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吾禅师问云岩：“观世音菩萨有千手千眼，哪一个眼睛是正眼？”
云岩：“你晚上睡觉，枕头掉到地下，你没睁开眼睛，手往地下一抓就抓起来了。请问你是用什么眼去抓的？”
道吾禅师：“喔！我懂了！”
“你懂什么？”
“遍身是眼。”
云岩禅师笑：“你只懂了八成！”
道吾：“那应该怎么说呢？”
“通身是眼！”
这则公案讲的很有意思。
首先是问的有意思。观世音菩萨有千手千眼，哪一只眼是正眼？这样的问题，恐怕也只有小孩子的天真无邪才能问出来吧。但，这又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那就是谁为正，谁为副的问题。中国人喜欢讲究君臣大小，若是全然没了顺序，如何自处都不知。
然后是举例子举的有意思。晚上睡觉，枕头掉地上的事儿，恐怕每个人都会遇到吧，就是这么一个闭着眼睛捞枕头的场景，一下将哪只眼是正眼的问题皮球给踢回去了。哪只眼也没用啊！闭着眼睛，凭感觉把枕头捞上来的啊！
最后是争的有意思。问问题的人已经找到了答案，那就是“遍身是眼”，我浑身上下都是眼，都能感觉到枕头就在那个地方，结果手一摸，摸到了，就捞起来了。就是这么简单。但踢皮球的人却还要更高深一点，说“通身是眼”。
乍一看，“通身是眼”跟“遍身是眼”不是一个意思吗？当然了80%的意思相同，所以云岩禅师说道吾只懂了八成。那这剩下的20%到底区别在哪儿呢？
编写公案的人给出的解释是：“遍身是眼”是从分别意识上去认知；“通身是眼”是从心性上无分别智能上显现。听不懂？编公案的人最后强调我们要用“通身是眼”的真心，去观照一切，彻天彻地。
还听不懂？看客个人的理解是，“遍身是眼”其实就是“用脑子去看”，本能地去捞枕头，凭的是感觉，靠的是本能，用的是脑子。而“通身是眼”就是“用心灵去看”，观照地去捞枕头，凭的是智慧，靠的是通感，用的是心灵。
那么，到底是“用脑子去看”更高级，还是“用心灵去看”更高明？这个问题早已争论了千余年，因为它涉及到了主观唯心还是客观唯心。
主观唯心，当然是用心去看最究竟啊！心外无物，所有的物，都不过是你心的反射，你不用心看，那根本就没有东西，世界空荡荡，宇宙静悄悄。所以，用心看，更真实。
客观唯心，自然又是用脑子去看。你就是再唯心，但心本身也是客观存在的，你不用脑子，如何观心？难道像主观唯心那样绝对，连心都是不存在的？所以，用脑子看，更客观。
那到底是用脑子看，还是用心看？这就是“遍身是眼”和“通身是眼”的区别。说半天说明白了没？看文字的当然明白不了，而无论是用心，还是用脑子去看的，可能已经有明白的了。
这也许就是为何禅宗不立文字的原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