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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孩子足够坚强吗观后感(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足够坚强吗观后感

赵氏带着狐疑地目光看着她的丈夫,毫无疑问,若有什么事,这个男人一定会最先抛弃自己,也许光复了赵国后,他的确会兑现许诺,可有没有自己去分享他的荣耀,对他而言本身没有差别。

“您的女儿,可比您想得要厉害得多了,我怎么觉得老爷,像是乱了方寸?”赵氏冷静地说,“皇帝削弱沈哲的兵权,对您的影响这么大?”

此时已有其他人,见到宰相驾临,上前来行礼问候,秋振宇应付了几句,带着妻子走开后才低声呵斥:“这是什么地方,你说的什么话?”赵氏道:“老爷想要的答案,我一定给您想法子找,可我另有一个主意,毕竟若是我亲自去接近王婕妤,一定会让皇后起疑。她做事雷厉风行,若是发现可疑之处,一定会迅速出手,根本不给您考虑的机会。”

秋振宇冷下脸来:“你有什么主意。”

赵氏早已有算计,她不想白白牺牲自己,让自己去做皇后的靶子,不是怕了那小贱种,可她是皇后,真要发狠弄死自己,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赵氏还想好好活下去,笑着看她们去死。

中秋宴在安泰殿内,王公大臣们悉数到齐后,大腹便便的淑妃也被人拥簇而来,人人都向其道喜问候,淑妃也是红光满面。但目光落在沈哲夫妇面上,到底是失落了,堂妹一直躲着自己不肯见,想劝她几句也说不上,此刻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一副对新生活十分向往的模样。

淑妃落座不久,内侍高呼,帝后与太后驾临,太后的气色并不好,勉强用华服金簪支撑着体面,皇帝与皇后则是言笑如常并无异样。

而太后早已对外言明,今日中秋宴,是为侄儿沈哲践行。她从不干预皇帝的朝政,亦无力干涉,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兄弟反目,哪怕维持表面的和睦,也总还有个盼头,至少也要让世人看来,皇帝和沈哲之间仍然有兄弟情,但太后能做的事太少太少了。

此刻沈夫人江氏已经被太后唤在身边陪坐,俨然与皇后这个儿媳妇同等待遇,甚至更高一些,而江云裳腹中正怀着沈家的血脉,反是淑妃肚子里那一个,被生生比下去了。

但今日是中秋,皇亲国戚与大臣们,惯例都要向帝后妃嫔们献礼,体面如宰相之辈,当然可以亲自奉送给帝后与太后诸人,稍低等一些的官员,则会由内侍将礼单送上,贺礼也会径直送去各宫,在宴会上不过是走个形式。

这边厢,送给王婕妤的礼单正由香薇接了,一一递给王氏过目,她才看了眼鸿胪寺少卿的礼单,就被坐在旁边的林昭仪盯上了,王氏尴尬了一下,不得不把礼单递过去,林昭仪瞥了两眼,又丢回来道:“果真是你体面,母凭子贵,这些官员们都冲着大皇子送礼,我们这些冷宫里的娘娘,可就没这么体面了。”

王氏低声说:“娘娘若有喜欢的东西,臣妾回头让香薇送到昌平宫去。”

林昭仪讥笑道:“我什么没见过,还会稀罕你?”

王婕妤欠身称是,又怕别人看见她这副懦弱的模样,怕坐在身边的儿子也瞧不起自己,便伸手捧了酒杯,想饮酒来掩盖脸上的尴尬,可酒杯才到嘴边,香薇像是不服气林昭仪的刻薄,故意显摆她家大皇子受人重视,再次奉上一张礼单,朗朗念道:“主子,这是大理寺右丞郭高全郭大人的礼单。”

可却听得一声清脆,恰好台上一曲终了,正是一瞬的安静,所有人都听见这动静,目光朝这边寻来。但见王婕妤呆若木鸡,而她手里的酒杯,早已在地上摔得细碎,未入口的酒水也洒了一裙子,好不狼狈。

林昭仪见众人都往这边看,忙起身为自己开脱,对上首几位道:“皇上,王婕妤毛毛躁躁的,一面喝酒一面又想鼓掌喝彩,忘记手里的酒杯就拍巴掌,不小心把酒杯摔了。”众人一阵轻笑,看了几眼都没多在意,台上又一曲歌舞翩翩而起,大皇子被太后叫去,也就没人再关心一个不受宠的婕妤了。

香薇已经撂下手里的东西,忙着收拾地上的碎片,又要请王氏也去把裙子换了,王婕妤僵硬地被她摆布着,可就要离去的时候,阔袖轻轻扫过桌面,等她起身离开,方才还被香薇撂在桌上的礼单,已经不见了。

