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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出版传媒集团主办 文/北洋君
1983年，北京，
在一部国产电影的审片会上，
一位专家毫不客气地对女导演黄蜀芹说：
（黄蜀芹，后来导演了电视剧《围城》）
“我真是为你感到惋惜。”
彼时，邓丽君的歌曲唱遍大街小巷，
电影《少林寺》已经席卷全国，
刚开播的港剧《霍元甲》万人空巷……
而黄蜀芹送来的这部
有着浓烈苏联电影风格、
表现五十年代新中国年轻人
理想与憧憬的影片，
在一些审片专家眼里就像“老古董”，
与思潮涌动的八零年代
有些格格不入。
送审会上的批评愈发激烈和不留情面，
一位作家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
这部被专家批评的电影就是
《青春万岁》；
这位拍案而起的作家，
就是《青春万岁》的作者
——王蒙！
然而，就是这部不被看好的
《青春万岁》，
公映后却在中国引发了巨大的影响，
在观众中引起了强大的精神共鸣！
当时的年轻人疯狂地“追影”，
亲身经历过那段火红岁月的中年人，
很多人甚至看了十几遍！
这部电影中7位美丽的少女，
几乎是一夜之间成了当时
最受欢迎的青春偶像。
任冶湘扮演的杨蔷云，
真挚真诚、热情如火。
▼
出演过《城南旧事》的张闽
饰演稳重大方的郑波。
▼
饰演班长的袁新枝，
是后来在好莱坞闯出一片天地，
当时只有17岁的邬君梅。
▼
影片中楚楚可怜的呼玛丽，
她的扮演者名叫施天音，
当时只有16岁。
▼
15岁的蔡国庆第一次拍电影，
虽然青涩
但很是阳光帅气！
▼
37年前上映的电影《青春万岁》
丝毫不逊于今天的青春偶像片；
小说《青春万岁》在校园里争相传阅，
火爆程度不亚于今天的青春文学。
如今，王蒙已经86岁，
放在今天，我们或许很难相信，
这部影响了几代中国人的作品，
是他在19岁那年开始创作的！
王蒙的身上有很多标签，
14岁的地下党，
十年的基层团干部，
三年零五个月的文化部部长……
在央视最新一期的
《故事里的中国》节目中，
已经86岁的王蒙
提起自己在19岁时书写《青春万岁》，
仿佛又回到了67年前，
变回了那个血气方刚的青年！
NO.1
离14岁还差5天时
成为地下党
王蒙是河北南皮（隶属沧州）人，
和张之洞是老乡！
他其实出生在北平
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家庭，
父亲王锦第从北京大学哲学系毕业，
母亲也肄业于北大。
左起：王蕊（堂姐）、王蒙、王锦第、王洒（姐姐）、王生生（堂姐）
在姐妹兄弟四人中排行老二的王蒙，
从小就很受父母的宠爱，
就连王蒙这个名字
都是父亲的北大室友、
文学家何其芳取的。
在王蒙3岁时，
卢沟桥事变发生、北平沦陷，
他的幼儿和小学时代，
是在日军的枪口下度过的。
“每次跟同学一起
出平则门（阜成门）去玩，
都能遇到刺刀出鞘、拉着军犬的日本兵，
而过往的中国老百姓，
都要给他们鞠躬才能通行。”
王蒙曾不止一次地说，
“这是一段非常恶劣的记忆！”
上小学二年级时的王蒙
1945年8月，日本宣布投降，
王蒙跟老师和同学们
“个个都兴奋得要死”，
也是在那个时候，
只有11岁的王蒙忽然就明白了：
“中国是我的国家！”
他更是萌生了一个想法，
“——我要为中国死。”
当时他还不知道，
自己人生的转折，
竟是从父亲领回家的一位朋友开始……
这位朋友名叫李新，
在叶剑英将军身边工作，
那一天，李新说的每一句话，
都让王蒙哑口无言、五体投地，
就像是开辟了一个新的天地。
少年王蒙对政治和社会问题
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他关心国家大事，
大量地阅读书籍，
在全市中学生演讲比赛中
他更是无所畏惧地质问国民政府：
“看看在垃圾堆上捡煤核的小朋友们，
‘国父’的民生主义做到了吗？”
初中时参加演讲比赛的王蒙
而真正改变王蒙人生轨迹的，
是一位叫何平的高年级学长、
一位地下党员，
是他将王蒙领到了革命的道路上。
1948年10月10日，
在王蒙差5天就14岁的时候，
他破例被吸收为党员，
而且还是地下党员。
1948年王蒙（右一）与何平（左一）及同班同学秦学儒（中）。
1949年10月1日，
王蒙和中央团校的同学们一起，
打着腰鼓去天安门参加开国大典。
四年后，王蒙在摊开的笔记本上，
写下了《青春万岁》的序诗：
