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春娇《闭经记》的有趣,是开门见山的俳句式的目录,“五十五岁/破罐破摔的/风情”“这个夏天/没有吃西瓜/便过去了”“父亲的房子/依旧停留在那一日/而人生需向前”……短小,但有波折,一如人生,今天小编就来说说关于女人到了绝经年龄的心理?下面更多详细答案一起来看看吧!

女人到了绝经年龄的心理(女人有趣的人生后半场从闭经开始)

女人到了绝经年龄的心理

余春娇

《闭经记》的有趣,是开门见山的。俳句式的目录,“五十五岁/破罐破摔的/风情”“这个夏天/没有吃西瓜/便过去了”“父亲的房子/依旧停留在那一日/而人生需向前”……短小,但有波折,一如人生。

《闭经记》,[日]伊藤比吕美著,蕾克译,一頁folio|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2年7月。

依介绍,作者伊藤比吕美是引领过日本80年代女性诗潮的诗人,年轻时患过厌食症、忧郁症,离婚,中年时去往美国,五十五岁开始和美国画家、即书中所称的“夫”同居。在她自己的讲述中,她只是个住在加州,每月回熊本一次看望父亲,总在轮流忍受与子女与父亲的分离的更年期女人。如果她提起了“相对传奇的人生”,也是声东击西,像记起这辈子吃过的、难吃但值得一提的早餐。比如,得抑郁症时离死还差一步,所以尝试了饮尿疗法,“那玩意儿”像“包容了一切的明亮褐色”,为什么会说起这个呢,因为说起啤酒了啊!她获过萩原朔太郎奖和紫式部文学奖,而书中触及荣誉的话题,是她说起两次未得芥川文学奖——为了回顾人生中的几段消瘦时光,“其余的时间,我一直在胖”。由她主持的厨房,已经规避了典型的加州饮食习惯,她本可以轻松活在皮肤更黝黑、心宽更体胖的加州女人们之中,却每月都要接受精致白皙的日本女人的对比。整本书穿插着不间断的尊巴课、韵律课、有氧课体验,减去身上多余的肉比度过更年期这道坎耗费了她更多心力。如果夫要出差,就不必再顾及家人口味,只管做自己想吃的日本料理。可惜夫出差很快就要回来,剩下的“只能等夫死了再说”。为了促进肠胃运动、同时喝上七十年代口感的红茶菌,她在工作室像养着宠物一般,养着微生物。给它们一个栖息的场所,听它们生长繁衍的声音。喝下去,仿佛身体正在沸腾,也正在容纳衰老。

赤裸裸的轻快的比吕美,也许正脱胎于她拘谨沉重的母亲。无论是怀孕生育还是闭经更年,母亲都提醒她将会多么不堪,比吕美自己经历了,觉得简直屁事没有!她认为母亲是不欣赏自己身为女人,才会将月经、自己的肉体、包括从自己身体里降生的女儿视为累赘。而比吕美享受身为女性的一切。

比起庆幸“再也不用受那个罪了!”的同龄绝经女友,年轻时因厌食暴瘦和三次怀孕几度停经的比吕美,十分留恋月经这位共患难的老朋友。比吕美没有被年龄限制过,三四十岁忙得不可开交,更年期也让她感觉好玩得很。但有一次她参加完朗读会,盘旋在脑中的事却是一个同龄男子“估计在夸她”,“太有风情了。毕竟,你都快六十了呀。”比吕美澄清,自己五十五。对方却不在意地说,四舍五入就六十了呀。六十岁像道黑乎乎的裂缝,提醒比吕美自己正在老去这个事实。她补充荷尔蒙治疗,感受着熟悉的潮湿,仿佛要“闻到黄昏前隐约的雨气”,迎来赤红的血,赞美这喜庆的颜色。但荷尔蒙作用下的月经还是渐渐清冷寂寥起来,伤感和燥热同时向她袭来。“初冬啊/只有我/快热死了”;夏天,西瓜最灵验,能让她透彻清凉。而终于,没有吃西瓜,另一个夏天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她过完了更年期。

