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岚是空桑梦华王朝末代的皇太子,是帝王之血的最后传人。从小在西荒长大的真岚,他的母亲是霍图部最美的女子,真岚的体内流淌着一半帝王之血,正因为这一半不愿被承认的血统,在他十三岁那年亲眼目睹母亲被素未谋面的父王密旨残杀。曾经那个嘴角总是牵扯着一丝笑意的西荒少年,从此眼里深不见底,无数牧民倒下汇成血泊的那一幕成为他毕生无法释怀的噩梦。
真岚自从十三岁离开西荒,他就成为一个没有自由的空桑皇太子,一只被锁上黄金索链的鸟怎么逃都逃不出命运的枷锁,这一条黄金锁链,从此锁住了他的自由与幸福。在世人眼里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空桑皇太子,他总有着最明澈温暖的笑容,他可以肆无忌惮地随意走动,说话张狂放肆,却总是笑得那么没心没肺。可是无人能懂他坐在宝座上眼里的悲哀与忧愁,被黑暗束缚的是他多么地想逃离。
真岚多么想回到儿时的碧空青草,哪里有他的童年,有他的母亲,他曾以为自己会属于大漠的孩子,可以眺望大地,可以自由翱翔,可惜那一刻短暂而又纯真的过往只能成为回忆。从前他是驰骋大漠的少年,如今是令人敬仰的空桑帝王,心中向往的自由他何尝不想追随呢?
真岚恨空桑人杀了他的母亲,拥有一半帝王之血的他被迫坐上不感兴趣的皇座,一开始他任由空桑自生自灭,他曾想过要复仇,想要这些逼他坐上太子之位的空桑人复仇,想要用空桑国的倾覆作为他们囚禁他一生的代价!可到最后他觉然醒悟,空桑国该亡可空桑人不该亡,真岚为了空桑子民得以重见天日,他担起了责任接受命运走向王座。
真岚不曾想过在他纵容的那几年,空桑严重腐败只剩下空壳,如今沧流冰族西海而来,空桑人的一道又一道地防护线被他们冲破。空桑十万军队几乎全军覆没,镇守叶城的西京大将惨死现场,全家被杀,高龄战士披甲出征,最终血染沙场。
那些为国战死的子民付出生命坚守的国家如今都牺牲了,这一刻真岚终于明白那他错得极为荒唐,他不该让这片大陆卷入战乱,不该因仇恨而放任不管这片土地。他带兵死守伽蓝帝十年,如今空桑的梦华王朝早已腐烂到根部,这根部的腐烂早已在千年前已经开始。
空桑早在《朱颜》篇就开始严重腐烂,那时候的时影为了救空桑耗尽了毕生的战斗力,他尽心尽力救空桑,奈何空桑已成一片散沙,无能为力。裂镜之战战败后,真岚被冰族的智者大人阵前"车裂"以封住帝王之血,身体其余五个部分被智者用"六合封印"封印在云荒的五个地方。
真岚许诺着“帝王之血不会消逝,我必将回来!”沉睡十年的太子妃白璎在天下大乱之时赶到战场夺回真岚的头颅,才保全了帝王之血。白璎回归代替父亲成为白王,冰族势力已侵入空桑,白璎请命救助空桑子民并在国宝鼎前自刎,“六星其陨,无色城开”白璎化作冥灵,与空桑十万子民共存亡。
百年来的复国等待,总有复兴的时候,只剩下头颅的真岚在无色城与被化作冥灵的白璎相守百年,不生亦不死。他曾多么想与爱人这样相守一生,自从他看见那个身穿一袭白衣的女子从伽蓝白塔上纵身跃下时,他便爱上了那个飞坠的身影,宛如一只自由的白鸟在空中飞翔,那是真岚一生都想追求的自由与向往。
