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说的禅让,它出自《庄子·杂篇》:“非卮言日出,和以天倪,孰得其久!万物皆种也,以不同形相禅,始卒若环,莫得其伦,是谓天均。天均者,天倪也”。
这里说的“相禅”就是替代的意思。人们把“禅”和“让”组合到一起,形成了一种对权力的和平转移的专属词语。
这就在中国的政治制度中形成了一个美好的概念。但是,光有美好的概念,这不够,因为大多数人对于一些空洞的概念都是抵触的,一个美好的概念必须要有美好的故事来支撑,这样才会相得益彰。
所以,禅让制和尧舜禹之间的权力交接成为了千古美谈,为人们津津乐道,甚至成为了权力和平交接之中的最高道德标准。因为这才符合人们和谐的愿望和原始的憧憬。
事实上,人们看待一件事物的时候,是会因为站在不同角度和不同深度而产生不同的感知的。禅让制背后的真实逻辑其实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尧舜禹禅让故事的始末
传说,帝尧是帝挚之弟,帝喾之子。
史称他“其仁如天,其知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富而不骄,贵而不舒”。什么意思呢?也就是说尧是一个十分仁义的君王,对臣民十分友好,知道的东西又多,光芒万丈,潇洒自如,身处富贵之位,但从不贪图骄奢之欲,不蛮横专行。
这样一位优秀带头大哥自然把自己的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能明驯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便章百姓。百姓昭明,合和万国”,跟着尧帝混的人都感觉心服口服,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其乐融融,大家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紧密团结在尧帝的周围。
尧打造的大公司发展得蒸蒸日上,尧作为公司老板的地位和声望也是固若金汤,据传,尧当这个公司的大老板一共当了九十八年。原本,尧“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死前把毕生的心血留给自己的孩子和家人去打理,这事也就这么顺理成章、平淡无奇地过去了。
但是,事情往往会向着一个出人意料的方向发展的。尧在自己当带头大哥第七十年的时候,得到了一个相当厉害的助手,他的名字叫做舜。
舜这个年轻人,敢打敢拼,能力突出,又十分注重个人形象,让尧见了十分喜欢。这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职业经纪人啦,把公司交给他,就能确保我公司高枕无忧,我还操那心干啥?于是,在其在位的后二十八年,自己基本上只是挂了个董事长的名号,总经理的实权基本上全部交给了舜。
在这样相得益彰的领导班子的带领下,这个公司自然是又蒸蒸日上地快速发展了二十八年。
时间终于到了尧要驾鹤西去的时候了,按照正常的人性思维,尧是应该把自己呕心沥血打下来的一片江山交给自己的孩子的。但是,史书上却并不是这么告诉我们的,史书记载:“尧知子丹朱之不肖,不足授天下,于是乃权授舜。授舜,则天下得其利而丹朱病;授丹朱,则天下病而丹朱得其利。尧曰:‘终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而卒授舜以天下。”
也就是说,尧认为把公司交给儿子丹朱只会好了儿子一个人,对全公司的人都是一种伤害,于是为了公司的员工着想,把公司交给了更有能力的舜。
尧死之后,全公司的员工非常悲痛,毕竟这是一个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的好领导。老百姓的思想就是这么简单,谁能让我们过上好日子,咱就感激谁,信服谁!为了纪念尧这位优秀的带头大哥,老百姓三年之内不举行任何娱乐活动,这么好的老板走了,咱们开心不起来。
尧去世后,公司不能群龙无首呀,虽然尧去世前已经发通知了,我家那混不吝的小子不争气,他当不了公司的老板,所以大家听舜总的,跟着他好好干。但是,舜却并没有兴冲冲地走向董事长办公室,直愣愣往宝座上坐,而是把丹朱请上了老板的位置。自己则避于“南河之南”。
但是,“诸侯朝觐者不之丹朱而之舜,狱讼者不之丹朱而之舜,讴歌者不讴歌丹朱而讴歌舜”。啥意思呢?就是说你丹朱虽然是老板,但是下面的人不管啥事都不请示你,都是直接跑到“南河之南”去找舜。这伤害性和侮辱性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呀。
舜一看都是这个样子,也只能出来表态了,不是我想当老板,这特么就是天意,天意难违呀,我就勉为其难地“登基”吧。舜又把丹朱请回去休息了,咱别闹,好好回家过点安稳日子,剩下的看我的,行不?
