涌向刚刚发生爆炸的小区。
我问身边的阿琼如果我们死在一起,会不会一起回到“21世纪天堂”?她掰过我的脸、揉搓我肮脏的脸,一本正经地看着我说:“我们还年轻,我们要活下去。”
我常常会想是什么让我在这个变态邪恶的世界活下去,最后思绪总会落在这一天,落在阿琼颤抖的声音里。
5
醒来时,阿琼还没有回来。
我记得自己刚吃掉了一只烤蛾子,在屋子里巡视一圈后来到窗户边,陷入回忆,接着昏昏睡去。
可能因为食物短缺,我愈发容易陷入沉睡。
天气愈发寒冷,我紧了紧衣领,缩在装罐头的纸箱里,合上盖子,黑暗中自己呼出的气体带来一丝温热。
纸箱里似乎还弥漫着豆豉鱼罐头的香气,但我清醒地知道那只是幻觉,因为最后一瓶罐头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吃掉了。
阿琼把最后一口罐头留给了我,我坚决没同意,她固执地要求我必须吃下去,给出的理由是我是男人,需要保护她,而只有我吃饱了才能保护她。
我曾经问阿琼为什么要这样,她调皮地笑了笑对我说:“那,当年你为什么要给我加油?”
“因为我觉得,你还没被打败。”
“哈哈哈,一本正经的,小小年纪你懂什么输赢,来来来,啊,张大嘴……”
“切,不就是比我大2岁而已...”
最终,那口鱼罐头被我们平分,之后那是我记忆里最好吃的无上美味。
我们很幸运,这栋楼是骷髅战帮曾经的仓库,这也是为何只有1301装上了门窗,因为这间屋子原本将要存放枪支弹药。
“如果这里存着枪支弹药,那么门窗一定会被锁死,做人啊,果然不能太贪心。”
阿琼偶尔会感叹我们的幸运,两个孩子在尸潮的怒涛中流落在一座食物充足,安全的孤岛。
但也会感叹我们不够幸运,如果命运之神眷顾于我们,那我们可能会出生在21世纪,并在尸潮来临前死在彼此的怀抱里。
“果然不能太贪心啊!”
刚刚清醒过来的我在黑暗里感叹着,声音在密闭的纸箱里横冲直撞,衰减形变再次回到我的耳朵“果然....不能....”,昏昏沉沉的睡梦里,见我又听到了阿琼的声音,伴随着不存在罐头的香味。
6
“你要出去,你知道,你该离开这里了。”
阿琼回来了,她打开箱子找到我,抚摸着我已经打结的头发。
“好……稍等我一下,我们天亮出发。”
阿琼沉默了一会儿,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我,缓缓地说:“不,只有你。”
7
湿润的孤独缓慢地渗透入我的身体,恐惧、愤怒、羞愧……种种情绪喷薄而出,冲向我的脑海,剧烈的疼痛使我从梦里醒过来,强光充斥视界,我眯起眼睛。
箱子边站着一个人。
“别抛下我,阿琼!我们走!我们走!”我匆忙地吼道。
阿琼沉默地立在那儿,手里拿着强光手电,我看不清阿琼的脸,当我兴奋地想要从盒子里爬出来去拥抱她时,等待我的却是重重落在肩上的链锯。
那不是她。
“大祭司,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但,从生活痕迹上看曾经有两个,暂且分析是一名同龄女性。”
“哦?物资消耗情况呢?”
“这里似乎是骷髅战帮的仓库,但物资已经在半年前消耗殆尽,真是两个幸运的小杂种!”
“呵,你在妒忌他们!”
“是!属下明白,我这就去自我鞭笞,祈求尸神的原谅……”
“愿尸潮永不沉寂。”
“愿尸潮永不沉寂。”
我能听懂他们的语言,但在听到那句话时,我便被抽离了意识,大脑一片空白。
“一个人……”
8
再次醒过来时,我被捆在颠簸的皮卡车后座上。窗外是黑夜,车里烟雾缭绕,副驾驶坐着一名中年人,黑夜里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一明一暗的烟蒂勾勒出岩石般的轮廓。
“醒了?”
“……”
“对于救命恩人来说,沉默可不算礼貌。”
我保持沉默,紧盯着那个男人。
后视镜里的我双目通红、紧咬牙关,浑身被汗水打湿,T恤紧贴在嶙峋的皮肉上,战栗从脊柱蔓延向四肢蔓延,手指在颤抖、灵魂在颤抖。
“冷?”他脱下大衣,递过来。
“不要!”我昂着头,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领对他怒吼!
