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木霜天红烂漫,天兵怒气冲霄汉。雾满龙冈千嶂暗,齐声唤,前头捉了张辉瓒。”

这是毛泽东在红军取得第一次反围剿斗争胜利,并生擒国民党围剿军前线总指挥张辉瓒后,所做的一首著名的《渔家傲》中的诗句。随着张辉瓒的被捉, 国民党对中央苏区的第一次大“围剿”宣告失败。

第一次反围剿充分利用(第一次反围剿中)(1)

张辉瓒

张辉瓒生于 1885 年,湖南长沙人,早年毕业于保定军校,后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留学回国后,于1921 年担任湘军第 4 混成旅旅长,北伐时期任国民革命军第 2 军 4 师师长,1929 年升任陆军第 18 师中将师长。

张辉瓒资历很老,他与蒋介石是保定军校的校友,张辉瓒比蒋介石还高一届,算是蒋的师兄。

1930 年 10 月,蒋介石纠集 12 万重兵,以张辉瓒为前线总司令,向我井冈山中央革命根据地发动了所谓的第一次“围剿”。

第一次反围剿充分利用(第一次反围剿中)(2)

1930年12月10日,是个大雾弥漫的阴天。张辉瓒率部从江西永丰县的龙岗、君埠一带,向根据地扑来,欲寻红军主力决战。骑着高头大马,洋洋得意的张辉瓒并不知道,此时的红一军团和红三军团,已提前在清江至分宜的袁水两岸地区,设下了一个大口袋。

早上 7 时,张辉瓒率领的第十八师钻进了红军设下的口袋。居高临下的红军仅用半个钟头, 便吃掉了敌人的两个营。张辉瓒这才恍然大悟,知道自己已钻进了红军的天罗地网。他下令集中全师的迫击炮和几十挺机枪, 对红军进行反扑, 战斗十分激烈,阵地几次易手。

第一次反围剿充分利用(第一次反围剿中)(3)

下午 16 时,红军发起总攻击令,在震天的杀声中, 35000 名红军将士越战越勇,敌人丢盔弃甲,四散逃窜。张辉瓒急忙脱下身上的中将服,换上士兵服装,钻进了万功山一个长满茅草的土坑中藏了起来。

到手的猎物岂能跑掉?下午五点,红军开始搜山。红四军的几个战士搜到山腰时,见到一个土坑边的茅草里有动静,对着土坑厉声喝道:“谁?出来,缴枪不杀!”只见一个肥头大耳的敌人军官从坑里探出了脑袋。

张辉瓒被红军生擒后,战士们欣喜若狂,纷纷跳着脚喊:“捉到张辉瓒啦!”正在小别山上指挥战斗的毛泽东听到这个消息后,欣然赋诗,那首著名的《渔家傲—反第一次大“围剿”》产生了。

第一次反围剿充分利用(第一次反围剿中)(4)

在红军战士们的欢呼声中, 张辉瓒被押回了红军司令部。当天晚上,红一方面军总前委书记毛泽东来到了关押张辉瓒的地方。张辉瓒和毛泽东曾有过数面之缘,在跟随蒋介石反共之前,也是拥护孙中山,拥护国民革命的一位军人。1916年张辉瓒在湖南成立了湘军独立团,积极参加了护法运动。北伐期间,张辉瓒任国民革命军第4师师长,也与共产党人有过合作,甚至他这个第4师的党代表,都是中共党员李六如。而当时毛泽东正在国民党中央担任宣传部长,与张辉瓒有过交集。

毛泽东看着被捆得像个粽子似的张辉瓒, 对看押的红军战士说:“解了绳子吧, 不要绑了。”张辉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对毛泽东说:“润之,好久不见!请你不要杀我。我有钱,我拿钱、拿医药、拿枪弹、拿红军所有需要的东西来换。你们要多少钱?”

第一次反围剿充分利用(第一次反围剿中)(5)

毛泽东笑了。他幽默的说:“张辉瓒先生, 红军不是绑票的土匪!你们到苏区来烧杀抢掠, 红军能放你, 苏区的群众能放你吗? 你作为前线总指挥, 仗打成这个样子, 蒋介石会饶过你吗? 我看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吧。还有,总指挥先生, 你率部沿途到处写标语、撒传单, 说是要取朱、毛的人头,现在究竟是你剃了朱毛的头, 还是朱毛剃了你的头呢?”

