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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纯爱甜宠爽文(古风小甜文男兵女贼)

古风纯爱甜宠爽文

阿鲤:

此时我正被京城人人称慕的锦衣卫统领楚清河摁倒在床上。

粉幔青纱帐,香炉焚着甜腻的香。

「大人不要、不要这般作践阿鲤……」

「唔,大人好厉害呀……。」

「今后阿鲤便是大人的人了。」

楼外下属们眼观鼻鼻观心,没人敢破门而入。

此时房内楚清河的表情比他手中的镣铐更加黑上几分。

他只不过掏出了镣铐,在床上压住了我,将我俩锁在一起。

我就给自己加了这么多戏。

他活该,谁叫他不由分说就跑来楼里捉我,明明我们早就两清了。

不过因着西域来的圣女脖子上少了一串缠丝玛瑙粉璎珞,楚清河思来想去,京城 中只有我这个女飞贼最惦记人家首饰盒,所以现在将我堵在床上。

「闭嘴。」他涨红了一张脸,放开了我,「不要乱讲。」

我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盯着他:

「楚大人,阿鲤讲错了什么?」

「大人不由分说闯我香闺,不是作践是什么?」

「……」

「大人两下便将我制服,不是厉害是什么?」

「……」

「再说……阿鲤不早就是大人的人了么?」

我每说一步便逼近一步,楚清河的脸也愈来愈红,终于将他逼得退无可退,他坐 在了床上,而我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手臂缠上了他的脖子,撒娇道:

「倒是大人除了公务,从来都不想阿鲤。」

他的脸红的滴血一般,竟然连镣铐也不要了,顶着下属们疑惑的目光,推开门冲 了出去。

「喂,钥匙给我!」我冲他的背影大喊一声。

钥匙从窗户丢了进来。

我摸着钥匙,笑的毫无形象。

太可爱了,太可爱了,这个楚大人,还是和七年前一样单纯好骗。

我们的交集要从七年前说起。

师父琴远将我买下来时,是他正从菜场回去的路上,手里提着两头肥鲤鱼准备回 去炖鱼头。

路过奴隶市场,他就像挑菜一样,在一群面黄肌瘦的娃娃菜里面挑中了我。

「这个。」

「五吊钱。」

人伢子笑嘻嘻地伸出手。

「太贵了,不要了。」师父没有犹豫,抬腿就走。

「哎哎哎。」人伢子急了,「你看看这身形,这脸蛋,再过两年她就能帮你赚钱 了。」

师父气定神闲地拎着那两尾胖头鲤鱼,看背影并没有回头的意思。

兴许是他的背影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样子,兴许我最近吃得太多的原因,人伢子一 咬牙一狠心,两头大鲤鱼换了我。

从那以后我就叫阿鲤。

每当师兄嘲讽我便宜时,师父总丢过去一个白眼: 「闭嘴,花鲢。」

师兄是师父用三条大花鲢鱼从他后妈那换来的。

每每想到这里,我跟师兄都会看着牌匾上的「清水居」,同病相怜。

清水居叫清水居,做的却是黑白两道的生意,只要银子砸的够,啥活都敢接,你 要皇帝夜壶,清水居都能问你要凉的还是热乎的。

我不知道师父琴远是何来头,官府不仅不管,反而还年年颁给他纳税大户的名 头。

清水居里,我管女盗,师兄管男娼。

师兄花鲢曾对此多有异议,因为我的功夫确实不如他,因为他一直想当一个武功 盖世的绝世高手,而不是面对着遍地飘 0 的清水楼,每天对面试者问 100 遍 「弯的否」,下了班都要怀疑自己是否还是直的。

我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师父就看中我朴实,不管偷了多么价值连城的东西, 我都带回家,只要有一口饭吃。

而我和楚清河第一次在清水居相遇,其实是一场意外。

那时的楚清河只是个毛头小子,跟在他师父身后,学些与人打交道,识人的本 事。

清水居本就大,后院的竹林又是依照奇门遁甲之术所栽,他跟丢了师父,迷路到 我门前是非常正常的事。

只是那一日我在窗前梳妆,忽然看见这一个白衣少年,衣上绣着飞鱼暗纹,腰间 一柄缠金绣春刀,在这个十五岁的少年身上飒沓又——可爱。

他不知道我,我却知道他,楚清河,最年轻却最得赏识的锦衣卫。

是清水居一定要搭上的人。

于是我趴在窗前冲他挥了挥手: 「你是哪里的侠客?」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一回头却是我趴在窗边托着腮,笑嘻嘻地看着他。

