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未必江南好
○阮直
当我学会了几句唐宋诗词之后,读了几幕汤显祖的折子戏,便知道在祖国的江南有一个个迷人的庭院,无论是大户人家的高墙朱门围起的豪宅,抑或是贫寒之户柴扉篱笆圈起的小院,都能扯出一串串有头有尾,或缠绵、或悲壮、或凄凉、或温馨的故事。
来去匆匆的七天江南之旅,走马灯似的流窜于名胜古迹之间,拜访的多是名人故居,瞻仰的亦是伟人的陵园。这里的故事除了入典进籍,还有网络的传播,早就没了神秘感,这都不是我心中的江南庭院。趁旅游团一整天都安排在蔡元培、周恩来、秋瑾故居和禹陵之际,我跳上一叶乌篷船,让船主运我到偏远一点挂着旗幌的小酒馆便可。50分钟后,船主便找到了一个巷子,他说你上岸后顺着这条老街一直往北走,便有一个挂蓝旗的老字号酒馆,叫“黄酒王”,是这一带有点历史的老酒馆了。
老街不宽,只能步行,一路上坡,两侧是住宅,一溜儿青墙灰瓦,没有柴扉,没有缠绵,因为这里也是现代化的绍兴的一角。但酒馆却有几分乡间的懒散之气,白茬桌凳,不着漆,不涂彩,粗瓷器皿,满厅堂也没几个客人,零零散散,桌上也是些梅干菜炖肉、炸臭豆腐、卤鸡、茴香豆、竹笋之类的大众菜。
我的心里当然不在吃,而是想迈进江南一个普通人家的庭院,圆我“江南庭院情结”。可是真迈进这个庭院,一切美好向往都破碎了。店主知道我是“脱团”独自跑出来寻找江南庭院的游客,很是感动,便向我介绍说:“酒店的后院是一个典型的江南城镇庭院,但没有古井,更没出过才子佳人,老一辈是做小买卖的小商人,我这一代先是下乡,返城后进了丝绸厂,搞了个对象是挡车工,30年前下了岗,现在和我经营这个半死不活的老字号酒馆。若不是有当地旅游协会每月给我1000元的‘景点’补助费,我早都不干了。你要寻访江南庭院里才子佳人的故事,就去那些大户人家,比如蔡元培、秋瑾、鲁迅的故居,那才是庭院深深呢。”我知道了,这不是说老百姓没有庭院里的故事,而是他们的故事没人感兴趣,人们“八卦”的人物永远是你知道、我也知道的才有话题与共鸣。
走出这江南的庭院时,天下起了蒙蒙细雨,我在一个小店里买了一把伞撑开,站在路边等车,这时那送我的乌篷船还在,我早已没心去乘船了,但为了避雨也只好再次跳进乌篷船。
河沿儿的一边就是一条新拓宽的马路,并排可跑6辆汽车,虽说还不够车水马龙,但也呈现出繁华兴旺的街道两边的楼宇和商厦,怎么也感觉不到绍兴的古老和江南的灵秀。
可脑子为什么总是那一幅幅葡萄架子,青墙灰瓦,一片桃花,庭院里有犬吠蝉鸣,最好再从那烟雨之中袅丝出缕缕轻音,而院中的少女又必都清秀,或绣着鱼鸟花虫或在井边汲水。“咣当”一声,小船撞在了水泥石阶上,船已到了市中心的一处码头。眼前已分不出是杭州是绍兴,空气中除了汽车的尾气味,再就是女人的香水味了。
寻觅江南的庭院之梦结束了,我真是太天真可笑。
从绍兴回来后,我还是相信江南有我梦中的庭院,只不过那是我自己心中的庭院,我理想的庭院。其实,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自己的理想庭院,这个庭院就是诗性心灵憧憬的“家园”。
即便当今的庭院不是当年的庭院,但庭院的故事仍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活着,它永远是世世代代中国人心中的庭院。说不定哪一天江南庭院里的“一品大员外”的公子和绝色佳人们又会上演那一波三折的爱情故事。有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悲剧,也有唐伯虎和秋香的喜剧,只不过他们不再穿长袍,不再说古语而已。
历史会老的,庭院也凋敝了,但生活和爱情是永远都新鲜的,人们对美的向往永远不着功利色彩。这就是每个人都有诗性心灵的原因,每个人心里都活着一个“庭院”,未必在江南。
作家简介:
刘永平,笔名阮直,内蒙古科右前旗人,广西北海文联副主席、广西散文学会副会长、中国作协会员、广西自治区公务员培训教师。被《杂文选刊》选为“中国当代杂文30家”,有22篇作品入选15个省市的初、高中语文试卷。一年之内4篇作品入选王干主编的《中华文学选刊》。获中国报纸副刊银奖、铜奖7次,获全国“鲁迅杂文奖”金奖。代表著作有《中国杂文·阮直集》《美丽麦芒》《思想坯胎》等。
来源:呼和浩特晚报
校对:张臻
审读:志伟
编委:郝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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