一张礼单,便是坐在边上的林昭仪都不会在意,更不要说坐在其他地方的人了。可是却有两道目光毒辣辣的,总在旁人不经意间扫过这一边,既没有让别人察觉,也没有漏掉该看的事,秋振宇和赵氏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果然有蹊跷。

眼下,大理寺右丞正空缺,根本没有什么叫郭高全的人。但是多年前,跟随皇帝出征的亲兵队伍中,有一个逃兵,叫郭高全。

退下去换衣裳的王婕妤,没有再出现在安泰殿,她一个不受重视的妃嫔,后殿里不会提前准备她需要的东西,或是等香薇回去取,或就是自己回海棠宫去,王婕妤选择了自己回去,因为她要去亲眼看一看,那个名字下的人,给她和儿子送了什么东西。

香薇不知道主子怎么了,一回去也不着急换衣裳,就翻腾那些摆在殿阁外屋檐下的贺礼,其实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不过是送给大皇子的文房四宝和一些小玩物,再者几支平平无奇的簪子,王婕妤自己也常常看不上眼。可是今天,她却翻箱倒柜的,一件件摸过去。

郭高全的礼单从她的袖口落下来,香薇要捡,被王氏呵斥:“别动,不许碰他。”

她惊慌失措地捡起了那礼单,到灯亮的地方展开看,她识字少,但那三个字,她认得。

“主子,您怎么了,方才在安泰殿就……”

“明天你去查问一下,不不,不能去。”王氏语无伦次,反反复复,但最终还是说,“明天你去查问一下,大理寺里,是不是真的有一个叫郭高全的大人,问问他几岁了,是哪里人,什么出身。”

香薇奇道:“您要知道这些做什么,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小官。”

可王婕妤却抓着她的胳膊,厉声道:“我叫你去问,你就去问啊。”

但是看到香薇惊恐的眼神,她心里猛然一颤,自己这是怎么了,那么多年都绷得紧紧的,怎么只看到一个名字就慌了?那个人死了,是她亲手杀的呀,根本不可能再出现在这个世上,怎么可能还活着。可是……

“主子,奴婢明天就去问,您别着急。”香薇战战兢兢地说。

王婕妤茫然地看着她,半晌才道:“你别弄出什么动静,悄悄地问,哪怕迟几天也不要紧,别让人察觉了。”

但香薇还是好奇:“主子,这个人是?”

王婕妤随口敷衍着:“是老乡,从前王府里有个下人也叫这个名字,后来赎身去念书考科举,我想着是不是……”

香薇眼眸一亮,她以为,是王婕妤过去的相好,不过这事儿在宫里提起来,可是死罪,她背过身吐了吐舌头,命其他人一起把乱了的礼物都整理起来。

而王婕妤则说:“我累了,不去安泰殿了,你回去跟着泓儿就好,没人问起我,你也不必提,他们根本不会在乎的。”

此刻的安泰殿,依旧歌舞升平,太后拉着云裳千叮万嘱,可头几个月留让她跟着沈哲去车马颠簸,太后想起来就心疼,问道:“过几个月再走不行吗,你让哲儿先过去安顿,至少你去了,还有个安生的窝。”

云裳爽朗地笑着:“太后,他可是去造福一方的,是去为皇上守边关保护百姓,又不是发配充军,早早有人去安顿了,还等我们去了再动手吗?我的身体也好得很,路上走得慢些,不打紧。”

太后叹了一声,见皇帝听见笑声朝这边看,她立刻投去了恳求的目光,但是儿子淡淡的,稀松平常地就转过身去了。不止皇帝如此,珉儿、沈哲都是这副模样,好像全天下只有太后一个人放不下。

最后的最后,太后只能对侄媳妇道:“就当是姑母求你的,云裳啊,你若是察觉沈哲与皇上之间有了矛盾,若是察觉兄弟不和睦了,一定飞马快信给我送消息来,知道吗?”

云裳笑道:“怎么会呢,您别担心。”

这些话,隐隐约约,能传到皇帝和珉儿的耳朵里,两人相视一笑,也体谅太后的心情,不去过问便是了,反正太后也改变不了什么。

珉儿的目光淡悠悠地扫过座下的人,见王婕妤的位置空着,方才去后就一直没回来,她顺势朝身旁的清雅看去,清雅冷静地点了点头,她早就留心了。

待得宴会结束曲终人散,秋振宇带着家眷离宫而去,一路上没有说话的机会,一直等进了家门,赵氏跟着他往书房去,等在门里未能进宫赴宴的三夫人看在眼里,愤愤啐道:“这老女人,最近怎么长脸了?”身旁的侍女提醒道:“看样子,像是老爷托夫人做什么事呢,两个人最近总是有商有量的。”