「侠客?」他犹豫。

「话本上说的,那会轻功的侠客是要穿白衣,白衣飘飘,抱着剑站在树梢。邪教 的头头必然是穿红衣,红衣邪魅撩人眼。」

我托着腮,眼中无限崇拜,「哥哥, 你长得就好看,像侠客。」

「没……没有。」他微微红了脸。

「哥哥,你迷路了吗?」我故作惊讶。

「没……没有。」他的脸似乎更红了。

「那就好,因为我迷路了,还得麻烦哥哥带我出去了。」

我笑着牵起他的手:「我叫阿鲤,哥哥叫什么?」

「清河……楚清河。」 他垂下长睫,不敢看我,另一只手紧张地按在了绣春刀上。

「楚清河……我就叫你清河哥哥!」 他就拉着我的手在竹林一圈圈打转,碰到对的路,我偏将他引开,如此几个路口 走下来,竟然还在原地打转。

看着我疑惑的表情,他结巴道: 「这里……景色很好,带你看看。」

「清河哥哥真好。」我崇拜地看着他。

当然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救命,谁来救救我,我不仅出不去了还下不来台。

「阿鲤,你怎么在这里?」 身后是师父琴远的声音,他明知故问,分明就是他叫我笼络楚清河。

「清河,为师可寻你半日了。」 清河的师父轩久似乎是找的有些着急,脸上也泛起了红晕,想必真的在乎这个徒 儿。

这就是我们初遇,在我绝佳的演技下,楚清河就成了我的好哥哥,有什么好吃的 好玩的,必然颠颠跑来清水居送给我。

只为了听我奶乎乎地说一句,清河哥哥真好。

对此师兄的白眼翻到了天上去。

清河啊,你还在读圣贤书的时候,这丫头的心已经像杀了十年花鲢的刀一样冷 了。

当然,这话花鲢师兄是不敢说的,因为我在清河背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样两小无猜的日子过了几年,直到他亲手捉住了我偷贵妃宫的令牌。

我的乖妹妹人设就在我穿着那一身暴露到极致的舞衣那晚,和我们三年的兄妹情 轰然碎裂。

「阿鲤!」 他气急败坏,第一句话却不是质问我为什么偷东西。

「冷不冷啊!」 ???哥哥,你的重点不太对啊。

「清河哥哥不要担心啦,我不冷。」我乖巧地眨眨眼,

「要是没什么事,阿鲤这 就回去换衣服了。」

他沉默着,将锦衣卫的披风解下为我披上。

「穿上这个,没人敢为难你。」 我有些哭笑不得,可是现在为难我的只有你啊。

「那个……没什么事的话,清河哥哥,我就回去换衣服了。」我赔笑着,猫着腰 要走。

忽然,他拉住了我,将我揽入怀中,紧紧抱住了我。

他一语不发,空气中只有虫鸣。

那天明明是初春,少年的气息却热的我脸红心跳。

「清河哥哥……先放开我……」我试图推推他,却被他抱的更紧。

他有片刻的挣扎和沉默,哑着嗓子开口: 「你不要做贼,做贼不好。」

他出身名门大族,自幼背的是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

看不惯我做这些拿来的 活计。

不像我,睁眼时就是兵荒马乱,身边的人一天天接连死去。

我发现我难过不是因为他不唤我阿鲤,不是因为他说做贼不好。

是因为这三年我们两小无猜,让我忘记了我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我二姐姐七岁时,值半个馕饼。」

我不去看他,自顾自讲话,

「大姐姐十岁, 吃不了多少粮食,值一吊钱。」

「要是挨上冬夜冻死裹草席,那就一文不值了。」

我抬起头看他,发现他竟然比 我先红了眼,「清河,夏虫不可语冰。」

「阿鲤……你是说我与你无法沟通?」

「不是,是我这样短命的夏虫,若不这般苟且偷生,恐怕见不到你们书中的那种 盛世。」

我摇摇头,「若不是跟着师父,你的阿鲤还不知在哪里。」

「可是我可以照顾你!」他急于表明心迹一般,说出去,我们同时愣住了。

幸好今晚月色不够动人,不然照见两张绯红的脸。

我羞得不知该说什么,将愣住的他重重一推,足下借力,逃之夭夭。

「你相信我!」他冲我背影大喊。

我相信你,我怎么不相信? 只是我不相信我自己。

清河:

阿鲤她从来不相信我。

我们俩之间就像猫鼠游戏,自贵妃宫那次后,她总躲着我。

我知道那日的飞贼是她,那三脚猫的功夫敢闯最得宠的贵妃宫,要不是我给她放 水,她哪能拿到令牌?

她偷来的东西,到清水居又烦我偷出去放回宫里,不然为何她江湖贼首名声震天 响,皇宫还没对她出手下追捕令?

整个锦衣卫都知道,碰到阿鲤姑娘谁也不许声张,悄咪咪地跟队长汇报,奖励双 倍。

有我这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御猫,整个皇宫都成了她的后院,唯独她这只笨老 鼠不知道,每次进宫还得费劲翻墙。

我买她爱的糖葫芦、糯米糕团去清水楼,丫鬟们说外卖放到门口就可以了。

我换了新的佩刀,飞鱼服也比从前华丽了,带她出去应该更威风了,可是她总说 没洗头不想出去。

我很苦恼,可是女孩子的心思就像棘手的案子,翻来覆去也没有眉目。

早知道这样,当初第一次见面,就不装什么侠客了。

不然现在也不用维持侠客风度翩翩人设下不来台。

当初如果穿红衣,邪魅一笑,带她快意江湖,是不是比现在好一百倍?

