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五点半,濮存昕按时出现在曹禺剧场的化妆间,桌子上摆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是新排《雷雨》中周朴园的道具。这是一把旧锁,它从1934年的《雷雨》中生发而来;这是一把新锁,许多观众是在濮存昕执导的这一版《雷雨》中第一次看到这把锁。“从这把大锁说起吧!”第一次在北京人艺当导演的濮存昕,做出一版既有创新而又充满敬畏的《雷雨》,想让曹禺看到后辈对经典的解读。

濮存昕话剧雷雨演出多长时间(专访濮存昕雷雨是我给剧院的一个礼物)(1)

新排《雷雨》一定要有人情味儿

演了几十年戏,今年已经先后执导了《哈姆雷特》和《雷雨》两部作品的濮存昕,似乎是在转型。可是他却说,自己不是因为“演而优则导”,在他看来当导演并没有那么容易,他要执导的作品一定得有感觉才行。执导《哈姆雷特》是在自己以往表演的基础上,而执导《雷雨》则是早有渊源。

“大导”林兆华几年前曾问他还有没有什么戏想演,他说要演的话就演《雷雨》。这是因为当年因为电视剧《英雄无悔》而成为明星的他,回到剧院在《雷雨》中演周萍时,观众看着“高局长”翻窗户时不由得笑了出来。这笑声犹如一根刺扎在心中,他总觉得是因为自己的表演没能将观众代入《雷雨》中。

有时候,人确实需要一根“刺”扎着才有动力。近四五年,濮存昕一直心里想着这件事,直到北京人艺导演唐烨从网上拍到一本1934年的《雷雨》剧本后,才正式启动。2020年,大凉山国际戏剧节邀请北京人艺《洋麻将》去演出,唐烨是导演,濮存昕和龚丽君主演。在西昌邛海边,他们三人最终确定了这件事。

濮存昕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别的剧团为什么不去看1934年的剧本?”因为他发现原来那是一个藏着宝贝的矿藏,在里面发现了许多已经被遗忘的珍贵片段。以往的版本着重讲不同阶层,而他更想以阶层为背景讲述两个爱恨交织的家庭的故事。被他视为“密码”的一个变化就是,周朴园从一个局外人变成了局中人。带着对曹禺先生的理解和自己几十年演出的经验,从1934年版本中周朴园张罗着搬家的细节中,濮存昕相信周朴园是知道家里发生的变化,而他努力想去调整方向,结果却让三个年轻人失去了生命,这样一来全剧的悲剧意味也更为浓厚。

周朴园从局外人变为局中人,也让整个故事更多了一层温情的色彩。剧中,周萍打鲁大海的那场戏戏中,周朴园护着周萍看着鲁大海,而鲁侍萍拉着鲁大海,看着周萍……周朴园变得比以往更有人情味儿,对孩子,对以往的爱人都多了一份温存,“一定要有人情味儿,没有人情味儿做什么文艺作品?”

濮存昕话剧雷雨演出多长时间(专访濮存昕雷雨是我给剧院的一个礼物)(2)

“曙光”设计更能表达原著意思

对经典作品的新解读中,“解构”是常用的手法。但在新排《雷雨》中,曹禺先生的台词一句没有改,只是以1956年沿用至今的版本为基础,在其中加入1934年版本中的“遗珠”。“还是要做一个北京人艺的戏,要把故事讲好,不讲故事就是不尊重曹禺先生。”濮存昕说,他们是怀着敬仰的心情去做这个戏,而不是把曹禺先生的剧本当作素材,剧中虽然有表现的部分,但是适可而止。

这一版《雷雨》有个非常加分的舞台,从中能够看到濮存昕对曹禺笔下诗意的追求。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他想了很多办法,在很多细节之处下功夫。剧中,最后舞台上“复活”的年轻人向远处走去,舞台上有一些细微的曙光。这点曙光露出来格外不容易,直到最后一天设计人员才调试出他想要的那种光。“这是当年曹禺先生想做而没做出来的,他想让观众走出这场雷雨,走向光明,不做出来我不甘心。”濮存昕相信,今天的舞台可以借助现代技术,更好地表达出曹禺先生的意思。

从“一根刺”到一个立在舞台上的完整作品,对于濮存昕来说并不容易。他说自己刚开始也有些不知所云,经常会被大家否定。既是如今已经顺利演出,也常常听到批评的声音,他自己也承认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每天演出结束后剧院的化妆室都像是足球队的更衣室,大家会在这里总结得失,希望第二天的演出能更好一些。

濮存昕话剧雷雨演出多长时间(专访濮存昕雷雨是我给剧院的一个礼物)(3)

关于《雷雨》濮存昕还有很多想法,他想过从三个年轻人的死开始倒叙的去写,也想过做一个《雷雨》魔方,同样的演员每天以一个角色为重点去演,每个角色就是魔方的一块儿。让他遗憾的是,自己笔力不逮,不能将这些想法全都写出来。“真的是演不尽的《雷雨》,它是一部矿藏,是足以被我们雕成翡翠一样的艺术品,而不只是一块料石。”在濮存昕看来,《雷雨》还有更多值得挖掘的宝藏需要后来人挖掘,而他的解读只是其中的一个,而他的解读是因为受到北京人艺文脉的滋养,“《雷雨》就是我送给剧院的一个礼物。”谈到今后,他表示自己应该不会再做导演了,“这么长时间心里总悬着,想着一件事儿太累了!”

10月17日,《雷雨》本轮演出结束,濮存昕也将切换角色以中国剧协主席的身份去武汉忙活中国戏剧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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