“所有的日子，
所有的日子都来吧。
让我编织你们，用青春的金线，
和幸福的璎珞，
编织你们……”
或许，只有在那个火红的岁月，
在19岁这样青春傲骄的年龄，
才能写出这样的诗句！
NO.2
人生就是一次燃烧！
19岁创作《青春万岁》
1951年王蒙（中间拿水杯者）在中央团校学习
1953年，只有19岁的王蒙
已是北京东四区青年团区委副书记。
尽管那时距离新中国成立
才过去四年，
但王蒙隐约中有一种感觉，
新中国刚成立的那种热情可能会逐渐减退，
就好像历史不可能总吹着冲锋号，
他感到自己胸膛中，
猛然升腾起一种强烈的使命感，
“作为那个年代的青年，
会发自内心的觉得一切都太美好了，
美好到怎么形容都不过分。”
王蒙迫切地想把
他经历的一切用文字记录下来。
1953年11月，
王蒙开始了他的文学处女座——
《青春万岁》的创作。
当时他只有19岁，
完全没有受过正规的文学教育，
但年轻的王蒙对自己很有信心，
因为这段青春岁月，
是亲自体验经历了的，
他相信凭着自己的
这种记忆、这种激情、这种浪漫，
一定可以记录下这段历史。
但起笔就要写一部长篇小说，
足以把一个19岁的青年吞噬。
有时候甚至逼近人所能承受的极限，
后来的采访中，
王蒙坦言：
结构、语言、人物，
这些东西我一想起来就恨不得号啕大哭，
恨不得跳楼。
“但是，想一想，
人一辈子，连真正的痛苦都没有经历过，
岂不是白活一回……
人生就是生命的一次燃烧。”
在整整一年的时间里，
偷偷写作的王蒙几乎把自己逼到极限，
在创作的最后几周
他就像生了一场大病一样，
头晕脑胀，眼冒金星，
寝食难安，四肢丧力。
“写完了《青春万岁》的初稿之后，
因为怕手稿丢掉，
就把相当一部分稿子
抄写到大型笔记本上，
再买了大量五百字一张的竖写稿纸，
往稿纸上誊。”
王蒙后来回忆：
“一个小孩子拿着这么厚的稿子给人家送稿，
字写得歪七扭八，没人看，
可是我仍然充满信心。”
而让人感慨的是，
这段燃烧生命所记录下来的蓬勃青春，
直到王蒙动笔26年后的1979年，
才正式出版！
让王蒙在文坛一举成名的，
并不是《青春万岁》，
是他在22岁时创作的一部短篇小说。
然而，就是这部短篇小说，
彻底改变了王蒙的一生……
NO.3
批判会之后
拍下青年时代最帅的照片！
1957年，对于23岁的王蒙来说，
是一个特殊的年份，
他收获了爱情，
与一见钟情的初恋女友崔瑞芳
携手走进婚姻；
他更因为新创作的一篇短篇小说，
彻底改变了人生轨迹！
1957年，王蒙与崔瑞芳结婚照
1956年，《青春万岁》还在修改时，
王蒙的另一部小说已经完稿，
就是那篇一经发表就掀起巨大风波的
《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
这部小说十分大胆地
反映了社会主义制度下的
人民内部矛盾，
揭露了官僚主义。
小说在《人民文学》发表后，
迅速引起巨大反应，
但随着1957年规模空前的
“反右”运动，
王蒙因此受到了严厉的批判。
▲
在受批判三天后，
王蒙将小棉袄背在肩上，
抿着嘴角乐着，
一脸阳光与潇洒地
拍摄了这张他十分满意的照片，
“整个青年时代，
我没有再照出过这样帅气的照片”。
1958年5月，
24岁的王蒙被划为右派，
在入党10年后，
他被开除了党籍！
1958年，被打成“右派”后，与妻子崔瑞芳在苏联展览馆（今北京展览馆）前合影
1963年，王蒙以破釜沉舟的决心，
卖掉北京的家具，
带着妻子和两个年幼的孩子，
离开他生活了29年的北京，
远赴万里之外的新疆。
恐怕连王蒙自己也没有想到，
他在新疆一待就是16年，
把自己最最风华正茂的青春年华，
全部抛洒在了
新疆这块辽阔雄奇的边地上。
1965 年秋与崔瑞芳赴新疆伊犁路上，身后是天山的枞树林。
而当他正式回到北京时，
已经是1978年。
很多年后，王蒙承认这篇小说
给自己“带来了一些困扰”，
甚至是改变了自己的一生。
在新疆的16年里，
他没有发表任何作品，
但在那个物质缺乏的年代，
在那个生活习惯完全不通的地方，
他一直保持对生活的热情。
他像着了魔一样拼命学习，
学维吾尔语、
学习不同的文化、宗教、地理和历史，
他与少数民族同胞
同吃、同住、同劳动，
成为了一名“汉语翻译”。
1973 年，从伊犁回到了乌鲁木齐的王蒙热衷于到市郊的红雁池水库游泳。图为王蒙从水库边的石崖上一跃而下。
从29岁到44岁，
从郁郁青年熬到人至中年，
王蒙从未悲观绝望过。
外人眼中这长达16年的艰苦消磨，
在王蒙的笔下，
“是琐细得切肤的百姓的日子，
是美丽得令人痴迷的土地，
是活泼的热腾腾的男女，
是被雨雨风风拨动了的琴弦，