他呆了呆,那眼里我看到了可恶可恨可悲的怜悯。
“不要…”我躲开他的眼神,低下头,近乎哀求的喃喃。
马修大主教满意的拉开脖领处的手,放在我的膝盖上,温声说:
“末世里有两人相依为命,在物资消耗殆尽后外出狩猎,但长久的安逸让他们缺乏必备的战斗技能,几次失败后,他们开始寻求别的办法”
我呆住了,那些封存的东西开始松动。
马修继续说,“他们在楼顶发现了战帮制作的简易发电设备和一个已经接好的电灯泡,那是一个类似于仓鼠滚轮的笼子,通过滚动发出的微弱电能可以点亮那个灯泡,而灯,会引来飞蛾和人类的救援,那是你们唯一的希望。而最理想的动力源就是……”
“丧尸!”
我闭上了眼睛。封存的记忆从车窗外呜咽的寒风中飘出来,透过车窗的缝隙吹入我的骨髓,可我竟不觉得寒冷,灵魂似乎漂浮在虚空中,马修的声音越来越远。
“对,看来你明白了?”
他高兴的拍了拍手,继续说。
“他们试图抓一只丧尸装进笼子,可哪有那么容易?长达7年的苟延残喘,瘦弱的身体完全无法与丧尸抗衡。
他们失败了,但他们还是尝试自己钻进去点亮灯泡。光引来了飞蛾。那些东西,可以吃……但这并不足以解决他们的困境,能量消耗远不是几只飞蛾可以弥补的,终于他们再也无力点亮那盏灯,直到她决定……”
我抬起头吼道:“她决点亮那盏灯,让我活下来!”
泪水混在血液中留下来,撕心裂肺的哀嚎中,我的自卑怯懦,我的愚蠢迷茫,从肺腑中刨开,淌在烟雾缭绕的皮卡车里。
黑暗中,马修的烟蒂明暗交替,过了一会,他轻笑着问道:
“那么代价是?”
“变成丧尸!变成丧尸!变成丧尸!”
我歇斯底里地抱着自己泪流不止。
9
阿琼是我的太阳,月亮,与流星。
她让我从麻木中苏醒,让我再次拥有活下去的勇气。让我重新燃起都是,找回身为人的尊严与渴望。可我自问从未给予过她什么,总是她在感染我,在鼓励我,在爱我...
我曾问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回答道:“因为这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
被马修找到的一年后,我被他带到了【圣所】修养。
马修偶尔过来看我,给我讲一些异地见闻,包括对战帮的战争和盛大的祭献。我问过他阿琼在哪儿,他神秘地笑笑,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是的,我要找到她,我要再次见到她——这样的执念支撑着我,让我活着。
我的直觉告诉我,我能在这个变态恶心的世界活下来,原因就藏在那个微笑里,而那个微笑背后,是阿琼,是他们找到我的秘密。
在我的追问下,马修告诉了我一些事,原来那盏灯就是他们找到我的原因。在黑暗的钢铁丛林中,那盏灯就像灯塔一样显眼。而他们为何要带我来这儿却并未说明,只是说在等待神的旨意。在那之后,我便能如愿以偿见到阿琼,之后要死要活他们都不会干涉。
我对马修的怪诞不羁早已习以为常,有时他会带着穿教士服装的丧尸来找我,给我讲解“神眷”的不同等级,有时会一脸阴沉地告诉我又一个神明的躯体回归失败,来自某个战帮的阻挠让他们的神明无法归去。
他似乎将某个丧尸奉为神明,认为丧尸潮的背后是神的旨意,我对他的那套说辞嗤之以鼻,曾经阿琼给我讲过许多末世里的许多奇怪宗教,但我还是觉得马修疯的厉害。居然认为丧尸是在净化世界…
当我再次遇见马修,他兴奋的拉着我转圈圈,大笑着颂唱“愿尸潮永不沉寂,神终将回归!”
10
我被兴奋的马修带到山顶,脚下是古老漆黑的火山湖。
苍茫的山峦簇拥着低矮的阴云,浅灰色的砂石细碎的铺在脚下,一汪深邃的湖水安静的镶嵌在白雪皑皑的山顶之中,万籁俱静,无数条黑色的“河流”朝着湖中流淌。
而马修和他的教士们正五体投,朝着那些“河流”顶礼膜拜。
那些是丧尸汇集而成的河流,那些是所有噩梦的源泉。
“愿尸潮永不沉寂”我的耳边响马修的声音。
“这些...是什么?”我迟疑地问道。
“这些?请注意你的用词,这是神!”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我指着那些丧尸,愤怒地问道。
遥远的父母,在战帮中的所受的凌虐,阿琼的牺牲,亿万人的悲鸣,在灭世的惨痛中,这些神棍竟在歌颂!