张辉瓒尴尬得无地自容,只能苦笑:“是你们剃了我张辉瓒的头。润之,还求你饶我一命!”毛泽东说:“红军不杀俘虏。当然不杀你不是你没有可杀之罪, 也不是怕蒋介石报复。不杀你,是因为我们宽大为怀。你放心吧。”

第一次反围剿充分利用(第一次反围剿中)(6)

张辉瓒的被红军活捉的消息传回南京后,张妻四处活动,找到程潜、唐生智、何健等人,希望他们出面与红军交涉,能用钱赎回丈夫。蒋介石也放出话来,只要放了张辉瓒,可以释放关押的一批政治犯,并向红军赠送 20万元和 20担急需的各种药品以及枪支弹药若干。

蒋介石令江西省主席鲁涤平与中共联系释放张辉瓒事宜。由于张辉瓒是鲁涤平的铁杆亲信,所以鲁涤平在蒋介石的条件基础上,还加了更加优惠的谈判条件:只要中共肯放张辉瓒,鲁涤平愿意将五十四旅的五千人马划拨给红军,并赠送武装两个团的枪支弹药,释放南昌关押的一百多名共产党员。

第一次反围剿充分利用(第一次反围剿中)(7)

在上海的中共中央经过研究,认为国民党开出的条件相当优厚,对苏区和红军都是有利的。于是,中央派李翔梧、涂作潮为代表,赴南昌与鲁涤平谈判;周恩来给毛泽东、朱德去信,要求红一方面军做好放张的准备。

毛泽东也是主张不杀张辉瓒的。在张辉瓒被捉的当晚,红军在龙冈万寿宫开了一个会,总结龙冈战斗胜利的经验。会上有人提出把张辉瓒杀掉。毛泽东说:“人家诸葛亮擒孟获,就敢于七擒七纵,我们是共产党人,比起诸葛亮应该有更广阔的胸怀,不能一擒就杀。”

第一次反围剿充分利用(第一次反围剿中)(8)

虽然此前不久,毛泽东的妻子杨开慧被国民党枪杀,但作为一名目光远大的政治家,毛泽东考虑问题始终从革命大局出发。为防张辉瓒遭到不测,毛泽东让总前委派人把张辉瓒带到离龙冈30华里的君埠关押,并还和王尔琢说,能不能争取张辉瓒,让张到红军学校当教官。

朱德与张辉瓒有着杀妻之仇。朱德的夫人吴若兰,就是在赣南被张辉瓒杀害的,朱德曾发誓:“不擒此人,不为男儿”。但为了中国革命大局,朱德也同意不必杀掉张辉瓒,而是用他与蒋介石交换“政治犯”。

第一次反围剿充分利用(第一次反围剿中)(9)

由于张辉瓒在江西的这几年做恶太多,在围剿红军时,有不少战士和群众死在张辉瓒之手,所以根据地的群众群情激愤,要求公审张辉瓒的呼声很高。有很多基层干部和群众聚在红军总部门口请愿,要求公审张辉瓒。因民愤太大,负责看押张辉瓒的红七军军长何长工感觉不公审张辉瓒,可能会引发一些群体事件,只得同意了群众的要求。

1931年1月28 日,吉安东固区苏维埃政府召开了三千人的公审大会,公审张辉瓒。毛泽东得知后,非常忧虑,他派人送信给何长工:一定不要杀张辉瓒。

这天上午,十里八乡的群众扶老携幼,潮水般地涌向公审会场。原定三千人参加的公审大会,实际参加的人数超过了六千。原因很简单,群众对张辉瓒恨之入骨。张辉瓒在出征前,便指示后下:“吾辈与共匪势不两立,不踏平赤区,剿灭赤匪,誓不生还。”所以在围剿红军时,国民党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此时,群众把对国民党军队的仇恨,都集中到了张辉瓒身上。

第一次反围剿充分利用(第一次反围剿中)(10)

公审开始后,在一片潮水般的“杀了他”、“抽他的筋”的怒吼声中,许多妇女冲上主席台,对张辉瓒又抓又挠,很多挤不进去的群众,则在台下对着台上扔菜皮和土块。虽然何长工派了一个排的红军维持秩序,但在这种场合下,根本无法控制局势。

主持这次公审的并非红军,而是地方上的吉安东固区苏维埃政府。当时的苏维埃政府,基本都是由苦大仇深的贫农组成,他们不可能有长远的战略眼光,只有朴素的阶级感情和对敌人的痛恨。所以会议主持者在没有得到红军总部批准的情况下,擅自宣布处决张辉瓒。

第一次反围剿充分利用(第一次反围剿中)(11)

张辉瓒是被赤卫队员硬从红军手里抢走的,而且几乎是一拖下主席台,便被砍掉了脑袋。立时行刑。赤卫队员还将张辉瓒的头颅装进一只竹笼,在竹笼上插上一面小红旗,扔进了赣江。

当何长工把张辉瓒已被处决的消息报告给毛泽东时,毛泽东点燃了一支烟,久久不语。最后,他只说了五个字:“天不留张啊!”