我将这话问师父轩久,他给了我脑袋一个爆栗:没出息,公务员不比邪教私企 好?你要是不当这个御猫,阿鲤恐怕早就下狱了。

这么说也有道理,可我总觉得师父不对劲。

当初是他要我去接触清水居,让我去和清水居将来的当家人阿鲤姑娘打好关系 的。

他给阿鲤买了当下最流行的话本,又带我假意上门拜访,还特意叮嘱我穿上那件 最帅的白衣,挂上佩刀,一定不要多说话,少说话的男人最酷。

我谨记着师父的话,一定要处变不惊。

于是师父到了竹林就毫不犹豫地将我抛下了,这奇门遁甲于我而言根本不难,我 走到了阿鲤姑娘的梳妆楼下,犹豫着该怎么开口,却看到那个阿鲤坐在窗边,反 而冲我笑。

她不知道我,我却知道她,阿鲤,最得赏识、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清水居主人的 人。

是锦衣卫一定要搭上的人。

我要先发制人!

可是她先开了口。

三月春光里,她露出一截白嫩的藕臂,冲我挥手。

她一袭嫩绿色齐胸襦裙,宛如这竹林中的仙子。

发如鸦羽,眸若琉璃,她一颦一 笑间,头上的金流苏发出细密的光,照见她三分单纯,七分狡黠的脸。

她、她比窗边的桃花还娇艳些。

她、她说我是侠客。

要、要命,我发现我结巴了。

她问我迷路了吗。

按照我师父的剧本,其实我应该说我迷路了。

鬼使神差一般,我说没有。

承认迷路太丢脸了,更何况我本来就没有迷路。

结果她说她迷路了,叫我带她出去。

骗鬼呢,这是你的地盘,你怎么可能迷路……等等,她叫我清河哥哥……说不定, 这竹林阵法诡异,她一时没记住,真的迷路了,我不能冤枉她。

我带着她在竹林里打转,我知道怎么出去,但是她好像真不知道,每次到对的路 口她总能选错的那一条。

我想得没错,她果然迷路了,太好了,刚刚险些误会她了。

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不一会师父和清水居的主人就出来了。

师父的生意应该谈的很满意,不然他不会兴奋的满脸通红。

师父很少满脸通红,除非来到清水居谈成了什么。

这是师父跟我说的,他是个端庄持重的人,除非公事,很少见他这般激动。

「清河,为师可寻你半日了。」 放屁,明明是你们谈生意谈了太久,压目录根没找过我。

这一次搭上线以后,我确定我已经打入敌军内部,对清水居的攻略进行的非常顺 利,阿鲤姑娘非常信任我,非常喜欢吃我带给她的零食,虽然有些愧疚,可就像 师父说的,我这样是为了长安无贼,天下长治久安,是大义。

这样两小无猜的日子过了三年,直到我捉住了阿鲤去偷贵妃宫的令牌。

比起令牌,更让我生气的是。 她穿的这是什么?

她满不在意,想敷衍我。

我将披风解下,为她围上,初秋的天还是有些冷,如果冻着了,接下来冬天身子 就弱了。

她还是想逃,她还是看不出来,要捉她我一早就捉了,何苦给她什么披风。

她还是将我当成那个傻乎乎,好糊弄的楚清河。

却不想如果我对别人也这般好糊 弄,是如何当上的锦衣卫统领?

于是我将她抱住,我希望她能明白,三年过去了,我们之间也不该以哥哥妹妹来 遮掩了。

你不要做贼,今后我养你。

我是想这么说的,可是到了嘴边竟然变成了做贼不好。

于是我看她的眼圈慢慢红了,却还极力摒住,不去看我。

「我这样短命的夏虫,若不这般苟且偷生,恐怕见不到你们书中的那种盛世。」

我第一次看见阿鲤露出这种表情,我的心像是被刑具扯着,痛的我喘不过气。

我知道她吃了很多苦,可是没想过是这么多,我只看到她在清水居悠哉游哉地过 日子,却没想到如果、万一她没有遇见琴远,她会在哪里,是否还会笑的这么开心。

我不敢想那些万一,我只想照顾她。

我得让她相信我。

阿鲤:

我将楚清河独自晾在御花园的假山那里,落荒而逃。

楚清河这个乌鸦嘴念啥来啥,我真染了风寒,躺在床上病了半个月, 师兄花鲢说我高烧三日不醒,师父在我耳边骂了楚清河三天。

终于在师父骂——

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不知道哪个瞎了眼的老狗才看上他时,我一 把抓住了师父的手。

