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大靖娃都诵《大靖赋》。

大靖人必读《大靖记》。

继2017年6月推出《大靖赋》引起轰动后,半年之后的岁末年初,本平台再次推出李占清新作《大靖记》,作为献给各位读者和乡亲们2018新年的贺岁之礼。

如果说《大靖赋》是一份简明而凝练的提纲的话,《大靖记》才是真正投入展开述写的开始。《大靖记》由《昌灵之光》《逐鹿松山》《悠悠古镇》《小城大隐》《自在人间》等五篇文章组成,洋洋洒洒2万余言,从大靖地区的地理、历史、人文、风物、民俗、美食乃至贤士高人、山野遗迹、奇闻异事等入手,为您大情怀、大视野、全景式的展现一个鲜活的、世俗的、真实的而又是虚构和理想中的大靖。

大靖记——昌灵之光

上帝说要有光。

光来了,从昌灵山巅最高的那棵黑松枝稍掠过,栖息在那里的灰喜鹊尾巴一翘,在被梦中的流星和地火惊醒的瞬间,它甚至听到了光的声音。那是一种银器被清风拂过的轻亮的声音,这声音继续掠过起伏的层峦,一路向西,拂过老城、直滩、新井、冰草湾、童家坝、岳家滩、塘坊子、裴家营、谭家井、大墩滩、花庄子、沙河塘、马家庄、茨湾、羊胡子塘……哦,这大靖以东以北的一串串珍珠般的田园与村庄!直至这声音飞跃了大河坝,跨过了大靖河,掠过那还在黑暗中沉睡的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房屋和院落的上空,她会在财神阁的飞檐上盘桓片刻,叫醒睡在那里的鸽子,于是在鸽群的翅膀和尾巴的抚掠下,财神阁四角的风铃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大靖城开始醒了。

顺大靖河往南,是母亲的胸脯一样丰腴而温情舒缓的河谷地带,三台、刘家园子、马家楼、郑家园子、石喇叭台、杜家庄、张兴寨、沙河沿、张家台子、秦家街、红土湾、峡口……一路洋洋洒洒的书页般摊开的村落,也逐次的亮了!继续南进,绚烂夺目的霞光中,秦家大山像一尊黑色的巨神,手臂一挥,一道幽深的峡谷就从他的腋下闪出,山峡蜿蜒南进,溪流淙淙北来,溯流崎岖而上,峰回路转之际,巍巍高峡突然被一道巨坝拦腰截断,攀上坝顶,眼前不可思议的出现了万顷温柔的碧波,这里就是大靖峡水库。

这个人造的大湖源于十数条银蛇般的细流终年累月的汇集,而这些小溪都来自于幽幽南山。和大靖峡以北光秃秃的山岭不同,大靖河源头的毛毛山、酸刺沟等地,从来都是花香鸟语满目苍翠仙踪留迹的世外桃源。

天彻底亮了,南山以南,清晨的阳光透过还在冒气的疏朗的松林,照到了林间青中间黄的草坡上。一只年轻的哈拉(旱獭)从洞口伸出了头,它没有贸然跑出,而是小心翼翼的四下张望,又缩回头去,半天了,它又露出了半个身子,它挪动着肥胖的身子出洞了,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它眯上眼晒了晒太阳,然后发出鸣笛一样的叫声。与此同时,它临近的同类们立即热烈的响应——大靖南山森林里新的一天开始了!

阳光泻下,松坡下的黄泥小屋,已是炊烟袅袅,几头白牦牛在不远处的草场上悠闲的摇着尾巴。这是一户藏民的院落,昨晚加了料的大红马已在“啪啪”的踢着蹄子上的铁掌,它在催促着主人,它用不时发出的“恢恢”声宣告着自己是多么的精神抖擞,它知道主人喝够这碗酥油茶就要去大靖城了。而它,将是这三十余里的道途中,甚至可能会是方圆五余里的大靖城中,最俊的一匹马。

大靖记之昌灵之光(大靖记之昌灵之光)(1)

大靖城里的四街八巷,各色店铺,已然在晨光中卸下了门板和窗板,挂出了招牌。太阳渐渐从昌灵山顶爬高,如果你在大靖西关往东眺望,你会看到太阳是从财神阁里升起来的。太阳会依次从财神阁一层和二层的门洞中跳起,徐徐跃上阁顶,这个时候的财神阁是会发光的,那耀眼的光芒中仿佛有一条铺满黄金的辉煌之路,一直能够通往天界、通往过去和未来。财神阁周围已被早起的商贩占据,水灵灵的萝卜、青菜、西红柿来自城东的樊家滩或者土沟,酥饼子、油窝儿和豆腐出自城里西关或南关某处人家的作坊,新鲜的大肉在半小时前还是城南某处猪圈里活蹦乱跳会唱歌的活物,而此刻已被刮的白白净净,盖上了紫色的印,摸一摸还是热的……

