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一阵紧促又粗爆的敲门声,把我们从似醒非醒的状态中惊醒,马老师仰头含着睡意比我先响亮的问:“什么事情?”
“起床看日出了!”外面一个声音浑厚的男子回答道。
我缩在被窝里,想起昨日叫老板娘来修空调时说的话:“明天一早6:00,有人会来叫你们起床看日出的,我们这里的日出时间大部分在7:30左右,所以,不要起的太早。”当时心里还想:“酒店考虑的挺周到的,不然,自由行的人真的容易睡过头。”
昨晚我们的闹铃定在6:30,这不闹铃还没响呢!
想到昨夜的寒冷,还在被窝里的我心生惧怕,被我体温暖了一夜的被窝,还是没有半丝热度,军大衣厚实而沉重地压在上面。想到这不远千里,千辛万苦的来看日出,立即起床开始洗脸刷牙。
都说山上的条件很艰苦,体验过了才能深刻理解艰苦的程度。我们的标间据说在旺季要卖一千多大洋,所以,预定时就想有卫生间就可以。卫生间确实有,可就是没有水,你说咋办呢?服务员说:从你们的房间左拐,沿走廊一直往前走,尽头处有一个开水房,拿上卫生间的小水桶去拎点回来。洗脸刷牙冲厕所就全靠它了。所以,无奈中只有入乡随俗,放低所有要求。想要洗澡冲去一身爬山途中的汗水,那是老佛爷的待遇了,太奢侈了。拿出自己的水杯先刷了牙,脸让它先猫着,等回来热水凉了再洗。用手指撩拨了几下头上的短发,戴上自己打的绒线帽,穿上军大衣,套上手套,那模样赛过东北二妞。
这让我想起曾经早些年,医院产房门口等待的新爸们。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新爸们,把即将分娩的老婆送进医院的产房,满心期盼孩子的降生,第一时刻迎接生命中最宝贵的礼物,那是一刻都不敢离开等候的大厅。那时的大厅条件没有现在好,四周没有凳子和桌子,地面是冰冷光滑的水磨地面。在大厅等待一天一夜,甚至时间更久的新爸们,架不住疲劳和瞌睡,早就选个墙壁靠着,席地而坐了。考究的会屁股底下垫张报纸,有的甚至连报纸也没垫。如果是晚上,几张报纸一摊就是床一张,早上起来的模样和我们现在有几分酷似。
走出酒店,晨曦微露,霞光犹如一条红线,划出天与地的分界限。鱼肚白的天空透出蔚蓝的底色,厚厚的云海覆盖前方的泰安城。在东侧的瞻鲁台方向,那遥远的东方透着一抹深邃的黑色,远山笼罩在影影绰绰中。第一次见到如此壮观的云海霞光,心中的那份惊喜,好像我从前一直没见过日出。心中忽然生出云海翻腾之上,火球般的太阳突然跃出的期盼。
昨晚到达天街已是天黑时分,入住酒店后就没有踏出酒店一步。又冷又累又饿的我们,无暇欣赏天街的景致。在微明的晨曦中,天街约二个车道那么宽,整齐的石砌街面被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霜,脚底的登山鞋有那么一点滑溜溜。齐腰高的石墙下面,就是静默的云海,和它下面的泰安城。这里也曾经是孔子的故乡鲁国。
因为淡季,街上不多的游人都身着军大衣,三三两两的赶往瞻鲁台(观日峰)方向。裸露的面部因为寒冷有点冻僵,“幸亏这军大衣,才得以抵御这至少零下7-8度的气温。”心中默默想着,我没看当地的气象预报。
从天街大约走了半小时的山路才到观日峰,天色开始渐渐的亮起来了。这里已经聚集了好多人,也有长年在观日峰给游客拍照的人,据他们说,早上的气温有零下十几度。
