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币作为人类社会经济中的重要媒介,它起源于原始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之后,人与人之间产生物品交换的需要。历史上贝壳、丝绸、都曾经作为货币,在北宋时期,还曾出现过纸币。
货币的本质是信用,是某个物品的信用被广泛接受之后建立起来的,货币如果要在全国范围内通用,为社会经济稳定发展做出贡献,必须国家信用做背书。而如果成为世界经济中的货币,必须成为这个经济的主体。
在工业革命之前,世界的贸易中心在中国,因此白银也成为国际货币,各国在同中国的贸易当中,把世界各地白银流向中国。白银在中国历史上很长一段时间作为货币来使用,一直到近现代,中国人还在使用银元。但是白银又不是货币,当欧美宣布放弃白银的时候,白银又处在了很尴尬的地位,特别是二战时期,罗斯福突然宣布废弃白银,给当时蒋介石政府带来很大困扰。
在人类进入大航海之前,世界的话语权在东方,确切点来说,在中国。无论是哥伦布还是达·伽马都在寻找东方的航道,在15世纪,无论是威尼斯还是热那亚,这些富有的城市,都是扮演着东西贸易的角色。
在地理大发现之前,如果想从欧洲达到亚洲,只有三条道路,一条是通过黑海的道路,这条被热那亚人控制着;南边则是通过红海,被控制着;随着蒙古帝国的衰落,通过巴格达的中路其实已经是条死路。因此欧洲人只有大航海冒险这一条路。
大航海给欧洲带来多大的财富呢?1745年,瑞典的哥德堡号满载着中国的茶叶、瓷器、丝绸来到瑞典,然而这艘船在距离码头不到1公里的地方,触礁沉没了。虽然当时只打捞上来30%的货物,依然让这次航行赚得盆满钵满,不仅支付了这次航行的全部成本,而且获得近1亿瑞典银币利润,如果全部货物抵达瑞典,相当于瑞典1年的GDP。
欧洲各国为了和中国贸易,在商路争夺上大打出手,比如奥斯曼人和葡萄牙人联合起来对付波斯人,而波斯人和英国人结盟排挤葡萄牙人,等等。也就是说,当时各股势力的结盟或战争,都是根据商业利益的需要,根本不存在所谓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两军对垒、泾渭分明的神话。
在15~18世纪全球贸易中,全球的主要商品包括香料、丝绸、茶叶、瓷器,这些无一不是产自中国,尤其中国在瓷器上的技术,让欧洲人望尘莫及,欧洲人利用传教的机会,在景德镇待了很多年,直至18世纪才掌握了这项技术。
欧洲人如此喜欢中国的产品,但是欧洲没有任何产品能够出口到中国的,欧洲本土那些白银很快被中国消耗一空。在16世纪,欧洲人迎来了转机,他们在拉丁美洲发现了大量的银矿,这些银矿让欧洲人有足够的资本实现买买买。欧洲通过贸易,逐渐积累了原始资本,最终引爆了工业革命,在之后实现对中国的赶超。
在工业革命之前,全世界的白银最后都流向中国,据统计,16~18世纪,美洲共产出12.9万吨白银,而日本产出9000吨白银,全球白银产量加起来是13.8万吨。在这期间,流向中国的白银高达6万吨。
大量白银流入中国,为什么没有引起通货膨胀呢?因为新增的货币推动了中国经济和人口的增长,18世纪,中国经济占到世界经济总量的32%,是名副其实的超级大国。但是进入18世纪末期,中国经济的主导地位开始被欧洲所取代,世界贸易的中心逐渐由中国转向欧洲。
中国在世界经济当中的主导地位,让西方国家在很长一段时间把白银当作主要货币,即“银本位”,比如西班牙的比索,还有英国的英镑,英镑最早的意思就是一磅重的白银,约合450克。英国发行法币之后,也是明确英镑和白银的兑换关系。
可是到了19世纪后期,世界白银的产量迅速增长,在美国、非洲、南美,还有亚洲的日本等,都发现了大型的银矿,而且此时开采技术也有了新的突破,在19世纪末,白银开采量增加了4倍之多。此时如果还用白银作为货币就非常尴尬了,因为它失去了货币的稀缺性。
此时黄金的开采量虽然也在增长,但是相对于白银,还是非常稀缺的。与白银一样,在俄罗斯、澳大利亚等地,又发现了几大金矿,黄金产量也出现了大幅的增长,那么黄金作为流动货币够用了。相比于白银需要一大箱一大箱地搬运,黄金因为密度高,价值大,运输成本要小很多,于是各国开始放弃白银,选择黄金。白银逐渐淡出货币的属性,变成了工业金属,即使今天,工业白银也是占比最高的,比如用在感光材料上,像X-光胶片,相纸等。
在1867年世界白银产量大增,白银价格下跌的时候,西方20多个国家在法国巴黎举行了货币会议,在这次会议上,绝大多数代表同意建立金本位制,废除白银的货币地位。