我愤怒地甩开看管我的侍从,割开自己的手腕朝那些丧尸跑去。
身后的混乱均被我无视,我只想再做一次诱饵,将那些该死的、憎恶的丧尸吸引到教士人群中,让那些自大变态的人得到应有地惩罚!
“毁灭吧!毁灭吧”对于人类的恶,我已经不再报以幻想,直到世界末日的终点,他们竟向凶手递上鲜花。
我与尸群越来越近,那些怯懦渐渐涌上心头,逝去人们扭曲的面容,和丧尸的腥臭正在拖慢我的脚步,我甚至想要回头看看那些抓捕我的教士,抱怨他们怎么还没跑来。
我愈发的愤怒,我在厌恶自己,厌恶自己的软弱,厌恶自己的虚伪!
突然,我在尸潮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阿琼。
我大口大口地喘息,癫狂的奔向她。
11
在尸潮的边缘,我再一次遇见了她。
我哭着,喊着,希望她回头来看我,希望再次看到她湿漉漉的眼睛,不在意打湿它们的是血液还是泪水。
我已经准备被丧尸分食,只期望跑的快一些,再快一些,将胳膊递到她嘴边…
但奇怪的事发生了,我满身大汗,血流如注,气喘吁吁的用双臂杵着膝盖,面前四公分就是丧尸,但他们并未在意我。只是机械的向前走。
阿琼,阿琼!阿琼!我嘶吼着划开皮肤,让更多的血液淌出来,只求她再一次回首!
我的后槽牙已经麻木,手腕上的伤口已经变得苍白。我被尸群簇拥着,朝阿琼走去。
那些破碎的脸,腥臭的牙齿在我身体甚至伤口划过,丧尸们不为所动,机械的向湖水走去,更大的恐惧笼罩着我,“咬我啊!咬我啊!你们是丧尸啊!你们是灭绝人类的恶魔啊!”
我期待和阿琼变的一样,我希望赎罪,希望那个怯懦的自己勇敢的死去。
但这一切都未发生,我被丧尸们簇拥着走向圣湖,我意识到所有的一切都将在那里终结。
12
丧尸们和阿琼已没入深湖,而我呆立在岸边。
马修和他的教士们来到我身边,褪下衣物,手牵着手唱着我不明白的歌走入黑色的湖水。翻起的浪花里我看到无数苍白的眼睛,细碎的骨头,和绸缎般的头发。
我伫立岸边,比丧尸们更像行尸走肉。
我想起骷髅战帮最后一战后的墙壁,隐隐约约想到了。
教徒们被黑色的湖水淹没,只留下马修站在那。
我在等他先开口。
马修环顾四周,发现这个山顶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转过头对我说:“交给你了,好好和她谈谈。”
我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朝他挥了挥手。
无数手臂从湖水中伸出来,拥抱着他,温柔的将他捏碎,躯体被分解,雪白的脊椎像游鱼般消失在湖水深处。
最终,真正的宁静到来了。
地球上只剩下我一个人类了,我并未求证,只是这样觉得。但事实已经降临在这个癫狂变态的世界。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等待着最终地审判。
“我必须出发,你明白的!”
我的耳边,传来阿琼的声音。
这又是什么幻觉。
我一直都生活在逃避的怯懦里,为不愿面对的未来勾勒幻想,逃避现实的残酷,那些幻觉,直至最后都在纠缠着我。
“你必须出发,你明白的!”
再一次,阿琼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我惊喜的四处寻找,但片刻后,从雪山上倾泻而下的寒风吹醒了我。
黑色的湖水中,一具身体被拼接出来,她赤裸身体,站在岸边,用黑色的,湿漉漉的眼睛凝视着我。
“阿琼...”
我喃喃着,走向她。
13
安静的世界,唯有雪山消融的呻吟,和淡漠的风声。
阿琼说:“你必须出发,你明白的!”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能这么冷酷地下定决心让我活下去!你为什么认为我就是个怯懦的,无药可救的混蛋!你为什么可以自以为是地牺牲自己,你太狡猾了,去死是什么难事!我要你活下来!你比我更值得活下来!”
阿琼朝我走来,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命运早就暗地里标记了倒计时。”
“我不懂,我只想知道现在要我做什么!要我也跳到湖水里么?好!我这就去找你!”
我手忙脚乱的想要跳入湖水。
“嘘…慢慢来,反正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了。”
熟悉的阿琼,镇定,坚强,她地安抚让我平静下来,再次望向她。
“这个世界的所有人类,都在这里了,除了你。”
阿琼淡淡地看了看我继续说“在这儿,我们想向你和你代表的人类道别,我们要出发了,只有我们。”
“有一位作家说过,地球是人类的摇篮,而人类无法永远呆在摇篮里,曾经人类以为自己是孤独的,没有父母的看护,需要在摇篮独自成长,直到自己翻出摇篮,去更远的地方。至于何时迈出这一步,人类并没有什么紧迫感,但我们严厉的母亲在摇篮边注视着我们,在倒计时结束前,我们依旧沉迷于战争、杀戮、网络,不愿望向星空,富集的资源纵容了人类的欲望,现在,母亲强制我们离开摇篮,以另一种形式迈向星空....”
