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 案

法律发展的历程,既是见证人类发展的社会历程,更是见证法官坚信法治、坚守正义的心路历程。法官在裁判中叙述着他人的故事,同时更是在讲述着自己对法律的理解和对正义的守护。我们开设“品案”专栏,聆听法官们用自己的视角、笔触和真情讲述一个个案件背后的故事,希冀通过一个个有温度的故事温暖你我。

“品案”,是翻开一本本厚重的卷宗,回首那些承载着梦想和努力的岁月;“品案”,是沏上一杯热茶,用灵动的笔尖和一个个故人、一幕幕过往展开一段时空的对话;“品案”,更是用尚未磨灭的激情和热忱向那些曾经坚守的、还在坚持的、永远坚信的理想和信念宣誓致敬!

请您细品

绑架案迷雾重重显人性

老刑警抽丝剥茧逮真凶

◎ 泰州市中级人民法院

二级高级法官 纪阿林

上一篇文章回忆侦破的虞冬杀人案,当时去上海的小组是泰州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副支队长张海腾带队的。

2003年11月19日早上,张支队长与陈书根一行来到江边,准备去崇明岛,雾很大汽渡停航。当时去崇明岛的大桥和隧道都没有修建,只好在焦急中等到下午雾小了才过了江。

从崇明岛虞冬连襟处赶到上海,在当地公安机关的配合下找到虞冬在工地上的住处。虞冬见家乡公安机关来了人,急忙拿水瓶给张海腾他们倒开水,可是倒好后没有递给张海腾他们,自己端起来喝了口。张海腾与陈书根交换了眼色,会心地笑了起来。虞冬的动作反映出其内心极度慌张。

所以在11月20日下午,姜堰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徐绕奇与刑警吴桂成、王华讯问虞冬时,虞很快就交代了。

在办理虞冬杀人案时,朱国旺、陈书根与张海腾聊起一个多月前接报的一起失踪案,他们经过近两个月的侦查,工作没有太大进展。

张海腾详细听了后就立即打电话给我,我正收拾行李,做好去美国临行时的准备。张海腾告诉我,姜堰这边9月底发生了一起失踪案,现在看来可能是被绑架了,而且失踪者可能已经被杀。听了张海腾的介绍,我问:“国旺和书根哪个在你旁边?”张海腾说:“两人都在。”我说:“那就叫国旺局长接电话吧。”

我详细询问了接报案情况和前期的工作。

这个失踪的人是溱潼镇人。

2003年9月28日下午16时,一个40岁左右的妇女匆匆来到姜堰市公安局刑警大队一中队,刑警陈秋平、李俊接待了她。妇女讲,她是溱潼镇南寺村三组人,丈夫9月25日下午外出后就没有回来。她家16岁的女儿在姜堰中学上学,家里就在姜堰荷叶庄租了一个房子,照应女儿上学。丈夫叫章重品(化名),今年41岁,做倒卖石灰的生意,9月25日下午5点多钟,丈夫离开姜堰租住的房子,临走时讲,驾驶员程鸣(化名)在修车子,向他借钱,他去一下。到了6点多钟,她打电话给丈夫,叫他钱不要乱借,他说晓得。但后来就打不通他的电话,一直到现在没有与家里联系,也没有回家。

刑警们询问程鸣基本情况,她说程鸣今年30多岁,有一辆长安之星车子,车牌是:苏MA9247,今年以来她丈夫用车时就喊程鸣的车子,他们俩当朋友处。

9月28日18时,刑警们把程鸣找到刑警大队一中队进行询问。程鸣年龄32岁,开个体出租车,家住姜堰西环南路,他承认最后一次见到章重品是9月25日下午。

程说:“9月25日下午,我到姜堰汽车站修理厂准备修车子,想到章重品欠我租车的费用,就叫修理厂的人做了一张812元的修理单,然后我打电话给章重品,说我在修车子,手上没有钱,叫他送点钱过来,他说他正在学驾驶。大约6点多钟,章重品喊了一辆三轮车,他给了我300元,说身上只有这么多钱。后他坐我的车子,去中行自动柜员机取了一些钱,上车后他说去大富豪(洗浴中心)洗澡,后又说去双龙池(浴室)洗澡,车子开到时代超市门口,他说下车买些东西,下车后不到10米,有人打电话给他,他就回头对我说他有事,叫我先回家,我们就分手了。”

