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新闻记者 徐颖
1月3日，中国著名艺术家、美术教育家，中国艺术设计大师周令钊先生去世。他是中国壁画运动开拓者之一，他绘制的黄鹤楼一楼主壁画《白云黄鹤》是其壁画代表作之一。
1月4日，周令钊先生的老同事、中央美院教授孙景波，接受了极目新闻记者专访，回忆了他们一起在武汉绘制黄鹤楼壁画的日子。
孙景波印象最深的有两点：一是，“拿出设计稿后，周令钊和黄鹤楼重建工程总设计师向欣然，在对黄鹤楼壁画的看法上，有不同意见，周令钊表现出一种高超的谈判技巧，最终坚持了自己的艺术想法。”二是，烧制黄鹤楼壁画的时候，正是武汉的夏季，团队在烤房隔壁绘图，大家最后都是穿着短裤，赤膊上阵工作，助手都热哭了。
黄鹤楼壁画，是央美壁画系成立后接到的第一个大项目
孙景波生于1945年，今年已经78岁了。为重建的黄鹤楼绘制壁画，是中央美术学院壁画系成立后，接到的第一个大项目，他对此印象非常深刻。
孙景波回忆，上世纪80年代，黄鹤楼重建工程的总设计师向欣然，找到中央美术学院，希望由中央美术学院，承担黄鹤楼壁画的设计制作，“黄鹤楼作为湖北地标性建筑，向欣然也是很杰出的设计师，他特别希望黄鹤楼的壁画和建筑可以相互辉映，成为传世的、有价值的作品。”
向欣然找到央美以后，中央美术学院决定由刚刚成立的壁画系来负责完成这个项目，这也是壁画系成立后接到的第一个项目。
“其实，当时湖北美术界也在准备黄鹤楼壁画的创作工作，唐小禾、程犁、尚扬已经在壁画界产生了影响。但总设计师向欣然坚持选用央美的团队。我想，可能是因为向欣然毕业于清华大学，他比较相信北京的团队。”孙景波说。
周令钊在壁画安装现场
当时，项目团队里，周令钊年纪最大，待壁画完成的时候，他已经65岁了。重建的黄鹤楼一楼面积最大，一楼壁画的主题是黄鹤楼的神话故事，讲黄鹤楼的由来。在我们的团队当中，论年龄论资历，最重要的主壁画，责无旁贷就是由周令钊来设计制作完成。
孙景波回忆，他们那这一代人，是不用电脑不用照片绘图的，全部是根据历史资料，再通过手绘方式把素材拿到手，再创意构思。主壁画《白云黄鹤》的人物，以唐代的服饰为主，整体艺术表现形式和神话内容相协调。周老思维敏捷，出稿很快。
面对不同意见，周令钊表现出高超的谈判技巧
1984年初，团队一起把稿子拿到湖北，与向欣然汇集的时候，向欣然对总体设计还是满意的，但也有不同意见。向欣然提意见很直率，会用湖北话说“这个不行”。对周令钊先生的某些部分，也提出了自己的不同意见。
周先生在谈判过程中的表现，让孙景波印象深刻，孙景波形容为是“一种高超的外交技巧”。
孙景波说，周令钊比向欣然年纪大20多岁，威望也高，当向欣然对他说不同意见时，他说：“对啊，你说下去呀，我们俩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也想做些改动……”
周令钊壁画《白云黄鹤》
之后，团队就住在湖北改稿和制作了，周先生稍微做了一些改动。等到下次再看稿时，他对向欣然说，“你看，这个地方我是不是也做了一些改动了呢……”面对不同意见，他说“我是这样想的……”语气非常平和，让人容易接受。
每个人对艺术的追求不同，设计稿没有达到向欣然心中所想，但周老先生有自己的眼光和定位，他采取了打太极拳的方式，做一些小调整，整体上坚持自己的艺术想法。
黄鹤楼壁画，几乎全都入选了《中国壁画百年》著作
孙景波回忆，黄鹤楼壁画，是高温釉下彩的壁画。要把一个粉彩设计稿，变成高温釉下彩的壁画，这个转换过程，必须要跟陶瓷工艺、釉彩的可行性结合起来。当时壁画工艺才刚刚起步，很多东西都需要试验探索。
宜昌彩陶厂有一个工作室，是唐小禾、程犁夫妇制作《楚乐》时带出来的一个团队，唐小禾把这个团队也推荐给了周令钊。
孙景波说，现在很多艺术家，把自己的稿子交给助手，助手做成什么样他们是不管的，只关心稿酬多少。当时，周令钊设计完壁画之后，研制不同的色彩，周先生都在厂里一样一样地落实。从起设计稿到烧制完成，团队花了一年多的时间。烧制的每一个步骤，都要一次次地试验。有时候一个颜色的试验，要试十几次。
让孙景波印象深刻的是，当时正值暑假七八月份，画家们在绘制车间工作，隔壁烤房的温度是60度，绘制车间的温度是45度左右。大家不得已都是穿着短裤、赤膊上阵。“我的助手都热哭了。这么热的情况下，周老年纪已大，就没有每天都来。”
孙景波说，“黄鹤楼壁画项目，刨去团队吃住的费用，最后报酬很微薄，我的2幅壁画，共20平方米，干了一年，最终拿到了250元。周先生那张画，最后报酬也就是四五百块钱。大家没有看重得失，而是把这个项目当成壁画创作中积累经验的过程。”
孙景波壁画《孙权筑城》
当人们在梳理中国壁画百年历史的时候，黄鹤楼的壁画，几乎都收入到了《中国壁画百年》著作当中。上世纪90年代之后，壁画艺术风起云涌，作品很多，《中国壁画百年》的作品，是从全国数以千计的作品当中选出的。包括周令钊的《白云黄鹤》、孙景波的《孙权筑城》和《周瑜设宴》、楼家本的《江天浩瀚》、华其敏的《人文荟萃》、戴士和的《黄鹤楼传说》等。
（图片来源：网络）
（来源：极目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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