师父……别骂了别骂了…… 乖徒儿,我又没骂你,我骂今后哪个瞎了眼的老狗看上楚清河那孙子。

……

师父,你干脆报我身份证号吧。

暮春空气还带着凉意,师兄惜我躺了太久辜负了春光,要拉我去游湖看夜景,并 拍着胸脯跟我保证停船费,陪酒费半价。

当我还在寻思着陪酒费半价是什么意思,就已经脚不沾地地被师兄拉走了。

这一艘画舫停在京城桃花开的最烂漫的芳菲湖上,此刻一轮孤月升起,两岸火光 灼灼,并不是渔火,是隔壁新开的兔儿楼包下两条街搞得开业大酬宾,名字叫什 么红尘客,拉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横幅。

我从来不觉得清水居无依无靠与红尘客开业大酬宾有什么关系,可是师兄咬牙 切齿:长安城富婆公子都被吸引过去了,清水居已经客如清水,门可罗雀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躺在床上半个月,师兄为了照顾你,清水居就被人趁虚而入,你应该负主要责 任。

当我到了船上时才发现,不对劲,这不对劲。

所以当那个红衣邪魅迷人眼的男人拉住我的手,邪魅狷狂地将我揽入怀中,说: 不许看别人;

当那个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男人为我斟茶,期待地问我:主人,还 满意吗;

当那个奶乎乎的弟弟醋意大发地为我按摩,说:姐姐对你们只是逢场作 戏时。

我愿意负全责。

我也终于明白师兄花鲢在画舫外拉出的横幅是什么意思了。

爱一个人太累了,所以我要爱十个。

于是四五个少年在画舫外众星捧月地簇拥着我,斟酒赏花,醉卧美人膝。

看呆了红尘客一众人。

啊这,这也太快乐了吧。

我的快乐持续到谦谦君子给我剥的第七颗葡萄,小奶狗撒的第九个娇。

我正当我挑起红衣男的下巴,叫他为我再斟一杯酒时。

我察觉到了空气中凝固的气氛,和身旁呆若木鸡的三个美人。

「怎么了?继续乐呀。」

我拍了拍谦谦君子的肩。

谦谦君子忙躲开:「大小姐,男女授受不亲。」

「哟,玩欲拒还迎,贞洁烈男这一套?爷喜欢。」

我坐直了身子,笑嘻嘻摸一把 他的脸蛋,「爷懂规矩,有些服务是要加钱的。」

「大小姐您放尊重些。」

红衣男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身后,不动声色地将衣服 穿好。

「到底怎么……」我不耐烦地转过头去。

我看见身后楚清河脸色黑如子夜,他握紧了手中的佩剑,满脸愤懑,大有「清君 侧」的架势。

我大约是喝醉了。

「看来,你身子好了。」 我说我头还疼,楚清河的脸色能好看一些吗?

「看来,你过得挺开心。」

不,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狡辩。

「看来,这几日不见我是另有新欢。」

什么新欢?我摸不着头脑,不是这段日子你不来找我吗?

他看了看那个白衣温润如玉的男子,又看了看那个捏脸捶腿的小奶狗,最终将目 光落在那个袒胸露乳的红衣男子,和他手中那樽美人醉上。

不得不说,这些美人与楚清河相比,简直是烛火妄图与皓月争辉。

楚清河只佩刀站在那里,就能占去我所有目光。

「滚。」他声音里带着怒意。

美人们忙不迭收拾细软滚出画舫。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每落下一步,我的心肝都颤一下。

因为他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

他居高临下,手臂将我整个笼住,俯视着我。

「自、自家生意……正经生意……」我结巴了。

连月光都偏爱他三分,照见他长睫的阴影和眉目间的森森冷意。

我看他拿起那盏美人醉,他的眼中哪有一点清河哥哥的样子,他说: 「早知阿鲤喜欢这种浪荡子,清河一开始就不该当什么好哥哥。」

他将我顺势摁在案上,一口酒渡入我口中。

我打哈哈的道歉,案上摆设玩物被扫落的吵闹,岸边孩童们在放烟花的嬉笑,岸 上红尘客人声鼎沸,甚至湖水浮动,这万种声音在耳边吵人的很。

然而当他吻上我。

于是大千世界万籁俱寂,只有我的呼吸和他的心跳。

满船星光都倒转,摇乱岸边桃花。

他只吻我,从眉眼到脸颊,精雕细琢,。

他的酒意从唇齿化入眼中,那个禁欲又自持的楚清河,正被醋意和酒意支配。

是他,又不像他。

我伸手推开他,却被他捉住吻上指尖。

我偏过头去,又被他顺势吻到脖颈。

「清河……你听我解释。」

我急于推开他, 等等……我的三个美人呢?

我花了钱的嘎嘎嘎都飞了?

