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10月19日,我志愿军第120师在第40军编成内,作为志愿军先头部队先期入朝。全师以第360团为前卫,师指、第359团、师直、第358团随后跟进。20日,全师由安东(今丹东)口岸渡过鸭绿江。当日,以美军为首的“联合国军”已越过志愿军预定展开防御的地域,继续冒进。
第40军根据志愿军司令部的命令,调整部署:令第118师占领温井至北镇间沿公路以北高地,以伏击手段截歼敌人;令第120师以一部迅速在云山以北262.8高地、三巨里、玉女峰一线组织防御,坚决阻击云山北犯之敌,师主力向温井机动;令第119师迅速向云山机动,相机投入战斗。根据第40军作战部署,第120师要在24日拂晓前进至龟山洞、宁边及以北地区。
24日,师参谋长郑志士率师前指部分同志先向宁边开进,随行人员有师作训参谋左经安、青年干事李凤仪、英语翻译吴元亮、朝鲜语翻译金顺涛,以及一个警卫排和一个侦察排。他们乘坐一辆美式卡车和一辆中吉普,前进速度较快。抵近云山城北、距师前卫360团约2公里处时,天色已晚,郑志士命令停止前进,就地宿营,并向军指挥部汇报进展情况。
25日,天刚蒙蒙亮,左经安和警戒人员发现一辆美式吉普车从南向北疾驰而来,很快进入其警戒区域。在看到对方是孤车前行后,左经安果断命令警戒人员射击,车上有一人中弹后滚落车下,被警戒人员俘获。被俘者是一名约30岁的美军军官,子弹从其小臂射入,大臂穿出,一枪打了4个眼。
第120师师史记载,此人“高高的个子,左手戴着一枚戒指,上面刻着西点军校的英文缩写。经李风仪和吴元亮当场审问,得知他是南朝鲜军1师2团某营的美军少校顾问。据供称,后继部队为南朝鲜军第6师及美军骑兵1师炮兵、坦克部队。经简单审讯,郑参谋长派人将美俘迅速押送军指。这是我师入朝作战,也是志愿军人朝作战抓获的第一名美军俘虏。”而在此之前,第120师还抓住了一个韩军俘虏。
24日夜,师侦察连连长马振堂、指导员徐振山率小分队实施侦察。前出至温井以南、云山以北时,发现路边有一独立房屋。马振堂想进去看看地图,确定一下方位。敲门进去后,里屋却走出来一个身挂卡宾枪的大个子,他走路晃晃悠悠,伸胳膊闭眼打着哈欠,主动上前与马振堂握手,并说:“安宁哈西米达(你好)!”“苏苦哈西米达(辛苦了)!”马振堂意识到这是敌人,就乘其不备将其扑倒,徐振山和朝鲜族联络员李光荣顺势将其制服。
第120师师史记载:“通过当场审问了解到,这个大个子朝鲜人是李承晚第6师一个团的侦察参谋,执行完任务正在这里睡大觉,稀里糊涂做了我们的俘虏……马连长和徐指导员将审问情况以书面形式迅速上报,并派人把“舌头”押送师指。这是我师入朝后抓获的第一个南朝鲜军俘虏,并且没费一枪一弹。”
10月24日,第120师第360团按预定部署抵达云山城北后,获悉南朝鲜第1师第15团已占领宁边、进至云山东南5公里多的大莱洞一带,该团于是停止前进,迅速隐蔽占领云山城北262.8高地、间洞南北山、朝阳洞东山、玉女峰一线阵地,准备阻敌进犯。同时,该团还向大莱洞方向派出一个连进行侦察和警戒。当日傍晚,担任侦察任务的9连和团侦察排,前出至云山东南大莱洞附近时,与敌遭遇,短暂交火后,双方各自在朝鲜云山占领路旁高地,形成对峙。
遭遇之敌为韩第1师特遣队,该师在美第1军编成内,执行向中朝边境鸭绿江推进、占领水丰发电站的任务,占领宁边和龙山洞后,正以两个团的兵力向云山推进。查明敌情后,为隐蔽企图,团指挥部命令9连和侦察排主动后撤至玉女峰225高地,故意示弱。敌人占领大莱洞后,也停止前进,就地宿营。
入夜,第360团官兵冒着初冬的寒风,构筑工事,布置火器。团长徐锐反复对营、连干部强调:一要挖好工事,既要保存自己,又要消灭敌人;二要沉着勇敢,把敌人放近了打,充分发挥轻武器的威力;三要灵活机动,注意防空、防炮,选择有利时机进行反击。
