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庆贺清华大学建校110周年推出的纪录电影《大学》于7月9日在全国上映,影片以四位清华人在2018年至2020年间不同的人生际遇和抉择为主线,运用纪实的手法再现了大学校园中的青春与理想,同时也呈现出这一国内顶尖学府百年的发展历程和对兴学强国使命的践行。
《大学》幕后的创作团队均为清华学子,该片跟拍三年、后期制作长达一年,以诚挚的情感内核走入观众内心。影片上映后获得“勤学自律、文化爱国”等好评,也有不少观众反馈“看完了更想上清华”。新京报记者独家采访本片导演孙虹,由她来讲解影片背后的制作之路。她表示,《大学》的片名字体“大学”二字,是来自106周岁的作家、清华校友马识途(中国当代作家,影片《让子弹飞》的原著作者,代表作《清江壮歌》《夜谭十记》等)的墨宝,这“大学”二字交到她的手中,她认为这是一份沉甸甸的礼物。
用四位普通人视角讲述清华人的故事
在《大学》中,有四位清华人正站在自己人生的十字路口,他们的年龄、身份、经历和追求各不相同:即将入学的00后学子严韫洲,在18岁生日之际,“过关斩将”获得清华的通知书,他的追求是在这个学府里开启未知的人生;水利系博士生宋云天,抱有对乡土的牵挂和“造福一方百姓”的鸿鹄之志,他的追求是毕业后成为裤腿上裹着泥巴的基层干部;重返大学的天文学家“哈勃学者”蔡峥,凭借对天文的热爱和“想为祖国做点事”的热忱,在入职清华天文系后,要实现仰望星空的梦想;今年已经86岁的钱易,是清华大学环境学院的教授,也是国学大师钱穆的女儿,她的追求是躬耕于三尺讲台,继续坚持站立着给莘莘学子授课……
《大学》剧照。重返大学的天文学家“哈勃学者”蔡峥。
他们的身份差异很大,清华大学对他们来说是新的开始、也是曾经的结束。《大学》串联起了这四位处在人生不同阶段的清华人,用最淳朴的讲故事方式,以人物和学校之间的真实感情为主线,复刻还原了校园生活。在首映后收到的反馈是,这种讲述故事的方式,比生硬地给观众灌输学校发展历史与丰功伟绩更易被接受,导演孙虹告诉新京报记者,得知要拍这部纪录片时,她很清楚团队想要的是什么。不刻意煽情、不堆砌事迹、不歌功颂德,最真诚地展现大学追求真理和人生价值的纯洁美好,凸显出大学对个体价值观和精神世界的塑造与影响,成为主创的目标。
说到大学对学生的影响,孙虹也是其中之一。作为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的博士生,毕业后,她迷茫过、彷徨过,也从事过其他的工作,但后来出于对电影的热爱,她还是决定选择大学所学的专业,成为一名纪录片导演。“对很多人来说,大学都是人生中最重要的阶段,它会参与并塑造你将成为一个怎样的人,我们在大学里遇到的老师、同学,遇到的机会,很多都会对你有所影响,甚至是影响你的一生。”孙虹说,这种想法让她很坚定地将纪录电影的视角放在普通人的身上,这也正是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清影工作室坚持的影像制作理念——影像温暖世界,“我们坚持的是用一些普通人的视角,绝不把它做成机构电影,主要讲人的故事,把人与母校有关的经历、学校对人的影响展现出来。”于是,制作团队决定对四位清华人进行长时间的跟拍,跨度在两到三年,2018年4月末校庆时《大学》正式启动,本计划在去年校庆时杀青,因为新冠肺炎疫情暂且搁置,但利用了这段时间来拍摄学校的空景。
《大学》剧照。清华大学校园一景。
钱易院士三拒拍摄,最后被手写信打动
《大学》里,四个身份各不相同的人用自己的故事来诠释对梦想的追求、对事业的选择,四条故事线搭配起来,产生极好的化学反应。鉴于清华大学师生人数众多、故事也多,孙虹坦言,能找到这四个最合适的人是出于缘分:“事实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被我们跟拍或是被打扰三年,在沟通拍摄对象时是很困难的。比如刚进校的学生,我们还需要拍很多准备考清华的人,因为会担心会不会有人最终没有入选。寻找到严韫洲很庆幸,他的心理素质特别好,查成绩的紧张、进校后的适应,他都能自然地展现自己。”
《大学》剧照。清华学子严韫洲。