他抽掉束发的簪子,于是一头青丝就倾泻下,纷乱了我的视线。

我的清河哥哥似乎是被这一支簪子封印的,摘下时就变得偏执又霸道。

我们的发纠缠在案上,他那身织金妆花的飞鱼服也被压在身下。

「阿鲤,我这几个人的工钱给我结一下吧?停船费,袒胸露乳精神损失费……」

我的师兄花鲢进来时,就看见那个清冷自持,拒人千里之外的锦衣卫统领楚清河 与我长发纠缠在一起,华服瘫软在地上绽放出一朵旖旎桃花。

花鲢看看我。 花鲢看看楚清河。

「……现在还有我的精神损失费。」 说好了人回去了我就过来收账,现在人走了,你把狗骗进来杀?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先出去。」师兄识趣地退了出去。

「不需要!」我与清河异口同声。

清河只低头为我挽发,铜镜里他不敢看我,表情有几分慌乱。

「不认账了?」我似乎更像那个一夜风流的浪荡子。

「……认的。」他轻轻捉住了我的手,「只是今后,不要去偷东西了。」

「为什么?」一定要说许多圣人大道理,我明知故问。

「我怕有一日我护不住你。」

我答应了楚清河不去做这种拿来的活计,直到西域的圣女进京。

就出现了开始的那一幕,楚清河将我堵在清水居,盘问这粉璎珞是不是被我截了 胡。

这一串粉璎珞我是看不上眼的,放清水居池塘当个养鱼的摆件我都嫌它寒酸。

我只是不喜欢那个圣女夜郎自大,居高临下地将璎珞赐给楚清河,还笑问楚清河 是否见过这般宝物。

我气不过,我要让她见识一下。

于是我掏出了一串更大的,趁夜色悄悄放到她的首饰盒里。

至于那串粉璎珞,还没想好怎么处理,楚清河就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冲进了清水 居,将我堵在床上。

慌乱中我把璎珞塞到了肚兜里。

我以为已经被我蒙混过关,谁知晚上又被楚清河杀了个回马枪。

「真的不是你?」

「不是。」

见楚清河将信将疑的表情,我急了。

「你干嘛怀疑我!干嘛那个什么圣女丢了璎珞就来找我!你是不是想捉了我去圣 女面前邀功。」

我抬起头,一双眼睛已经泪光点点。

楚清河急了,他想牵我的手,却被我甩开。

无奈之下,他一把拉过我,将我拥入怀中。

花鲢在楚清河背后对我比起一个大拇指,满脸钦佩:高,实在是高。

如果他下午没听见我抱怨璎珞藏在肚兜里太硌人,这佩服的表情还有三分可信。

「对不起,阿鲤,我不应该怀疑你。」

他的眼中满是歉意,「只是现场多了一串 鸽血红宝石手串,我曾见你戴过的。」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这家伙什么时候对我戴过什么穿过什么这么上心?

「下次不要这样了。」

不过打消了疑虑就好,我垂下眼,茶言茶语道,「你这样 我好难过。」

「对不起。」

楚清河满是歉疚,

「我不该对你生疑,你明明都答应我了,怎么可 能再去做这种事。」

我不敢去看他愧疚的眼神,只想着:现在承认还来得及吗。

应该是来不及了。

于是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又一次溜进了圣女房间,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东 西还回去。

却被埋伏在此的锦衣卫们抓个正着。

来人很多,楚清河却不在其中。

我被反绑着丢进锦衣卫私牢里,等着明日审问。

牢房里血迹斑斑的刑具,每一件都在告诉我,如果没有楚清河,这些刑具早就问 候了我多少遍。

墙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牢内又湿,我才发现初夏的晚上也会冷的人发抖。

。。。。。。

「好冷,又好渴。」我迈着步子努力跟上爹的背影。

「快跟上,不然你就死在这里吧。」

前头那个男人抱着弟弟,牵着哥哥,我与姐姐们努力迈着步子跟在后头。

「爹,饿了。」弟弟的脸垮了下来。

「吃吧,吃吧。」男人小心翼翼地解下包袱,里面装着三块草稞粗窝头,他掰下 一半递给弟弟。

「阿爹……我也饿……」大姐看着弟弟,又渴望地看看爹,咽了口口水。

「赔钱玩意儿!整天伸着脖子浪叫什么饿!」男人呵斥大姐,他此刻也没有多余 的力气去给她一个巴掌。

独我没有说话。

「你和你幺妹学学。」男人很满意我一言不发,奖赏性地丢给我一块。

「谢谢爹。」我跪在地上,饿的眼前发黑,仍然在烈日下的泥地上给这个男人重 重磕了个头。

见我这般乖巧,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偷偷将那块比手指粗不了多少的干粮塞给姐姐。