毛泽东为何不能制止杀张辉瓒呢?除了群众群情激愤之外,还与当时的历史情况有关。

第一次反围剿充分利用(第一次反围剿中)(12)

从1931年1月7日的中央六届四中全会时起,王明掌握了中央的权力。当时在井冈山根据地,党的最高权力机构是“苏区中央局”,由项英任代理书记,毛泽东任书记的红军“总前委”必须听命于苏区中央局。也就是说,在当时的井冈山,毛泽东并不是最高领导人。

毛泽东并不同意公审张辉瓒,更不会同意将张辉瓒解往东固公审。但是张辉瓒在东固杀人太多,许多东固群众被张辉瓒的“三光政策”弄得家破人亡,民愤极大。当时左倾的中央,正认为根据地有“AB团”分子活动,有某些领导人认为不杀张辉瓒,将会在根据地引发“谁是真AB团”之嫌。项英为消除群众对党、对红军的误解,就擅自批准了将张辉瓒押解去东固公审。

第一次反围剿充分利用(第一次反围剿中)(13)

蒋介石叛变革命后,共产党遭受极大的挫折,只能放弃城市,去农村建立根据地。要想在农村立足,就必须发动农民进行土地改革,将土地革命放在党在这个阶段的工作重心。在这种情况下,面对广大农民群众的呼声,苏区中央局很难做到不把张辉瓒交给群众公审。

毛泽东想留张辉瓒一命,并不仅仅是贪图赎金和军火,而是有着更长远的考虑。他在1930年的《关于组织士兵暴动的问题》中就明确指出:“组织兵变为兵运的中心策略,在一些兵变成熟的地方抓住时机,领导士兵起义,使之转化成人民的军队。”

第一次反围剿充分利用(第一次反围剿中)(14)

中国共产党一直没有放弃对国民党军队的统战工作。1928年5月,刘志丹、谢子长等便成功的领导原国民党西北军的一个旅,举行了武装起义,成立了西北工农革命军。1929年,邓小平、张云逸在广西也以原国民党武装为班底,成功领导了百色起义,成立了红七军和红八军。就在反围剿之前不久,我党还在福建成功策反了国民党的二十六路军,使这支17000人的武装,走上了革命道路。所以,毛泽东一直在想,是否能够争取张辉瓒,或者通过张辉瓒,将鲁涤平手下的五十四旅的五千人马争取到红军中来。

毛泽东的想法,与当时在上海中央负责军事的周恩来可谓不谋而合。周恩来得知张辉瓒被捉后,认为张辉瓒被捉, 对蒋介石政府影响很大,蒋介石一定会想办法弄回张辉瓒。如果能够用张辉瓒换回一些对苏区有利的条件,可以大大改善苏区的困难环境,更可以扩大共产党的影响。所以周恩来派代表赶往南昌与国民党进行谈判,同时通过地下交通线致信毛泽东,要他们做好放张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张辉瓒很快被杀,国共双方围绕张辉瓒的这次谈判就此流产。

第一次反围剿充分利用(第一次反围剿中)(15)

四天后,吉安的国民党第七十七师从赣江中打捞上来一个小竹笼,里面正是张辉瓒的脑袋。师长罗霖赶紧向南昌行营汇报。当天下午,鲁涤平亲自赶到吉安,一面将张辉瓒的首级配上楠木假身,装入棺椁;一面将张辉瓒被杀的消息报告给蒋介石,同时在《江西国民日报》上刊登出来。

3月1日,国民党江西省政府为张辉瓒举行了公祭大会,蒋介石亲自撰写祭文,何应钦主持公祭。祭文把张辉瓒吹捧成“反共英雄、剿赤勇将”,张辉瓒的灵柩运到长沙后,被安葬在岳麓山腰。

第一次反围剿充分利用(第一次反围剿中)(16)

张辉瓒被杀后,恼羞成怒的国民党在南昌、上海等地对共产党人展开了大搜捕,不少革命同志被抓。被关押在南昌下沙窝监狱、原来准备用来交换张辉瓒的一百多名共产党员,也被敌人装进麻袋丢入赣江。蒋介石重新调集了十八个师,开始了对苏区的第二次围剿。

客观的说,张辉瓒的被杀,点燃了国民党官兵们对红军的仇恨情绪,给红军分化瓦解敌军带来了严重的影响。从第二次至第五次“围剿”期间,再也没有一位国军将军以上的军官与红军有过秘密接触,这与张辉瓒的被杀是有关联的。

第一次反围剿充分利用(第一次反围剿中)(17)

张辉瓒被杀后,毛泽东等领导人认真地汲取总结了这个教训, 并把“不虐待俘虏”、“交枪不杀”、“不许打骂不许搜腰包”等条款总结出了著名的 《三大纪律, 八项注意》,并在后来的对敌斗争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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