白璎曾被指定为他的太子妃,那个孤独安静羞怯的高贵少女,会是他这一生都无法忘怀的人。刚开始的真岚是不愿任人摆布的,为了这桩婚事他与父王争不知吵了无数回,当他看到白璎为了一个鲛童被大司命废除太子妃之位并对她施以火刑时,她只是说了一句“烈女白璎甘愿独自承受一切后果。”的话,承担了所有责任。当时真岚看着淡定不从容的白璎,他叱责着说“我看你们谁敢动空桑未来的皇后。”并霸气地在众将士面前宣告“非白璎不娶”。
后来的真岚更没有想到,一向被他瞧不起的女子会是那般勇敢地从伽蓝白塔上纵身跃下,当初那个懦弱与胆怯的女子,竟然这般勇敢。直到白璎再次归来,她的一声“天佑空桑!”将他沉寂的心再次唤醒。他们相守在无色城,相伴了百年时光,倘若可以抛开裂他的苍流冰族,抛开那沉睡在无色城的十万空桑遗民,那么此时此刻的他是最为幸福的。
然而当乱世之幕缓缓拉开,双城对峙,纷繁复杂的世界重新回到眼前,他们安然的时光终是不会再有了。这一百年的时间里,是真岚此生最幸福的时光,即使等到他双鬓白发的时候,再也回忆不起那些温馨的笑容和温存的话语。毕竟那些安静祥和的日子宛如梦幻般地不真实,真岚的一生孤独终老是他的宿命。
待到他重获新生之时,那个变成男儿身份的鲛人苏摩已回云荒,归来的苏摩已变成一位阴鸷不羁的男子,他有着颠覆天地的力量和拥有新任海皇的身份,他的归来是带领着世代被星尊帝征服为奴隶的族人复兴海国,重振碧落海。
为了对抗强大的苍流帝国,真岚与苏摩达成“空海之盟”。
他向苏摩承诺“他们将在蓝天碧海之下幸福地生活,远离一切战争混乱,住在珊瑚的宫殿里,子孙绕膝,直到死亡将他们分开。”
"如违今日之约,星尊帝之昨日,便是真岚之明日!"
"我以我的血发誓:空桑必将重生!"
真岚的每一句誓言都极为坚定,复兴空桑是他的使命与职责,星尊帝之昨日,便是山河永寂、孤独终老。他与苏摩讲述星尊帝和白薇皇后的故事,真岚知道他这一生便是孤绝之人。
他曾在星尊帝的棺木中看到那镜子里面的自己,一身帝王冠冕的他独自坐在伽蓝白塔顶上俯览云荒大地,在孤独中一天天的老去,他便想起曾经的一句话“星尊帝和白薇皇后?谁要和他们一样!”这样的命运他终究是躲不开。
自古以来,帝王之道从来都是孤绝之道,他爱白璎,却不把白璎强留在身边,他亲手斩断牵制她的黄金枷锁,斩断了唯一牵扯留在他身边的理由。真岚爱白璎,他让白璎去陪苏摩释放龙神,他让苏摩陪白璎去封印破坏神,他的爱是学会放手与成全。
真岚的爱是告诉白璎“等空桑复活后,按自己的意愿去生活吧。”他爱白璎,他可以牺牲自己的爱情,可以牺牲自己的自由,换取白璎的幸福。真岚看着天空中巨大的蛟龙,他说"等得这一切责任和使命完结了,请你自由地去生活吧……"
百年之后的真岚终于明白:有些东西、要比个人的自由和爱憎更重要。他知道这一生他不会再娶任何女子了,白璎的离开,大司命怕帝王之血断绝,他把自己的女儿代替最后的一位白族继承者,真岚笑着说“不会有女儿,也不会有儿子,因为不会有皇后,也不会再有皇后,除了白璎。”
帝王之血要断绝,而真岚却说"那就让它断绝吧。"在他眼里以血统来甄别一个人的高贵和低贱,本身就是可笑的,在他看来自己不过是一个西荒牧民的孩子而已。
百年战争迎来胜利,带着使命与职责的真岚终于以征服者的姿态攻入帝都,他挥着剑高呼着“入城!我们回家了!”此时的胜利是时隔了百年之久,他想起白璎回归之时的场景,一袭白衣的她高呼着“天佑空桑!”直到那一刻真岚才知道:原来她和他,是一类的人。
百年大劫尘埃落地,空桑子民终于得见天日回到离别已久的家,真岚这一生未曾违背誓约,他说要空桑子民在碧海蓝天之下幸福地生活,他做到了;他说等到这一切结束之后放白璎离开,他也做到了。