就这样,尧舜之间完成了权力的和平交接,这也就是“禅让制”的原始来源。但是,禅让的故事还在继续。
舜靠着“禅让”的名义当上了带头大哥,虽然他不是尧的儿子,但是他是尧的女婿,而且一娶娶俩,尧的两个女儿娥皇、女英都嫁给了他。女婿半个儿嘛,所以,舜的上位多少还有点说得过去的感觉。但接下来,舜的禅让,就更加让人匪夷所思了。
成绩是权力的最好的消音器,越是没有底气的权力,往往越需要用各种成绩来增加自己的权力信心。舜上位之后,自然也不敢懈怠于政务,咱得向尧老爷子学习,得让老百姓念着我的好。这样,时间久了,哪里还有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说法呢?
所以,舜上位之后就开始放大招,首先选择的攻关的问题就是治水的事情,因为那个时候还是原始农业的阶段,人们都会逐水而居,是靠天吃饭,水,这玩意,对人们的生活影响太大了。
事实上,舜在尧手下时,就主持过治水的事情,但并没有把这个项目搞好,搞彻底。他上位之后,自然也想把这个难题彻底攻破。只不过,他现在是带头大哥,不适合再做学术带头人了,他选择的新的项目负责人叫鲧,也是一个高专精的技术人才。
但是,鲧虽然很能干,但是面对这样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工程,却始终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研究来研究去,收效甚微。这样就让舜有点下不得台了,于是一怒之下就把鲧给宰了,老子上台了,要成绩,要创新,你特么给老子弄的啥玩意?
杀了鲧之后,并不代表治水这事情不能弄了,这个工程必须得继续,不然太打脸了。于是,鲧的儿子禹又被推上这个项目经理的位置了,你老爸没擦干净的屁股,你继续擦。
禹心里憋着一口气,同时也没办法,只能把所有心思都花在治水这件事上,连回家的心思都没有了,“三过家门而不入”说的就是这哥们。
苦心人,天不负,禹天天对着黄河发呆,一来二去,还真被他琢磨出点门道来了。以前,你们治水,都是靠堵,堵来堵去堵失败了,那咱能不能反其道而行之,咱不堵,咱疏行不?失败的对立面有没有可能就是成功。于是,靠着剑走偏锋的尝试,禹还真就把水患给治好了。
这下好了,禹这个小伙子,年轻人不讲武德,一下子把很多老前辈都无法解决的大问题给解决了,声望蹭蹭地往上涨。因为老百姓,他们就服这种能帮他们解决实际大问题的人。
再后来,根据《史记》记载,舜就莫名其妙去南巡了,还不幸病死途中了。也就是说,舜南巡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而且有趣的是,舜的两位妃子娥皇女英,明知道自己老公是去南方“出差”了,也不久之后上演了一幕“千里寻夫”的好戏,最后在湖南的君山得知舜已病死,于是哭得声嘶力竭,泪洒翠竹,留下了“湘妃竹”的千古传奇。
这样一来,禹的顺利登基似乎又成了众望所归了。可是,禹之后,他的儿子启并没有按照套路出牌,直接强行登基,开启了中国第一个“家天下”王朝——夏朝。
综上所述,其实所谓的“禅让制”主要就是围绕着尧舜禹三代的权力交接而衍生出来的一个说辞,这个说辞究竟是美丽的谎言还是道德的纯粹,还需要进一步剖析。
尧舜禹禅让的逻辑存疑与分析
其实,原始社会除了老舜禹三人是以“禅让”进行权力交接的,其余从轩辕黄帝开始一直遵循着子承父位的规矩,毕竟这才符合人性设计。辛辛苦苦一辈子,最后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就是图了一个“天下为公”的虚名,这种道德要求对于远古时代的人民来说,实在有点太高了。
那么,尧舜禹之间的禅让究竟是古风蔚然还是真相存疑呢?且让我们一点一点地剖析。先从古人的一些质疑开始吧!
