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月半悦读
《传家》原著里,易太太黄莹如绝对是最具有传奇性的女人之一。
本来,黄莹如从大小姐钟灵的家庭教师上位,当了被易兴华养在小公馆的外室,哪怕后来钟玉母亲周氏去世后她被扶正,成了正儿八经的易太太,可那种不堪的上位史,即使在民国时期也依然是她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的污点。
不过,她的为人处世的智慧,以及对一双儿女的教养,却又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最后汪剑池能恋上她,也就不足为奇!
01、清醒而自知。易钟玉为了夺取易家花园和星华而回国,把易家的陈年往事来了个沉渣起底,首当其冲的就是黄莹如这个继母。
毕竟,她这第三任易太太的身份,来得着实不体面。
当年,黄莹如因为病重母亲的医药费,不得不为了挣钱疲于奔命,几度处于要被压垮的边缘。
所以说,易兴华出现并选择了她,对于走投无路的黄莹如来说,无疑是一场及时雨。
因此,她才会在那么青春靓丽的年纪,就算是为了母亲还债,也不得不放弃对爱情的所有向往,厚着脸皮接受了易兴华的“资助”,辞了大小姐易钟灵的家庭教师职位,做了老爷易兴华“养在外面的女人”。
后来,黄莹如生钟秀那天,怀着孕的周氏因和易兴华发生激烈争执而摔下楼梯,造成了一尸两命的流产。
接着,易兴华为了证明自己并非是靠女人发家,就把黄莹如扶为了正室太太,还让她带着一双儿女正式入住周氏的陪嫁——易家花园。
所以,她的这段不光彩的上位史,总逃不掉一个鸠占鹊巢的恶名!
毕竟,事实确实如此。
虽然,一切的源头都是易兴华变了心,再加上周氏和丈夫感情破裂而受挫,才导致精神失常,以至于为了留住丈夫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虐待起了小小年纪的钟玉……
可是,哪怕有再多的难言之隐,黄莹如的存在本身就是对钟玉和周氏的伤害,钟玉恨她,她也只能全盘接受,并对钟玉的各种冷嘲热讽百般忍耐。
“这是她的债,也是易兴华的债,无怨无尤。”
好在,钟玉秉持“男人才是源头”和“女人不为难女人”的原则,对黄莹如再反感,最多也只是选择无视她,并没有过于为难,才让她这个易太太不至于太难当。
不过,易兴华终究是个很自私的男人。
他心里有事业谋略,有家国情怀,唯独缺乏爱情,自始至终的自私,让他对三任太太均有愧。
无论是原配夫人,还是出身名门豪族的续弦周氏,各种手段用尽都留不住易兴华的心,她黄莹如又有何德何能让他从一而终?
她的清醒就在于,能摆正自己的位置。
虽然,她一直在努力当一个合格的易太太,却唯独不奢求易兴华的爱情,而是把心思都放在自己这个小家上。
后妈难当。
她对非亲生的钟灵、钟玉,既尽心尽力地善待,同时又不卑不亢,不刻意亲近,但也从不恶意捧杀;
而对自己的亲生儿女,她殚精竭虑地管教,为他们的前途和未来费尽心思,但关键时候却是宠而不惯。
她深知易兴华对钟玉的看重和亏欠,更知道怎样做才能不让他为难,把一个“忍”字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
无论钟玉说什么、做什么,都被她视为小女孩儿的任性胡闹,处处陪着小心,还一再约束着女儿钟秀避其锋芒。
纵观全书,黄莹如这样做,实在太有自知之明了!
