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积雪又厚了几层,远处朦胧的枝桠被檃栝修剪的颇为精巧,踏雪行走的旅人背着沉重的行囊,行走在银装素裹的世界。
风,突然刮了起来。
凛冽的冬风从塞北吹到江南,从春日吹到暮冬,吹走了无数年轻的生灵,吹去了太多难以忘怀的美好。
剑冢枯坐许久的老者,泛白的须髯落满了积雪。冬风掠过大地,滚动的白色精灵宛若流沙袭来,老人摇晃着枯槁的身躯低眉颔首,一动不动。不知是雪落的太过深厚,还是岁月来的太过突然,那本就憔悴的身影,在风雪交加下显得格外通透。
“爷爷,爷爷。”雪越下越大,老人恍惚间仿佛听到了孙女的呼唤。
他浑浊的双眼透过层层叠叠的雪幕望去,一袭红衣的少女正捂着帽子跑来。鲜艳的像血一样的红倒映在白茫茫的雪地,映衬着剑冢锈蚀残破的剑柄。
“唉,你怎么来了?”老者以剑为拐,艰难的迈着碎步朝少女挪去。
少女见老者走来,三步并作两步牵起了老者的手。树皮一样的手摩擦着少女娇嫩的肌肤,一丝跨越百年的暖意从指尖传来,乐的少女开怀大笑。
“父亲什么时候回来啊?”少女挽着老者的手略显愠怒。
“还有一段时间,乖孙女,别急啊!”老者不知该如何回答,也不知该用怎样的语言遮盖那已被大雪掩盖的事实。
雪渐渐小了起来,蜿蜒的山路上到处都是挂着冰雕的动物尸首,还有未来得及开放的花朵。
山脚,一间不大的木屋出长着一棵腊梅,树上的梅花与少女身上的长裙上的图案一模一样。这棵腊梅是父亲临走时种下的,至今已十三年有余。
少女的父亲是名震天下的剑客,一心钻研剑道,达到了世人难以企及的境界。少女自幼丧母,与父亲相依为命,安稳平淡。
直到有一天,天下武士邀约,说要拯救苍生,少女的父亲作为剑道大能自然首当其冲。一方是天下苍生,一方是亲生女儿,剑士不知该如何抉择,更不知此去归期。
几经纠葛,剑士道别女儿,在院中种下了一棵腊梅。
少女一直在此等待,等待自己的父亲负剑从远方归来,这一等不止等了多少年。
一日,少女还在往常一样立于山顶眺望,突然山崩地裂,风雪交加,一位背负长剑的老者从雪中走来。
老者用自己的修为救下了从山顶滚落的少女,却武功尽失,再无远行之力。
“爷爷,你看腊梅又开了。”少女松开老者的手,站在腊梅下,望着娇艳欲滴的梅花,竟如了神。
老者明白孙女又在思念父亲,他抚摸着手中的长剑,苍老的泪水还没流出就已经凝结成冰,打的剑柄叮当作响。
冬风不知愁滋味,大雪压境梅花开。
未曾拔出的剑是老者远去的梦,盛开的梅花是少女依恋的家。当剑遇上梅花,当梦遇上现实,好似所有的一切都那么恰如其分,却又充满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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