三夫人的媚眼眯成了一条缝,忽然灵机一动,道:“你准备些东西,明日送去宫里给皇后娘娘。”

这边厢,秋振宇和赵氏已到了书房,关上门来提起王婕妤今天的反应,她听到那个名字看到那张礼单,会表现得如此反常,可见秦庄推算得不错,当年那个逃兵与王氏一定有关联,大皇子兴许就是孽种。

“接下来要怎么做?”赵氏态度冷淡又倨傲,“老爷知道的,皇后不欢迎我入宫,没有这种重大节庆,我进不去。自从慧仪的事情之后,她提防我更甚,就是年节上送贺礼,也是在宫门外收下就打发的。”

秋振宇是知道的,但他抹了把胡子道:“你在宫里,一定还有可以利用的人,给她传话就好。”

“王婕妤人微言轻,老爷要她做什么?”

“不要让皇帝安生便是,他如今和沈哲是真分裂还是假分裂,且待观察,但皇帝想要动我旧朝势力的决心已是板上钉钉。”秋振宇冷然道,“若非盐道粮道,各地军备输送物资都还要靠我们,东西南北的外交商贸还要靠我们,他早就动手了。而他派宋渊去开拓平西府,就是想从那里开始,一步步取代我旧朝官员的势力。”

赵氏道:“宋渊也曾是赵国史官,难道不是旧朝势力?”

秋振宇摇头:“我与你说过,皇帝自己也是旧朝藩王不是吗,整个大齐都曾是赵国的子民,项晔能一路打到京城,收拢那么多谋士勇将,他识人用人的本事不可小觑。”

赵氏看了看他的丈夫,冷静地说:“老爷自己在宫里,也有无数眼线,又何必让我去尝试,若是出了错,岂不是耽误您的大事。”

秋振宇幽幽一笑:“是以才要声东击西。”

原来秋振宇,是要抛出妻子做诱饵,好让赵氏将皇后的主意吸引过去,而他则要将人送入内宫深处,以备随时利用。至于王婕妤这件事,可行可不行,失败了,只要彼此都缄口不言,不会有大事。王婕妤不会那么傻,不会去抖落自己见不得人的过去,至少这一刻,秋振宇完全相信,王氏身上不干净。

第二天,沈哲就要带着云裳离开京城了,皇帝派了大臣相送,自己没有露面,太后更是不可能出来相见,珉儿陪着太后安抚她的情绪,耐心又冷静,不会嫌婆婆絮叨麻烦,但也丝毫不会动摇,不论婆婆说什么都是油盐不进。

直到午后,珉儿才回上阳殿,却在半道上遇见上阳殿的宫女从宫外的方向来,手里捧着各色礼物,这几日送中秋节礼,倒也不奇怪,但清雅去问了后来回话,稀奇地说:“是宰相府里的三夫人送来的东西。”

“三夫人?我与她没什么交往。”珉儿也觉得新鲜,“宰相府里没规矩了吗,连妾室都能代表宰相府送贺礼了?何况宰相府的贺礼,一早就送来了。”

清雅笑道:“送礼的人说,宰相大人和夫人最近看起来特别的忙,怕夫人耽误了中秋节礼,就擅自做主送来了,还望娘娘您不要见外。”

珉儿挑出一句话问:“秋振宇和赵氏看起来特别忙?”

清雅道:“娘娘您还记得吗,老夫人和白夫人来时,有传言说赵氏轻贱白夫人,奴婢当时查了,那些话也是从三夫人那里传来的。”

珉儿叹道:“她们窝里斗呢。三夫人多年来得意,赵氏因为我所恶,秋振宇为了讨好我更一度打压她,现在忽然又对她好了,必然有所企图,三夫人虽是吃醋生事,倒也给我们送来了秋振宇和赵氏之间的动向。这礼收下便收下了,不要声张,少了三夫人,赵氏岂不是如愿了。”清雅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谁不愿天下太平,可她家娘娘面对动荡,总是那么从容淡漠。那冷静的性格,便是皇帝也差几分,也许皇后唯一的弱处,就是秋老夫人。好在皇帝早已意识到这一点,在元州派了人手,时刻保护老夫人与白氏的安全。直到这日傍晚,清雅又送来了一个奇怪的消息,她一直派人盯着海棠宫的动静,今天有一件新鲜事,王氏身边的香薇,在外头看似不经意地打听起了大理寺一位叫郭高全的右丞。

“娘娘,奴婢去问了周怀,大理寺右丞如今正空缺,也压根儿没有什么叫郭高全的人。”清雅办事很利落,而周怀那里,几乎知晓朝廷所有的事。

珉儿手里缝制着要给皇帝冬日骑马用的护膝,漫不经心地抬头问:“然后呢?”