划分天际的红光渐渐地暗淡,在太阳跃出的中心区域愈发红的浓烈。突然,在白色的云海中跳出一摸红色的峨眉,小小的人群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快看,日出了!”,眼见着,红色的峨眉变成一个红色的圆盘,芮芮上升,直至完全跳出云海,光芒渲染整片天空。
二我们二人从瞻鲁台沿石阶下来,来到山顶最大的高山古建筑群碧霞祠,它是道教著名女神碧霞元君的祖庭,雕梁画栋,红墙飞檐,好不庄严,俨然天上宫阙。
我们沿碧霞祠的东侧石阶而上,从石台的东侧栏杆出口继续往上走,这里立有一块半米高的石头指示牌:瞻鲁台、日观峰、南天门、玉皇顶,我们毫不犹豫选择海拔1545米的玉皇顶方向。
泰山顶上的无字碑和历经百年沧桑的“五岳独尊”这二处人文景观自然不能不看。巍峨矗立的无字石碑像一个硕大无朋的石函,向天庭的玉皇大帝传递人间万象。自秦始皇开拓了泰山的天路,终于有了天与地的对话,才使东岳泰山“五岳独尊”,风景独好。
玉皇山顶的玉皇庙沐浴在晨光中,蓝天下的一堵红墙散发着皇家气韵。在玉皇山的北面,雾凇挂满枝头,在蓝天的映衬下,晶莹洁白,远眺远山一片白茫茫,好似昨夜下了一场雪。
山顶的气温实在太低,戴皮手套拿手机的手已快冻僵,面部表情僵硬,鼻子不断哧溜哧溜的吸着那两条水流。
三在山顶看完日出,游完玉皇山顶,大约总共两个小时左右,9:00点我们循着原路返回天街。在这里吃完简单的早餐,收拾行李就开始返程下山。
我能不能再次遇见昨日的中年女子呢?人来人往,世界很大,世界也很小,有缘的人会与你不期而遇。
刚走出住宿的大门,想要左拐下台阶,突然发现台阶处有一个似曾相似的身影。在台阶的石墙边,一个穿着橡皮红羽绒服的背影,身体紧贴石墙,两只手臂压在石墙上,努力撑起上半身,低头吃力地察看下面的台阶,小心翼翼地伸出右脚,向下一个台阶探索。
“这不是爬山途中遇到的女子吗?”我一眼认出她的身影。
膝盖疼到要借助这样的方式,一步一挪的下山!?她三步一叩首的背影深深的印在我的记忆中。
无字碑
台阶上结起一层薄薄的霜,下台阶非常的滑。我小心翼翼的往下走,特意走向她的身边:“你昨天是几点钟到达的?”即是好奇,也是关切。登高新年祈福?向泰山娘娘进香求子?据说碧霞祠的泰山娘娘福泽四方,非常的灵验,专程上山进香的信众很多。
“昨天晚上12:30到的。”她扭头回答我。
“这么晚,你一个人爬山不害怕吗?”在漆黑的夜色中,在零下彻骨的寒风中,是什么力量支撑她爬完这7000级台阶的?失温、冻僵,想想都起鸡皮疙瘩。我想她的膝盖此刻一定红、肿、热、痛吧?
“不怕,山路上有人。”她一边小心翼翼地扶墙下去,一边回答我。
对她而言,下山又将是一个艰难的旅程,我猜想她的内心一定是快乐与幸福的,完成一个心愿,或许是一种解脱,或许是一种期盼。
淡季上山的游客并不多,正逢2020新年伊始,来登高祈福和看日出的人,也和我们一样,不远千里赶来,但以山东境内的人居多,最多的一位已是第五次新年登泰山祈福。
南天门沐浴在新年明媚的阳光中,庄严而雄伟,明亮而温暖。一层薄雾萦绕在山间峡谷,山道上登山者柱着竹杖络绎不绝而来。我遥望昨日来时的路,那一路的风霜已成过去,曾经的付出无怨也无悔,未来的路且行且珍惜。你若心绪惨淡,你的世界就黯淡无光,你若心向阳光,生活就会缤纷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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