还有虽九死而未悔的当年好梦。”
NO.4
时隔26年后
《青春万岁》终于出版
1978年，对于王蒙来说，
是获得重生的一年，
他在自己的自传里这样写到：
我确实觉得自己已经活完了一辈子，
从1934年到1978年，
享年44岁。
现在，1978年，
我正处于重生过程……
1979年，王蒙“右派”问题
获得彻底改正，
恢复了党籍。
被压了整整26年的《青春万岁》
也终于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当时，“伤痕文学”风靡一时，
但《青春万岁》这部压箱底的“新书”，
却受到了读者最热烈的欢迎。
喜欢《青春万岁》的不仅是中学生，
也包括他们的父母——
从上世纪50年代成长起来的中年人，
《青春万岁》唤醒了
他们珍藏在心灵深处的记忆。
1983年，
电影《青春万岁》上映之后，
王蒙成了当时
最为被老百姓熟知的作家之一。
1986年，已经著作颇丰的王蒙，
还去“当了个高官”，
担任中华人民共和国
文化部部长！
在任部长期间，
王蒙做了一件现在看来很不起眼，
但在当时非常大胆的事：
开放营业性舞厅！
当时有人质疑：
歌舞厅一开放，
流氓和“黄赌毒”跑到歌厅里来了！
王蒙笑着反驳：
这不是更好办了吗，
便衣警察正好可以蹲点，
把他们“一网打尽”！
1989年，王蒙卸任文化部部长
在之后的整整20年里，
他像是重新焕发了青春，
几乎把自己所有的时间和精力
全部都投入到创作中。
《恋爱的季节》《青狐》《半生多事》
《大块文章》《九命七羊》……
足足写了一千几百万字。
2019年7月，
85岁的王蒙出版了小说《生死恋》。
他在序言里写道：
“王蒙老矣，
写起爱情来仍然出生入死。
王蒙衰乎？
写起恋爱来有自己的观察体贴。”
王蒙一点都不像一位耄耋老人，
更像铁凝口中的“高龄少年”，
对未知保持兴趣和好奇，
对新鲜事物跃跃欲试！
“我觉得要我写的东西太多了呀，
写东西的时候，
四面八方都是词儿，
那股疯劲儿都上来了。”
而让王蒙最高兴的事，
是直到今天他仍是文学创作的
一线劳动力！
NO.5
青春不老
青春万岁
到今天，电影《青春万岁》
已经上映37年了，
37年后，蔡国庆的身份
早已从刚“触电”的15岁少年
变成51岁的著名歌手，
而当年16岁的柔弱少女呼玛丽，
早已转身成为金融界女强人！
37年后，曾经在电影审片会上
拍案而起的王蒙，
不仅获得了“人民艺术家”称号，
更是写作、追剧、开微博一个不落。
他毫无“偶像”负担，
还风趣地称自己是“耄耋腹肌男”，
甚至在自己的朋友圈里，
晒起了自己的“腹肌照”！
整整67年后，
小说《青春万岁》的原型人物，
原北京市第二女子中学
首届"保尔班"的三位同学，
已经从十六七岁的女中学生，
变成八十多岁的老奶奶。
然而，对于她们来说，
最刻骨铭心的记忆，
还是上中学的三年，
每天都要朗读的那句话：
人生最宝贵的是生命，
生命属于我们只有一次，
一个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
可以说，《青春万岁》，
是王蒙送给一代代青年人礼物，
更是寄给每一个中国人
关于青春与爱情的信札！
在电影中，
最让人感动是结尾的这段对白：
什么时候再见面？
在大学生联欢会上！
不！
在第一个五年计划完成的庆祝会上！
不！
国庆十周年20周年、
30周年典礼上！
尽管这本书上，
镌刻着的是上世纪50年代的记忆，
但那火红的青春、
那激情的岁月，
那永不停歇的奋斗，
那永无止境的追寻，
是超越历史的，
是超越时代的，
更是超越一切年龄永远历久弥新！
就像王蒙先生自己所言：
“86岁也好，96岁也好，106岁也好，
只要还活着，
就应该有记忆，
有感触，
有向往！”
这样的感触和向往，
也化作了“每一个细胞都在跳跃，
每一根神经都在抖擞。”
▲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大型文化节目《故事里的中国》，点击上方视频走进《青春万岁》
青春不老，
青春万岁！
今天，我们或许也该问问自己，
10年后、20年后、30年后，
我们在哪里见？
你，又会遇到一个怎样的自己……
本文参考文献及图片来源：
1.央视一套《故事里的中国》《一堂好课》节目
2.图书《王蒙八十自述》人民出版社出版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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