闭经向内搅动身体,引起迈向自己衰老的变化;向外则开启了一段必须直视和陪伴亲人衰老的人生考验。比吕美同时感到陪伴父亲时的无所适从和父亲的孤独。只要一个月不回熊本,父亲电话里的声音就明显苍老许多。回到了熊本,父亲沉溺在对新事物了无兴趣的狭窄生活里,有比吕美一言不发陪着看球赛,就能将他从孤独中解救出来;而比吕美不得不参加骑马课,在马的身上感受触摸和体温。父亲还在世时,“无论遇到谁,都能互相倾吐一下照看老人的苦水。”比起邻里之间无法聊更年期,年轻时因为生孩子早无法和朋友聊育儿话题,“这是一种多么理想的交流状态啊”。而父亲去世了,看到他最爱的球队打了一场最棒的比赛,就能让她无限地怀念他,眼泪像花粉症一样流。不用再急切地回到熊本的比吕美,也没了力气,“断线风筝原来不是比喻。”母亲病辞的时候,比吕美没有悲伤,倒是与从小不亲近的母亲达成了和解。她终于理解了母亲并不是不懂她,是懂她超出了母亲的能力范围。在加州擦地的时候,她仿佛还能听到母亲对此的挑剔声。当她终于鼓起勇气,去收拾父亲去世前独自住了五年的房子,她找到了自己幼年时最喜欢的、取名春枝的娃娃。她被层层包在塑料袋里,此时的比吕美已不由自主地叫她春枝妹妹,“春枝妹妹,爸爸妈妈都死了呀。”为《闭经纪》写下文库版后记时,年长比吕美许多的夫也死了。人在亡去,世界在枯萎,自己的人生也终是一条单向街,“这和我五十岁搏击的十年那么不一样。”

《痛快的日子》,[日]佐野洋子著,闫雪译,博集天卷|湖南文艺出版社2022年7月。

与阅读比吕美感受的大喜大悲相比,佐野洋子记录下自己从65岁到70岁每个春夏秋冬的《痛快的日子》,显得平稳许多。佐野洋子被告知只有两年寿命后,折磨她十几年的抑郁症也几乎消失了。癌症变成了礼物,人生突然充实起来。每天早晨都醒了但是不想起床,对邀稿的电话语气严厉又反思自己,巷子里相逢粗鲁的陌生人当场道了歉、回家后后悔不已,去银行取钱又担心自己不够敏捷影响到别人,真不想上班啊但数数账户的余额又回去赶稿,去店里吃早餐、想象着同桌独自用餐的三位体面老太太的人生。她追韩剧,“最喜欢李秉宪在要开口时,左唇边薄薄的皮肤粘在唇角的那一瞬间”;文具店老板刻薄的脾气赢得了她的好感,可一旦他走出了店铺成了没有脾气的路人又使她泄了气;在年轻的医生那里看完病,因为感到快乐开车乱转,只是冲着停车位把车停在了专卖店前,结果买了双很贵的靴子,“到底在干什么呢,我都快七十了啊!”。书里写的尽是这样读来叫人觉得有意思、一旦想象这样的人在自己生活中又感到敬畏的日常。稀松的小事里她总能爆发出感叹。自己年龄越大,生气的事情就越多,对于传达到身边的各种信息,越来越难理解,“可能会连自己都无法理解。” 看麻将频道,发现专业人士打麻将都望着远方,不只顾眼前的欲望,懂得了“要一边望着远方的美景,一边好好地活在当下。”

这样的日子称得上痛快吗?能每天过上真实平常的日子就很痛快了吧。她也会去看望同样患有阿尔茨海默症的母亲,一时没有被认出来,索性钻进母亲的被窝与她躺在一起。母亲摸着她剃短头发的脑袋说,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呢,两人一起大笑起来。佐野在起身的瞬间,忘记了要去做什么事,只能呆呆地站着,因此想起了母亲晃神的样子。她形容母亲是拼命奋斗、紧要关头总能无敌的一代大妈,她们相处显然更融洽。比吕美可是在自己身上看见了母亲的体态,就立志要减去T恤遮不住的肉的。无论怎样的母女关系,无论此后决定是要继承母亲还是与她背道而驰,女人多有恍然意识到自己正在重复母亲老去的一刻,这是她们隐密的共性之一。