我被她话语中宏大的生命力所震撼了,脚下深不见底的湖水中,似乎也感应到了我的不解,于是无数双眼睛从粘稠的黑水中浮现。
他们望着我,我认出母亲的眼睛、父亲的眼睛、马修的眼睛还有我所见到过的所有人的眼睛,最后我抬起头,看向阿琼,说道:“能让我和她单独谈谈么?”
湖水沸腾起来,似乎在争论什么,不一会,阿琼赤裸着身体朝我走来,和我并肩时,牵起着我的手对我说:“走,我们去岸边聊,那没这么多烦人的电灯泡。”
来到岸边,阿琼脚下仅剩一根细细地黑线与湖水相连,眉眼间也多了些灵动,似乎是有一些冷,她皱了皱眉。
我连忙找到一件教徒们脱下的夹克给她披上,山风猎猎,我们都在等对方开口。
“对不起。”
我们同时开口说道。
阿琼笑了起来:“别哭丧个脸啊,噩梦终于结束了不是,再也不会有丧尸来抓你了,你也不用再吃飞蛾了,以后啊,都会好起来的。”
“那你不要走好不好,我们一起在这生活,我...我可以打猎,耕地,去大城市收集物资养你,你不要...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我许你再为我牺牲了...”
我很没出息的哽咽着,抓着阿琼的衣角。
不知不觉中我们又变成了10岁小孩,她注视着我,轻声说:“我爱你,所以别讲道理,我从你身上得到的爱,远比我付出的多…”
我终于明白,我们要开始告别了。
我拥抱着她,嘴里喃喃:“要活下去啊…”
湖水开始沸腾,白骨被无形的力量托举出湖面,组成不同的几何形,粉红色的血管,青色的神经如同藤蔓缠绕着向上攀附,无数眼睛从骨头中睁开,开始审视自身地拼装工作。
我和阿琼在湖边找了一块巨石,坐在那,安静的看着地球上所有的人类在努力化为一体。
“你们,要去哪?”
“罗斯128b,离地球最近的类地行星。”
“你们怎么知道的?那个冥冥中的母亲?”
“噗嗤,肯定不是啊,母亲是规则,乒乓球规则会让乒乓球打在球拍上么?我们可是人类啊,全世界最聪敏的脑袋,都在这,都在为同一件事努力,而且,那颗星球早在30年前就被发现了。”
之后我和阿琼在岸边说了很多从前的事情,日月交替间,我竟然没觉得饥饿,兴致勃勃的和她谈论着过去,谈论着将来,希望她可以顺利到达罗斯,开始新生活。
“哈哈哈,突然想到,我们算不算人类历史上相聚最远的异地恋?”
我轻笑着对阿琼说。
阿琼却沉默了她盯着已快要成型的“人体飞行器”,淡淡的说:“起飞之后,我们便仅仅是种子,不再会有意识了...”
我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都一样。”
14
“人体飞船”快要组装好了,但我还是觉得就算有某些神秘力量加成,仅靠人类自身的力量殖民太空也太不可思议了。
阿琼似乎看到了我的想法,开始喋喋不休地说:“你知道么,人类的头发纤维在可是很强韧的,另外人脑的可开发算量比那几座超级计算机都厉害,动力系统就更不用说了,人的消化系统可以产出....”
“噗,你可别说了....”临近告别,我们都轻松起来。
在又一次太阳升起的时候,晨曦将雪山镀上金边,天空也罕见的放晴了,自核战争以来,我再一次看到了久违的蓝天。
“再见,阿琼。”
我低声对身边的少女说。
“再见,人类。”
她脚下黑色的细线将她从脚下一丝一丝的抽走,像毛衣织成的洋娃娃被揪着线头不断拉扯,融入湖水上悬浮的巨大“人体飞行器”。
那被肌肉头发掩盖的蒙皮下,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苍穹。筋肉骨骼,血脉神经,构成了复杂而精密的组织。
不计其数的手指、臂膀探出蒙皮,调整姿态,能源凝集,终于....
在巨大的轰鸣声中,人类文明的种子,飞出了地球的摇篮。
而在那一刻,我知晓了自己留下的理由。
我将死在这片湖水里,去孕育新的人类,而我对阿琼的思念,将刻在后世人类的基因中,穿过岁月,穿过星空,踏出摇篮。
去寻找我的挚爱。
阿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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