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和女神共同塑造了“不老”的人设，它引人神往，同时也摇摇欲坠。尽管如此，“王薇薇”们在造就人设的同时，也恰恰以自己的真实人生提供了消解虚幻的方式：保持自律自信、昂扬向上的生活态度。
|作者：陈嵘伟
|编辑：阿晔
|编审：劳灵格
比起“婚纱女王”，近几年王薇薇更为人熟知的标签或许是“不老魔女”。
前几天，一组她庆祝72岁生日的照片在网上热传。照片中的她身姿曼妙、面容饱满，半点儿不像古稀的状态，惹得一众网友羡慕。
“这身材，说27岁我都信”“和她一比，我才是72岁的那个吧”“这发量，真的羡慕了”……同样的赞叹，也曾出现在去年王薇薇71岁生日现场图片的评论区。
但很快，评论的画风随着这次生日宴会生图（未经PS的图片）的流出而转变。在其朋友晒出的生图中，王薇薇身材依旧纤细，脸却并不紧致，皱纹、眼袋都清晰可见，与之前的照片形成强烈反差。有网友忍不住就此嘲讽她“照骗”“真实状态差”。
事实上，不论是吹捧她“72岁像27岁”，还是吐槽她“没修的图片显老”，本质上都是容貌焦虑的一种体现。
不管王薇薇是出于何种心态修图，大家对她的外貌大可不必如此关注。毕竟，和终会老去的皮囊相比，她的人生姿态可有意思得多。
潇洒如风的富家女
如果只能用一个词来概括王薇薇，那无疑是俩字——潇洒。
7岁时，父亲送给她一双滑冰鞋，带她去溜冰。对于这个在纽约长大的小女孩来说，那种体验“太神奇了”，“白雪、滑冰、白色冰鞋，我彻底被迷住了”。
自此，她将全部热情投注到滑冰运动上，每天早上6点就起床练习，日日苦训，十几年不曾间断。她曾多次获得青少年组的花样滑冰冠军，而加入美国国家队，站到奥运赛场上，就是她当时最大的梦想。
·少时投身滑冰的王薇薇。
然而，人生的第一次打击来得猝不及防。1968年，19岁的王薇薇参加了全美花样滑冰锦标赛，还被美国《体育画报》评为 “非一般的面孔”。但最终，她遗憾落败，失去了入选美国国家队的资格。
意识到以自己的年龄日后再难成为国手时，王薇薇潇洒转身，果断退出了花样滑冰赛场。
父亲见状，便问她要不要去耶鲁大学商学院读书，日后好继承家业。王薇薇坚定地拒绝了，父亲生气地甩下一句：“那你别想我养你。”
不顾家人反对，王薇薇随后进入纽约莎拉劳伦斯学院攻读艺术史——她非但不想继承家业，还要从事老辈人不理解的时尚行业。
·年轻时的王薇薇。
在她父亲看来，成为“裁缝”是不入流的。他拒绝给女儿提供家族在时尚圈积累的人脉与资源。为了赚取学费，王薇薇不得不去麦迪逊大道上的圣罗兰专卖店打工做销售。
半工半读完成学业后，王薇薇顺利入职《Vogue》。《Vogue》是时尚领域的顶级刊物，初来乍到的她只被安排做些端茶送水、取送衣物的琐事。“她们嫌弃我年纪小，嘲笑我没经验。”
但扎实的专业积累和运动生涯造就的坚韧心性，让王薇薇进步神速。她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远离时尚圈的“花天酒地”，一有机会就写稿、改稿直到深夜。就这样苦捱苦干，她一路从助理做到撰稿人，再到《Vogue》历史上最年轻的资深时装编辑。
那时的王薇薇，梦想着成为时尚界的“女魔头”，成为《Vogue》的时尚总编。但在1985年的总编辑竞选中，王薇薇迎来了人生第二次打击：她输给了圈中密友安娜·温图尔。
·王薇薇（右）和安娜·温图尔。
这一次，她依旧选择潇洒转身——递了辞职信，离开自己奋斗了十余年的《Vogue》，然后加入时装品牌Ralph Lauren担任设计总监，以一种“不计后果的冒险行为”开启了她“设计师”的全新生涯。
她后来在回忆录中写道：“在生活中遭遇一些失败，甚至许多失败时，（要）能够立马转向下一个目标。如果还不成功，那就再接着转向下一个。”
这种潇洒，在王薇薇的婚姻与爱情中也一览无余。
40岁时，她与相恋多年的男友亚瑟·贝克结婚。23年后，当发现这段婚姻无法继续下去时，她选择果断抽身。