孙虹表示,比起相对拍摄顺利的严韫洲,邀请钱易院士参与纪录片非常之难,钱老一向谦虚低调,她总认为比她优秀的人数不胜数,就连学校邀请她做讲座都被她婉拒过很多次,“钱先生一共拒绝了我们三次,当时我们真的很沮丧,但她越不答应,我们越不放弃,后来我们写了一封手写信递到钱先生的办公室信箱,她被我们的真诚打动了。得知我们希望从师长的故事出发,将这种传承精神感染更多人,她终于同意了。”
《大学》剧照。邀请到钱易院士参与拍摄。
每周都会拍摄,后期有近30个版本
“就纪录片来说,长时间的跟拍必须要在最初阶段与拍摄对象进行深入沟通,因为对很多拍摄对象来说,总会有摄像机在旁边,这样多多少少都影响到他们,所以我们必须要和他们建立信任,让他们在没有压力的情况下真实地生活。”孙虹介绍,他们在拍摄前期会培养拍摄对象去适应镜头的存在,每周会定期与拍摄对象沟通当周发生的事情,这样平均下来,每周每个人物都会进行一次拍摄,会捕捉到很多珍贵的镜头。“纪录片很琐碎,它有很多线索,也充满未知。拍摄中期我们都很慌,因为并不知道平时记录的点滴日常最后是否能形成合力,最终形成一个可以打动人的片子。但每次讨论的过程中,我们都会回归到问题本质,大学对每一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提起大学,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就像刺猬乐队的一首歌,“一代人终将老去,但总有人正年轻”。在孙虹看来,大学里每一个人,无论是什么年纪,都是充满了朝气,充满年轻的理想,于是将电影的立意便往理想与现实的选择探索上聚焦。她透露,在后期阶段,制作组一共做了近30个版本的电影,有4小时的,有110分钟的,每个版本她都会看完全程,再进行删减和增加、没想到的是,《大学》最终版本时长共110分钟,与今年清华大学建校110周年完美契合,孙虹说,这并非是故意安排,而是在对内容进行筛选剪辑后产生的美妙巧合。
清华大学校园一景。 校方供图。
【专访导演】
如果有机会,会一直拍下去
新京报:很多影评认为《大学》流露出了“自然真实”的气质,很多情节也很幽默,这些素材是如何选取的?
孙虹:几年跟拍,我们积累了1000多个小时的素材,绝大部分是平淡的,但我们相信正是因为有了足够的素材,就能从中获得可贵的真实瞬间。这部电影没有任何台本,但你会发现人物经历中充满着有趣的对话与生活细节。就像宋云天跟他父母打电话,他妈妈先是说了一大通让他自己好好决定,之后还不忘问他“你啥时候学习”,很容易让人笑场,因为这些能让观众回忆起唠叨学习的父母,生活中很多的瞬间,即使是别人经历的,也有着极强烈的共鸣。
《大学》导演孙虹。
新京报:拍摄了大量素材,但电影毕竟时长有限,有哪些情节被删掉?
孙虹:因为篇幅、整个片子的结构和调性等问题删了一些情节,比如宋云天毕业后我们也跟去了他所在的村子里拍了一段时间,那是他工作的第一年,适应新环境也不太容易,但我们的拍摄会打扰到当地村民的生活,于是就没再去了。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了很大的变化,不再是学校里的玉树临风的学生会主席,整个人晒得黑黝黝的,我认为故事到这里能让观众感受到学生下基层后的变化,这个力量是能留在大家心里的,因此就没有过多讲述校外的故事,只是对校园时光进行集中刻画。
《大学》剧照。水利系博士生宋云天。
新京报:据说于和伟看完首映后,曾说自己不想“演”了?
孙虹:哈哈,是的(笑)。可能表演也是希望还原人物所处的真实情境与真实情绪,只有真的东西才是最动人的。但纪录片本身就具备了这些。《大学》就真的想做到观众穿过银幕,能认识那个人,能感同身受他的处境、他的喜怒哀乐,他的焦虑和忧愁,他的快乐,这些真实的情感是非常有感染力的。
新京报:很多观众反馈“没看够”,市场反响很好的话会再制作续集吗?
孙虹:其实这要看拍摄对象还允不允许我们继续跟拍,比如蔡老师梦想制造的望远镜,我们都很想看最后建成是怎样的景象,真到了那一刻,我们应该和他一样激动。但就像到基层的宋云天,就不知道还方不方便继续跟拍他,会不会打扰他的工作。总之很纠结,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肯定还是会一直拍下去。
新京报资深记者 周慧晓婉
资深编辑 黄嘉龄 校对 赵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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