寄居于财神阁底的老梁爷还在睡觉,没有人去打扰他,他会在他想醒的时候再醒来。即使这个世界再纷扰而嘈杂,也总有人能在这个镇子上找到属于自己的一方安卧之地。财神阁下通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青色石籽路斑驳而古朴,渐渐会因为摊贩的包围和车水马龙的汹涌而略显狭窄。清晨的街道上,人们走的踏实而又行色匆匆,不时又和二三十步之外的熟人高声打着招呼,要么就飞步上前,挥拳又搂肩。牛肉面店里人声鼎沸,而卖小米扁豆稀饭的地摊上同样热气腾腾。你坐下来正在美美的吸溜,旁边起身的哥们会拍拍你的肩膀:姑舅,钱我已经给了,你慢慢喝……你只能笑着对这个不认识的人说:姑舅,你先走,下次我买!幽深的小巷里,迟起的懒女人们慌慌张张拿着发亮的钥匙打开了街门(大门)旁厕所的锁,一条黄狗娃儿趁机溜出了街门,去对面的巷尾找它的伙伴……

街上渐渐热闹起来了。最早一趟班车从武威过来了,从古浪过来了,从景泰过来了……从武威古浪过来的班车,顺路带过来了泗水人、土门人、永丰滩人、黄花滩人、西靖人、移民点的人,这些散落在大靖以西的乡镇,像大树的枯枝上好不容易长出的绿叶,在烈日中摇曳,在辽阔的沙漠和山坳中顽强而茁壮的坚守着。张家湾、朱家湾、吴家湾、李家湾、古山墩、夹山岭……这些深藏在大靖西部滩区黄土和黄沙褶皱中的村落,坚忍而倔强的串起了一条沧桑而古老的大道,这条大道再往西,就到土门镇了。

古浪人好说:土门以东都是大靖!好像大靖不是个镇,而是个县。

的确是这样。

大靖记之昌灵之光(大靖记之昌灵之光)(2)

我常常想,如果把大靖想象成是一个邦国的话,我希望她的版图是这样的:东面,以昌灵山和景泰为界;南面,城南的民权镇不用说是老大靖的核心地带,继续往南,她还应该囊括横梁、干城甚至天祝、永登的部分地方,基本维持现在古浪县和天祝县的分界线;西边,到土门为止;往北,越长城,揽绿洲,逾流沙,直达内蒙,维持现在甘肃和内蒙的界线。

事实上,这也是有“大靖”心理认同感的人们生活的一个大致精准的地理范围。大靖城,也确实是这片广袤土地上的人们心灵上的、经济上的、文化上的中心和圣地。生活在这片版图上的人们心中,北京城太远,大靖城才是首都;天安门只能在电视上看到,而财神阁才是能真正摸得着拜得到的城楼;想去礼佛取经,更不用去西天雷音寺,到城北长城之下黄沙之侧的青山寺磕几个头,已经足以了却他们淳朴而谦微的俗愿……以至于大靖周边乡镇的老百姓如果有事找本地乡镇政府解决不畅的话,往往会撂出一句狠话:你们乡上管不管,不管,我们就找大靖镇上管哩——他们认为那个繁华的大靖城里的镇长,必然会比本地的乡长要大多了……

大靖记之昌灵之光(大靖记之昌灵之光)(3)

大者,气象盛也;靖者,出入安也!

在央视纪录片《河西走廊》中,有一句脍炙人口的台词:这里(河西走廊)有着地球上除了海洋之外的所有景观。不夸张的说,在我划出的大靖的范围内,这句话同样是适用的。

在以财神阁为中心,以三十公里为半径的范围里,已然囊括了雪山、草原、山林、湖泊、河流、泉滩、丘陵、村落、田园、市镇、戈壁、大漠、丹霞……种种景观。

大靖城往南不到二十里,海拔渐高,群岭起伏。群山深处的王者毛毛山顶总是云雾缭绕,白雪皑皑,雪山下便是油润的草地和牧场,那里天高地阔,汉藏混居,俨然一幅雪域高原的景象。而同样处于南山深处的酸刺沟、条子沟……则幽林沉沉,小河潺潺。当然,这绿荫如织的美景会在横梁山——干城一线戛然而止,随即而来的就是窟窿山方圆十数里的丹霞地貌。在我看来,这片丹霞既有张掖冰沟丹霞的幽险,又有临泽彩色丘陵的斑斓,只不过规模略小罢了。窟窿山下,就是大靖峡水库,这是一座颇具规模的中型水库,说观海听涛固然过于吹嘘,然而光影作画碧波荡舟却也绝对不在话下。