程鸣还帮刑警分析,章的失踪可能与女人有关,有一次用他的车子去张家港玩,到第二天才回家。程鸣还提供一个线索:章有一个姓佟的女朋友。

刑警们感到程鸣不太正常,但没有掌握任何线索,询问了一个多小时,问不出什么东西,只好让他先回家了。

第二天,围绕程鸣开展外围工作,同时发现章重品9月25日下午最后一个电话是一个安徽手机打入的,而这手机又与泰州市影视设备研究所负责人余先生这段时间联系很多。

9月30日晚上,姜堰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教导员叶姜生和刑警李俊找到余先生。余先生说近一段时间有一个自称韩峰的人常用手机联系他,具体号码记不得了。

余先生讲,这个月的十几号有个自称“韩峰”的人打电话给他,说是安徽省广电厅的,有个演播厅要装璜灯光,要到泰州市考察。余先生说好呀,叫他过来谈谈。过了几天,“韩峰”又打电话,说他的局长要到上海、常州考察,有可能到泰州来。余先生说:“我在泰州等局长来。”哪知道没有来。又过了两天,“韩峰”打电话来说,局长已经回了合肥,过几天他和局长一起来。大约9月20日左右一天上午,“韩峰”又打电话给余先生,说他来了,在高速上,问怎么走。余先生说从刁铺出口下高速。然后约在泰州电视塔那里见面。下午2点多钟,余先生把“韩峰”接到店里,他给了余先生一张名片,称是安徽省广电局的。余先生不放心叫店里员工打电话去查点,没有查到此人。余先生又问到底是广电局还是广电厅?他讲是合肥广电局的,并说局长已经到了泰兴,叫余先生去谈合同。正好余先生正好要去泰兴办事,就叫会计一起去。余先生开着昌河车,“韩峰”与会计一起坐车到了泰兴汽车站时,“韩峰”说他在这里接局长,叫余先生办完事后接他和局长。下午到了三、四点,余先生在泰兴教委办事时,“韩峰”打来电话说他到了黄桥,明天去泰州。第二天余先生到如东招生办谈业务时,“韩峰”打来电话,说他到了泰州。余先生说:“我在如东,所里已经安排好了。”然后余先生打电话给所里,说如果这个人来的话立即报告派出所,这个人肯定是个骗子。谁知“韩峰”到今天也没有来。

余先生说,“韩峰”年龄在26岁到30岁之间,二号个子,不胖不瘦,衣着不太好,但比较干净,不像是公务员,也不像一般老百姓,戴一个眼镜。这个人口音像姜堰、二姜、鲍徐等一带的,不像安徽口音。

叶姜生、李俊连夜到海陵区九龙镇的会计家中访问了会计,会计说在路上这个“韩峰”与“局长”通电话的,她也说这个人不是海陵口音,肯定不是安徽口音。

10月2日下午,刑警一中队秦朗和刘丰找到刚从上海回姜堰的章重品妻弟,他是与章重品一起做个体石灰生意的,他们俩从宜兴市张渚镇第三石灰厂进货,送给张家港港丰公路B标(南京交通工程总公司),二人还一起在张家港租了一套房子。他说9月25日下午5点多钟,他在章重品在姜堰荷叶新村租的房子里,与章重品一起吃茶泡饭,章重品刚吃好,一接到程鸣的电话就喊了三轮车走了。当时上身穿灰色长袖衬衫,下身穿深色西裤,脚穿一双黑色鳄鱼皮鞋,腰带也是鳄鱼牌的。随身带了一部联想手机、一张中国银行的卡和几百元现金。

对程鸣外围进行调查。程鸣,1972年6月2日生,初中文化,小学是在姜堰幸福小学东桥小学上的,初中是在姜堰三中上的,1990年至1993年在姜堰城镇汽车出租公司学驾驶,1993年至1997年在姜堰扬动厂做驾驶员,1997年后做个体出租车司机。其年轻时是个小混混,后来开过公交车,对父母很孝顺,对朋友还可以,就是生活作风有点儿乱,交的女朋友不少,目前与妻子分居,在外与另一个女人同居。在章重品失踪的那天晚上程鸣没有离开姜堰,而且有人证实。