这次会议之后,主要欧洲国家都采用了金本位制度,美国在建国时期,既采用了银本位,又采用了金本位。在此次会议结束之后,美国通过了《1873年铸币法》,宣布废除白银的货币地位,实现完全的金本位制。但是美国废除白银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在美国中西部,有大量工人在生产白银,因此美国在之后30多年时间,实际上并没有废除白银。
美国作为主要的产银区之一,特别是中西部产银矿区的工人,银矿是他们主要收入之一,银价的下跌,导致前期大量贷款还不上,从而引发大量产银工人破产。而且美国政府也高估了自己的黄金储备,虽然美国中部也产黄金,但是远远不够市场供给,导致美国通货紧缩,工业品、土地等纷纷降价,加速其他行业的破产。
随后美国通过了《1890年谢尔曼白银购买法案》,规定财政部每月固定购买450万盎司的白银,也就是说让百姓手中的白银能够后和政府黄金兑换,以此来稳定市场上白银的价格。但是由于黄金价值更高,于是很多人在兑换成黄金之后,然后在黑市贸易,但是此时白银价格依然没有抬升上来。
1928年,美国发生了严重的经济危机,白银价格下降到每盎司58美分,随后几年里,白银价格更是一路下跌到38美分,美国国内白银利益相关集团实在熬不住了。1934年6月,美国政府通过了《白银购买法》,授权美国在全世界收购白银,以抬升市场上白银的价格。
随后国际市场上,白银价格大幅上涨,从最低38美分,上涨到1.29美元。国际市场上的大量白银外流到美国,而当时中国市场能出口的也只有白银,于是大量白银外流,这些白银要比整个鸦片战争赔付金额大得多。此时距离“七七事变”只有3年的时间,严重挫败了中国的经济。
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国际中心货币不是美元,是英镑。这可不光是因为当时大英帝国的霸权,还因为英镑本身可以说是有史可查的最稳定的货币,它的币值300多年一直不变,信用非常高。这一点美元肯定比不上。
美元后来的地位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有直接关系。当时美国经济实力独步天下,黄金储备占世界一半,那美元当然强势了。光这些还不够,美元的地位实际上是人为确立起来的,这就是布雷顿森林体系。
布雷顿森林体系有一个非常关键的安排,那就是美元和黄金直接挂钩,35美元等于一盎司黄金,而且确保兑换。什么意思?就是你拿到美元就相当于拿到黄金,只要有35美元就可以从美国那里换一盎司黄金。要知道,黄金是人类历史上最可靠的货币,美国作这种设定,那就使美元也成为了最可靠的货币。
到了20世纪末,21世纪初,西方社会出现了新一轮的创新周期,和工业革命不同,美国主导的这次创新,它需要中国生产能力相结合,才能发挥其规模效应。新一轮的创新经济不是以某个国家单位展开的,而是跨国性的。
在新一轮创新经济带来的巨额财富中,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国家正在摧毁传统产业,同时拉动大量新产业。然而拉动新产业所需要的制造业,并没有出现在西方,而是在中国,大规模的生产流程外包给了中国,中国成功踩风口上,成为世界工厂。
但是美国本土传统行业却大量的衰落,导致大量的工人失业。而无论是WTO世界贸易组织、IMF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等等,这些规则都是在中国经济高速成长之前设计出来的。全球经济秩序和原有的贸易秩序相冲突,我们看到之前中国获得很多优待,现在已经没有了。
15~18世纪,世界的贸易体系中,中国生产的产品,吸收了全球近一半的白银,成为世界贸易和经济增长的中心。可是随着工业革命,西方工业的崛起,欧洲取代中国,成为世界经济的新动力,货币的话语权由白银转化为黄金。可是新经济体系下,世界贸易中心又将要重新回到中国,所以美元的国际地位受到严重的威胁。
货币是人类发明的最重要的金融工具,人类历史上很多大帝国的兴起与衰落,都和货币直接相关。新时代,世界经济的中心正在发生转移,中国重新崛起,这是世界经济的一种自然更替方式。在更替的过程中,方法和道路可以多种多样,不必归因于某种文明的“独特性”,或者某种特殊的制度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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