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笔-（十）宇文述
我不是一个宿命论者，对五行始终之类的玄学也没有兴趣。但是，在读到北周到隋朝的这一段历史的时候，我不得不感叹——真是冤冤相报啊！
之前交代过，隋文帝取代北周后不久，就几乎屠尽了整个北周宗室，翻开《周书-文闵明武宣诸子列传》（记录宗室的列传），会看见每一位传主的记录上都会写上一句：“某年某月，为隋文帝所害。”
在杨坚看来，屠灭所有宇文泰的子子孙孙，就可以避免日后被清算了。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南北朝时期的朝代更迭总会伴随着一轮对前朝宗室的屠戮。但是，没把活儿做干净，就是他的不对了。具体地说，就是没把所有姓宇文的人全部干掉。
而这些宇文家族的遗孤中，有一男一女会给隋朝带来巨大的困扰，今天我们就来讲讲那个男的——宇文述。
宇文述虽然也姓宇文，并且出身武川镇，但和宇文泰家族没有太大的关系，只能算是同出身于宇文鲜卑而已。正是由于这层关系，使得宇文述及其家族在隋初的对宇文氏的大屠杀之中幸存下来，并成为隋文帝的重臣。
生逢南北朝末期，又亲眼见识到宇文代魏、隋代北周，使得本就沉稳的宇文述更多了几分城府。本就出身将门的他，不仅在军事上颇有建树，先后参加了灭陈、平定南方叛乱、西征吐谷浑等战事，更在隋文帝时期的一件重大政治事件上站对了人，这就是立储之争。
早在灭陈战争中，宇文述就是杨广的老部下。后来杨广以晋王的身份出镇扬州，而宇文述又恰好带兵驻扎在寿州（今寿县），和杨广无论是地理还是心灵的距离都比远在长安的杨勇更近。自然而然的，宇文述也就成了晋王党；同样的，杨广也就视其为心腹。
对杨广意在夺嫡一事，宇文述心知肚明。在一个夜里，他悄悄潜入扬州，与杨广进行了如下对话：
宇文述：大王觉得太子之位稳不稳当？
杨广：稳当的。
宇文述：我却觉得大王还有一个人没解决，就不能算稳当。
杨广：何人？
宇文述：杨素。
杨广：那怎么解决他？
宇文述：如此这般这般……
谈完以后，宇文述星夜兼程地从扬州启程，但是在到达寿州后却并未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向西，直接抵达长安，来到了杨素的弟弟杨约家中。
杨氏兄弟都好赌博，尤以杨约赌术精湛。宇文述就天天和杨约赌博，奇怪的是，本在长安贵族圈里亦以金手指闻名的宇文述却总是输钱，没几天就输了个底儿掉。而宇文述也不作声，依然天天来找杨约喝酒赌钱。
终于，杨约都忍不住了：“宇文兄，你我关系虽好，但你也不能这么输钱给我，咱们适可而止吧？”
宇文述哈哈大笑：“没事儿，这些钱都是晋王殿下赐给我的，让我来和杨雄好好玩玩儿。”
杨约冰雪聪明，如何猜不到宇文述的意思？当下就拉着宇文述去找自己的哥哥杨素，备陈晋王相交之意。当然，那些杨广“赐给”宇文述的东西，又有不少流进了杨素的口袋。
自此，宇文述成为了晋王班底里最核心的成员之一。在杨广登基后不久，杨素便因病谢世，宇文述由此便成为了当朝第一武将，风头无二。
有一说一，尽管宇文述对权术这些玩弄的近乎一个奸臣，但他在杨广登基后却绝少干预政务，而是专心致志地去打仗。从吐谷浑到平壤再到突厥，宇文述的经历基本都在战场上。
然而，宇文述难得地一次发表意见，却直接左右了隋朝的兴亡。
大业十二年，杨广意欲巡幸江都（其实就是避难江东）。满朝皆谓之不可，宇文述却站出来表态，表示支持南迁。于是杨广义无反顾地向南走去，直到自己的死亡。
而在自己的弥留之际，宇文述再次对被杨广派来慰问的使节提了一个请求：
臣子化及，早预籓邸，愿陛下哀怜之。士及夙蒙天恩，亦堪驱策。臣死后，智及不可久留，愿早除之，望不破门户！
而这位使节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没和杨广说实话，就说宇文述思念陛下。杨广闻言，泪下沾襟，却不知道宇文述的眼光有多毒，有多知子莫若父。
果然，宇文述死后不久，其三子宇文智及就发动杨广身边的人发动政变杀掉了杨广，并且把其兄宇文化及推到了前台。宇文家族，终于以一种奇妙的方式，完成了对杨家的复仇。
不知道杨广在被勒死以后，在阴间见到宇文述时，会有一番怎样奇妙的场景？是破口大骂宇文述欺骗自己，还是不胜悲凉地和他一起再唱一曲《饮马长城窟行》？
讲完了宇文述，让我们再把视野拉回到隋亡三十年前的北疆。在那里，有另一位姓宇文的女子，正怀着无比的愤怒和痛苦，准备对隋朝发动血腥的报复。
那么，她是谁呢？咱们下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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