朱国旺介绍,他们围绕章的失踪开展了许多工作,其他线索已查结束,对程鸣的工作没有进展。

我听了后对朱国旺他们谈了自己的看法,认为他们分析的章被绑架了这是正确的;人也可能已经被害;程鸣是最后叫他外出的,有重大嫌疑;程鸣讲章接到电话后就走了,没有其他证据可以印证,程的疑点更大;而程鸣在章失踪的当晚没有外出,可能是他提供情况和条件,由其他同伙实施行动。前期查的与章重品最后通话的那个人冒充安徽人去找余先生,可能不是诈骗而是预谋绑架,那个“韩峰”要余先生去见“局长”,可能是因为余先生不是一人去的,没有好下手。余先生老家是姜堰市大泗镇人,那个“韩峰”的同伙中可能就有大泗人。

我们在电话里讨论了下一步的工作,继续深挖程鸣的关系人,对9月上旬以来他的所有联系人开展调查,有无与他合伙作案的可能。如果章重品被害了,而现在在姜堰没有发现尸体,极有可能人被绑架到外地后被害,那么应向各地公安局发出协查通报,注意发现无名尸体。

我打电话给康增跃支队长,让他为姜堰市公安局提供技术上的支持。

我到达旧金山的那天夜里,张海腾、朱国旺先后打来电话说,经过工作发现程鸣在9月份与高港区的罗存林(化名)、姜堰市大泗镇的倪存焘(化名)联系较多,而罗存林与高港区虞海(化名)、张骏(化名)经常联系。特别是9月25日下午程与倪在17时21分和17时52分联系过,倪与罗在17时43分和18时09分联系过。而且罗、倪、虞在9月25日下午在姜堰。现在可能分析出应是他们合伙作案的可能性大。问题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章的下落。他们问要不要对他们采取措施。

我要求不要着急,反正章失踪已近两个月,不在乎几天,力争再获取一些证据,下决心先找到的章的下落,尤其要在高港区和泰兴市这一带发动基层群众寻找。

第二天晚上,张海腾打来电话,告诉我经过高港分局和姜堰市公安局共同初步调查,了解到几个人的基本情况。

罗存林,绰号“自卫队”,男,1965年8月17日生,初中文化,高港区口岸镇集成村人,在田河李庄上的小学和初中,80年代做过瓦工、矿工、跑过绳网供销,也在新疆跑过建筑材料的供销,90年代后个体搞绳网销售,也做过土方工程,曾经手头很有钱,但由于吃喝嫖赌挥霍,现在经济拮据。曾因赌博今年被高港公安分局口岸派出所治安处罚。

倪存焘,小名倪二,男,1975年2月21日出生,初中文化,姜堰市大泗镇大泗村人,80年代在大泗镇上的小学和初中,90年代在姜堰供销社和姜堰农副产品公司工作,2001年后先是用单排皮卡搞运输,后是买了一辆北京吉普“切诺基”跑出租。分析是因为同是驾驶员,所以与程鸣相熟。此人经济状况不好。

虞海,男,1973年10月5日生,初中文化,80年代在田河小学和初中上学,90年代初在田河轴承厂上班,1995年后个体搞绳网销售。家庭经济也很差。

张骏,男,1972年6月28日生,大专文化,在口岸小学、中学和许庄周梓中学上小学、初中高中,1989年后在高港港务局工作,这期间曾在扬州电大读过三年大专。因为父亲是一个公司董事长,母亲是公务员,其家庭经济状况倒是很好的。不过他好赌,曾因赌博于今年3月4日被口岸派出所治安处罚。

两人商量还是再等一等,再进一步侦查。

旧金山时间11月25日凌晨近3时,与我同宿舍的镇江市公安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高晓光起床上洗手间,我因他起床的声音醒了。正在这时,手机来了一个短信:“报告局长,好消息,尸体找到了。”是张海腾发来的。