02、唤醒城堡里的公主。像易家这种家大业大的豪门,儿女之间的财产争夺,从来都是重头戏。
钟玉刚回到家,就摆明了车马:
“当年我外公将这栋房子送给母亲做嫁妆,后来又给了四十万,建设星华百货。无论是易家花园,还是星华百货,都有外公的心血,对我们周家有特别的意义。举办时装表演,不是我送给大家的礼物,而是要告诉你,我为星华而来。”
本来,在当时的男权社会,哪怕黄莹如的身份再惹人非议,她生的儿子钟杰都理所当然是最合适的继承人。
然而,钟杰却志不在此,他打小就立志从医,做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对经商没一点兴趣,早就放弃了继承家业的资格。
易兴华倒是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更不在乎到底是把家业传给儿子还是女儿,一心只想给他的“星华”培养一个最合格的接班人。
所以,才有了三个女儿同时进公司竞争的情景。
相对而言,从小跟着外公长大的钟玉,对数字极其敏感,明显更有天赋,而没有经商头脑的钟秀,也是姐妹里最弱的那个。
而这一切,都被黄莹如不声不响地看在眼里。
在她看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乱世当前,父母和家世再也不能护儿女一辈子了。
儿子心意已决强求不得,当医生至少还有一技之长可以谋生,与其让女儿把精力放在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上,还不如让她为自己的未来早做打算。
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儿的能力了,因此就没逼着钟秀去跟姐妹们争抢。
反而,她还试图劝她认清现实:
“你祖母规矩多,梳头的只管梳头,装烟的只管装烟,小姐的丫头不管厅堂,客厅的丫头不入卧房,一个男仆都不准用。自从你父亲裁了很多人手,她便极少来上海,说家里乱了套,可见习惯多可怕。钟秀,你的五号香水,一瓶可以发你哥哥数月薪水。两个住家裁缝还不满意,满世界订购新衣,要做什么样的工作,可以维持如此舒适的生活?”
黄莹如的这番话,才让这位始终活在城堡里的公主看清了现实。
固然,钟秀不想当个现在靠父亲未来靠丈夫生存的寄生虫,可她其实并没有足够的能力来维持现有的生活水准。
原先,黄莹如还倾向于把钟秀嫁给唐凤梧。
这对钟秀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易兴华一反常态地越过钟玉,却先为钟秀订婚唐凤梧的做法,还是让黄莹如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而且,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可黄莹如却越来越不满意唐凤梧这个男人。
她在这个家世优秀的绅士外交官身上,根本看不到丝毫儿女情长的柔情,相处一段时间后,更觉得他对钟秀也只是流于表面的礼节性友善,没有表露任何为她女儿倾心的恋爱中的样子。
“他太冷静了,太不纠缠了,一心扑在工作和国家上,眼里没有儿女情长。 ”
钟秀个性活泼,爱玩爱闹,唐凤梧生性严谨,滴水不漏,两人的性格明显格格不入。
黄莹如也没有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不顾女儿幸福就强逼她高攀唐家,甚至早就做好了打算:万一易兴华走在了自己前面,钟玉有朝一日掌了大权,她就带钟秀离开易家。
所以,在钟灵和钟玉合伙儿坑钟秀时,她明明看清了一切,却始终沉默旁观,狠下心要让女儿从这次磨砺中看清人心的险恶之处。
黄莹如的用心良苦,引得一向自持冷静的钟灵都既佩服又羡慕,不得不承认:钟秀有一位好母亲,这是她和钟玉怎么都比不上的!
03、先见之明。不过,在对儿子的感情问题上,黄莹如却并未多加干涉。
钟杰作为易家二房唯一的男丁,身上却没有一点大少爷习气,他内心推崇的是人人平等,才给了阿媛这个女佣在他人那里极少得到的尊重,也在少女萌动的心里种下了爱情的种子。
阿媛的美丽固然是有目共睹,钟杰跟她看对眼,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当然,两人之间的暧昧,还是黄莹如这个母亲最早发现了苗头,而易兴华一开始就不太赞同,还暗示她介入。
然而,黄莹如虽然也不赞成儿子这段不搭界的感情,却没有因为阿媛的出身而棒打鸳鸯,还对她礼遇有加:
“她没那么做,是因为她知道,越是遭到父母反对的爱情,越容易让孩子们冲动行事。如今看来,她是对的。 她叹息,只是因为阿媛自己还看不清楚,轰轰烈烈的爱情转淡了。”
钟杰这样的暖男,放到现在就是个“中央空调”,他对谁都好,而不只是对阿媛好,两人的价值观更是天差地别。
而且,相处久了就会发现,阿媛的美缺少灵魂。
哪怕她被钟玉花钱捧成了上海小姐,当过星华的播音、宣传、模特,穿衣打扮也不再是那个初来易家的小丫头,但她的还是内质一成不变,依旧羞涩的笑容背后,是一如既往的内向和怯生。
“自从她和钟杰恋爱,她就想着嫁给他,当他的妻子,照顾他起居饮食,让他心无旁骛地治病救人。她从来不知道,钟杰对她的期望却根本不一样。”
钟杰想找的另一半,当下要有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心中要有自己愿意为之奋斗的事业,未来也要有自己想走的路。而不是一个只会围着自己转的美人,更不是一个只懂得照顾人的女佣!
