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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刘远举
2020年9月15日，将作为标志性的一天，载入中国芯片及半导体研发历史。120天缓冲期过后，美国商务部针对华为及其子公司的芯片升级禁令正式生效。从这一天起，台积电、高通、联发科等公司正式“断供”华为。
华为被逼入“无芯可用”的困境
起初，美国政府的禁令之下，还有一些空间，业内还传华为可以向联发科购买芯片。华为自己也想过一些办法，比如，“断供”之后，华为的中低端机型可采用其他芯片替代麒麟芯片。中芯国际在今年5月已向华为提供低端手机芯片麒麟710A，并应用在荣耀Play 4T手机上。
实际上，联发科和华为海思一样，属于Fabless（无晶圆制造设计）类别，只负责芯片的电路设计与销售，其需要的EDA软件、ARM的架构、IP核、芯片制造，都要外包，必然涉及美国技术。中芯国际的情况也是一样，离不开美国的技术。
所以，随着禁令逐步收紧，高通、三星、SK海力士、美光、台积电，包括中芯国际，都相继表态将不能再为华为芯片代工。
新禁令切断了华为寻求与非美企供应商合作的道路，直接把华为逼入了“无芯可用”的困境。华为消费者业务CEO余承东也在日前的中国信息化百人峰会上遗憾表示，新一代5nm芯片麒麟9000或将成为华为麒麟系列芯片的“绝版”。
目前，受芯片禁令影响，搭载麒麟芯片的终端产品渠道价格普涨，平均各类机型涨价100元到400元不等，同时，也出现了缺货现象。
这并不是事件的终局。目前，中美关系、全球疫情，美国大选，都处于不确定中，美国政府打压华为的禁令，还会发生变化。
华为海思于近日包机将1.2亿颗麒麟与相关芯片运回。从华为官方公布的2020年华为手机销量预测数据看，即使未来高端机销售暂停，这批1.2亿颗芯片产品可以维持旗下智能手机产品使用大半年。在此缓冲期内，华为一方面争取禁令放松，另一方面等待大局势的变化。
华为短期内几乎没有应对的好办法
不过，也不妨事先预测一下，禁令如果持续不变，会发生什么，华为又该如何应对。
一个思路是用国产替代进口，即用低性能的并行替代高性能，用旧制程替代新制程。比如，中国工程院院士倪光南向媒体透露，“中国体系”同样包含服务器、数据库和存储，其中数据库软件是具有独创核心技术的，可以把数百、数千颗低端CPU芯片，聚合成更大的、统一的超强算力，“这个技术是中国所独创，外国未见类似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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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用户而言，和使用传统外国体系并无不同，甚至跑得更快，但实际上系统中使用的却是大量低端CPU，包括采用非最新工艺的国产CPU芯片，或是数年之前的老旧Intel芯片。”
从技术上看，超强度负荷的芯片，本身会发生损坏。实际上，国外服务器使用一段时间后，即使这些芯片没坏，为防止出错，也会换下芯片。
而且，应该注意到的是，这种替代只能在不计成本的国计民生的领域。这些领域都有一个鲜明的特征，那就是需求少，且没有市场竞争。比如，即便有性能要求，但性能要求不是逐步推高的，或者没有成本约束，再或者是没有性价比约束。
这些领域，类似卫星、导弹。在这些方面，中国的独立自主，一直发展得不错。这种研发的成果，是没有市场竞争的。我们搞出来一个都不卖，也算成功。
但手机却不行。消费电子市场的竞争，非常激烈，可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手机市场更是如此。这几年每年新品发布，各家都差不多，优胜者只是好那么一点点。这种替换，必然导致手机若在性能、体积、续航方面有重大缺陷，则根本没有市场竞争力。更何况，华为需要的芯片，动辄需要数以千万计的芯片，以旧芯片替代并不可行。所以，全球芯片断供这样的突发性战略性困难，短期内几乎没有应对的好办法。
其他国产品牌将获得极大的发展机会
同时，必须注意到的一个事实是：美国对华为的断供，并不是对所有中国手机厂商的断供，小米、VIVO、OPPO、中兴，都能正常得到供货。