24日21时,各连隐蔽进入云山城北262.8向地、间洞南北山、朝阳洞东山、玉女峰一线阵地,准备抗击敌军北犯。守卫阵地最前沿的是1营3连全体官兵,他们在连长阎吉林、指导员邢文焕带领下,扼守着间洞南山高地。10月25日7时许,韩军第1师15团以14辆坦克为先导,沿云山至温井公路向北推进。8时30分,进入第360团阻击地域。
第120师师史记载:“3连1排长刘汉升指挥全排官兵先敌开火,予敌迎头痛击,正式打响中国人民志愿军出国作战第一枪。”
洪学智上将在其《抗美援朝战争回忆》中也说:“25日上午9时许,志司接到了(第)40军(第)120师的电报。电报说:'7时许,伪(第)1师之先头部队在10多辆坦克和自行火炮的引导下,沿云山至温井公路北犯,遭我第120师(第)360团的迎头痛击。’这是入朝以来我们一次接火。”
关于这次战斗的意义,《抗美援朝战争史》认为:“南朝鲜第1师随即在密集炮火支援下,向志愿军第360团阵地展开轮番攻击,企图抢占间洞南山等有利地形。志愿军第360团官兵依托仓促构筑的野战工事,顽强抗击,坚守阵地两天三夜,未使云山之敌北进一步,有力保障了军主力在温井方向的作战。”
电影《英雄儿女》中王成抱着爆破筒冲入敌群的形象,早已刻入中国几代人的记忆。事实上,在抗美援朝战争的第一天,第120师就出现了一位同样的英雄,他的名字叫石宝山。
交战第一回合急如闪电,敌人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25日9时30分,韩军第1师第15团重整旗鼓,以两个营的兵力,在飞机、坦克及火炮的掩护下,分三路向第360团1营阵地发起猛攻,重点方向是3连守备的间洞南山。此山横亘在云山至熙川、云山至温井两条公路的交会点上,宽200多米,相对高度100多米,山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马尾松,是扼制敌人北犯的突出阵地。
敌两个营的兵力来势汹汹,前面的敌人被打倒,后续的敌人又拥上来,左翼的进攻被击退,右翼的敌人又冲上来,颇有点前仆后继的意思。3连官兵在连长阎吉林、指导员邢文焕的率领下,大胆近战,把敌人放到阵地前沿几十米才开火,用机枪、步枪、手榴弹杀伤敌人。
团、营所属的迫击炮也向敌群猛烈炮击,激战半小时,将敌击退。但敌人很快又发起第三轮进攻,此轮进攻前,敌人先集中坦克、大炮猛轰3连阵地。顷刻间,不到500延长米的山峰上,落了千余发炮弹,炸得树断石飞、弹坑累累。多达十几架的飞机也开始轮番轰炸,战士们从未见过的凝固汽油弹凌空爆炸,炸得满山遍野浓烟滚滚、烈焰翻卷。
狂轰滥炸之后,敌人才开始向山顶冲锋,慢慢向3连阵地接近。在他们距阵地只有几十米时,3连官兵才突然从掩体里冲出来,用机枪、步枪、手榴弹开火,将敌人再次打下去。此后3连官兵又多次打退敌人的冲锋并杀伤大量敌人,但当时全连也已伤亡过半。工事被炸平了,战士们就跳进弹坑,用弹坑作掩体;子弹打光了,战士们就搬起石头砸敌人。
很快,敌人发现3连已弹药殆尽,更是步步紧逼起来。有20多个敌人蜂拥而上,扑向3连阵地。在阵地即将丢失的关键时刻,3班班长石宝山毅然捡起仅剩的两根爆破筒,拉着了导火索。他一面高呼“同志们,坚决守住阵地!为祖国争光”,一面果敢地跳出战壕,扑向敌群。
敌人惊呆了,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畏缩着端着枪,围拢过来,想看个究竟,但当他们看到了究竟,转头要跑时却已经来不及了,随着天崩地裂的一声巨响,20多个敌人非死即伤,而共产党员石宝山也在爆炸中与敌人同归于尽。石宝山牺牲的场景被其他战友看在眼里(当时全连还剩下18人),他们在1排长刘汉升的带领下,跃出工事,用石头和刺刀,将残敌全部打退。
