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一盏心灯经典散文(朱玉久原创忘不了那盏罩子灯)(1)

忘不了那盏罩子灯

作者:朱玉久

小时候在大队部第一次见罩子灯,感到很新奇,那造型美观不必说,就说那玻璃罩往上一罩,袅袅黑烟不见了,红红的灯光顿时变得又白又亮。我当时就想,啥时我也能用上这样的灯就好了。

记得刚记事的时候,锅屋里墙上有个小板,上面放着一盏铁碗灯,里面倒的是棉油,用棉花搓的灯芯卧在油里,露出的头点着,那亮光就像黄豆粒那么大,一家人就在这样的灯光下吃晚饭。后来用上了煤油灯,是墨水瓶改的,母亲叫它“洋灯”——点“洋油”的灯。我上高小时就带着这样的灯放在课桌上,晨读时点着它,每个同学都有一盏,下了课看同学们的鼻孔都是黑的,咳嗽时吐出的痰也是黑的。上了初中用上汽灯,一个班一盏,点亮后高高地挂到屋梁上,贼亮贼亮的,但那嗤嗤的响声,聒噪得慌。初中快毕业了才用上了电灯,是学校自己发的电。高中在城里,教室里是灯棍,晚上如同白昼。一直到1968年高中毕业回乡了,农村里还没有通上电。

回乡后,我想,白天劳动,晚上我要看书写东西,不能再用“墨水瓶”了,咬了咬牙,到镇上供销社里花3块2毛钱买了一盏罩子灯,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带回家。一家人像看西洋景一样围过来,看我收拾这盏最先进的照明工具。

这时我才彻底搞清了它的构造。罩子灯自下而上分为灯座、灯头、灯罩三部分。最下边那玻璃灯座宽脚细腰凸肚,摸起来很舒服,放在桌上也很稳。凸肚里差不多能盛半斤油,其开口与墨水瓶差不多,带螺丝。上边拧着灯头,金属的,这是核心部件,构造比较复杂:螺丝卡口上边一个圆盘,布满排列有序的小洞,圆盘中间扣着一只小馒头状的铁皮罩,正中间开了一条两三毫米宽的月牙缝。长长的灯芯是白棉线编织的,由下而上穿过圆盘中间的一条扁扁的竖直通道,这通道中部横过一根轴,轴中间带一个小齿轮,一半卡进灯芯通道里,轴的一端有个扣子大的旋钮,拧动它那灯芯就会上下移动,这是调整灯火大小的机关。灯头圆盘边缘等距离向上张着4根菊花瓣一样的爪儿,有弹性,用来卡住灯罩。灯罩是玻璃的,薄薄的,就像一只亚亚葫芦,它很娇贵,弄不好就会炸。

点罩子灯是有固定程序的。到了晚上,我倒上油,拧上灯头,等煤油沿着灯芯浸上来,点着了。一股黑烟袅袅而上,我转动旋钮,把灯芯调下去,那火苗进了月牙口就变成扁扁的了,顿时黑烟少了,原来这月牙口是喝烟的呀,难怪有人叫它“喝烟虎”!套上罩子,那红色的火苗就变成白色的了,整个屋里光芒四射,我心情也豁然开朗。

欣赏片刻,我拿过书本在灯下看起来。母亲一直在一旁看着,见我收拾妥当,也端着她的针线筐凑过来,戴上她的老花镜做活,我顿觉温馨无比,一股暖流在心里流淌。

这盏罩子灯陪伴着我三个年头,成为我回乡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伙伴。

在那个乡下无电的年代,罩子灯其实是个奢侈品,许多人家寻常舍不得点,因为它比“墨水瓶”费油,只有重要场合或者尊贵客人到了,才会拿出来使用。

那年我到女同学家里与她订婚,因路途较远当天回不来,晚上掌灯时分,我坐在她家堂屋当门八仙桌一旁,与家人说话。屋门前挤着好多女生,像一群喜鹊叽叽喳喳。嫂子说:“都是她青年突击队的伙伴,来看你哩。”我招呼她们进屋说话,她们就推推搡搡起来,最终谁也没敢迈过那道门槛。忽听一人大呼:“罩子灯——”嫂子似乎明白了什么,马上跑到里间,捣鼓了一阵子,点亮端出来,放在八仙桌上,顿时屋里明亮起来。我也不知哪来的胆子,竟然把罩子灯朝我跟前挪了挪,还熟练地把灯头拧大了一些。就听门口那里传来一阵掌声,还有人喊“好——”我心想,看吧,看吧,反正我不认识你们!嫂子在一旁好像看出什么门道一样,笑着说:“这灯真好,这灯真好!”

家家户户通电了,煤油灯时代一去不复返。照明设备越来越先进,那效果要胜过罩子灯几百倍!可是我还是忘不了那盏罩子灯。

(写于2022年12月22日)

点一盏心灯经典散文(朱玉久原创忘不了那盏罩子灯)(2)

【作者简介】朱玉久(男),山东省嘉祥县人,1949年7月1日生。济宁一中“老三届”高中毕业后回乡务农、当民办教师。1970年12月入伍到大西北红军师,曾任指导员、教导员、团政委、师政治部副主任等职。1988年转业地方工作,长期担任基层党委书记,单位被授予“全国五一劳动奖状”、党委被授予“全国先进基层党组织”。退休后常写小文抒发怀古念旧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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