我连忙打电话给他,他激动地说:“纪局,我现在高港。太巧了,尸体被群众发现了,在永安洲的江边上,我可以肯定地说就是章重品,因为皮鞋是鳄鱼牌的,腰带也是鳄鱼牌,其他特征也一样。”

说来确实也是巧合,口岸镇朱先生的80多岁的岳父因为患老年痴呆症走失了,北京时间11月25日中午,朱先生与大姨及大姨的女婿一起到永安洲江边上寻找,在泰州市第三自来水厂后面江堤外面江里芦苇荡发现了一个用麻袋装的尸体,尸体嘴里有牙齿,而他岳父嘴里没有牙齿,于是就到口岸派出所报案了。

张海腾主张立即收网,我也认为时机正好。两人商量,因尸体是在高港发现的,应由高港公安分局立案侦查。张海腾统一指挥,立即调集泰州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高港分局、姜堰市公安局的力量抓捕犯罪嫌疑人。

我随即与姜堰市公安局副局长朱国旺、刑警大队长陈书根通电话,让他们迅速找到程鸣,防止其闻讯逃跑。又打电话给高港公安分局副局长兼刑警大队长薛荣美,关照现在首先要封锁消息,集中力量先抓人。

薛荣美带着民警周根明、戚磊首先将罗存林抓获。罗在当晚就做了交代。他不仅交代了绑架抢劫杀害章重品的犯罪事实,还交代了与倪、虞等人预谋绑架余先生的犯罪事实。

旧金山时间11月25日上午,我们在美国加州潘诺市警察局参观,市长贝蒂女士亲自参加接待。她是个令人尊敬的老太太,她还是美中友好协会西部地区主席。她与警察局长刘斯和两位指挥官(副局长)一起为我们讲解。贝蒂市长说潘诺市与孔子的故乡曲阜是友好城市。10时多一点儿,正在参观警察局911接警室时,朱国旺打电话给我说,已将程鸣传唤到姜堰市公安局刑警大队一中队,刑警曹圣明、李俊正在讯问,程鸣已开始交代参与绑架章重品的经过。我听到陈书根在旁边说话,叫陈书根接过电话,他问我在美国时差有没有倒过来,我开玩笑说干刑警整天黑夜当白天过,时差不用倒。

绑架案侦破过程(绑架案迷雾重重显人性)(1)

贝蒂市长(左3)和刘斯局长(左1)、副局长鲍罗(右2)、曼德(右1)

绑架案侦破过程(绑架案迷雾重重显人性)(2)

我与潘诺市警察局女巡警

张骏是北京时间11月25日下午6点多被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孔军华和高港分局刑警大队小李抓获的,小孔、小李立即将他带到高港公安分局野徐派出所进行讯问。张骏的思想顾虑比较大,于当晚23时才开始交代。

倪存焘在几天前开着车子去了浙江,虞海也早去了安徽,高港分局办理了刑事拘留手续,在网上进行追逃。

11月27日晚上,虞海在安徽省芜湖市四褐山光黄村的出租房里喝酒,妻子从高港区口岸镇田河村厂里打电话给他,讲听说罗存林因为杀了人被抓了起来,问他可晓得这事?他先安慰妻子不要太急,然后告诉她:“我也参与的。”就把电话挂掉了。接着,他打了个电话给父亲,说:“爸爸,我出了大事,杀了人。”说完就把电话也挂了。想了想,又打电话给他爸爸,是妈妈接的电话,对妈妈说由爸爸接电话,让爸爸替他去公安机关投个案。他爸爸坚决不肯接电话。他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自己主动投案好,就打泰州“114”,查到高港公安分局值班室的电话号码是0523—6966306,打过去正好是以前田河派出所的周所长接的电话,他说:“我是9.25大案上的,我杀了人,我要投案自首。”高港刑警大队值班刑警迅速来接过电话,问清了虞海所在地点,叫他在那里不要动。高港分局立即安排与芜湖公安机关联系后,叫虞海向四褐山东方纸厂那儿走,有人有车子在等。离开出租房二、三十米就遇到当地公安机关民警。他告诉民警,自从参加了9.25绑架杀人案后,感到对不起受害者家里人,也感到对不起自己家里人,心理压力很大,曾经多次想主动投案自首,但又没有勇气,现在自己一定如实交代,争取从宽处理。

