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哲学的核心是“齐物”,就是“万物齐一”。在庄子看来,世界万物纵然纷繁复杂,但站在更高远的“道”的角度上去看,万物都来自于“无”,因此万物一体;人类之间的是非争辩纷纷扰扰,但“以道观之”,彼此立场不同的争论,也是出自于“无”,因此,无论是自然界的“物”还是人类的“论”,都是一体于道的。这就是庄子在上文提出的核心观点——“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这也是庄子调和人类与自然、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方法论。
首先,人是万物之中极为渺小的个体,人不再是万物的中心,更不是万物之灵长,人如同山川河流飞鸟虫鱼一样,只是万物之一员;其次,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于万千世界中,应该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人只是恒河中一粒沙子,不大家只是万物之中一个渺小的个体而已;第三,既然万物一体,就不应该有什么界限与区别,应该回到庄子所说的“未始有封”的状态,人与人之间也不应该有那么多的藩篱与隔阂,有那么多的是非。
人应该彻底打开心灵,拆除人与人之间的樊篱,融入万物之中,庄子将这种开放的心灵比作是天然的“府库”,这种神奇的“府库”,“注焉而不满,酌焉而不竭”,如此,人的心灵才能跳出自我封闭的圈子,包容万物永不枯竭。
问题是,人实在很难做到包容万物。连伟大的尧,都对三个偏僻的小国耿耿于怀,整天想着要去讨伐他们。
故昔者尧问于舜曰:“我欲伐宗、脍、胥敖,南面而不释然。其故何也?”
舜曰:“夫三子者,犹存乎蓬艾之间。若不释然何哉!昔者十日并出,万物皆照,而况德之进乎日者乎!”
从前,尧问舜说,我一直想讨伐宗、脍、胥敖这三个小国,但我上朝的时候,却又感到犹豫不决心灵不安,这是为什么呢?
舜回答说,那三个小国就像是处于蓬草之间,根本就不值得你牵肠挂肚焦虑不安,你为什么还要耿耿于怀呢?从前十个太阳一起出现,太阳普照万物,何况是您道德的光辉更要超过太阳呢。
庄子用这个故事指出,伟大如尧那样的圣人,心灵尚且未能达到包容万物的境界,以至于心心念念要想讨伐小国,而舜则主张人要拥有一颗开放包容的心灵,自私狭隘与开放包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问题是,为何人类总有狭隘自私的心理?为何人类总是盯着自我的好而看着别人的不是呢?为何战国时期各家各派脸红脖子粗地大辩论?为何儒墨两家互为论敌,只要对方认为是正确的,我就一定认为是错误的呢?
行为决定于价值观,价值观决定于认识论。庄子认为,人类的这种以己为是以彼为非的价值观,来自于我们的认识论,也就是说,你用什么方式看世界,就会有什么样的行为方式。
在上文,庄子已经说过,世界万物彼此都是对立且处于不断的运动变化之中的,你从“此”的角度去看事物,在你眼中事物就是“此”,你从“彼”的角度去看万物,那么万物就是“彼”,而“此”与“彼”,根本就不是事物的本质或者说全部,也就是说,我们认识事物,只看到了一面而已。
因此,我们对世界的认识,都是出自于自我的成心与偏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标准,由此可知,事物并没有固定的价值标准,我们好像是“半心人”,我们只是看到了感知到了事物的一面而已。因此,要培养开放的心灵,就需要我们换一个角度去看世界,融合彼与此,消融是与非,用整体的系统的观点去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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