《祝你好运,里奥·格兰德》电影海报

而人生后半场过得有趣的共性,终究是从上半场开始就做个有趣的人。大多数人不会像《祝你好运,里奥·格兰德》里的南希那样,因为一段短暂的相处,就扭转了自己乏味的人生。南希与提供陪伴服务的年轻人里奥见了四次面,经历了倾吐内心、激怒对方、互相和解、一别两宽的跌宕,“祝你好运,里奥·格兰德。”她握着他的手真诚地说。与其说,南希从年至55岁才享受到的身体欢愉中得到了满足,不如说,一手促成了里奥的蜕变,真正使她焕发生机:揭露里奥真实身份,逼他承认自己体面的外表是一段破碎的亲子关系的假象,又戏剧化地促使他思考并接纳了自我。随丈夫去世而结束的婚姻索然无味、子女疏离互不认同、对自己的年纪敏感,连被称赞香水味很性感也在等着对方说出“以你的年龄而言(for your age)。”南希一方面感到自己的人生已经失败,一方面却相信可以拯救别人的人生。毕竟,她将失败归咎于自己的年龄。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如果重头来过,不结婚不生育的自己肯定全然不同。这个全新的我凌驾于他人,支配南希不由自主地审视别人。但这个全新的我也凌驾于真正的南希。“让我和你的母亲谈谈,”她恳切地对里奥说,“我是个老师,我擅长和家长交谈。”她坚持里奥的母亲应该了解他真实的一面,尽管她也许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儿子。

《祝你好运,里奥·格兰德》电影剧照

一个自认为用自我价值向家庭和子女献祭的女人,在陌生人中寻找“救世主情结”的寄主,足以支撑自己度过未来的日子吗?那些充满魅力的老太太,无不从年轻起,就“勇闯世界,浴血厮杀”。尽管——以比吕美自己的话说——身上没有一般价值观里认定的女性优点,她们无不承担了女儿、妻子和母亲等社会责任,并且一直没有放弃创作。

《守卫生活:简·雅各布斯传》,[美]罗伯特·卡尼格尔著,林心如译,光启书局|上海人民出版社2022年1月。

美国传记作家罗伯特·卡尼格尔在为现代城市思想家简·雅各布斯的传记《守卫生活》研究资料时,很快为她的一切成就发生在她身为女孩、女人、妻子和母亲的生活背景之下感到惊讶。在他看来,简将深入的阅读、缜密的思考和详实的论述视为笃定的目标,无论是在准备餐点、照顾孩子、组装节日花篮和打理花园之间抽空,还是社会运动中结束与对手的抗争,她总会回归被迫放弃的工作。52岁那年,她和丈夫决定举家离开纽约,带着三个孩子移居加拿大。她的第三本书《城市与国家财富》就是在这期间开始撰写的,这本由五六百个长篇段落构成的二百三十二页的书,前后花费了她十年时间。她为到底要表达什么和如何表达而挣扎,同时还经历着孩子们的成长、旅行,以及母亲的辞世。她在给友人的圣诞信中写道她们做的圣诞饼干模具,“里面包括一个(很容易认出来的)断臂维纳斯,反正我们烤出的人形饼干的手臂不管怎么都会断裂。”到加拿大几年后给编辑的信中提到,今天清晨六点半,和邻里团体一起拆除了一些房子周围的安全围篱,以阻止这些房子被拆除。“数以百计的男人、女人和小孩在完全没有人指挥的状况下……迅速把它们变成了一堆整齐叠放的木头”。 这个朋友口中“像一大团干草堆般的女人”,往往把事情看作令人兴奋的冒险。

一个真正大无畏的人。

责任编辑:方晓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