姐姐很开心,那张枯黄黑瘦的脸笑起来,难看极了。

「到前面的镇子,就好过些了。」男人安慰哥哥。

前面无数逃难的灾民们在讨价还价,卖儿鬻女。

我抬头看看烈日,骄阳似火,看的我眼前一阵眩目,我重重地栽倒在泥潭里。

泥潭死死拉着我下沉,我觉得浑身刺骨冰冷。

「小幺,快跑呀。」

「小幺,快藏好呀,娘亲一会就去抓你。」

当男人回家时,娘亲总笑着将我撵出去,要我躲好,一会她来找我。

我总嘲笑娘亲笨,找我一定费了很大功夫,不然怎么摔得鼻青脸肿。

直到我趴在窗边看到男人抄起凳子烛台往她头上脸上砸,骂她是不要脸的肚皮婆 娘。

后来我才明白肚皮婆娘是典妻,是丈夫将妻子租给别人生娃娃。

后来娘亲久久不来,我趴在窗上才看见娘亲倒在血泊里,她冲我张张嘴,她已经 一点声音也发不出了,可是我看懂了。

她说:小幺,快跑呀。

「治不好了,跟着也是拖累,吃棵断肠草,早托生富人吧。」

能吃的草根都被挖尽了,不能吃的只有断肠草,成片地在残阳中瑟瑟。

发烧的三姐吃上断肠草,死了。

枯瘦的二姐值半个馕饼,卖了。

男人舍不得,与人伢子讨价还价,才将我和大姐卖了个好价钱。

师父将两头大鲤鱼递给人伢子。

我将两条鲤鱼放在乱葬岗中一棵歪脖子树下,树下男人在尸堆里挣扎,眼睛里满 是惊恐,就像当初窗边的我。

我坐在他身边,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的匕首。

他惊恐地看着我,看到我手中的刀,声嘶力竭地喊道:「小幺,你这是弑父!是 大逆不道!死后入畜生道,永世不得为人!」

「是畜生也被你卖的七七八八了,二姐被流寇作两脚羊杀了,大姐流落烟花巷染 了脏病死了。」

「若是入畜生道,小幺也是排阿爹后头。」

我笑着看着他,「倒是阿爹苟活了这 些年岁,叫娘亲好等。」

「阿鲤,你不得好死!」

「阿鲤,买条鱼怎这般慢?」

「阿鲤?醒醒?」

「阿鲤!」

……

师父怎么这般烦人,喊个不停?

我皱起眉头,翻了个身,却摸到身上的毯子。

毯子?有人在? 我心下吓了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就看见楚清河坐在我的身旁,轻轻拥着我。

「清河……你怎么在这里?」

刚开口我就觉得我真是该挨两巴掌。 楚清河一言不发。

外头雨停了,一轮弦月高挂,月光被洗得干净,照见他长睫下一片阴翳。

他肯定是生气了。

气我不争气偷了璎珞,气我骗他。

想到这里,我自觉矮他一头。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我把璎珞还回去了。」

我扯了扯他的袖子,他无动于衷。

「他们捉我我也没反抗。」

我戳了戳他的胳膊,他没有反应。

「我看到首饰盒里亮闪闪的,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一件也没有拿。」

「就连那串缨络,我本可以悄悄丢进河里神不知鬼不觉,可知你不喜,我又偷偷 放回去,才被抓住了。」

楚清河依旧沉默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开始慌了。

「……方才,」他轻轻开了口,「方才做了什么噩梦?」

啊?他半夜匆匆过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我准备了一大堆的偷璎珞的借口此时也 用不上了,我呆呆地看着他: 「啊?你不是来审问我的?」

他长叹了口气,似乎也认了命: 「你到底把我想得多坏?」

「他们捉你时,有没有伤到你。」 我摇摇头。

「刚刚……你做了什么梦,我见你眉头一直紧皱。」 我忽然鼻子一酸,滚落下两行泪。

「怎么……又哭了?」他手足无措。

「我以为、我以为这一次,你一定讨厌我了。」

「不会。」他温柔地为我擦去眼泪。

「你最好、你最好讨厌我。」

「不要。」他弹了我脑袋一下。

「我、我是不可能离了清水居的,那是我家。」

「我知道。」

「你看我连偷东西都、都戒不掉,还会骗你。」

「我、我以为你这次一定对我失望了。」 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听我抽抽嗒嗒说完,表情从方才的慌乱到又好气又好 笑。

「别哭了,回家吧。」他摸了摸我的头,将我抱起。

他站起来我才看清,他不过穿着寻常衣衫,连佩刀都没带。

那柄他吃饭睡觉都不离身的佩刀,不见了。

「你的佩刀呢?」

清河:

她高烧了三日,阿鲤的师父琴远却将我拦在阿鲤房间外,他笑着邀我去看后院养 的一池鱼儿。

那一池鱼儿的名字都比阿鲤和花鲢好听。

叫什么锦团,点墨,缀金。

看来他也不是不会取名。

琴远将一点鱼饵洒下,一群鱼儿争相去接,于是聚成一团彩色锦缎。

春日的午后,后院香樟蓊郁,将水榭笼上一层翠绿的凉荫。

直到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他才悠悠开口: 「我将她买下时,她怕饭里有毒,所以不肯吃,捱到第四日,我吃一口,她才吃 一口。」