倪存焘是在浙江省宁波市被当地公安机关抓获并刑事拘留的,高港公安分局刑警大队于12月5日将其直接带到泰州市看守所关押,刑警褚方敏、戚磊、薛根华对其初审时就全部做了交代。

罗存林多年从事个体绳网的销售还是赚了一些钱的,曾经在当地也是一个富甲一方的人物,但钱再多也是经不住挥霍的,近几年经济上就渐渐捉襟见肘了。后来他与妻子离婚,每个月要负责女儿100元生活费,儿子跟在他后面过。因为同是口岸这一带人,十五年前就认识了张骏,经常请张骏喝啤酒并一起打牌赌钱。罗存林是十年前与虞海在牌桌上赌钱相识的,虞海也做个体绳网销售,但到了2002年生意也不太好做了。这一年的一天,虞海遇到罗存林,罗将虞叫到家中聊起这两年的情况,谈到经济状况不好,罗说人就一辈子没得什么意思。过了一个多月,罗从河南回来,对虞讲从河南要了三万元的货款回来,他有钱了。但很快钱也花得差不多。到2003年上半年,因为非典的原因,罗存林没有出去做绳网生意。这一年虞海的经济状况同样仍然不好,向罗存林借了好几次钱,总计欠罗存林1400元。在与罗存林的一次聊天中,罗讲不如去绑架,弄一笔就是一笔。此后两人又谈了两三次绑架的话题。过了一段时间,罗存林、虞海、张骏三人一起闲聊,谈起绑架,就聊到绑架后对人质怎么处理?罗存林主张把人杀掉。张骏讲,我们是求财不求命,没有必要把人弄死。

2003年8月的一天,罗存林在田河派出所东边的小饭店里遇到朋友小戴与一个矮胖子在吃饭,小戴介绍说这个人是请他帮助运货的大泗人倪存焘。罗就与倪成了朋友。相聚了两次后,罗存林对倪存焘讲,现在没有钱用,想找个有钱人绑架起来弄点儿钱用用。开始倪存焘以为罗存林是开玩笑,后来罗存林三番五次地讲,并且说弄这事很保险,请倪尽管放心。罗存林说“很保险”时,用手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个砍头的姿势。于是,倪存焘说可以提供一个人给他。罗存林问:“这个人有没有钱?”倪说:“估计有个把亿。但这个事我不便出面。”罗存林讲:“不要紧,我有一个安徽的朋友。所有事都计划得好好的,不要你烦神。”过了一天,在口岸镇梦之都宾馆,罗存林带来虞海、张骏与倪存焘商量,倪告诉罗存林:“这个人叫余严,在泰州搞舞台设备的,是我丈人的表弟。”并把余的手机号码给了罗存林。虞海说由他来出面,以安徽省文广局的身份骗余严到口岸来恰谈生意。谈话中,倪存焘见虞海说的本地话,就问罗存林安徽人怎么说口岸话的,罗存林说虞海其实是田河人,在安徽做绳网生意。

虞海说把人弄到口岸来要找个地方,罗存林讲他已经租了一个房子。接着,几个人商量把人绑架来后准备要多少钱?倪存焘说:“这个人钱比较多,80年代时就已经有几百万了。”张骏讲:“先弄他个300万。”倪说:“他人比较小气。”张骏说:“越小气的人越怕死,越好弄钱。”罗存林说:“既然有钱就多弄点,弄他个500万。”接着,谈到具体问题:弄到钱后人质怎么处理?罗存林说,不管弄不弄到钱,都要把人弄死,这是为了安全起见。随后,又谈到人弄死后尸体怎么处理?罗存林讲,把死人扔进田河附近路边店门前枯井里。张骏说,他是在高港港务局上班的,经常望见长江里有尸体,把死人扔到长江里没有事。倪存焘说,把死人扔得越远越好,最好扔到海边去。罗存林说,对死人的处理没有必要那么烦,还是扔到枯井里好。直到最后意见也没有统一。

