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总是欺负我打我(父亲常教育我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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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总是欺负我打我(父亲常教育我说)(2)

姚涯屏父亲在写对联

广东省青年美协副主席姚涯屏

不同于许多人的诗和远方,我每个寒暑假旅行目的地都是老家。暑假回去,无非是偶尔帮着老父亲在院子里浇浇花。父亲乐此不疲,我也就趁机乘凉怠工,后来干脆不参与劳动,只负责赏花了。倒是寒假回去,有件例牌要办的事,至关紧要,那就是写春联。

这事关键在恭谨,我要伺候在书桌对面,身子前趋,略向右偏,两脚扎个小马步,双手一前一后拈着纸边,看看父亲写了两三个字了,觑着笔往上提起,就把纸往自己这边拉一拉,估摸着字的大小,或拉两尺,或拉三尺。不可太快,快了容易拉过了,过犹不及;不可太慢,慢了妨碍书写的流畅性,上下不贯气的责任都是我的。候着他一对一对写好了,铺陈满地,我道几声写得好写得好,父亲回几句没写好写不好,我才去搬了梯子,提着纸头,爬上去,比对上下。父亲离门数米站定,定了位置,我赶紧刷浆糊,次第贴上去,这才算礼成。至于自己动手写,我是一次都没上过场。都说画画的必定写得一手好字,我那笔尊楷,自己都不敢恭维。如今贱内犬子都能在腊月廿九这天写个一对两对,博个大作上墙,我还是滞在理纸的岗位,升迁无望。这份懊丧,是我人生一大恨。

这个“恨”,我绝不敢归咎于“子不教,父之过”。父亲自是常教育我说“字是打门锤”,还曾跟我举例说明字写得好的重要性。当年为了能送得起三个小孩读书,他辞职下海。有次押着一车货去广州,那时路风不好,无非是目测疑似超载、车牌沾了泥之类的原因,被拦住要罚款。申辩了几句,罚金直接涨到三千,还要写检讨书。只好先写了递上去。执罚者见了字,竟然问起他来,又得知他曾经做过老师,便只让他交了三百块,就抬起栏杆放行,也算得上古风醇厚。这个故事简直是“打门锤”的实锤了。道理我也能领会到,也曾想过要下点功夫。然而临到真要使力气时,我又“油盐不进”了。

父亲只是老家十里八乡写得算好的,自然算不得是书法家,虽然我也见识过写得不如他的“书法家”。除十年前在广州随靳继君先生学过半年外,他并没有专门学过书法。但他年轻时的老师,有几位我有幸见过,那字都是好的。估计这就是榜样的影响了。我不记得爷爷的字写得怎么样,但有件事我还记得。我哥有一年期末考试考砸了,不敢拿通知书给父亲写家长意见,偷偷去请爷爷写。俗话说,爷爷疼长孙,自然一挥而就。写罢,还对我哥说:“如果老师问起来这次为什么写得这么好,你就说是你爷爷写的!”这么想来,爷爷的字应该是不差的了。看来,我常说的姚家读书招牌砸在我手里这句话,是不全面的,写字的招牌也是我砸了。

如今我也为人父了,担心自己这个“书法手艺”传承下去,便延请了先生教犬子练字。现在他拿毛笔写时也还知道横平竖直,一到了拿钢笔写作业,就完全是自家路数了。我也苦口婆心地劝他写好一点,说字是一个人的脸面。他也不懂什么“字是打门锤”,还嬉皮笑脸地说这几个字像我写的那几个字也是学我的,我竟无言以对。唉,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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