清雅道:“估摸着香薇也问到结果了,回去告诉王婕妤,不知那里算计什么。”珉儿心里一直疑心一件事,想必绝不止她一个人,只是其他的人都无力来撼动这件事的真假,也不敢碰这个晦气,弄不好把自己搭进去,得不偿失。

“你告诉周怀,是我个人的意思,最好是别惊动皇上,实在瞒不住,就直说请皇上来问我。”珉儿轻轻咬下丝线,抖开护膝在自己的腿上比了比,说道,“你让周怀去查,不论是什么犄角旮旯,有没有叫郭高全的这号人物。”

“是。”

“再有,海棠宫那里动静大了,别只盯着那一处。”珉儿说道,“宋大人给我的兵书里,描述着古代战场上赫赫有名的战役中,各种神机妙算的战术,声东击西是最常用也最屡试不爽的一种,比起坚固的城池和刀枪铁骑,人心是最容易动摇也最容易攻陷的,咱们,也不要着了谁的道。”

清雅听得怔怔的,这宫里家长里短的事,竟还牵扯上战术了,皇后那么多的书看下来,竟没看成个呆子,反成了女将军。她欣然笑道:“娘娘放心,周怀有的是本事,他的心又是最向着皇上和您的。”

珉儿颔首:“你们办事,我很放心。”她朝窗外看了眼,夕阳西沉天色渐暗,整个上阳殿冷冷清清,昔日还有云裳的笑声,下棋打牌都要耍赖,现如今他们夫妻一走,不知几时才能回来。

皇帝和沈哲,真的没事吗?

这一边,沈哲带着妻子已经走出京城很远了,而跟随沈哲的部队也已离开京畿储军大营,早早等在路边。

他给了皇帝二十万大军,手头还剩下十一万,大齐从赵国延续下三千万人口,不算皇帝和其他驻地将军麾下,单单沈哲手里,就有三十多万可随时作战的精锐部队。一路从纪州到京城的积累,以及这四年来皇帝注重军队国防,大齐可同时抵抗多方外敌的侵入而临危不乱。

群雄割据的战争结束后,昔日赵国今日大齐,在经历了七年的战火已伤痕累累,本该安养生息注重农业商贸,提升国家财力,可皇帝却动用赵国国库大量的黄金,犒赏抚恤将士,以优渥的军饷继续征兵,制造武器扩充军队,仿佛随时准备着打仗的气势。

“皇上说,我们打了那么多年内战,外族早已虎视眈眈垂涎三尺,战争一结束,所有人都疲软消极疏于防范,这种时候,是最容易被攻破的。”颠簸的马车上,沈哲淡淡地对云裳道,“所以必须立刻加强武力,将刀剑指向国境之外,哪怕只是声势上的震慑,也好过让外族看到一片疲态的国家。”

云裳听得心潮澎湃,赞叹道:“皇上好英明。”

沈哲笑:“但是在很多人眼里,他就是个蛮干的人,只会打打杀杀。”

云裳连连道:“皇后娘娘可崇拜皇上了,每每提起皇上来,眼睛里都有光芒。”她说得兴奋,但见到沈哲的目光,心里一咯噔,不过也毫不掩饰地说出了口,“你心里不好受吧,皇后从来没正眼瞧过你。”

沈哲却拿出丈夫的威严来,捉了云裳的手道:“往后再不许提起这样的话,为夫在你眼里,可还有威严可谈,我是让你随时拿来玩笑的笑料吗?”

云裳啧啧道:“等我生个闺女出来,看你服不服,你也就欺负我,敢不敢欺负你闺女。”

沈哲却道:“还是生个小子吧,这几年我们会过得不安定,生个闺女跟着吃苦我舍不得,生个男孩子,从小吃苦长大了好教养。”

云裳摸摸扁塌塌的肚子说:“可我都舍不得,最好是动荡早些过去,我也怕你……”她目光一软,伏在沈哲怀里道,“相公,虽然刀山火海我都愿意随你去,可我也希望你能让我过上平静的日子,这样的日子会过去的是吗?”