最后,谈到怎么去取钱。张骏说,最好是既能拿到钱又不惊动公安机关,人到手后逼他自己打电话到公司,以谈业务需要钱名义,叫人把钱送来,而且是要现金。张骏还讲,绑架人最好要用胶带纸,另外还要找个麻袋用于装尸体。虞海说还要买手套,防止留下指纹。

商量一个多小时,他们分头行动。罗存林和倪存焘去买了两卷胶带纸、五副手套、一条毛巾、一条麻袋。张骏还提出要办个安徽的手机卡和银行卡,罗存林叫虞海去安徽落实,并把写有余严手机号码的纸条和一张别人的身份证交给虞海。虞海去安徽芜湖办了手机卡。

当时罗存林并没有租房子,直到9月10日罗存林在口岸鹤鸣联运站三楼租了一间房子。

倪存焘在一年多前就认识程鸣,那时程鸣开“姜堰——大泗”的班车,倪存焘在大泗汽车站等客,还一起吃过几次饭。有一次在姜堰吃饭时正好遇到章重品,程鸣讲章是做石灰生意,经常用他的车子。以后,程鸣还请章重品与倪存焘一起吃了两次饭。在倪存焘与罗存林几个人研究如何绑架余严后的一天,程鸣送客到紧靠大泗镇的泰兴市胡庄乡,打电话向倪存焘借钱。两人在大泗汽车站见面,倪告诉程鸣预谋绑架的情况。程鸣就如何获取绑架的钱出了主意,说放在高速公路底下比较安全,叫送钱的人从高速公路上把钱扔下来。倪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告诉了罗存林。

虞海从安徽回来,叫倪存焘帮他到口岸派出所北边的打字复印社印了20张“韩峰 安徽省文广局”的名片,虞海说他在口岸认识的人多,所以叫倪存焘去印的。虞海以“韩峰”的身份与余严电话联系谈做舞台设备生意。

到靠近9月20日的那天,罗存林、张骏在鹤鸣联运站租的房间内,虞海以“韩峰”的名义打电话给余严,说局长要来见面谈生意,让倪存焘开车送虞海到泰州。余严的公司(泰州市影视设备研究所)开在泰州电视塔旁边的“文峰千家惠”超市路西,倪存涛把虞海送到超市门口,让虞海去找余严,自己进了超市去玩。由于余严叫员工打电话到安徽省文广厅,没有查到“韩峰”这个人,所以叫会计一起上了车。在车上虞海打电话给罗存林,罗一听是两个人在车上,说:“两个人目标太大。”就决定取消了绑架行动。

虞海随余严的车到泰兴汽车站,寻了个“找局长”的借口下车,回到高港口岸后对罗存林说可能被识破了,罗存林要求虞海继续联系,虞坚决不肯,两人吵了一场。倪说认识一个叫程鸣的姜堰人,他很有办法。

过了几天,到了9月24日下午,倪存焘打电话给程鸣,叫他到口岸吃晚饭。程鸣开着他那辆“长安之星”面包车到了口岸,与罗存林、倪存焘、虞海、张骏几个人在亨通汽修东边的电力餐厅吃晚饭。几个人讲要重找一个新对象绑架,程鸣讲他可以提供一个人,是经常用他车子的一个老板,也就是倪存焘认识的那个章重品,他做石灰生意,随身带一个银行卡,但钱不太多,估计有三、四十万元。倪存焘考虑章的钱不太多,还有章与程之间的关系,一旦绑了他,公安机关肯定会调查程鸣,当时表示不赞成,说:“这人没有多少钱”。虞海的意见与倪存焘一致。但其他人坚决要绑架,说先弄点钱用用,等以后有机会再弄大点的交易。程鸣叫他们第二天就去姜堰。当晚,倪存焘乘程鸣车子回大泗,程回到姜堰。

第二天,也就是9月25日早上,罗存林、虞海打电话给倪存焘,说中午到大泗吃饭,然后一起去姜堰。11时,罗存林开着他那辆125踏板摩托车,载着虞海来到倪家,倪带着他们到大泗迎喜酒家,请他们吃中饭。吃饭喝酒时罗对倪、虞讲:“这事做成后你们尽量少喝酒,防止酒后吐真言,把事情败露了。”饭后,罗存林把摩托车寄存在大泗汽车站西北角的于跃伟的小吃店里,与虞海一起乘倪存焘开的“切诺基”去姜堰。

