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儿妈妈
01
知乎上有条热搜:生活中的哪些时刻你读懂了父辈的坚持?
我第一时间想到了我的父亲。
从2021年下半年,我开始系统学习写作。
从最开始的抵触、接受、焦虑、到内耗,再到过稿时的喜悦和成就感,然后再陷入新一轮的撕扯……
久坐的的疲惫,和日渐变形的身材,让我心疼自己,多次想到放弃。
一边自怨自艾,一边想要找到存在的价值,现实和梦想的矛盾互为交织。
我想起村上春树说过的一句话:不要同情自己,同情自己是卑劣懦夫干的勾当。
是的,我要逼自己走出同情自己的怪圈,逼自己清醒,逼自己要坚持,告诉自己:你在走一条正确的路。
迷茫时,我想起我的父亲,一名默默坚持40多年的省作协会员,从壮年写到古稀,如今,还在坚持。
年轻时,我不懂父亲的坚持,读懂时,已至中年。
02
记忆里父亲很爱读书,家里唯一落锁的地方是父亲的书柜。
在西间的屋子里,深红色的书柜里面放了很多书。
周末的时候,父亲会拿出一两本让我们兄妹三个看。
上世纪八十年代,父亲在广西南宁参加笔会时的照片(穿白衬衣的是父亲)
哥哥、姐姐和我,无一人爱书,常常把父亲珍藏多年的书随之丢弃一边,父亲对我们失望,从此锁上书柜,不再拿书给我们看。
小时候,老家的正间贴满了作家们的照片,是那种用镜框装潢好的,很正规。
我记得有茹志鹃、池莉,巴金,还有好多,年代久远,已记不清。
左右两面墙大概有十多个作家。遇上有新喜欢的作家,父亲就拆掉镜框,重新换上新的照片。
这样的装饰,我家保持了很多年,直到全家搬离,房子被别人住。
父亲爱读书,爱到哪种地步呢?
我举个简单的例子。
父亲的床里面有五分之一的位置放的是书,常常睡到半夜,一扭身,看一会儿书,有睡意的时候就睡,醒了再看。
父亲的睡眠之所以浅,也与年轻时彻夜看书有关。
也正是这样大量的阅读,才让父亲在日后写历史、写各类小说时,像呼吸一样正常,素材信手拈来。
可作为一个农民,庄稼地才是自己的战场,酷爱写作的父亲,当六便士和白月光一样都必须拥有时,父亲选择白天干农活,夜里写文章。
在老家那个矮小的院落里,家里没有书桌,父亲经常拿着纸笔,稿纸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写完了一摞摞的手稿。
这样的习惯,父亲保持了很多年。
前几年,父亲也尝试用电脑写作,父亲开始学打字,但最终还是拿起自己熟悉又顺手的笔。
对一个传统作者来说,拿起笔才能让自己的灵感倾泻与纸。
如今,父亲的所有手稿都储存在县文化馆。
03
每一个作家,都经历过退稿,父亲也一样。
父亲说,他年轻时在给编辑寄稿的时候,会在信封里装好邮票和信封,方便编辑退稿。
即使这也,父亲还是凭着一腔热情,凭着骨子里的韧劲,通过写作,把我们全家从小乡村带到了县城。
90年代初,跳出农门的父亲成了一名国家干部。
初到单位时,父亲白天上班,夜里熬夜写文章。
那时,父亲住在单位的楼梯间,每当深夜,晚归的人上上下下,把楼梯踩得咚咚响。
仅一墙之隔的杂货店,是一个临街的门店,杂货店的老板彻夜追肥皂剧,嘈杂的声音常常打破夜的宁静,扰乱父亲的思路。
即使这样,父亲在那个狭小的楼梯间里,竟然坚持写作很多年。
这个阶段,是父亲的高光时刻,父亲好多优秀的作品都是这段时间写出的。
《人民文学》、《收获》、《十月》、《当代》各大国家级刊物上,都有父亲的小说发表。
上世纪90年代中,我在外地上学,哥哥写信告诉我,父亲得奖了。
父亲的短篇小说《寻找原始》荣获第二届路遥青年文学奖二等奖。
一家人都很高兴。我们高兴的,不是父亲得奖了,而是有奖金可拿了。
我去外地上学的前一晚,我拿出自己储蓄罐里的零币,跟父亲借来的钱一起带着上学。
这一幕,让父亲记在心里。
我走后不久,听母亲说,父亲为此掉了眼泪,觉得对不起一家人,那些年沉迷写作而忘了经营收入,让一家人的生活陷入困境。
父亲含泪写完了《女儿的祈愿》,那篇文章是写给我的,后来收录在父亲的散文集《涅阳赋》里。
那段时间,也是我们家最难的时候。
无论日子再难,父亲也没有放弃写作。
一旦坚持下来,真的就是一辈子。
04
几年前,父亲身体查出了问题,医生不让他写了,父亲很听话,坚持了几天。
那几天,一到自己平时写作的时间点,父亲满屋踱步,浑身不自在,总在寻找什么东西。
父亲说,写作对他来说,是寄托,是支柱,如果不写,感觉生活没劲,没意思。
丢了写作,就像丢了魂。
既然放不下,那就接着写。
父亲开始从夜里熬夜写,改为白天写。
现在,父亲每天中午和晚上,饭前一个小时,是他的写作时间,这个时间点,雷打不动。
一年365天,没有一天不写。
对父亲来说,世上最容易的事就是坚持。
05
等我读懂父亲的坚持的时候,我已人到中年。
我常常对家人说,父亲坚持写作一辈子,我们生活在一起,天天耳濡目染,却从未意识到父亲的坚持有多宝贵,也从未想过要向父亲学习。
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现象?
有时候,我觉得很奇怪,父亲没用他的行动影响到身边的任何人。
我不知道是父亲的问题,还是母亲的问题,还是我们自己的问题。
也许都不是,是时间的问题。
关于这件事,父亲曾说过,咱们家都是后发威,都是等人到中年才知道发愤图强。
父亲说的好像也对,父亲就是从30多岁开始在报刊杂志上发表文章的。
如果父亲不写作,我想,我们一家人应该还在老家那间低矮的房子里。
写到这里,突然发现,一个家庭,一个人的坚持,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量?
写在最后:
年轻时,我们不懂父辈的坚持,读懂时,已至中年。
《海滨墓园》里的一句诗:“纵使疾风起,人生不言弃”,送给坚持的父辈们。
你若坚持,终将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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