真岚这一生背负着他所不想背负的东西,他不能放下无色城而自刎的六星,也不能放下沉睡在无色城的空桑子民。他不能像苏摩那样放下一切去爱,被金锁链束缚的命运的他不是无法挣脱而是不能挣脱,对于自己的幸福而已,他只能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人幸福,从中去触摸那不可及的幸福。
他曾回想起对白璎说的话“我想我是个幸福的人,可以和相爱的人共度百年的时光。我不知道你到底爱不爱我,我只担心自己有没有耽误你,使你错过了最爱的那个人。不过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真岚低头在她冰冷的额上印下一个温暖的吻,微笑低语"再见,睡美人。"
他总是爱笑,总是那么地漫不经心和玩世不恭,他的笑总让人误以为他很快乐,就连父王将他绑回帝都而砍杀他所在的部落,他是笑着的;当看见白璎从伽蓝白塔上纵身跃下时,他也是笑着的;连空桑灭国他被车裂时,他依然地笑着的,真岚的笑是寂寞与哀伤的,当他的笑成为习惯时,它就已失去它本身的意义,就像嘴角上挑,却以不再代表笑容。
当真岚成为一直为‘回家’而浴血奋战的王者时,终于迎来胜利之日,为何他没有胜利后的喜悦?他曾经那么爱笑,这刻他终于明白他的笑是想要让所有人幸福,却唯独忘记了自己。
白璎问他“你会去送别吗?那么,也一起送送我吧!”一袭白衣的她在碧海中渐渐离去,独自一人怀念那个美绝云荒的鲛人。站在碧海边上的真岚,眺望着湛蓝的大海,原来,她从来都不属于他。那抹纯白的身影逐渐被大海湮没,从此,他们再无交集。
真岚背向大海,缓步离去,送别了心爱之人从此斩断所有的爱恨嗔痴,这一道沉重的记忆被他关在心门永远沉淀。
那时候真岚对那笙说“我不会等她了,我已经当了堂堂正正的空桑皇帝,总不能空着后位让三千佳丽一直等着。你告诉她,以后找老公可千万不能以我为标准,非要雄才大略英俊潇洒,将就一下就好,否则会一辈子嫁不出去的!”他再次笑得那么没心没肺,那么肆意张狂,可那眉目间隐藏的心酸何尝不是苦涩的。
他说不会再等白璎了,可后宫的无妃之位一直空缺着,任谁都明白他一直在等她回来。那个干净,温暖,而又纯澈的皇太子,曾经的笑容是清澈柔和的,现在的他依旧是那个笑容,却总是显得那么地苍白无力。
真岚终究是逃不过山河永寂的宿命,那是他注定的结局:爱他的,他爱的,终将离去。
在那个承载着无数春秋后的夜晚,他终于在梦中见到了苦苦相思的女子,她的面容,如此地清晰,她说“真岚,一起去归墟吧——天空如此辽远,时空如此寂寞,我又怎会在留下你一个人。”鲜衣怒马不再有,而她终于是回来找他了,她说要在下一个轮回里与他订来世盟约。
沧海桑田,他终究都忘不了那张绝代风华的脸,他们相约在下辈子遇见,他将会拥有一辈子的她。后事已定,沐浴更衣,解剑独坐塔顶,最终含笑逝世。空桑帝王之血自此断绝。
他说“来世,我们都不要生在帝王家,不要富贵荣华。”
她说“只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此,足矣。愿来生,澄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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