第120师师史,以及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大地旋风——中国人民解放军第40军征战纪实》,在记录此事时,都认为“石宝山同志是抗美援朝战争中涌现的第一位决死献身的伟大英雄”。
25日11时许,敌人再次发起正面进攻,7辆坦克引导步兵从间洞沟口迂回到3连侧背,企图夺占间洞南山。1营营长宋汉珠命令2连反坦克小组摧毁敌人坦克,解除对3连的侧后威胁。2连连长郭善训令3排组成反坦克突击队,由3排长邵振东负责,炸掉敌人坦克。邵振东集中7根爆破筒,带领反坦克爆破组和火力掩护组,冒着敌机的轰炸和炮火封锁,冲过200多米开阔地,占据公路左侧的有利地形,待坦克靠近时间机而动。
敌坦克一面前进,一面扫射。9班副班长秦永发抢先抱起一根爆破筒,对邵振东说:“我先上,如果不成功,马天池接着上。”秦永发手持爆破筒,身背冲锋枪,在火力小组掩护下,与马天池一起,敏捷地匍匐前进,迅速接近敌坦克。敌坦克轰隆隆地开过来,一人多高的履带碾得地面颤动,高高的炮塔就像一座旋转的碉堡,向四面喷射着耀眼的火舌。秦永发和马天池绕过一座柴草垛,跃到公路旁。
这是美军M46“潘兴”重型主战坦克,秦永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庞然大物,但他毫不退缩。趁敌坦克盲射的当口,他猛地跃上公路,几个箭步就冲到第一辆坦克旁边,迅速接近坦克尾部,拉着导火索,把爆破筒插进坦克履带轮子的空隙里。
但就在秦永发要滚下公路隐蔽的时候,爆破筒被坦克甩了出来。爆破筒在地下滚动,导火索哧啦啦地冒着白烟,随时都有爆炸的危险,此时秦永发却毅然捡起爆破筒,疾步追上敌坦克,手疾眼快地将爆破筒插到坦克尾部发动机上,并借着身体惯性迅速滚向路旁。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坦克履带被炸断,哗啦啦地滑落在地,猛地向前拱了一下,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不动了。马天池趁势上前,又送上另一个爆破筒,让坦克彻底瘫痪了。之后,秦永发又跳上敌坦克,对准瞭望窗狠狠地打了一梭子子弹,然后又掀开“乌龟壳”,向炮塔内猛烈扫射。
秦永发和马天池打掉的这辆坦克,是志愿军出国作战击毁的第一辆美军坦克,秦永发也因此成为入朝作战第一位“反坦克英雄”。战后,他被志愿军政治部荣记一等功,被第40军授予“二级反坦克英雄”称号。
在总结爆破经验时,秦永发说:“敌人的庞然大物并不可怕,你越靠近它,它越害怕你,你就越安全。”他还根据自己炸坦克实践编了一段顺口溜:
“敌人坦克高,爆破有绝招。只要靠近它,保证跑不掉。炮弹炸不着,机枪打不着。关键找死角,自己隐蔽好。掩护要跟上,瞄着步兵扫。时机把握好,迎着侧面跑。送上爆破筒,炸它履链条。对准瞭望口,端枪使劲扫。'乌龟'再结实,叫它没处逃!”
一年后,中国人民将1950年10月25日确定为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纪念日。事实上,第120师不仅打响抗美援朝第一枪,还抓获了第一个美军俘虏,炸毁了美军第一辆坦克,涌现出第一位决死献身的英雄石宝山。
回望抗美援朝这场新中国的立国之战,无数英雄儿女前仆后继,奋勇向前,他们的功绩永标青史,他们精神永垂不巧!
弹指一挥间,现在还健在的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兵已经不多了,希望老人家们都能安享晚年!
活着,他们是中华民族的英雄,万人敬仰!
逝去,他们是中华民族的丰碑,永矗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