但是，这些企业帮不了华为。
在中兴遭遇美国制裁后，曾有人说，可以把华为的芯片给中兴用。实际上，华为的芯片处于一系列协议控制之中，并不能随意想给谁就给谁。到今天，这个局面大家都了解了。所以，正如中芯国际是中国企业，但也要遵守美国的政策，这些企业对华为也是爱莫能助。
实际上，这些企业将获得极大的战略机会。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小米、OPPO等手机厂商在幸灾乐祸，相信所有的中国厂商都不会这样。中兴被封锁的时候，任正非就说过，不要落井下石，因为中国手机厂商本质上都面临着一样的情况。
但是客观地说，小米、OPPO、VIVO这样的厂商，的确获得了极大的战略机遇。不管是华为就此画上休止符，还是继续得到一些低端芯片，生产一些低端手机，其他的国产厂商，都将会取代华为。但是，他们未必能站到华为如今的产业链位置。
小米、OPPO这些厂商能畅通得到高通、联发科的芯片供应，以及谷歌的软件支持。依托于海外的技术体系，这些品牌可以生产出高端产品，并且，低端产品的性价比也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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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特征是技术产品的规模效应决定的。根据市调机构Counterpoint公布的今年二季度欧洲智能手机市场的数据显示，小米和OPPO在该市场的份额翻倍增长，而华为在该市场的份额大幅下跌，似乎小米和OPPO正填补华为手机在欧洲市场留下的空缺。
此外，在国内市场上，消费者面对小米、OPPO等品牌，都是国产品牌，消费者自然会选择性能更高的，性价比更高的。而华为产品将缺乏性价比。
当其他手机厂商更大程度开放的时候，必然意味着它们极速获得相对于华为的技术优势。从感情上，这或许有些难以接受，但从中国市场经济和技术进步角度来看，这或许是一个最不坏的结果。
华为仍能延续，只是需等待时机
即便作为一家手机品牌，华为最终在美国政府禁令的重压之下无法支撑，但作为一个手机部件供应商，华为仍能活下来。
比如，华为现在开始了屏幕驱动器芯片项目，制订了一系列将要研发的新项目，甚至后续只能降维做汽车或者OLED驱动等，以及发展发力笔记本电脑、平板等其他手机周边产品。
此外，在华为未来可能的转型上，鸿蒙被寄托了很大的希望。最近，华为正式发布鸿蒙系统2.0。余承东还宣布，今年12月面向国内开发者发布鸿蒙OS的手机beta版本，而明年华为手机将全面支持鸿蒙OS 2.0。
与此同时，在美国政府不断打压下，华为自有的HMS生态已经逐渐成型，为日后搭载鸿蒙系统的手机提供基础。作为其他厂家的B计划，鸿蒙也能活下来。
在5G方面，华为每年基站出货量在几十万台左右。很多芯片是28纳米及以上的工艺，英特尔等厂商也拿到了美国的出货许可。目前基站端7纳米芯片、零部件备货充足，有望支撑数年经营发展。
当然，上述设想只是最糟糕的情况，未必会发生。华为的退出会使整个手机产业链损失效率，这也意味着禁令未来仍然可能解除，或部分解除。
目前，华为芯片存货足以支撑到明年年初。现在，华为需等待国际局势与美国国内局势的变化。
华为并没有放弃努力
实际上，“断供”之下，华为并没有放弃努力。
“不停止、不暂停、一起努力！”2020华为开发者大会上，华为以这样的开场白发出积极的信号。
9月1日，华为心声社区对外公布了题为《不要浪费一场危机的机会》的华为轮值董事长郭平与新员工座谈纪要。在芯片层面，郭平表示，“对我们来说，会继续保持对海思的投资，同时会帮助前端的伙伴完善和建立自己的能力。我相信若干年后我们会有一个更强大的海思。”
据悉，华为已经启动了一项名为“南泥湾”的项目。该项目意在制造终端产品的过程中，规避应用美国技术。
在此 “至暗时刻”，华为的努力不会白白付出。
□刘远举（专栏作者）
编辑：柯锐 校对：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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