最晚从战国时代起,人们对尧舜禅让传说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提出了完全相反的帝位篡夺说。战国以后的诸多文献中,关于尧舜禹之间的暴力夺位的记载越来越多,表述也越来越激烈。
据战国时魏国史书《竹书纪年》中记载:“昔尧德衰,为舜所囚也”,“舜囚尧,复偃塞丹朱,使不与父相见也”,“舜囚尧于平阳,取之帝位”;“舜放尧于平阳”。
战国时代著名的意见领袖韩非子也曾多次否定尧舜禅让一事。《韩非子》中说:“尧欲传天下于舜,鲧谏曰:‘不祥哉!孰以天下而传之匹夫乎!’尧不听,举兵而诛杀鲧于羽山之郊。共工又谏曰:‘孰以天下而传之于匹夫乎?’尧不听,又举兵而诛共工于幽州之都。于是天下莫敢言无传天下于舜。”
“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此四王者人臣弑其君者也,而天下誉之。察四王之情,贪得人之意也;度其行,暴乱之兵也。”
“(天下)皆以尧、舜之道为是而法之,是以有弑君尧、舜、汤、武或反君臣之义,乱后世之教者也。尧为人君而君其臣,舜为人臣而臣其君,汤、武为人臣而弑其主、刹其尸,而天下誉之,此天下所以至今不治者也。”
唐人在《括地志》中也有这样的记载:故尧城在濮州鄄城县东北十五里。《竹书》云昔尧德衰,为舜所囚也。又有偃朱故城,在县西北十五里。《竹书》云舜囚尧,复偃塞丹朱,使不与父相见也。
从上面的这些历史记载和历史言论之中,不难看出,很多人都觉得尧舜禹之间的禅让是一种政治欺骗,其真实的过程其实充满了腥风血雨。
那么,我们究竟要如何思考这些不同寻常的事情,它们背后的潜在逻辑究竟何在?
首先,我们要结合当时的时代背景来看,就当时的文明程度来说,其实是不太可能出现高度统一的稳定政权的。就好比一个充斥着各种小作坊的乡村里,你还真能指望它唰地一下冒出一个大的垄断公司?在当时的条件下,大家都是靠山吃吃、靠水吃水,聚集在生存条件更为优越的黄河流域中游地区,逐渐形成具有一定规模、由来源于不同族姓的强大部族共同组成的、属于酋邦性质的部落联合体,并逐渐形成相对稳定的运行机制。这种机制运行的潜在逻辑就是“强者为王”。咱们别大面积火拼了,摆个小范围的擂台赛还是很有必要的,谁赢了谁当带头大哥。
这种机制下,对领导人的声望和能力要求是很高,你行你就上,你不行你就识趣点给我下位,别老想着“占着茅坑不拉屎”的美梦。
尧帝为什么在其执政的后二十八年将权柄交给舜?一方面是人家确实有能力,群众呼声高,你不能坐视不理呀。大家联合创业,你得给有能力的人表现的机会呀,别搞一言堂,一言堂会让民情激动,会伤害自己的形象,甚至会导致武装冲突。
所以,尧还是很实事求是的,很守规矩的。他一方面扶持舜,一方面拉拢舜,把主要权力交给他,因为他能办事,把两个女儿也嫁给他,把他变成自己人。
但是,任何顶端权力都是容不下共享的。舜慢慢觉得,按照规矩,我现在最牛叉,我就应该是带头大哥,凭什么让我还当一个高级马仔?