一到姜堰倪存焘就打程鸣的手机,程鸣说在姜堰聚香楼饭店吃饭,倪说在姜堰人民商场后门等他。半小时后程才赶到,四人商量怎样才能把章重品骗来。程鸣说他马上到汽修厂修车,把章重品喊到汽修厂付钱,等章重吕到汽修厂后,他打倪的手机,但倪不要接,然后用公用电话回给他,让倪问程在哪儿,约他和章重品一起吃晚饭,饭后说去梁徐镇金海岸浴场洗澡,这样把章重品骗上车。罗存林、倪存焘、虞海都同意。

程鸣走后,三人到姜堰二水厂对面小浴室洗澡。倪和虞对罗讲,到时候弄到那个人,有卡(银行卡)没卡还不知道,或者有卡的话那人不肯说出密码怎么办?有些担心。罗存林说:“这个不要紧,他不可能要钱不要命。”

倪存焘感到不踏实,用公用电话打了程鸣的手机,叫他再来商量一下。程鸣开车到浴室外面,三人上了程鸣车上。程对他们讲已经与章重吕联系好了,章在驾校学习驾驶后就到汽修厂。倪存焘把担心的问题告诉程,程对他们说:“他(章重品)刚有三、四十万进账,不可能短时间内就用掉,他不肯说密码,是要钱还是要命呀?做事不冒风险怎么行呢?”接着对倪存焘说:“要是不敢弄,你把你的两个朋友带走。”倪存焘忙说:“好、好、好,我们听你的。”程鸣说:“这次不管弄到弄不钱,都要把他(章重品)弄死,他认得我和倪二(倪存焘)。”又问倪存焘有没有准备胶带纸、毛巾等东西,倪说没有。程鸣叫赶紧去买。

绑架案侦破过程(绑架案迷雾重重显人性)(3)

罗存林、倪存焘、虞海洗澡的浴室

程鸣走后,倪存焘开车带着罗、虞二人在南苑老菜场旁边找到一个小超市,罗存林下车用10元钱买了两卷胶带纸、一条毛巾。三人开车把准备走的路线先熟悉一遍。

原来在程鸣车子上时,程鸣提出把章重品骗上车后在姜堰去梁徐的交叉口到金海岸浴场的路上,也就是姜堰电视台北边路上动手。这是一条柏油马路,但路不平沆沆洼洼的,路两边住户比较多。罗、倪、虞三人看了后,认为在交叉口东边路上动手比较好,因为没有什么人家。罗存林提出到时候由他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由虞海和倪把章重品在后面左右夹住,动手时由他从前面先出手用拳头封章的脸,由虞和倪把章的手膀往后掰,用胶带纸捆扎。

一切安排妥当,三人就在南苑新村公用电话亭旁坐在车里等程鸣电话。晚上6点多钟,程鸣打倪存焘手机,倪用公用电话亭电话回过去,程叫他们到蔬菜批发市场等他和章重品。倪开车去蔬菜批发市场,半路上把虞海放在路边,遇到程鸣和章重品后,倪让程坐在驾驶位置上开车,让章重品坐在后排。随后,叫程鸣开车去接虞海,虞上车与倪一起把章重品夹在中间。到了事先约定的路段,罗存林转身从副驾驶上用右拳猛击章重品脸上一拳,倪与虞海把章重品手膀向后掰,由天倪力气较小,一下子没有掰过来,罗存林从正、副驾驶之间的钻过来帮助制服章重品。章对程鸣说:“程鸣、程鸣,这弄什么交易,有什么事你说。”程鸣不吱声,只顾开车,罗存林见章重品向程鸣呼救,就假装朝程鸣头上打了一下,说:“没有你的事,你开你的车,我们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老婆和儿子都在我们手上,你当点儿心。”罗、虞、倪三人一起将章重品的手、脚用胶带纸捆了起来。

绑架案侦破过程(绑架案迷雾重重显人性)(4)

罗存林动手的地点

等三人捆好,程鸣把车子停下来,向虞海要了安徽的手机卡和虞海的手机,打了章重品的手机,并按了章的手机,处于通话状态达一分多钟后挂上手机,与三人分手回姜堰。程鸣是想制造章重品与安徽人通话的假象。倪存焘上驾驶位置开车。