往东,巍巍昌灵,幽木耸翠,道教圣地,仙风袅然。昌灵山下的马家磨河和昌灵山西端的花庄河,是大靖河的两条重要支流,它们串起了大靖以东星散的村庄和连绵的田园。尤其是城东靠近南部大山的地带,丘陵起伏,泉水清冽,砂地肥沃,能种出地球上最甜的砂地薄皮西瓜和甜瓜,也能种出地球上最大的南瓜。早在二十年前的某个黄昏,年少的我就曾被胡家井子山坡上成群巨兽般的黑影吓了一跳,忐忑走近轻抚,才知道那是南瓜……

大靖城往北往西,乃是千里戈壁,万里流沙,随着黄河水的引入,瀚海中神奇的生长出一个又一个整洁划一的村庄。那些曾经在荒丘褶皱中活命的人们纷纷搬到了绿洲中的新居,又继续用双手拓荒植绿,在沙海中创造着更大的奇迹。而诸如海子滩、羊胡子塘等地名,无不印证着一个事实——在过往的悠远岁月里,这里也曾有湖泊大泽。

大靖记之昌灵之光(大靖记之昌灵之光)(4)

整个河西走廊,稍微繁华点的地方,其地理几乎都是一个模式:有一条发源于南部祁连山的、自南向北流的河流,而河流的归宿,无不是在沙漠里再孕育一个湖泊。如发源于祁连山的古浪河、大靖河、黄羊河、西营河、杂木河等,汇集成了石羊河,石羊河孕育了凉州城,而石羊河的归宿就是民勤湖区的休屠泽,即今天的青土湖一带。据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青土湖里还是可以乘舟捕鱼的。而同样发源于祁连山的黑河,孕育了张掖城,流到内蒙额济纳旗后又形成了居延海……是河流哺育了人类,是河流孕育了河西走廊的城市和村庄。

这个河西走廊地貌的“普遍真理”确实也同样适用于对大靖的描述。大河之畔出大地方,小河流只能孕育小地方。大靖河是一条不大不小的河,大靖也是个既不大也不小的地方。

发源于祁连山的马家磨河、花庄河、大干沟、小干沟、酸刺沟、条子沟、团庄河、烧龙沟等河流汇集成了大靖河,这微薄而充满温情的水系滋养了一河两岸枝繁叶茂的村庄和数万人民,也孕育了大靖城。

20世纪70年代以来,随着上游水库的修建和生态的持续恶化,这些河流现在都已经断流,成了季节性河流或者干河。但就算在干旱的年头,在偶遇雨水丰沛的时节,都会有洪水从这些河道中以十里之外就能听到的“隆隆”之声磅礴而来,在下游地带形成不小的洪峰并积水成一个个“海子”。于是我们的母亲河伸进沙漠后又孕育了一块宝地——海子滩。

现在的海子滩由于黄河水的浇灌,已经变成了“人烟扑地桑柘稠”的锦绣殷实之地。而在黄河水未引入时,这里的沙湾湾中也曾有丰沛的地下水。小时候,我所在的村子曾在海子滩有块地,由于是打井浇灌,我们称之为“井上”。故而海子滩一带以“井”命名的地方颇多,如谭家井、土沟井、草原井等,那里有肥沃的沙质土壤,种出的土豆又大又香又沙,而野生的沙葱、沙枣、蘑菇等,都是我自童年时代起就极为向往的美食。

“海子滩”——一听可知,那里曾有过一汪宝石般的静水,现在已经不见了。而我深深相信,在大靖以北浩瀚的黄色腾格里大漠中,曾有不止一个明净的“海子”,它们如一只只蓝色的眼睛,深情注视并守护着大靖的天空……

这就是我的故乡——大靖。

这里是沧桑的,大漠绝域,长城斑驳。

这里是繁华的,古镇新颜,流光溢彩。

这里是荒凉的,万壑黄土,满目皱纹。

这里是葱郁的,山林擎翠,碧波平畴。

这里是轻灵的,瑞泉潺潺,鸽翔燕舞。

这里是厚重的,金戈铁马,驿路驰烟。

这里也是温情的,拌汤暖肚,小曲释怀。

这里更是优雅的,文脉悠扬,暮写晨诵!

……

大靖记之昌灵之光(大靖记之昌灵之光)(5)

供稿:原作者李占清 如需转载请联系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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