沈哲爱怜地说:“一定会过去,快则一两年,慢也就三四年,皇上可没那么多耐性,让那些旧朝势力嚣张太久。”

夜色渐深,沈哲的队伍没有停下,他更是让云裳独自坐车,他换了高头大马与将士们同行,此去羌水关路途遥远,皇帝征服南蛮时,他就曾渴望同往,但不知此番前去,还能不能再回来。

此刻深宫里,已是万籁俱寂,皇帝也在上阳殿歇下了,安乐宫的寝殿里,却亮着一盏昏暗的灯,尔珍伏在床边轻声道:“娘娘,您睡吧。”

淑妃吸了吸鼻子,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说:“会准吗,太医说的?”今日,太医为她把脉,再次告诉她,此番怀的是个公主。“娘娘,咱们已经有小皇子了,公主多好呀,皇上还没有女儿呢,这下子皇上儿女双全,都是您的功劳,太后娘娘也一定喜欢。”尔珍劝说道,“再两个月您就要生了,可不能这会儿伤了身体,早些睡吧。”淑妃摇头:“儿女双全固然好,可是女儿早晚要远嫁,待她出嫁后,沣儿依旧是一个人。若是兄弟,长大之后互相扶持,便是皇后生了嫡皇子,他们兄弟齐心,也能争一争。女儿不过是眼前的乐子,嫁出去了,谁还惦记呢?”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尔珍也不好再劝,之后陪了大半夜,孕妇到底不胜辛苦,自己先睡了。

而淑妃既然把心思都放在肚子里这个孩子身上,对外头的事就放松了警惕,全然不知一场风波正悄然袭来。

海棠宫里,王婕妤得知大理寺眼下右丞一职正空缺,压根儿没有郭高全这号人,她心里头更紧张了,那么礼单从何而来?香薇去追究送礼单的太监,都说是收齐了一道送进来,谁还记得最初是那一只手递过来的。

其他人送的东西,早已被收了起来,只有“郭高全”送来的礼物,一直摆在王婕妤的寝殿里,她死死地盯着它们,像是能看出什么门道来,可就是把她眼珠子看出血,也想不出到底是谁在威胁她。更是想不到一击即中,直接戳到她最害怕的地方。

虽然王婕妤坚信自己杀了郭高全,更是亲手把他沉到河底下,但过去那么多年的事,当时事后若有什么万一,若那个负心汉活了过来,若……

王氏脑中已经一片混乱,过去太久了,细节上的事她都不记得了,如今她什么人也不得罪,安安分分地在宫里守着儿子过日子,若不是郭高全“死而复生”,又是什么人要这样害她?香薇站在殿门外,迷茫地看着比她更茫然的王婕妤,原本一份礼物,她不觉得什么,但现下根本没有送礼的那个人,事情就奇怪了。在她看来,深宫里的女人,本不该和外头的男人有瓜葛,若是一个男人的名字能让她们如此紧张,必然是有私情,又或是其他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香薇转身靠在门上,近来她越发觉得,跟着王婕妤不会有好前程,什么大皇子长大出息了自己会跟着风光,孩子若生病夭折了呢?她自己家里的兄弟姐妹,就夭折了四个,哪里就那么容易养活,能活着长大的都是老天爷赏命。眼底下就靠不住,还计算将来吗?“香薇姐姐,御膳房送点心来了,说是要送到婕妤面前才好。”此时一个小宫女过来,身后跟了御膳房的人,香薇回过神,把点心接过来,客气了几句后便命人打发了,自己捧着点心匣子进来,但王婕妤还木愣愣地坐在那里,盯着那来路不明的礼物看。“娘娘,御膳房的点心,想来是给大皇子的。”香薇说着,打开了点心盒,一面说,“是不是命尝膳太监来试一试?”

王婕妤懒懒地说:“你拿去吃了吧。”

香薇瘪了瘪嘴,拿起上面一层盒子,赫然见下面放了一封信,她惊呼:“主子……”

王婕妤恼道:“我说了,你拿去。”

香薇却颤颤巍巍捧着信来,送到王婕妤面前:“信、信……”

王氏心里一抽搐,慌忙夺过来,哆嗦着展开,可是……她不识字呀,只能看懂几个简单的字,笔画多一些的就懵了,句子无法连起来读,急得挠心挠肺,而郭高全那三个字,像三把刀似的扎在她心里。