回口岸的路上,罗存林对章重品边吓唬边哄骗。罗存林说:“我身上有枪,你不配合的话,我就一枪干掉你!”章重品一听忙说:“行了,我配合。”罗存林说:“这就好,我们是张家港的朋友请来的,把你带到那地方后与老板见个面就把你送回来。”

到了大泗地段,罗存林从章重品身上搜出一叠钱和一张银行卡,就打电话给张骏,让他到口岸大观园门口上车,一起到了鹤鸣联运站三楼租的房间,让虞海看住章重品,罗、倪、张三人到楼梯口商量后,由张对章重品说:“张家港人花30万来买你一只膀子,你看怎么弄?”章重品比较配合,态度明确说愿意拿钱给他,告诉他们身上银行卡的密码是880218,不过卡上没有多少钱了,前几天才拨出一部分钱。得到密码后,他们留下倪存焘和虞海看押章重品,罗存林和张骏去验密码。罗和张来到口岸向阳南路中国银行分理处自动柜员机上查卡上余额和密码。一查,密码是正确的,余额还有44000元。

罗、张回到出租房内,与虞、倪一起用胶带纸将章重品勒死,装进麻袋,扔到泰州市第三自来水厂西边江堤处的江里。

当夜12点多钟,程鸣开车赶到口岸,遇到倪存焘他们,得知章重品已被杀掉并抛入江中时,程鸣说应埋掉或把头砍下来。

绑架案侦破过程(绑架案迷雾重重显人性)(5)

抛尸的长江边

在程鸣回姜堰后,罗存林、倪存焘、虞海、张骏开车到泰州月城广场,罗和张在广场旁边的中国银行柜员机用章重品的卡取了5000元,每人分得1000元,并给程鸣留了1000元。章重品身上原来就有1000元现金,倪存焘讲他要修车,又要了600元,还剩下400元分给了张骏。

9月27日和9月28日又各取了5000元。

9月28日晚上在公安机关找程鸣了解情况后,程鸣打电话给倪存焘,说公安机关盯上他了。29日凌晨开车到大泗找到倪存焘,一起到口岸找罗存林等人,将章重品的银行卡要来,说要出去躲一段时间。程、倪两人开车到扬州文昌阁旁的柜员机上取了5000元,一到南京把车子停在长江大桥东边一个小区,乘汽车到河南驻马店,再到郑州,取了4500元。9月30日中午,在郑州吃中饭时,程鸣对倪存焘说:“章重品失踪了,公安机关肯定要第一个找我,我跑掉了,公安机关就会怀疑我。我要回去。”他向倪存焘拿了3000元,当晚就坐火车回家。倪存焘则坐飞机到浙江省宁波市,在北仑区建龙钢铁公司做工程。到10月19日偷偷溜回大泗将车子开到宁波,直到被抓获。

2004年6月21日,泰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作出公正判决,5名被告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四名罪犯是因为挥霍无度导致经济拮据,结伙铤而走险绑架抢劫杀人。挥霍是因为有吃喝玩乐的不良嗜好,一起打牌赌钱找小姐的不良嗜好又使他们相互间无所顾忌,极易产生共同的犯罪动机和相互壮胆,为犯罪的实施推波助澜,结果一起滑向覆灭的深渊!

何止是普通刑事犯罪,近年来落马的贪官,有许多人也是一起吃喝嫖赌找情人、共用“公共情妇”,相互结党营私,成了“团团伙伙”,一起贪污受贿,共同走向灭亡!

指出:“法律是成文的道德,道德是内心的法律。法律和道德都具有规范社会行为、调节社会关系、维护社会秩序的作用,在国家治理中都有其地位和功能。法安天下,德润人心。法律有效实施有赖于道德支持,道德践行也离不开法律约束。法治和德治不可分离、不可偏废,国家治理需要法律和道德协同发力。”

我们在加强法治建设的同时,全社会都要自觉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树立良好道德风尚,争做社会主义道德的示范者、良好风尚的维护者。

绑架案侦破过程(绑架案迷雾重重显人性)(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