琴远倚靠着水榭栏杆,伸出手漫不经心地去撩池塘的波光,方才聚集的鱼儿们察 觉到异动,慌忙逃散。

「她吃过很多苦,所以要将你的真心试个上百次,她才迈出一步。」

「我知道。」我低头饮一口茶,忽然想到她那日说的夏虫语冰。

「你若只是一时新鲜心血来潮,我劝你早日打消念头。」

琴远抬头看我,眼中蒙上一层树影,他说:

「她背负着远比你想象更深重的罪孽。」

琴远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并未来得及去细究更深重的罪孽是什么,琴远已经叫丫鬟们送客了。

她身体痊愈,还是长安城市井街坊的耳目们告诉我的。

那一日,她在画舫上潇洒肆意,哪有在我面前伪装的那般乖巧娇弱?

我并没有生气,只是那一日春光太好,让我觉得绿意盎然。

那一壶美人醉哪能让我失去理智,只是我们都需要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去明白: 我们之间产生了某种误会。

她以为我喜欢乖巧娇柔的阿鲤,我以为她喜欢谦和有礼的清河。

于是我们虚与委蛇了多年,以至那日贵妃宫捉住她时,她不信我。

我要让她明白,我喜欢的是阿鲤,不需要乖巧柔弱等任何形容词作为前置条件。

哪怕那日我将她堵在清水居的绣床上,隔着衣服感受到了那串粉璎珞。

我都想听她的解释,而不是先去猜疑。

可师父看不下去了,才将我支开,设下了埋伏。

那一日春雷轰隆,知道阿鲤下狱,我冒着雨赶到师父府邸,请他放过阿鲤,放过 清水居。

师父似乎早知道我回来,门开着,甚至连案上的茶都散着袅袅雾气。

我跪在地上,伏低身子。

他看着浑身湿透的我,满眼都是失望。

「求师父放过阿鲤这回,今后徒儿会看好她,不会再犯了。」

「乱世里开不完的窑子,当不完的贼,这就是她的命。」

师父摇摇头,「你救得 了一个阿鲤,还有千百个阿鲤,你也救吗?」

「千百个阿鲤里面,就这个阿鲤认得我。」

我收紧了手腕上的缚膊,「她既然认 得我了,就不能叫她白认得我一场。」

「叫她离了清水居便是,你以为只要不偷东西你就能保她无虞?」

「这份心意是用来约束我的。」

我抬头看了一眼师父,「没有要她为我困守的道 理。」

师父坐在太师椅上,忽然笑了: 「她去清水居做不清不白的生意你也去?」

「徒儿会守她左右,不叫她伤及无辜。」

「她去做贼你也去?」

「徒儿会教她分辨善恶。」

「好、好、好。」师父怒极反笑,

「她曾手刃生父,你还与她一起?」

弑父两个宛如一道响雷炸在我耳边。

原来琴远所说的,罪孽深重是这个意思。

是啊,杀父弑君,祸乱纲常,何等大逆不道。

「琴远将她买下,教她武功,她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亲生父亲,丢在乱葬岗,尸首 被野狗分食,我徒儿口中的佳人,竟然如此狠毒。」

见我震惊,师父满意地笑了:

「你也知道她当初接近你不过是为笼络锦衣卫势力。」

师父轻啜了口茶,语气也 温和起来,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年纪尚小,识人不清是正常……」

师父后来说的什么我听不清了,只是想着阿鲤她当日说的,琴远花了两头鲤鱼就 换了她,我当时只以为是玩笑,想不到她竟然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过往。

不待师父说完,我心下了然,重重叩首。

师傅愕然:「你当真要为个祸水做到这般?」

「她不是祸水,她只是阿鲤。」

「真是我教出的好徒儿,你若铁了心冒天下之大不韪,先与我撇清干系!」

师父 表情已有愠怒,抬手间,那热茶与杯盏一并在我膝边粉身碎骨。

我缓缓起身,将绣春刀解下,放在案上。

「你不后悔?」

「徒儿心甘情愿。」

我退到门外,对师父深深一拜。

外头春雷滚滚,将夜幕撕开一道口子,于是骤雨瓢泼,将人兜头浇了个透。

哪怕眼前风雨如晦,世间苦楚千万,都抵不过一个心甘情愿。

阿鲤:

我才知那晚楚清河来寻我付出了什么。

为了保我,他自愿卸去职务,将绣春刀交予师父。

而他告诉我,圣女并不是瞧不起他,只是听说护卫自己进京的楚清河要成家了, 特意赠了那串粉璎珞,意味着「无量光明」。

无量光明,我托腮琢磨着这四个字的意思,止不住傻笑。

无量光明,真是好听,就像我和楚清河今后的日子。

而楚清河的表情显然不是这么好过了。

因为清水居的活计全落到了我一人身上,因为我的师父琴远与清河的师父轩久已 经消失了半年,只留了书信与我们。

我师父琴远出奇地一改罗嗦的毛病,只留下六字: 「云游去,莫惦记。」

倒是楚清河的师父轩久彷佛赌气一般,直接丢给了他一份包裹。

里面杂七杂八也没有写什么特别的,只是说了师父和清水居主人的十年之约,和 师父一些碎碎念罢了。

他们之间较了半辈子的劲儿,终究也没分出高低,于是决定分开养个徒儿一较高 下。

「琴远养了个徒儿叫花鲢,笑死,一听就是个鱼头豆腐汤的命。」

「花鲢这个号养废了,又养了一个,笑死,还叫鲤鱼。」

「三年了,他的起名水平跟他的为人一样没有长进。」

「等等,琴远这老贼物不讲武德,那鲤鱼是个女娃!」

听说师父和清水居主人双宿双飞了,楚清河一副——

「我家被偷了?」的表情三 天了。

我明白他在想什么——

那我那天又是放下佩刀表明心意,又是夜探监牢?

搞了半天你们早已暗通曲款,私相授受了?

清河和我后来才恍然大悟。

原来我与清河那场蓄谋已久的相遇,只不过是两个傲娇师父和好的一个借口。

这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待清水居和锦衣卫的工作接手的差不多了,清河忽然下了请帖,邀我去三日后护 国寺的庙会。

夏末有护国寺一年一度的庙会,盛状空前。

有扮作引人往生的引善大士,渡恨仙姑,布施着福饼。

僧人们放焰口,开坛念经超度冤孽,要念足七日,于是这七日的长安城热闹非 凡。

十丈高的金身佛像被罗汉们缓缓推动,座下是无数百姓献的莲花灯,能度亡魂, 消业障。

清河牵着我的手,自佛像脚下走过。

我抬头看着那尊似悲似悯,无悲无喜的佛像,忽然想起了那日的梦境。

它与我擦肩,并不看我,似乎是我太大逆不道,佛不渡我。

从前我并不在意,只是情人间难免许下生生世世的诺言。

看着清河俊朗的侧脸,我开始害怕了。

「清河,你说,我会不会落入畜生道?」

夏末的晚风将我的发丝吹起,我坐在河岸边咬了一口福饼,看着游行的火光,若 有所思。

「不会的。」清河轻轻为我将碎发挽到耳后。

「为什么?」

我的眼睛垂了下来,「我可是做了世间最大逆不道的事情。」

「是我来得太晚,所以要落也是我落。」

他捉住我的手,轻轻吻了吻我的指尖, 认真地看着我,「再说了,就算落了畜生道,俗话说得好:千年王八万年鳖,还 赚到了。」

「你才是王八!」我嗔怒,伸手便捶他,「我看你这般油嘴滑舌,也不该叫什么 清河,叫浑水算了!」

「待到明年桃花开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看。」

「这京城还有什么地方是我没见过的?」

我抬头挑衅地看他,「你真当清水居主 人是什么乡巴佬?」

「笑话,你没见过的地方多着了。」他一本正经地看着我,眼神幽深,倒映着身 后七夕烟火,「我说那地方有生生世世桥,有望夫守妻形状的奇石,三月还有绵 延不绝的桃花。」

「那是什么地方?」这我倒没听说过。

「所以说了要我带你去看呀。」清河一脸认真道,「你到了以后往前走,前头有 两个大柳树,柳树旁有桥,奇就奇在这桥,桥右边的河水是浑的,桥左边的是清 的。」

「胡说,哪有这样的桥?」我不信。

「你听我说呀,你站在桥上往下看呢,就看见了——」他故意拖长了声音。

「有什么呀?」我按捺不住好奇,催促他赶紧讲下去。

「这右边叫浑水,左边叫清河。浑水有王八,清河有阿鲤。」 想到我刚刚才骂他不如改名叫浑水,我就知道他在拐着弯骂我,而我又上当了。

他两只眼都饱含促狭的笑意。

番外:

父仇者联盟 我挣扎着要抽回手,这会一定是要让他知道我拳头的厉害。

他却将我手捉住,顺势将我揽到怀里。

我听见他的心跳,感受到他细密的胡渣摩挲着我的额头。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轻轻叩着我的心门:

「阿鲤若做了千年王八,清河绝不做万年鳖。」

他的情话说的我哭笑不得,才想反驳,他又贫嘴: 「我熬不过没你的九千年光景。」

趁我发愣,他低头在我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远处护国寺的钟声苍郁浑厚,高僧静坐垂首,一瓣心香悲悯众生,莲座上菩提开 口唱经,说诸业而有业报,六道有轮回,曰修罗畜生饿鬼道。 四下众生朝拜,八方鬼神肃然皆听。

独我听不见佛音。

我只听见清河在我耳边一字一顿地说: 「愿与阿鲤同为夏虫朝生暮死,不做椿树八千岁为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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