离婚后不久，63岁的王薇薇与小她36岁的花滑冠军伊万·雷萨切克传出恋情。嘲笑与揶揄包围了两人，“母子恋”“老牛吃嫩草”“互相看上了对方的利益”等声音不绝于耳。但王薇薇不在乎，带着小男友坦然大方地一起出席各种活动。
·王薇薇（左）与雷萨切克。
2019年，这段维持了6年多的恋情宣布结束。王薇薇回应称：“对我来说，我不知道生活前方是什么，但我知道我一定会不断尝试新鲜事物，这就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这种潇洒如风的性格，其实和她的家庭背景不无关系。
王薇薇是妥妥的富二代，父亲王澄清是美国森美工业的创办人，母亲吴赤芳是奉系军阀吴俊升之女，曾为联合国翻译员。
·王薇薇（左）与父母。
早在幼时，她就随母亲频繁出入巴黎的高级订制秀场与时装店。优渥的家境让她从小就有条件受到时尚的熏陶和良好的审美教育，更有机会和底气去追求完美与“不将就”。
她曾说：“我的DNA就是想找到我的真正热爱”。
“婚纱女王”的炼成
自己真正热爱的是什么呢？40岁那年，王薇薇有了新的答案。
当时，她在筹备自己的婚礼，几乎试遍了整个纽约的婚纱店，却仍找不到一条满意的裙子。最后，她索性自己操刀，花费1万美元购买布料配饰，做了一件迥异于潮流的低胸简约连身裙。
·王薇薇给自己设计的嫁衣，不是当时流行的拖尾长裙，令人眼前一亮。
婚礼当天，400多位来自媒体和时尚界的宾客对她的婚纱赞不绝口。当他们询问这件婚纱出自何人之手时，王薇薇笑着答道：“Vera Wang”（王薇薇英文名）。
众人的赞美让王薇薇的父亲发现了商机，他劝说女儿成立自己的婚纱品牌。而王薇薇也早有此意，“对一个女人来说，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就是举行婚礼，那是女人梦想的开始。我梦想成为一名杰出的艺术家，让婚纱成为一种艺术品。”
父女俩一拍即合。1990年，在父亲400万美元的投资下，王薇薇在名流云集的麦迪逊大道开设了第一间婚纱门店，“Vera Wang”的商业传奇就此开始。
初步站稳脚跟后，王薇薇将视线投向她深爱的滑冰场上。从1992年起，她开始为美国花滑队设计比赛服装。
1994年冬奥会女子单人滑赛场上，“冰上女王”南茜·克里根典雅精致的参赛服引起观众的注意。高超的技术、优美的舞姿配合得体的服饰，让克里根最终拿下银牌，参赛服设计者王薇薇也因此声名鹊起。
·1994年冬奥会赛场上，穿着Vera Wang品牌赛服的南茜·克里根。
虽然王薇薇最终没能站在滑冰赛场上，但这段未竟的梦给予她无穷的设计想象力。
“我在设计服装的时候，总想着女人穿着它运动时的样子。我做一件婚纱，是要让新娘能穿着它翩翩起舞。实用，但一样好看，是我的宗旨。”
而真正让她名声大噪、风头无两的时刻，还要等到4年后第68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上。那年，刚刚以《赌城风云》走红的莎朗·斯通身着一条王薇薇设计的淡紫色长裙，艳压群芳。
·身着Vera Wang紫色长裙的莎朗·斯通。
这是她设计的衣服首次被女明星穿在舞台上，“Vera Wang”这个品牌名一炮打响。
剪裁利落、用色大胆的Vera Wang，开始在美国时尚界受到追捧。众多女星穿着Vera Wang设计的礼服，出现在各大颁奖典礼、派对活动上。
不少名人的嫁衣也出自Vera Wang。1999年，维多利亚与贝克汉姆大婚，在众多时装设计师的献礼之中，贝嫂挑中了Vera Wang；2011年，金·卡戴珊嫁给篮球明星克里斯·亨弗里斯里，也选择了Vera Wang。
·身着Vera Wang婚纱的维多利亚·贝克汉姆。
后来从国外红到国内，刘嘉玲、汤唯、姚晨等女星，成婚时穿的都是Vera Wang的婚纱。
·身着Vera Wang婚纱的刘嘉玲。
有了这些明星客户，Vera Wang的名气越来越大，在各种热门影视剧中也被频繁提及。《欲望都市》《绯闻女孩》《丑女贝蒂》……无数剧中女生满眼星星地感叹：“It’s Vera Wang！”