之后,钟杰在国家存亡之际,为了心中的信仰远赴东北,在战乱中当了军医。
而阿媛,在闹死闹活后,也幡然醒悟,最终活出了别样的人生,真正成了有梦想有追求的独立女性,变化大到令久别重逢的钟杰喜悦又钦佩。
但他身已许国,再难许卿,她的未来,他给不起!
无论最后两人的结局是悲是喜,都让人不得不佩服黄莹如的先见之明,她在儿女婚姻上保持的清醒,实在太难能可贵!
04、为自己的幸福选择一次。当初,黄莹如不求名分地跟了易兴华,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还债、报恩。
真论起来,她和汪剑池的忘年恋,虽然放到什么时候都有点惊世骇俗,却是最遵从自己内心的一段感情。
这里,顺便说一下人物背景,汪剑池——大小姐钟灵的前未婚夫,而黄莹如则是钟灵的继母。
但从某种意义上说,黄莹如也算得上汪剑池的救命恩人。
当初,要不是黄莹如心软看不过去,夺了席维安部下吕朝闻指向汪剑池脑袋的枪,又有意把打向他胸口的子弹打偏,汪剑池早就随父母齐赴黄泉路了。
这样的过往,让汪剑池在对易家的满腔恨意里,为黄莹如独留一丝善意,也变相地避免了易家颠覆在他手里。
抗日战争爆发之后,倾巢之下再无完卵。
易兴华抱着必死的决心孤胆赴宴,意在用自己的死,唤醒儿女们牺牲一切的决心,用杀父大仇来让他们宁可碎头颅,亦不会向日寇低头。
丈夫当场遭日本人枪杀后,黄莹如的勇气也彻底被激发。
她化悲痛为力量,联合钟灵、钟玉,主动示弱罪魁祸首易书业和易寄德,最终反杀了这狼子野心的父子俩,才让大仇得报。
易家的三朵姐妹花,固然是世上最美艳的玫瑰,在外敌入侵时能带着致命的刺一致对外,可黄莹如的胆气和筹谋同样不容小觑。
上海沦陷之后,汪剑池在执行刺杀日本高层的任务中身受重伤,又是口口声声不容许家里有人参与政治的黄莹如路过救了他一命。
而她那半年的悉心照顾,让心里只剩阴毒的汪剑池,再次感受到人间的温暖,他被仇恨冻结的血液也再次融化流动。
所以,才有了那次让所有人意外和震惊的求婚。
汪剑池这场表白,看似荒谬,但在当时,家国存亡都在一线之间,个人的生死更是难以预料,他只是不想再错过属于自己的爱情。
所以,面对钟秀的质疑,汪剑池的反问:
“你们凭什么以为我不会爱上她呢?这半年,她悉心照料我,而且她也不止救了我一次,她带给我的温暖,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了。她善良、温柔、还无比果敢和坚韧,这样的女子值得被人爱上。你们觉得被冒犯,只是所谓的传统和道德作祟。你们可以享受自由的恋爱,为什么你们的母亲不可以?她的丈夫已经离开好几年,难道就没有被爱的自由吗?我汪家为何家破人亡,我又为何变成今天这样,易家有责任,所以你们没有资格指责我。”
刚开始,黄莹如也视汪剑池的示爱为对易家的报复和羞辱。
直到汪剑池军统上海站的负责人的身份泄露被捕后,她才开始正视这个男人的追求,以及自己内心的情感需求。
最后,靠着黄莹如对唐凤梧说出的汪剑池的一处紧急联络点,才救下了席维安和钟灵,也让汪剑池有了逃出生天的机会。
在逃离上海的小舢板上,黄莹如得到了女儿的祝福,才有了莫大的勇气牵上汪剑池的手,终于为自己的幸福选择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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