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七年十二月末,宋徽宗决定内禅。
因为“时金兵已越中山而南,计程十日,可至畿甸”
宋徽宗
他召来宰臣白时中、李邦彦、枢密院蔡攸、童贯、执政张邦昌等人商议此事。
主意拿定,宋徽宗在听李邦彦说是学士吴敏草拟诏书时,说道:“甚好,须要诏卿,须道朕不能内修政事,外服远裔意。”
片刻后他又说:“朕此举上承天意,次安宗庙,下为百姓。”
这是自我安慰,给自己最后一丝颜面吧。
吴敏受召前来时,宋徽宗交代道:“不要称太上,只称一名目,如道君之类。”
宋徽宗不要太上皇的称号,只要“道君”这一名号。
吴敏请称太上皇帝,因为这是惯例,是礼制。
宋徽宗摇头:“卿不须泥古。”
然后他又问到:“何日可?”
何时能完成禅位?
吴敏说三日内。
这让宋徽宗很满意,“上皇嘉许”。
宋徽宗需要赶快禅位,然后“巡幸”。
金兵来得很快,他等不了那么多时间。
吴敏“涕泣受诏,退俟庑下”。
在吴敏退下去写禅位诏书时,宰臣们又上前奏事。
宋徽宗感慨万千,说道:“我平日性刚,不意蜂虿敢尔!”
宋徽宗说自己性刚,不怕有毒的蜂虿!
这无疑又是自我安慰,他要是性刚,定然不会再危急时刻将担子甩给自己的儿子。
宋徽宗
说这话时,宋徽宗紧握着亲信蔡攸的手,可能是情绪太过激动,“忽气塞不省,坠御床下”。
这可吓坏了一众大臣。
“宰执亟呼左右扶举,仅得就宣和殿之东阁,群臣共议,一再进汤药,俄少甦。”
一场手忙脚乱之后,至于是把宋徽宗给救醒了。
醒来的宋徽宗“举臂索纸笔”,大臣赶紧递上纸笔。
然而可能气急攻心,宋徽宗口齿不清,而且这时候到了帝位更迭的关键时刻。
皇帝说什么并不重要,留下亲笔诏书(或许也可以叫遗诏)才是更重要的事。
槽糕的是,宋徽宗似乎半边身子没有了知觉。
他以左手写曰:“我已无半边也,如何了得大事?”
然而他得到回应是:“宰执无语”。
宋徽宗右手不能写字,只能用左手写字,然而没有一个大臣敢上前帮他写。
宰执大臣们似乎没有一个敢担当的。
不甘心的宋徽宗又问:“诸公如何?”
得到的还是“无语”回应。
“又无语。即左右顾,无应者。”
这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宋钦宗
没办法,宋徽宗只能亲自书写:
“皇太子其可即皇帝位,予以教主道君退处龙德宫。”
等到吴敏将草诏拿来,宋徽宗阅后,在诏书的末尾用左手写道:“依此甚慰怀。”
皇太子赵桓受召急忙来到徽宗病榻前,“恸哭不受命”。
即便是童贯及李邦彦“以御衣衣太子举体”,将黄袍披在赵桓身上,赵桓仍“自扑不敢受。”
病榻的宋徽宗只能用左手写一张字条递出来劝道:“汝不受,则不孝矣!”
你不当皇帝,你就是不孝。
宋钦宗剧照
赵桓答道:“臣若受之,则不孝矣!”
赵桓坚决不继位,宋徽宗没有办法,只有召来皇后劝说。
皇后来了,说:“官家老矣,吾夫妇欲以身托汝也。”
然而赵桓还是不接受,“犹力辞。”
这样的禅让,真是古来罕见。
宋徽宗没办法,只好“命内侍扶拥,就福宁殿即位”,让太监强拉着赵桓去继位。
不想当皇帝,这事在古代实在罕见。不过在当时的情况下,我们完全能理解赵桓的心情。
金兵即将到来,面对的是一个随时可能覆灭的家国,宋徽宗这是让他下油锅呀。
“太子固不肯行,内侍扶拥甚力,太子与力争,几至气绝。”
赵桓也气得晕过去了。
赵桓年轻,昏过去就昏过去吧,无伤性命的。
利用这个机会,内侍们赶紧抬着他走,片刻后赵桓苏醒,内侍们又加快脚步,“又前拥至福宁西庑门”。
此时“宰执迎贺”,大家三下五除二地将赵桓“拥至福宁殿”。
然而即便这样,赵桓“犹未肯即位”。
此时,天色已晚,文武百官都集中在垂拱殿中,却迟迟见不到天子。
宰相白时中没办法,带头高呼:“群臣愿见新天子!”
但赵桓不理。
老皇帝明旨宣布退位,新皇帝却久久不愿意继位,场面很尴尬。
关键时刻,梁师成从徽宗宫中赶过来,说新皇帝“至今不知人”,对很多大臣不熟悉,要找个熟悉的人来沟通、劝说。
宰臣们这才想起新皇帝“素熟耿南仲”,立刻去找耿南仲。
折腾了很久,天已经黑透,宰执大臣这通过耿南仲见到了新天子赵桓。
赵桓就这样即位了。
宋徽宗的内禅怎么看都是一出闹剧,在危急时刻他摞挑子,将家国重担甩给了毫无经验的太子。
赵桓也成为北宋唯一一个以正宗的嫡长子身份继位的皇帝。
只是这样的“唯一”是在不值得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