你不是想把资产转给你的儿子丹朱吗?我就先让你和大家都看清楚,你儿子丹朱究竟是一块什么样的料?不是我舜不讲武德,而是我就是那个当仁不让的人。
再说,你尧老爷子年轻时确实叱咤风云,但是现在你老了,何必一直占着位置呢?该给年轻人挪挪位置了。
但舜也不能刚当上总经理,就要干掉董事长。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凡事,我多操心,尧老爷子你多休息。公司有我在,您放心。下面的人呢,你们也别有事没事就去麻烦董事长,天塌下来还有我这个总经理呢!于是,尧晚年实际上是被孤立了。
尧去世之后,为什么舜又不能直接上位呢?反而把丹朱扶上位呢?因为,到嘴的肉已经飞不了了,咱们注意点吃相,显得更优雅。
丹朱早已被吃得死死的,名声不好,能力不行,光有个好爹就能当老大?屁颠屁颠地坐了几天宝座,结果所有人都不把他当回事,全都跑到舜的地盘去磕头表忠心纳投名状了。这个时候,舜再站出来说:“此乃天意!”没毛病呀,言下之意:不是不给你机会,而是你自己不争气。
这其中有一个插曲被很多人都忽略了,尧在位70年后,其子丹朱不成器,不得百姓爱戴,作为驸马的舜那时已然摄政,但仍保荐丹朱治理南河8年。这正是这八年,让更多的人认识到了丹朱是朽木不可雕也,纷纷向“贤明”的舜靠拢,也让引导着日渐年老的尧逐渐认为不得不把领导权交给舜。
所以,尧舜之间的权力交接其实是在合理利用规则,树立自己的威信,暴露对手的缺陷,引导舆论推动自己顺利上位。
《尚书》中也有这样的记载,那就是舜上位之后,“爱终于文祖,流共工于幽州,放欢兜于崇山,市三苗于三危,豫鳏于羽山,四罪而天下服。”即舜上位后,立刻除去了共工、终、鲧、欢兜等干尧在位时的名臣, 终使天下臣服。
所以,舜的上位绝对不是“禅让”这么简单。同理,禹的上位也不是这么简单的。
舜是禹的杀父仇人,且不说他们之间的个人情感上会不会有什么冲突,至少他们很多事情在逻辑上是细思极恐的。
舜自己是治过水的,那玩意难度有多大,他自己心里没数吗?他为什么因为治水失败杀了禹的父亲,而后又安排禹继续去治水,真的是唯才是举吗?
禹治水成功之后,政治声望如日中天,舜让位给禹,而后去南巡,还并病死途中,两个妃子也死在寻夫路上,这也经不起推敲。全国巡游为啥偏要往荒山野岭之中钻?娥皇女英为什么之前不跟着去,后面又到处去寻找?
所以,禅让制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背后是一种“强者生存”的丛林法则,联合创业的公司往往比家族企业的背后算计得更厉害。
其次,既然我们说到了,那个时候的政权其实是由很多独立部落联合组成,那么,从唐尧到虞舜再到夏禹的领导权交接,我们都不应看作个人之间的权力转移,而应视作是部族地位变更的反映。按照文献记载,尧在位共九十八年,其中前七十年为亲政,后二十八年将行政权力转交给舜,但尧仍保有最高首领的地位。从中我们不难看出,执掌这近百年权力的显然不可能是尧的个人意志所能左右,因为任何一个个人都不可能有这样长的执政寿命,古今中外从来没有。所以只能是尧所从属的陶唐氏部族在充当坚实的后盾。而舜一直甘于处于尧之下,也恰恰是因为背后部落实力上的不对等。
尧前七十年“亲政”与后二十八年“令舜摄行天子之政”的差异,基本上也可以肯定地导致了有虞氏部落势力渐强,逐渐赶上和超过陶唐氏部落。最后,促使了舜对丹朱的替代。
舜在尧的晚年便“摄政”二十八年,尧死之后舜亲政多年,到晚年再仿效尧的榜样让政于禹,自己又过了十七年才死去,也不大可能是纯粹的个人行为。
你有虞氏部落因为出了一个杰出领导人舜而势力渐强,人家有夏部落也完全可以因为出了一个治水成功的禹而后来居上。
倘若我们从这样的角度去认识上古历史的话,那么“舜殛鲧而用禹”、“禹逼舜”、“天下谓禹名传于益,已而实令启自取之”之类的记载,便有了与过去的认识不同的崭新意义:它清晰地折射出了“有虞”和“有夏”两大部族为争夺部落联合体最高领导权而进行的尖锐斗争,昭示着“有虞”在逐渐衰落的趋势中尽管竭力抑制“有夏”的兴起,却终于无可奈何地败下阵来的过程。
总之,通过上述两个方面对尧舜禹之间的禅让进行全面的逻辑梳理,我们不难发现,所谓的制度其实不过是强者之间游戏规则的变换而已,其本质上还是靠实力说话,由胜利者掌握话语权。
禅让制的历史和现实思考
从上面的故事和分析之中,我们不难发现,尧舜禹都是远古的英雄人物,但他们之间的权力交接并不只是个人之间的权力交接。