“主子,这是什么?”香薇好奇地问。

“没什么,你别管了,把点心拿去分了。还有,给我拿纸和笔来。”王婕妤脸色苍白,紧紧拽着那信纸,几乎就要被她抓破了。

那之后,香薇便不再见主子盯着礼物看,而是伏在桌前,艰难得誊写着那封信,也不知道要做什么,直到后来大皇子从书房归来,王婕妤才看似不经意地,拿出她抄下的一个个不认得的字问儿子,大皇子倒是已经认得好多字,一个个都教给了母亲。王婕妤念念有词地跟着记,但有些回过头又忘了,只能硬着头皮再问儿子,惹得项泓笑道:“您这是怎么了,难道往后天天都要考我吗,娘,这些字我两年前就都会了,娘,还是您自己多读书吧。您不知道,皇后娘娘的寝殿里,堆了好多好多的书,皇后娘娘她每天都看书写字,特别了不起。今天师傅说,他看了皇后娘娘参与编著的佛经译本,十分赞叹,我竟不知道,皇后娘娘她在上阳殿里,还做了……”“别说了。”王氏的脸色很难看,她快记不得儿子教的那些字怎么念了,儿子那么崇拜皇后,皇后多了不起啊,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连佛经都能写。自然她是分不清什么写还是译,只知道皇后是云端之上的人,而她,是地上埋得最深的那层泥土。可是她没碍着谁呀,她没有碍着任何人呀,她踏踏实实地做她的泥土,铺在地上让人踩踏,还要怎么样?到底是谁在威胁她,她这样的人身上,能为他们图什么?她迅速抛下儿子,回去将新学的字对照着信再反复看了几遍,总算弄明白了,来信的人,约她三日后在皇宫西南角的竹林深处相见。

王婕妤直觉得咽喉里一阵血腥,难受得让她两眼发昏,但很快就从身体的深处蒸腾起杀气,她早已不是第一次杀人了。柔弱的人扑向了妆台,翻箱倒柜地找出她的金银首饰,挑出了最尖锐的一支簪子,目光定在了那簪子最可怕的尖端,但她立刻就毫不犹豫地,插进了发髻。

而这通过御膳房里的人,秘密放入食盒的信,就顺利躲过了清雅安排的眼线,这会儿珉儿和清雅都不知道,已经有人和王氏联系上了,但是只要王婕妤之后动身去竹林相见,清雅的人早晚会跟上去,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两天后,周怀送来了消息,他大费周章又要掩人耳目,这一次查一个名字的来历,颇费了一番功夫,但送到珉儿面前的消息,却让珉儿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她也没想到,这个名字,竟然会是皇帝曾经的一个逃兵。也就意味着,事情要往前追溯好几年,珉儿若不动用更多人,无法探知当年的事。而这个逃兵,与王氏什么关系?难道会和大皇子的身世……

珉儿敢想,却有些不敢面对了,在皇帝身上再而三地发生这样的丑闻,他哪怕不恨这些作孽的人,也会怨自己的无用愚蠢。特别是王氏和大皇子,骗了他那么多年。

让周怀无奈的事,他终究没能瞒过警惕心极高的皇帝,他照着珉儿吩咐的,请皇帝自己来询问皇后,于是他的消息刚送来不久,皇帝就跟着到了。

原本珉儿可以毫不隐瞒地告诉项晔她要做什么,但现下真的牵扯到了大皇子的身世,珉儿就要三思了。

“皇上,事情水落石出后,我再向您交代可好?”珉儿严肃地说,“的确是要紧的事,可皇上参与进来,您会感情用事的。皇上,相信我好吗?”

项晔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再珉儿额头上轻扣:“不许胡闹啊,真有什么事别一个人担着,你的肩膀能有多宽,老老实实跟着朕才是。”

珉儿笑道:“皇上就这么看不起人?”

项晔道:“朕只想你安逸自在,难道你乐意操心这样那样的事?”

珉儿摇头道:“皇上又何曾有一日安逸,你我是注定要同甘共苦的。安逸只会让人迷失人生,一两日的享受便罢了,人还是要活得忙碌一些,正是因为有烦恼和辛苦,才显得安逸多珍贵。”“朕依着你,只是……”皇帝还是不放心,“你自己要小心。”

珉儿连声答应,见天色早,便推了皇帝道:“这两天听说安乐宫时常宣太医,不知是不是淑妃不舒服,淑妃眼下一定最想见皇上,看在孩子的份上,皇上受累吧。”

项晔故意道:“什么受累,她也是朕的女人。”

珉儿眼波婉转,傲气十足地道一声:“是啊。”

项晔在她脸上掐了一把:“朕几时才能把你收得服服贴贴,这一身傲骨傲气从哪儿来的,连朕都降伏不了你,哪有不吃醋的女人?”珉儿已经推着他到门前,笑悠悠道:“夜里咱们再说。”

皇帝心情不坏,珉儿身上岂有他不喜欢的地方,高高兴兴地来了安乐宫,这边宫门紧闭,竟无人事先察觉,推开门时,里头宫人要进去通报,却被在门前玩耍的小皇子拦下了。

又长大了好些的沣儿,像模像样地拉着父亲的手说:“父皇,母妃见到您一定高兴,我们一道去给母妃一个惊喜。”

“人小鬼大,你哪知道什么叫惊喜?”项晔嗔笑一句,便带着儿子往淑妃的寝宫来。

父子俩进了门,再绕过屏风便能见到淑妃,沣儿朝他比了个嘘声,示意父亲不要出声,却是此刻,里头传来淑妃的声音说:“我就想要个儿子,有了儿子,沣儿才有将来,不然我拿什么去和皇后争?”

