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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说晚熟的人厉害(晚熟的男人)

为什么说晚熟的人厉害

我清楚地记得,那时已经是初三下学期了,因为我们教室西边的庄稼地里,麦苗都已经一拃来高,绿油油的,像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碧毯。

我们学习紧张,难得有放松的时间。这再正常不过,大家都在秣马厉兵,备战即将到来的中考。这可是决定农村孩子一生命运的一个紧要关头。To be or not to be.That’s the problem.

那天下午,夕阳的金色余辉,透过教室南墙上四个高大的木窗,洒在教室的桌上、地上和后墙上。教室里到处反射着一片朦胧的金光,让不由人生出一种飘缈梦幻般的错觉。

晚饭的钟声已经敲响,大部分同学陆陆续续地涌出教室,向饭堂奔去。教室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在这梦幻般的光影里,前排的一个哥们儿忽然转过身,神神秘秘地从桌兜里抽出一个本子,颇为得意地向我炫耀。那个本子早已被摩挲得边角卷曲,皱皱巴巴,几乎快被翻烂了。他异乎寻常的诡异神情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他的脸上难掩的兴奋还暗示:这个小本子,可是与众不同。

我虽然觉得有些唐突,却还是忍不住朝那本子上瞥了一眼,上面是几个歪歪扭扭的小字“曼娜回忆录”。这哥们儿可能早已做好了闪躲的准备,他以为我肯定会立刻眼放金光,劈手去夺那个小本子。

然而,他却失望了。我的反应并没有朝他预想的方向发展,我的眼中也没有出现他预想中的那种犹如发现新大陆般的欣喜,更没有丝毫抢夺的冲动。其实,这不是我故意让他难堪,也不是我城府太深,抑或不屑一顾,故作清高。

我早就模模糊糊地听人说过,有的男生,甚至还有个别女生,私下里早就开始传抄这些让少男少女们一看就脸红心跳,甚至血脉喷张、想入非非的文字了。仅从他们眉飞色舞欲言又止的只言片语中,自然就能模模糊糊地觉察出儿童不宜的大概内容来。他们的眼神像是在宣告:看过了这本“书”才有资格算“成熟”;不然,只能算“雏儿”,算个生瓜蛋子。

只有我知道自己的内心。或许是营养不良,抑或是身心发育本就迟缓,我对这类东西似乎还保有着一种本能的年龄免疫。对此我还没有产生太多的好奇,更没有那种难抑的冲动或渴望。或许,正像莫言所说,我也是一个晚熟的人,再或者说,身心都很晚熟。

至于我的晚熟,好像还有其他实例可以佐证。

童年的一个时期,我忽然莫名地迷恋起跳墙来。这种迷恋,甚至到了一种无以复加的地步。我整天沉醉于奔跑,以手按墙,纵身一跃。刹那间,身心深处油然而生出一种类似飞翔一般的快感。逃离了地面的支撑,我自由自在,轻盈飘逸。我真切地感觉到血液在血管中忽地像潮水一般高高涌起,淹没了我全身的感觉细胞,每个细胞都在欢呼着享受那种愉快的飘忽中的瞬间颤栗。但很快,刺激过后,血液便又像落潮一般悄然退去。我需要不断奔跑,才能再次体会到这种舒爽没顶的感觉。

看到我的沉迷,父母伤透脑筋,他们把我痛揍一顿。而我当面虽然唯唯诺诺,可到了无人处却依然我行我素,不知悔改,并且继续乐此不疲。

说来也巧,有一次,我飞身翻过学校一截低矮的砖墙。脚刚一落地,我便隐约感觉到周围气氛的异样。我转过头,试图寻找这诡异气氛的源头,却忽然看见一个小孩儿。看身材,也不过八九岁,鲜艳的碎花红袄,头上梳着两个神气的高高扬起的小辫儿,几根纤细的长发飞散出来,像稀疏的茅草,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惹眼。

到了这时,我才突然回过味来:这,是个女孩儿!

还好,那女孩儿正蹲在茅厕里,低着头往下看,样子很专注,像在研究什么,竟然连我的落地都没有发觉,因为那女孩儿一直都没有抬头。

真是鬼使神差,我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跳进女厕所里了呢?!我心里暗暗叫苦。我急着寻找厕所出口。还好,很快就看到了。我屏气凝神,蹑手蹑脚,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我得赶快逃离,生怕女孩儿一抬头看见我。如果她受到惊吓,无意中再来上一声女孩儿擅长的那种凄厉的夺命尖叫。呵,那可就砸祸了,我将有口难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不敢再想。

’“快跑”,我心底催促自己,“要让别人看见可就麻烦了!说不好还会诬告你,‘女厕所里耍流氓’。那还了得,还活不活了!”小时候见到的示众游街、公审大会的画面在我脑海中飞快地闪现:“坏人”被民兵押解着,低着头,倒剪着双臂,身体弓得像大虾,都清一色的“喷气式”。他们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衣襟上贴着白纸,上写黑色的大字“政治犯”、“盗窃犯”、“流氓犯”……

说是迟那是快,我撒腿飞奔。在逃出女厕出口的一刹那,我才敢回头。这一看,不由得长舒一口气。那个扎小辫儿的女孩儿,居然还在那低着头呐!我没看见她的脸,她也没有看见我的脸。真是谢天谢地!

这次意外的经历在我的心里留下了前所未有的惊吓。从此,我不再跳墙。

多年以后,心中那片残存的阴影仍然难以彻底擦除。不过,还是应该庆幸,童年的一跳,并没有让我堕落成“人民专政”的罪人。

有时候,晚熟的男人,也不一定不好。

2022年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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