而在安妮·海瑟薇主演的电影《结婚大作战》中，女主角更是对挑选婚纱的好友直接说出“你觉得还有比Vera Wang更好的吗？”
一时间，穿着Vera Wang的婚纱出嫁，成为众多女孩的梦想。
就连王薇薇的前任小男友雷萨切克结婚时，出身泰国豪门的新娘子也不顾前嫌，选择了由王薇薇操刀的Vera Wang婚纱……
在这种氛围下，Vera Wang发展迅猛，品牌旗下各种商品年零售额一度达到10亿美元，经营范围也从服装扩展到香水、珠宝等众多时尚领域。
而创造这一切的王薇薇，也与她的品牌一道成为“女孩梦”的代表。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吃”这一套。
有人批评王薇薇的婚纱设计感太重，反而忽视了做工和尺寸等细节；有人指责Vera Wang这个品牌是“空洞的营销产物”；还有人则转向王薇薇自身，称她年轻的身体状态不过是因为有钱有闲、不生孩子，不具有普遍的借鉴意义。
各种各样的解读纷纷涌现，如同这次“生日照P图”事件，外界的钦佩羡慕与讽刺批评杂糅在一起，让王薇薇的形象变得复杂起来。
“只有你才能定义你自己的生活”
“不管外界有怎样不同的声音， 最重要的始终是来自你内心的声音，永远不要害怕尝试。”
“如果你不喜欢你所做的事，每天你并不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是你需要的、想要的、迫不及待要做的，那么你永远不会成功。”
这是王薇薇对质疑声的回应。
不论外界如何评价，她贯彻始终的态度是：听从自己的内心。
早年间，母亲曾问她：“你为什么要工作得那么辛苦，早点结婚生子不是很好？”她无法苟同母亲的观点，心想：“我可不是那种可以凑合着、委屈着过一辈子的妇女。我喜欢工作，喜欢担起责任。”
她一周工作7天，有了自己的婚纱工作室后，强度更甚。她每天早上5点起床，接待客户、选取面料，夜深人静时是创作高峰，画稿到凌晨是常事。
王薇薇说：“很多人在很短时间内就做到了我这样的成绩，但那并不是我。我的人生，就是一砖一瓦、一个客户接着一个客户、一个店接着一个店，这么踏踏实实做起来的。”
到了60多岁选择离婚时，她也听过外界很多唱衰的声音。但她狠狠“打”了等着看热闹的人的脸，把生活越过越有滋味：继续搞事业，继续谈恋爱，继续参加派对，继续健身保持身材。
她拒绝过那种刻板印象中的老年人生活，并告诉人们：“只有你才能定义你自己的生活，不要害怕去做尝试，去上下求索，哪怕失败也没有关系。”
·王薇薇在健身。
也正因王薇薇看起来一向潇洒，“生日照P图”事件才会引发更多讨论。
有人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年头大家发朋友圈都P图，对她也不必如此苛刻；有人则说她P图太过，疑似鼓吹白瘦幼审美，是在强化容貌焦虑。两种观点争论不休。
王薇薇的个人形象早就与她一手缔造的Vera Wang紧紧捆绑在一起，在这种情况下，很难说促使她P图的仅仅是“爱美之心”。而抛开商业因素，王薇薇内心究竟有没有容貌焦虑，外人无从得知。
无独有偶，就在王薇薇上热搜的同时，67岁的“白娘子”赵雅芝也因在综艺节目中仙气飘飘的扮相引起关注。对于“不老女神”与“冻龄美人”的出现，大众一向喜闻乐见。
·图片来源：赵雅芝微博@赵雅芝。
可美貌终归会消逝，自我的焦虑与旁观者的失望在此过程中会始终伴随左右。大众和女神共同塑造了“不老”的人设，它引人神往，同时也摇摇欲坠。
尽管如此，“王薇薇”们在造就人设的同时，也恰恰以自己的真实人生提供了消解虚幻的方式：保持自律自信、昂扬向上的生活态度。
·在家中和小女孩蹦跳的王薇薇。
容貌焦虑？没必要！
比起在精修照片中“长得漂亮”，不如在现实生活中“活得漂亮”，毕竟，后者才是王薇薇能成为“王薇薇”的终极奥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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