皇帝面色一沉,这话什么意思?不及项晔多想,沣儿已经闯了进去,得意洋洋地说:“母妃,您看谁来了。”

皇帝忙把心思一收,含笑绕过屏风,嗔道:“你不是说不要出声?”淑妃则道,“这小东西要给你一个惊喜,自己却先嚷嚷了。”

淑妃和尔珍的脸色都不好,不知皇帝几时来的,也不知皇帝听没听见方才的话,若是听见了又是听见了哪几句,可千万别断章取义。

但皇帝不露声色,面带微笑十分和气,瞧见儿子把脑袋搁在他母亲肚子上,还担心地说:“别伤了你娘。”沣儿却来拉着父亲的手,把项晔的手搁在淑妃肚子上说:“父皇,弟弟会踢我的,他可有力气了,我一给他讲故事,弟弟就翻啊翻啊的。”

一声声弟弟,叫淑妃脸上的神情越发尴尬,而皇帝把手搁在她肚子上,当着尔珍和儿子的面,又让她很不好意思,便嗔笑着:“皇上别见怪,这孩子第一次做哥哥,对什么都好奇。”

项晔笑道:“将来必定是个好哥哥,能帮你照顾他弟弟。”

淑妃眼神恍惚,弱气地说:“还不一定是弟弟呢,若是妹妹……”

项晔笑道:“生男生女都一样,要紧的是你的身体,这几天你时常宣太医,朕担心你。”

淑妃心里一阵暖,不由得眼眶湿润,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孩子,皇帝到底是能想着她了,但她也明白,过了这一阵,一切又会恢复如前。毕竟就算是现在,皇帝的心也都在上阳殿,其他妃嫔们早已怨声载道。

所以,她才希望能生个儿子,多一个儿子,他们的前程才能有保障,难道这一辈子,她做完了表姐的陪衬,还要继续做别人的绿叶,一辈子都不能出头吗?

看了几次,太医都断言是个女孩儿,只因当初怀着沣儿时,太医就说是个男孩儿,生下来果然是个小皇子,淑妃如今才会深信不疑。

可这到底是她的命,还是儿子的命?

“臣妾一切安好,多谢皇上记挂,宣太医也是尔珍太谨慎,臣妾拦不住。”淑妃到底还是把心思压下去了。

“尔珍这么做才稳当。”项晔对一旁的尔珍道,“娘娘平安生产后,朕必然赏你,这些日子且辛苦些。”

尔珍福身领命,又想让皇帝和自家娘娘多说会儿话,便逗着小皇子跟她走。项晔没拦着,也没立时就要走,与淑妃说些无关紧要的事,一坐也有大半个时辰,走时依旧诸多嘱咐,很是体贴。

“皇上他,真的没听见我说什么吗?”待圣驾离去,淑妃紧张地问尔珍,“那么巧他就进来了,我吓得心直跳。”

尔珍说:“奴婢问了殿下,可殿下根本不懂奴婢说的是什么,说了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

淑妃忙道:“别问他了,别叫他糊里糊涂地记着不该记的事,回头在他父亲面前口无遮拦。沣儿开始学人说话了,你们往后都要谨慎。”

说话的功夫,肚子里一阵翻腾,淑妃忧愁地扶着肚子说:“他若听见那些话,该怎么想我,这下子生男生女当真没区别了。”

尔珍则劝:“娘娘,照皇上的性子,若是听见那些话,必然当面就和您说清楚了,您说呢?”

淑妃不自信,她近来就觉得越来越不了解那个人了,不安地念叨:“会吗,他还是从前那样吗?”

当然,皇帝早已不是从前的皇帝,只是项晔自己也没想到,成为帝王的几年来,会在和珉儿成亲后,心智气度才得以迅速成长,珉儿的一句喜怒不形于色,和她本身淡定从容的气度,每一天都影响着皇帝慢慢改变自己。大臣们眼中的皇帝,如今也是越来越高深莫测,就连秋振宇,都不得不开始在宫里安插更多的眼线,好帮他去揣摩和洞悉皇帝的一切。至于后宫妃嫔们,大部分的人几乎见不到皇帝的面,根本谈不上了解,便是淑妃也越来越不自信了。

也许这世上,只有珉儿一个人会为此高兴,但她也会有困惑的时候,今晚的男人格外凶猛,冲入云霄后珉儿直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在项晔事后的温和安抚中,才缓过来,软软地问:“怎么了?”

项晔却是精神奕奕,看着珉儿面上惹人怜爱的红晕,大手还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撩拨,但察觉到珉儿已经不想再要,他也不勉强,听珉儿这么问,故意一笑:“什么怎么了,不满足吗?”