有很多人把“禅让制”等同于现在的“民主”,其实有点断章取义,如果尧舜禹之间的权力交接真有那么高尚与纯粹,就是民主和公平,那么,尧让位给舜,舜让位给禹,其实何尝不是对舜、禹之外的其他人的一种不民主、不公平。
权力交接之中其实没有绝对的道德制约的,所以我们在看待历史事件和问题时,绝对不能陷入道德陷阱,总是希望用道德去揭开事情的真相。而应该去遵循事物的发展规律,找到适合自身成长和发挥价值的途径和环境。
自炎、黄时代通过激烈的大规模战争形式在中原地区建立了强大的酋邦式的部落联合体之后,酋邦内部最高领导权的交接便逐渐形成了一种比较成熟的机制,它保证了这种权力交接不必动辄采取激烈的外部冲突的形式,而能以相对和平的方式进行。这其实就是我们现在很多公司股东制的基本逻辑,这表明了中国传统文化中政治智慧与技巧的早熟性。
尧舜禹之间的让位其实是其个人和其背后部落之间的权力博弈的结果,而不应该拔高到他们个人道德修养的高度来为后世者的一些篡权行为的背书。
不管在任何时代,利益和权力的交接上,所有人都是谨慎而又自私的。子承父业,让人觉得不公平、不合理的同时,但它却是这个世界沿袭最久的人性规矩之一。
孔子翻遍了历史,才找到尧、舜、禹三人并非子承父业的例子,于是以“天下惟德者居之”教育子弟,到各国游说各色君主,提倡礼乐、道统。进而突显了尧舜禹三人的道德高度。
而事实上,孔子及其弟子用了2000多年的时间,实践的一直都是希冀将君主化为圣人的治国政统,而非将圣人化为君主的治国道统。
但是,为什么时至今日,人们和社会却依然需要尧舜禹禅让的故事来作为精神坐标呢?因为政统需要道统的约束,大家不能赤裸裸地去凭实力碾压。得在心中有一定的敬畏感。
三国时期曹丕心安理得地接受傀儡汉献帝禅让帝位之后,脱口而言:“舜禹受禅, 我今方知。”这一句话一方面揭露了古代“禅让”背后的实质,在曹丕看来:原来天下唯“德者”居之,实则应该改为天下唯“权者”居之,谁的实力足够强,谁的地位足够稳,谁就可登上帝位。但另一方面也充分说明了,禅让制背后的道德约束巨大威力,曹丕再牛,他也需要汉献帝禅让的形式。
最后,我们也需要深刻地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那些作为最高权力的拥有者,最终却不得不把权力拱手相让,对“敌人”进行禅让?
我们不能高估那些古人的道德修养,他们真的能把自己的臣民都当作自己的孩子,不分彼此?他们真的能做到“天下为公”?未必!
人性之中的爱是有差别的。权力和利益的形成本身就是有差异性的,他们的交接也是有差异性的。禅让的背后并非有多么高尚,而是有无穷的无奈。
我们几个小伙伴说好一起干一番大事业,说好大家一起吃肉,一起共享美好人生。说好就干,我们真的干出了一番成绩来了。这个时候,还能不分彼此地去战斗吗?回不去了,就像梁山好汉一样,得排座次了,因为没有核心,摊子铺得再大,也是散沙一盘。但是排了座次,大家就不再是好兄弟了,而是领导与下属了,即使情感没变,也会有规矩和制度的制约。
任何的团队,只要形成了分工,就会形成差异化。因为人的能力和价值是不一样的,而人性接受差异的程度是有限的。强者讨厌吃大锅饭,弱者渴望吃大锅饭,是求同还是存异?道德和情感表面上都会趋近求同,但是人性和利益会迫使大家去存异。
于是,相应的制度和规矩就会成为约束,有意见没问题,但不能坏规矩,谁坏了规矩就是有理也变成没理。
可规矩对于强者的约束力和伤害性是要大于弱者的。就是因为这些死规矩,让本不想和你们一样的我成为和你们一样的人,终于,当他觉得自己有破坏规矩的能力时,依然会不管不顾地去破坏规矩,再重新制定他认为合理的规矩。
为什么有些把控规矩的掌权者最后不得不出让地位和权力?其根本原因就是保护他的规矩已经很虚弱了,没有了牙的老虎,没有了军队的将军,没有了业务的公司,他们还能光靠所谓的规矩享受他们的荣耀和地位吗?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自然法则,同时也是人性逻辑。我们需要做的是,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但同时保持敬畏之心,去遵守所有我们不应该去破坏的规矩(当然不包括那些不合理而自己完全有能力破除的规矩)。孔子说五十岁的人,要能做到随心所欲不逾矩,其实就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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