床笫之间自然说得这样暧昧的言语,珉儿也不会假正经,连连摇头求饶:“骨头都要散架了。”她明亮而湿润的眼眸里,浸满了旖旎风情,话虽如此,可看见项晔的目光里透着莫名的渴望,不免心软,便想自己咬咬牙满足他,主动又迎了上来。

但皇帝只把她拥在怀里,轻轻抚摸着柔弱的背脊,低声道:“睡吧。”

这语气,听得珉儿的心却一咯噔,她挣扎着坐了起来,扯过寝衣将满身春光遮盖,正经地问:“到底怎么了,不能对我说吗?”

项晔望着她,烛光在她裸露的肌肤上泛出诱人的光泽,一年过去,大婚之夜那娇弱的在皇帝看来不至于勾起情欲的身体,已蜕变成了足以让项晔望一眼就难以自制的完美,至少在皇帝的眼里,不会再有什么女人,可以和珉儿相提并论。

她美丽,聪慧,坚强而勇敢,项晔几乎想不出,她身上有什么缺点,完美的让人感觉不真实。

但这一切的好,在别人眼里,都成了缺点,这宫里有那么多的女人,不是皇帝不再见不再宠幸,就能当她们不存在的,必然如淑妃一样,还有更多的人,渴望能争一争。

“朕想要我们的孩子。”项晔终于开口道,“朕突然很想看到我们的孩子。”

珉儿怔怔地看着皇帝,心里盘算着今天可能发生过的,能刺激到皇帝这心思的事,唯一能牵扯上的,似乎就是她推了皇帝去探望淑妃。

“该来的总会来的,也许今晚就有了呢?”珉儿定下心,没有问为什么,扯开了衣裳重新躺回项晔怀里,她不知道皇帝的心里经历了什么,似乎也不该问,这种时候,做个温柔的女人就好了,伸手在皇帝的胸脯上故意摸了摸,憨笑,“所以要悠着点,今夜不能了。”

项晔见珉儿这般,倒是放松了些,问:“若是有了,皇子和公主你想要哪一个?”

珉儿笑道:“哪一个都好,都是我和皇上的心肝宝贝。”

“但你现在还不想要孩子不是吗?”项晔道,“朕知道,你还没准备要做母亲。”

“缘分若到了,我自然就是母亲了。”珉儿温柔地说,“祖母无儿无女,从无养育的经验,不也把我好好养大了。”

“珉儿,我们若有了皇子,便是嫡皇子,将来是要继承朕的皇位的。”项晔却道,“对我们来说,生男生女的意义完全不同。”

“可对我来说都一样,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我都会一样地教养他们,但是孩子自己能长成什么样,是成才还是没出息,也许在娘胎里就已经注定好了。”珉儿笑道,“不过现在都是空想,将来会怎么样谁知道呢。”

“你不希望,我们的儿子做皇帝吗,珉儿,朕作古后,若是其他皇子成为皇帝,你的处境就……”

不等他说完,珉儿已经爬了起来,撑在皇帝的肩头问:“皇上是听见什么了,还是看见什么了,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不说身后事吗?难道要我写张纸条,贴在皇上的脑门上才能记得住吗?”

项晔虎着脸道:“你跟谁说话呢?躺下。”

珉儿却欺身而上,狠狠道:“既然这么想要儿子了,那就赶紧要了。”

项晔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一翻身把人压在床上,威胁道:“再不老实,朕就不客气了。”一面手就往她腰上摸,珉儿最怕痒了。

“好好的,是你先不高兴的,我就想逗你高兴些。”最甜的笑容,在最美的脸上,谁见了都会心软都会心动,珉儿不知道皇帝到底在想什么,可是她只要温柔甜美就足够了,等这个人冷静了,问题自然会去想法子解决。项晔在她唇上啄了啄,可是却没来由地说:“要保护好自己,朕也会保护好你和我们的孩子。”

珉儿点头,手却不老实地突然刺激了皇帝,项晔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下子不肯再放过手里的人。动静一大,难免传到外头,外面值夜的人互相看了眼,皇上果然英勇威猛,今夜且长了。

折腾大半夜,珉儿都不记得自己怎么睡着的了,醒来时皇帝已经不在身边,他的确辛苦,大婚以来,即便在平山,也从未见他睡过一夜懒觉。

珉儿浑身酸痛,见清雅来时,不好意思地说:“又要麻烦你收拾了。”清雅捧来干净的衣裳,笑道:“娘娘说什么呢。”

珉儿想了想,却道:“我想见太医,替我宣太医吧,我有些事要问问他。”

清雅担心珉儿的身体,珉儿却道:“既然皇上他……想要我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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